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杏雨诗韵
花火还以为是陈麟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重复道：“当然是成为侦探，解密花火大导演的舞台剧游戏《我是谁》啦！”
陈麟同样重复了自己的话：“我回答的是：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注意到，花火说话前微不可察地怔了一下，这种来自心底干预肉体的本能反应，要么是对方内心踌躇不定没把握，要么就是对方受到了惊吓。
受到惊吓有点不大可能，所以花火的这种反应更像是对没把握的事情进行二次确定，也就验证了陈麟的基本猜想
——花火的游戏答案在于她不停拉扯的行为动机！
考虑到这些，陈麟又换了种说法：“或者说……你想我怎么帮你？”
反正猜错了也不会损失什么，有过工作经验的成年人别的可能不大行，但左耳进右耳出的厚脸皮人手一份。
挨人笑话就笑话呗，又不会少块肉，大不了有机会了再报复回去就是。
常人可能会少了报复的环节，可陈麟不会，因为只要他想找机会报复某个人，机会早晚会出现。
“错了哦！”
花火轻轻鼓掌，大声宣布道：“因为花火大人想这么做~！雅利洛败了，那我就能见到一个打老虎被蚂蚁撕碎的笑话，联军败了就当是我看大炮打了蚊子，很有趣呢！”
“是吗？”
陈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问道：“那你在跟我拉扯什么？徒费自己的力气，做一堆可有可无的事情，然后弄个合理的答案在底部，最后告诉别人答案其实是你自己？”
手指敲动桌面的节奏越来越平缓，陈麟继续道：“你要是想看戏的话将身份还给银狼后就能离开这里，既不用担心我报复，又能看到整个过程，我没那么傻，游走于钢丝线上的假面愚者应该也不会这么傻才对。”
“你在尽可能地将我的目光吸引到你身上，反复拉扯除了让我经常想起家里有个假面愚者藏着外，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有可能因此送命。”
“你像极了那些高楼之上准备跳楼，却又能等到警察和消防部门赶来的人，只要没有过分的外部刺激就不会踏出那不可挽回的一步。”
“我这人心善，你我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和深仇大怨，向来举手之劳我都会帮。你的行为更像是在向外部发出求助信号，所以我才问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既然猜错了，那算我输了呗。”
“……”
花火欢天喜地的笑容随着陈麟每句话的结束渐渐收敛，直至最后，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她复杂地看向办公桌前重新俯首回去查看报告的青年。
一言不发。
陈麟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笔在文件上签字，悠闲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像是在工作。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沉寂起来，唯有纸张上的笔尖唰唰声契合着这个场所。
没心没肺寻开心的假面愚者会向他人求助？陈麟自己都没什么信心敢肯定这个答案。
拿人拿事找乐子本身就是在走钢丝线，稍有不慎极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花火到来之前，桑博就来放过消息，在他口中花火开玩笑经常没有限度，也就是追求着最正极端的欢愉。
极端得到的东西会很多，可如果需要付出的话也要付出更多代价，也就是所谓的‘乐死了’。
陈麟还真想不到花火能向自己求助什么东西，总不能是她得罪了某个惹不起的大佬，对方要杀她，所以才来找自己寻求庇护吧？
以花火聪明的小脑袋瓜应该能知道，从事政治的人不会冒着风险去干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更别提去帮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了，这种概率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
好在他脸皮厚，说错了就错了呗，难不成你还能给我点惩罚啊？
就在陈麟翻阅行政文件的时候，花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亲爱的……你真是这么觉得的么？”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要鞭策你这种不良风气！
陈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而是在多次确认自己的终端里已经没有了需要处理的政务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始终没有忘记，花火身为假面愚者的客观事实，也清楚地知道人这种生物很难察觉到自身的本我意识。
