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杏雨诗韵
道德是可塑的，秩序也是基于认知而暂且定下的条条框框。
或许会有人赞同智慧生命的平等，呼喊着将权利平等分配，善待一切具备智慧的生命存在……
然而不论是陈麟还是阮梅，两人都只看到其中的幼稚和无知。
政治上，以陈麟为核心的雅利洛政治集团已经与步离人有了血仇，他也对步离人的辖地开展过报复，难道一份不满，一份仇恨会因为来回的一轮报复就消退么？
很显然陈麟没那么大方，他讨厌步离人大肆屠戮可用劳动力的战争习惯，也讨厌步离人那嗜战如命的性格，即便生命之复杂可以肯定步离人中也有爱好和平，不愿争斗的存在。
然而他们只是袖手旁观，没有助纣为虐罢了。
该享受的红利依旧攥在手心，口头的反对还远远得不到陈麟的认可！
在那样的环境下，大局观中就不存在无辜之人，因为沉默的本质是名为‘妥协’的象征性反抗。
要问丰饶民有没有成为合作伙伴的潜质……陈麟的回答是肯定有，然而他没兴趣与之合作，在如今这个阶段，行事的效率低下就等同于犯罪。
因此，步离人成为了他首选的素材！
阮梅不在乎任何生命，她本就是一个伪装成正常人的疯子。
在她的视野中满舱的步离人只会被打上实验素材的标签，或许平等地去死，这也是某种平等学说？
总而言之，曾经的生命可以在‘死亡’上做到一视同仁，可现在不论是她本人亦或是黑塔，还是眼前的青年总督，几人在时间带来的‘死亡’上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等。
当最后平等也不再平等的时候，再谈平等就多少有些黑色幽默了……
阮梅走到一尊‘素材’前，豁然询问道：“具体需要我做什么呢？”
“提取思维算力，加固‘钻头’，以量变激起质变。”
“陈，我也不避免会实验失败的，这点你能接受么？”阮梅头也不回地问。
“失败了就再试，摸黑行路从没有不探路不摔跤的说法。不够了就让曜青通过战争抓，曜青抓的还不够就让灵能军团下场抓，灵能军团抓不够，那就让幻胧去抓，素材必会保够。”
阮梅若有所思。
她知道陈麟这句话中的含金量，也清楚地预见到多少被抓的步离人会死在这项注定难被正常的道德观所看待的实验之中。
有些是自由应得，有些是无辜受害。
只是可惜阮梅并不在乎，因为她在工作阶段没有所谓的‘负罪感’！
望着眼前的两人，幻胧眼冒金光。
多么美妙且沉重的毁灭欲啊！！
充满了艺术与美感，与那些火光冲天，一瞬即逝的粗暴毁灭简直天差地别！
她在来这里之前其实就问过自己的主子，如此项目究竟是为了什么？
主上嘴里说着是为了前途，为了更加开阔的视野，但她分明看到的是一份趣味，可能主上就是觉得新奇好玩？亦或是兴致来了就想这么干？
但不管是哪一种，其从头到尾绽放出来的毁灭欲是那么耀眼，是那么复杂……
所行之事看似毁灭，实则包含了某种意义的开拓，包含了对历史长河记忆的创造，包含了凝聚众心共御外侮的期待，包含了对分裂已久的世界所同谐的渴望，以及……
对一个老旧时代挥下的终末之锤！
虚假的毁灭是毁去一切，破而不立；真正的毁灭是毁去冲突，不破不立！！
嗨，反正跟着主上走就对了，主上会拿出主意来的，管那么多干嘛？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此间乐，而不思纳’……
幻胧决定不再细想，乖乖做好自己的事，等着见证一个全新的时代来临就是了。
……
雅利洛星域内出现的混乱被迅速平息，虽偶尔还是会有怪事儿发生，但均在充足的准备下弥散殆尽。
外界对此有些许传言，不过多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又有天才俱乐部的天才出面辟谣，相传的雅利洛怪异事件便逐渐从人们的脑海中淡去，散了最后一丝热度……
雅利洛的骤然伏静，引得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小园过午，暑气蒸腾。
此时陈麟坐在一处凉亭里，不断翻阅曜青那边托罗浮仙舟递来贝洛伯格的战报……
“遭遇帕舍猎群与腥风猎群合盟袭击，猝不及防首战败退，设计而诱敌深入布殁黑洞星系，全歼以振士气……遂一鼓作气，毁武器牧场70有余，大败腥风猎群兽舰舰队与占星兵团，俘敌320余万，坑魂祭旗耗俘17万，所剩俘虏已陆续交接灵能军团第六军团4、7师，第七军团1师……”
陈麟的对面，少女端着冰饮，似是打趣。
“老陈你最近都这么忙了？”
“不忙。”
