作者：杏雨诗韵
阮梅又问道：“那是生命？”
“这是生命。”陈麟肯定道。
“刚才？”
“不，此刻。”
“此刻？”
“错，未来。”
“未来？”
“现在。”
“为什么？”
“因为它不会等你，你也不会注意到它。”
……
两个人突然开始一问一答，不论问题还是回答都相当简洁，然而黑塔却理解不了，于是用胳膊肘戳了戳螺丝咕姆的腰。
“他们两个好像是……搭上线了？”
“……优质回答：我不知道。”
黑塔颇为讶异：“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我的朋友。”螺丝咕姆缓声道：“解释：任何问题都没有唯一解，所有解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有不同的意义和推理过程，这是我在程序下能够得到的最佳答案。无机生命的高速思维和相对于大部分有机生命的绝对理智，有机生命在时间流转下遗留的痕迹，我们或许不同，但终归能同一。”
“你又在说什么怪话？讲明白点。”
“逻辑：陈麟先生的回答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回答，但其中掺杂了他对「本质」的感性理解与理性认知。”
螺丝咕姆很是欣赏地看向前方，“理解‘生命①’的他已经过去一分钟24秒了，理解了‘生命②’的他刚过去37秒，理解了‘生命③’的他刚过去14秒，理解了‘生命④’的他刚过去5秒，理解了‘生命⑤’的他在下一秒……如此往复。提问：黑塔你能触碰到过去的自己吗？”
“废话。”黑塔没好气道：“你让我成为星神，我就能！”
螺丝咕姆点点头：“或许在陈麟先生的眼里，就有这么一个你吧。”
黑塔：“……？”
另一边，阮梅还在不断问着问题，陈麟也用最快的速度给出答案。
最终，阮梅停止了询问表情有些惊讶，唯独那双眼睛里的淡漠没有散去。
“循环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重头再来……可说到底，你依旧没有告诉我你的真正答案。”
“我回答的其实已经很清楚了，阮梅小姐，不清晰的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陈麟不太懂这个女人为什么对生命的问题会如此执着，可既然对方没理解到自己的意思，他不介意再提醒一下，“没有掌控住，就不配去给出狭隘的定义，太多狭隘的定义会指向完全不同的路，别人的思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阮梅的声音大了几分。
“有的。”
陈麟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挥动，三人忽然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周围的舰体似乎正在发生巨大变化。
黑塔一瞬间险些与本体断开连接，不知什么原因她的感知又重新恢复正常，趔趄之间，她听到了陈麟有些无奈的声音。
“那我告诉你……存在即为生命，我说的。”
第三百零八章 我见即我想，我想即万象
轻轻挥动的手掌好似拨开了所有人眼前的雾霭，周围环境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三人纷纷停下了各自的动作。
黑塔因特殊意外后的踉跄使她有些恼火，螺丝咕姆微微抬起脑袋略显疑惑地观察周围，阮梅淡漠的眼中有了几分愕然。
冰冷的钢铁渐变为了葱郁的树木，坚硬的地板由金属紫色逐渐转为稍软的木头。
一座城市？一处街区……？
云间古城近青天，缥缈飞楼百尺连。
他们所踩的地面不似与行星陆地相接，周围凌云的缥缈高楼直入云霄。
有种似于仙舟的文化，又夹杂了几分很是合理的改变，当中再杂糅了些许贝洛伯格常见的建筑设计风格，给人的感觉竟意外地和谐。
头顶微风徐徐，翅羽扑打空气的气流自是与自然的风感有所不同。
螺丝咕姆曲起手指，一只颜色斑斓的鸣禽便落在了他的指侧，近乎他手掌大小，在鸣禽之中属于体型较长的一类，头部前端微微向下弯曲，上端有缺刻。
机械眼发出几道微弱的光线，细细扫描一番后，螺丝咕姆的数据库中多了一份他从未记录过的有机生命。
这里究竟什么地方呢？
螺丝咕姆的疑惑仍未解开。
黑塔倒是不怕陈麟会暗害他们，反正她又不是本体亲自过来，一具玩偶毁了便毁了。
“喂，这是哪？你又在搞什么鬼。”
黑塔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一双眸子东看看西看看，写满了好奇。
“泽洛虚境，你可能想象成一片由强大灵能使开辟出来的新世界。”陈麟沉默片刻，说道：“你们也可以将这里当做是我主宰的地界，它连通着外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人都处在它的通道口附近，但进来就需要使用对应的钥匙以及权能者的许可。”