人生来都是一片空白，先天的东西基本都来源于基因的遗传，例如做某种事情，在某些领域的天赋，不能说是生来固定吧，也能说是大差不差。
后天的经历能就一个人很大的改变，花火被桑博称为无底线的取乐，在陈麟的视角中，其实更像是一类观察和解读世界的办法。
从解读之中寻求内心能够感受到的快乐，亦或者失落等悲伤情绪，本身也是生命该体会到的意义。
正如他讨厌别人跪在自己面前直呼什么万岁万万岁之类的颂赞……
妈的看不起谁的天选之人特质呢？
陈麟撑着脸笑道：“没，单纯逗你玩的。”
因此，他不认为花火的游戏有什么答案，标准性质的‘想做就做了’，悲观性质的‘求助’，中间不论跨越了多少转折，判明正确与否的权力都在游戏的制作人手中。
身为一国最高军政领导人的陈麟太懂这些东西了，外置的答案根本不重要，哪怕是相同的过程，在不同人眼里都能解读出不同的意味。
有没有答案这种事，花火自己知道就行，陈麟压根儿没把结果放在心上，他要的不过是通过过程摸索一番假面愚者的心理罢了。
花火获得了游戏体验，陈麟获得了对踏上欢愉命途之人的了解，何乐而不为？
“……亲爱的，你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盯了许久，花火摆动自己翘起来的腿，细声细气地道：“人们总是会从大量信息中挑选出自己认为合理的东西，综合自身的想象认定为现实，试图用坚定的语气说服他人，殊不知目光已经被拷上了锁链，即便后面发现自己的做法有所欠缺，又碍于面子或其他原因继续做下去，固执得就像一只哞哞牛。”
“人之常情，很正常。”
陈麟摇头道：“崇高本是以艺术抑制恐怖，滑稽更是以艺术发泄对荒谬的厌恶，你觉得可笑的事情，在其他人眼里是在进行最符合道德的考量。”
“你这话就更让我意外了，再者……亲爱的，你也不正常呀~我都还没用其他暗示让你愈发确信自己的判断，你就说其实是在耍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花火嘟起小嘴不满道：“太过分啦。”
花火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生气，不过陈麟可不认为这家伙生气了，相反他隐约能感觉到花火高兴的情绪正在若有若无地溢出来。
果然，花火有恃无恐地将她的来历，或者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编的来历讲了出来。
“桑博上次回「酒馆」之后就一直说你很有意思，我也看过他记录下来的‘舞台剧’，你代替他搅动了贝洛伯格这潭死水。”
“之后你又用拉一杀一百的方式拉拢了最具筑城者精神的朗道家，哪怕是刚起步的时候，也拿最极致的福利重新塑造贝洛伯格人对你的信任度，不得不说很有魄力。”
“那会儿我就感觉你不像是一般的大~人物，高高在上地给人们制定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规则，最后严苛到就连别人说的笑话好不好笑都要管……”
陈麟眉头一挑。
你小子在指代苏联笑话是吧？
花火‘嘿’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陈麟的办公桌对面，撑着脸笑容满面道：“所以我才欠了桑博那家伙一个人情，来这里找你玩玩，刚好很多人愿意为我的到来创造机会，我也是打心底很高兴呢。”
陈麟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花火拉着长音道：“世界就像一个超超超~级大的马戏团，昼夜不停地上演着：狗熊骑独轮车、狮子钻火圈、猴子顶碗等诸多滑稽戏……你和我们愚者一样，都知道自己在表演，没有完全活成那种三点一线的样子哦！”
她的身子骨看起来柔柔弱弱，但表现出来的动作却相当浮夸，嘴里说出的话，以及表现出来的气势，都与其形象有着巨大区别。
“那真是谢谢你夸我人间清醒。”
陈麟随口胡扯了一句感谢，随即问道：“你其实是知道黄泉身份的，对吧？”
花火毫不避讳地点头：“对哒，我当然知道啦，可不要小看愚者的情报网络哦！我甚至还知道她要去参加一场好戏，因为我之前就受人所托，也要去那里玩一圈。”
“匹诺康尼？”
“应该将其称作‘实现美梦’的乐园~嘻嘻，趁他们做美梦的时候轻轻戳他们，在气球快要撑爆的时候突然收手，肯定很有意思。”
花火掩嘴轻笑，走到陈麟身边，弯腰凑到其耳畔嗫声道：“亲爱的，你有匹诺康尼的邀请函吗？如果没有的话……嗯哼。”
匹诺康尼的邀请函陈麟还真没有这玩意，列车的八音盒已经录入了邀请名单，不过里头没有他和星的名字，可能是两人那会儿加入列车的时间比较短，具体消息还没传到匹诺康尼吧。
姬子当时倒是说会解决这个问题，但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估计操作起来并不是特别顺利。
可花火突然提这件事要做什么？
陈麟好奇道：“你想要我去？”
“去嘛去嘛~有你在的话肯定更有意思。”