陈麟关掉终端，摇摇头解释道：“只是在感慨你们曜青仙舟杀俘是杀得真狠，祭个旗都能杀十几万……”
“其实挺正常的。”
青雀边喝饮料边沉吟道：“《曜青军会典传》卷六十四记载，征前以言祭，止伐以祭牙，军前大旗曰牙。一军设六旅，一旅设六十六纛，六百六十六孽物可抵福物……总的来说只要是打了胜仗，曜青就会用酒肉祭旗，而当时大军出征粮食紧缺，最后就变成了用丰饶孽物的血肉来祭祀，成了延续至今的军队传统。
真要说血腥的话倒是未必，云骑军中将士多与孽物饱有屠族血仇，曜青军队可是记仇着哩！”
说到这里，青雀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景元将军连联盟战报数据都分享给你的啊？我们使馆都是今天早上才拿到的资料。”
“因为我跟曜青那边有些合作，这算是交换的物件之一吧。”
“我之前好像听说了，你在给那位大捷将军治病。”
“嚯哟，你消息还真是灵通的啊！”
“我宁愿不灵通……”
青雀突然趴在桌上，“好怀念以前在太卜司的日子，只需要随随便便做点事情就能收获大把空闲时间，现在成天都有战报往我那里送，看的都快烦死了！也不知道将军在想什么，竟然在联盟会议中提案了个跟你们帝国‘新世界开拓工程’差不多的东西，关键是还通过了……”
说着说着，青雀话头一滞，缓缓抬眼看向陈麟。
“老陈，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咳！大势所趋的安排……”
“嘁，果然是你搞的主意。”
青雀撇撇嘴，总算是被她找到罪魁祸首了！
“老陈，我过阵子可能要离开贝洛伯格回罗浮了，每每想到又要被太卜大人在背地里盯着我就浑身发毛，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陈麟微怔。
“升迁了？”
“从程序上讲确实是升迁……”
接着，青雀就跟陈麟说了下具体情况。
内容非常简单，就是罗浮的不断的外扩导致他们对各个殖民地的行政管理有了更大的需求，曾经的仙舟联盟不是特别重视外交以及离线制行政管理活动，就连外交部门都并非独立，而是下辖在太卜司之中。
如今罗浮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矛盾，打算整个专门管理殖民地行政系统的部门出来，而青雀接到调令，要前往这个部门任行政副总辖，美其名曰要锻炼她……
若是仅仅这样的话倒也无所谓，可偏偏总辖的位置是她的老上司
——符玄！
所以青雀直接就人麻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此计有伤天和、人和
“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啊你小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单位就是你帮罗浮设计的，里头的岗位职称不都是沿用的帝国行政系统？”
“咳咳……你就说是不是前途无量吧。”
陈麟扭过脸去，因为青雀说的其实跟他做的事情区别也不算太大，况且青雀迟早会被提拔上去的道理但凡是个人都懂。
这小妮子肚子里有货，放在下边实属屈才，就算罗浮不要青雀了，陈麟都会想办法给她拐到克里珀宫上班……
她之所以会到使馆担任一把手，其本质就是神策府和太卜司帮她镀金，有这么一层履历傍身，未来不管丢到哪个岗位上办事儿，都可以省去不少压服下面人的劲儿。
当然了，青雀今天跑到宫里来肯定不是为了跟陈麟说自己调令马上下来的事儿，而是有别的东西想说。
“老陈啊……”
青雀指尖转悠着吸管口，语气变得正经起来：“你跟将军是不是在搞什么东西？最近的你有点太安静了，没跟着列车出去闯就算了，连公司你好像都不带怎么搭理的，平时又见不到你出门，真不正常。”
“我一直都挺和蔼可亲的好吧？”
陈麟心头一怔，不由得多看了青雀几眼。
他算是发现这妮子观察还挺仔细的，毕竟如果不忙的话，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公司身上，既然不放在公司身上，本人又见不到出去，便能说明肯定是在忙某件比公司还重要的事情！
利益派和存护派在幻胧的教唆下冲突日渐频繁，两派死斗相争对帝国而言肯定是很没效率的一件事儿，不过真打起来了那也正常，可青雀还是意识到这冲突的骤然激化应该是跟陈麟有关，否则他应该已经下场拉偏架了才对。