“有点意思……”黑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东西都是活的？”
她发现阮梅蹲下身子好奇地看向地面爬动的奇怪节肢动物，陷入回想的黑塔常喜欢将手指前端塞进嘴里，可惜她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对应的资料。
陈麟笑了笑：“当然是活的，对我而言，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是活着……”
“爸爸！！”
稚嫩的叫声吸引了三人的目光，黑塔望向陈麟的眼中多了些许愕然，如果她此刻正在喝茶的话，估计会一口全喷出来。
或许在这片宇宙的另一端，黑塔已经喷水了。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额前梳着斜斜的刘海，黑长直的长发从脑后垂下，透过陈麟的手臂直垂至地……
这还不是最关键，关键是这孩子身边围绕着阵阵诡异的气息，毫不掩饰心中的念想，看向他们三人的眼里充斥着无尽的贪婪与欲望，这是最为纯粹的恶念，绝非一个小女孩可以拥有的思维！
阮梅忽地瞪大眼睛，面部的肌肉止不住地开始抽搐，因为她隐约之间从小女孩身上看见了██，陈麟的身形似乎也在变得模糊，仿佛不可视……
“他们是朋友，不是敌人。”陈麟宠溺地揉了揉小喰煞的脑袋解释道。
“唔嗯……！”
他话音刚落，三人心中的紧张感顿时消散，阮梅眼中的异象顷刻退散。
小喰煞任由陈麟抱着轻轻扭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埋入他胸口抽了抽鼻子，发出轻柔的呼噜声，沉沉睡去了。
陈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他随手指了片空地，一座商匾上写着‘仙人快乐茶’的商铺顿时出现，随着他微微点头，一名叫卖的商贩出现在铺子前台，他转头看向阮梅。
“阮·梅小姐，请问谁是生命？那人是吗？那房子是吗？”
“……”
阮梅歪了歪头，随即陈麟再度挥挥手，繁华的街区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变为了满是荒凉的死地丘陵，先前柔和的光线此刻变得尤为暗淡，仿佛气温都下降了几十度。
陈麟叹了口气，周围又长出一棵棵参天巨树与绿草，道：“所以我才说追问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我的答案你未必满意，你满意的答案未必能触及真理。至少在我眼里，存在即为生命，一粒沙土也好，一只飞鸟也罢，或者一个能够思考的人乃至智械，都是生命。”
阮梅问道：“因为他们都是你创造的吗？”
陈麟纠正道：“我见即我想，我想即万象。我这个人很固执，所以我说我是对的那我就相信是对的，说服自己不需要原因，说服别人才需要。”
“他们可以被带出去吗？”
“可以，不过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代价也许会相同，也许会不同。”
通过泽洛虚境在外具现化的事物在出现之前陈麟也不知道具体代价有多高，到底要消耗多少泽洛尘释放的灵能才可以做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代价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计算！
此前他就有思考过灵能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心有所想事有所成的概念理应适用任何一名具备灵能潜势的灵能者，然而在得到泽洛虚境以前，《灵能理论》的这套‘我思故他在’的理论并不能绝对成立，因为它始终有部分情况会受限于周围的物质世界。
精神力量不过是将周围客观物质世界的相关物质进行变化和反应，尽可能去贴近灵能使的想法。
就如同你不能要求一个处在绝对空白空间的灵能使变出一快羊排，因为这片空间没有可以改变的物质，但你可以在一只跳脚兽身旁要求将它身上的肉变成羊肉，这么做就没问题。
毕竟跳脚兽的细胞能够被扭曲为羊的细胞，只要该灵能使对两者有足够的认知就可以用最低代价进行转变而不出错。
这么一来……
灵能使的最终道路应该是每个人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虚境，再通过虚境去无外置条件地具现化内心所想才能串起《灵能理论》的所有东西！
阮梅轻轻点头，追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刻板意义上的生命……以及灵活意识上的物质生命。”