花火清澈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圈，笑意盎然地劝道：“罗浮其实收到过邀请函，但那位神策将军当时忙着处理自己弄出来的麻烦，所以明确表示了不会去。”
“你连这都知道？”
“愚者无处不在哟~”
“好吧。”
花火的意思很明确，罗浮上面肯定有假面愚者在活动，就跟阅兵那会儿黑塔说空间站有愚者藏身一样，只不过她懒得去管愚者找乐子，只要别妨碍到她做事就行。
如此一说的话，假面愚者活动范围还真挺广的。
“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星穹列车的邀请上应该没有你和那只小灰毛的名字吧？不如你去仙舟借来邀请函，以你的身份，匹诺康尼肯定不会阻拦你入境。”
说着，花火的语气顿了顿，嘻嘻笑道：“毕竟帝国都要成为星海大救星了嘛。”
到这里，陈麟就知道花火已经把该知道的东西都知道了，甚至连他规划的很多东西都被花火弄到手，就是不清楚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花火见陈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危险后，当即补充道：“亲爱的，你要相信我，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件事不会有另外的人知道的，不信的话你联系外面的骇客小姐，让「命运的奴隶」告诉你我的答案，我可是很讲信用的！”
谎话连篇的假面愚者讲信用，这完全就是堪比地狱笑话的存在……
另外，我什么时候跟你成好朋友了？
“花火小姐，在我这里走钢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不要生气嘛亲爱的，我们都是同道中人，自己人不骗自己人的哟~你看，你家绝灭大君不是看着我的嘛，就算我想做也做不了呀。”
花火也不避讳，直接将脑袋轻轻搭在陈麟的肩膀上，开口道：“其实不去罗浮要也没关系，匹诺康尼大概率会给你补发邀请函的，毕竟他们想要尽可能多的大人物，见证奇迹的诞生，美好的梦想宝藏，以及复……”
话头瞬间一滞，花火越来越朦胧的双眼瞬间清明，她故作无事地吐了吐舌头，与陈麟拉开了点距离。
“嘻嘻，多余的就不能再说了，但那里确实很有意思，亲爱的你考虑考虑？”
她不敢再过分靠近了，花火感觉这位好朋友的气味越闻越上头，本是打算诱惑陈麟过去看好戏的，结果差点脑子一抽就没止住把东西全抖出来。
真是好险……
陈麟幽怨地瞪了花火一眼，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玩寸止挑战，本来陈麟就是打算去匹诺康尼的，有没有收到邀请函其实并不重要。
他要想获得邀请，其实手段特别多，大不了将舰队派去附近的公共星域搞几次演习，邀请函自然而然就会到手。
可花火的突然寸止让他很不爽，所以陈麟也要让花火不爽一下。
“花火小姐，你知道吗？以前我见过某些文学作品中出现过一个词叫做雌小鬼。”
“雌小鬼？”
“她们总喜欢杂鱼杂鱼地叫个不停去逗弄别人，直至最后吃瘪。”
说着，他掏了瓶药剂放在桌上。
看到熟悉的瓶子，花火心里咯噔一声，嘴巴已经开始辣，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回想起把辣椒水喝进肚子里之后，自己体会到的那堪称地狱一般的痛楚，旋即缓缓消退后再度引来的奇妙快乐感觉。
尽管能很爽，但代价有点高，花火其实不是很想尝试第二次。
“这不是辣椒水。”
陈麟平静地说道：“你不是说自己很守信用么？我不太肯定，所以把这东西喝下去，以后你就不会将我担心你说出去的东西说出口了。”
面色紧绷的花火听罢松了口气，拿起瓶子就开玩笑地问道：“不会是毒药吧？”
“不是。”
“你要保证不是毒药我才喝。”
陈麟满脸鄙夷道：“我的信用比愚者好得多，还不至于骗人，真要弄死你的话，我用不着给你下毒，其他方法更合适也更加稳妥。”
“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呢。”
花火眨了眨眼，小鼻子轻嗅两口其中的气味，毫不迟疑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正如陈麟所言，他要下死手的话，外面的几个人都能将她干掉，所以肯定没想杀了她，犹犹豫豫地反而更容易引起其他误会。
看着喝光瓶中液体的花火，陈麟已经开始笑了，而花火在看到陈麟的笑容后放下的心终于悬了起来。
“亲爱的，你又对我恶作剧了？”她摇着手里的空瓶子问道。
陈麟摇头：“不算恶作剧，而且也没骗你，这确实不是毒药。”
而是瓶真正来自灰风的特制小药水。
俗称催情药。
但这么说也有点不太对，因为药水并不会真的让人失去理智，主要还是药物中的微型纳米机器人还会进入人体神经之中进行可控性地调整，使人的神经系统出现最多一个小时的混乱，导致身体触觉变得极为敏感。
灰风的制药手段可怕就可怕在只要你是有机体，不管你的身体结构跟其他有机体有什么区别，效果都能一点不少地作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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