故而公司突然爆发的冲突不过是给予雅利洛空闲时间的一种手段，雅利洛需要大把的空闲时间干什么……
便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青雀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儿我来问多少有点不合适，能帮的东西也不多，但有啥能帮你出主意的事儿，我肯定会帮的！”
“就为了这个？”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这可是个大名头啊！！”
“啥大名头？”
青雀起身叉腰，直言道：“要是真有机会给你们出点啥有用的主意，性质立马会不一样，太卜大人也不会时时刻刻算着我要去哪儿，我就能有更多时间睡觉摸鱼了！”
此话一出，陈麟呆了很久，最后才竖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你，这思路有够牛X……”
稍微顿了顿，陈麟又道：“我的确有个东西挺缺的，你真要是能给我出个有用的主意，神策府直接会给你封赏，我这边也可以给你个头功。”
“老陈你说说看。”
“我需要活人，注定活不了的活人。”
他简单给青雀科普了一下这些人的大致用途，只不过没有讲的特别细。
近些天也不知道阮梅干了什么，破界之剑里的步离人俘虏都已经不够用了，消耗一天比一天大。
有时候报上来的单子里，一天下来光是损耗人数就能有五六万，而且这个数字明显有增加的趋势，已经远远超出他最初的规划范畴了……
青雀意识到这是摆脱老上司监视的好机会，所以陈麟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格外仔细。
总结下来陈麟要大量的智慧人口，且这些人口99.9%都没有所谓的活路可言，属于是某种消耗品一样的存在。
需要数量，就不能太难获取，还需要脑子也正常，就不能胡乱从奴隶市场里逮，因为奴隶市场里量最大的就是智力残缺的生命……
陈麟也不着急，他知道这就是青雀今天来找自己的原因。
想着想着，一直处在思考中的青雀忽然抬头，认真道：“老陈，我有一计。”
“哦？说说看。”
“听你的描述你要的其实是有思考能力的脑子，而不是人，对吧？”
“可以这么讲。”
“《匮阴要略》曾有记载，魔阴化身中有个别差异群体，‘癔症狂乱，五脏失常，其脑神失养，后明晰其遭肢体所控，以为：次脑。次脑开智，同主脑相当……’。”
陈麟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起来了，因为青雀似乎是对这方面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老陈你知道《匮阴要略》是谁写的么？”
“谁？”
“云华司鼎，如今灵砂司鼎的师父，他曾经得到了些无法公开的‘职责’，那就是进行一些禁忌知识的生物实验，否则最后将军也不会只判处他流放了。”
说到这里，青雀提醒道：“所以灵砂司鼎从来没有对流放自己师父的景元将军有过意见，甚至对此决定表示理解，表示感激，只是当年的卷宗内，并没有灵砂司鼎的名字，只有师父云华的名字。因而在我看来，步离人本就是魔阴身化严重的丰饶民，为何不把一个步离人当做两个三个，甚至是十个二十个来用呢？”
言罢，她看向陈麟。
“老陈，此计既伤天和，又伤人和，既损阴德，又损阳德，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从青雀的话里可以得到非常多的信息，既然灵砂知道自己的师父为什么会被流放，那就说明她当年大概率也参与过自己师父的种种研究，至于为什么最后处罚的是师父？
只能说那都是仙舟的一些行业惯例，师父为了保护徒弟，肯定不能在危险的东西上把徒弟的名字写上去，因此就必须挂师父的名字！
相关的研究不说在预定的方向上是不是真的走对了，但在搞变异这块儿仙舟那边绝对是有资料的，否则她的师父不可能将那些‘变异’个体研究得如此透彻，就连脑子在生物层面分裂了都能钻研得清清楚楚。
很巧的是陈麟只需要一点点实验思路和数据就好，因为雅利洛这方面的综合水平远超仙舟联盟，唯一不如的就是仙舟联盟久病成良医，进而对长年多个体魔阴身的了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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