“很简单，就比如一只鸟，我能理解它的习性、身体构造、细胞类型……一块石头的外表、光泽度、成分、演变规律……这些基础本质就是一个存在产生的开始，当它成功出现以后，演变过程中的发展、消亡一切的可能都会随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仅仅在意终局而不顾过程，终归只能做出似而非的生命。”
陈麟摊开手，说道：“这都是我一次次实践得到的经验，基于我本身的情况而制定的实践，得到可能仅属于我自己的经验。”
“那完美的生命是什么样子呢？”阮梅眨眨眼，她的兴致被持续拔高。
“谁有这个资格去定义完美的生命？螺丝咕姆先生有？黑塔那个家伙有？还是你有或者我有？反正我没有，我能定义的只有目前看来应当完美的生命。”
陈麟听乐了，“智慧生命受眼前的局限所能得到的认知相当有限，过去数十亿个琥珀纪前，所有人都在各自的陆地星球上拿着石头捕猎，他们认知中最完美的生命就是自己想要却捕猎不到的生命，正如同他们那时能认知到智慧生命有朝一日会去往天外吗？恐怕那时候他们对于大气层之外的想象放到现在的三岁小孩眼里都会显得相当可笑与无知。”
“所以您认为生命的本质是不可知的吗？”
“恰恰相反，那是可知的，我不赞成的只是用超越极限的视野去妄自书写笑话，最终乱七八糟穷举出答案，相互走着重复试验错误的道路，这太没效率了。”
陈麟轻轻摇头道：“想象，提出，验证，推翻……无尽循环直至极限，螺旋上升直至永远，每个循环都是本质的一部分，当积累到了足够的量，会有人重新开始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循环下去。”
“……”
“就像再强盛的国家也有进入历史的一天，再鬼斧神工的兵器也有锈迹斑斑之时，不管你现在能不能找到你的答案，你最终愿不愿意，答案总有一天会出现，这是因果带来的必然。”
陈麟摊开手，呵呵一笑：“所以该怎么办呢？爱咋办就咋办！来过、努力过、见证过，走到哪里便是哪里，得到的同样是结果。豁达点总是没错的，爱的深也要放得下，你看……这不就有了对自己的交代嘛。”
“豁达……”
阮梅深深皱起眉头，仿佛在纠结什么。
“那什么才是最有效率的呢？”
“跟我来。”
“哦。”阮梅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陈麟带着众人走到一个巨大的斜坡面，数百米宽的斜坡坡面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他改变了坡后的地形示意众人只看地面。
“这座山丘有4条20cm宽的木板连接着另一座山丘，告诉我，只有你们三个人的话，如何只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找到这4个木板？”
“陈麟先生，请问可以给我这座山丘的具体数据吗？”
“可以”
陈麟将具体参数全部说给螺丝咕姆听。
螺丝咕姆即刻回答：“黑塔女士的步宽平均为32.4cm，阮·梅女士的步宽平均为37.21cm，我的步宽平均为42.14cm，根据黑塔女士的身高计算得出低头视野宽面……”
“以两侧A③点向前环绕，抵达终点后以丘峰的方向移动4.317m，21个系统时17分34秒后可以用观测视野走遍整座丘峰。”
螺丝咕姆的计算将公式及过程全部说出，阮梅和黑塔本就是天才中的天才，即便演算速度比不过螺丝咕姆，但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
通俗来说螺丝咕姆为了效率选择用视野极限涂色整座山丘。
啪啪啪！
抱着小喰煞的陈麟轻轻鼓掌，道：“不愧是螺丝咕姆先生！这就是最有效率的办法，走好每一步路，不重复每一条路线，有了这样的基础，还会怕找不齐全部的木板吗？”
黑塔哪还不知道陈麟是什么意思，随即就想到了其中的漏洞。
“万一走错山峰了呢？再者，你以为谁都会乖乖听话按照安排行事吗？”
“我可以。”陈麟回答道：“所以我才说了我的实践和经验可能只适用于我自己，在科技领域，我有自信走任何一步都不会出现意外和失败，每一步下去必定都能有收获。”
群星的科研系统就没想过讲道理，所有科技研究都不存在‘失败’这个概念，只要时间等的够久，那就一定能有收获。
哪怕这份收获只能暂时给到陈麟，还需要他本人往下分发这些技术知识，那同样也是相当可怕的存在了。
不讲道理的好吧？
黑塔蹙眉：“为什么？解释解释。”
陈麟倾去身子，凑到黑塔耳边，半响才出声。
“……这是帝国的秘密。”
“那你这一副要告诉我的模样是干嘛？！”
“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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