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杏雨诗韵
“给你给你……”
黑塔此时化身受气包，面对陈麟的日常飞肘不但没有回肘，甚至连句回骂的话都没说，反而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塞给陈麟，像个做错什么事儿，心里服气但嘴上不服气的青春期儿童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
陈麟将黑塔塞过来的糕点又塞回给她嘴里，他看向一旁已经起身的螺丝咕姆，问道：“螺丝你怎么也过来了？犬女顽劣如斯，为父管教不严，你大可不必鸟她的。”
“看得出来您现在的状态极佳，这般我也就放心了。”螺丝咕姆很温和地应了声，紧接着又顿了顿，继续道：“一份源自对知识渴望的请教，我尊重您的隐私，您不一定要回答我的问题。我好奇：您在黑塔的∮型六向定维世界模拟数据海中经历了什么？发生的数据坍变是否对您造成了影响？”
“在回答你这问题之前我更想问个事儿。”
陈麟抬起手来冲螺丝咕姆点了点头，在得到他‘请便’的手势后，陈麟凑到黑塔耳旁悄悄问道：“你这玩意里头的法则是模拟出来的，还是你用什么方法注入进去的？”
“废话，肯定是利用法则纹照猫画虎印出来的，我要是能将那玩意塞进去，还解析星神做什么？”
“能印的足够逼真不？”
“做不到，再怎么努力的刻印也是一眼假，最多能调动现实的法则提供小数点后面跟45万个0的七种能量。”黑塔耸了耸肩，“至少目前没那个技术水平，你也别试图用这种东西满足你的野心，这条路子我至今都没找到什么头绪。几千年？上万年？甚至更久？虽然你的想法每次都让我无法预测，但这次我敢肯定你不会愿意等那么长的时间。”
“你诋毁人的水平进步了不少……那玩意能满足个屁的野心，我只是单纯希望世界和平。”
“呵呵。”黑塔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陈麟也不是来跟黑塔扯这个玩意的，他也不在乎黑塔什么时候能复制粘贴出法则这种玩意，真正令他在意的只不过是数据法则的辨识度罢了。
黑塔已经给了他答案
——一眼假。
但问题是缠上他的那堆带有法则力量的数据，并非一眼假，如果抛开陈麟知道自己深潜数据的前提，他还真不一定能分得清那玩意是真法则还是模拟产生的法则！
这便和黑塔的论述有了冲突，而且冲突的地方不在少数。
简单思索过后，陈麟提醒道：“里头数据你也别格式化了，备份一份给我闲来时瞅瞅，剩下的你也多检查检查，我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知道啦。”
“话又说回来螺丝。”陈麟转身看向等了一会儿的螺丝咕姆，“整个过程就是我进去把这家伙丢出来，然后多呆了一段时间，防止她被拽回去我又得重跑一趟，原本是早就应该出来的，但出来前肚子有点饿，刚好有些飘到我面前的数据挺香的，我就全给吃了。”
螺丝咕姆边听边点头，这些过程都在他的预测范围内，直到陈麟的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后，螺丝咕姆体表温度短暂升高了十来度。
“我为我的恍神感到抱歉，音频记录核心似乎在刚才出现了一些问题。陈麟先生，您可以再重复一遍后续的经过吗？”
“饿了，吃了点里头的数据，很香。”
螺丝咕姆：“……？”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共感的气味
多么小众的语言……
多么小众的词句！
螺丝咕姆一个无机生命都很难理解陈麟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所谓的‘味道’究竟是对数据本身的赞美，还是说数据真的有某种能够触动有机生命嗅觉感官的力量？
就在螺丝咕姆宕机愣神的时候，陈麟察觉到袖子被人轻轻扯动，旋即便听到阮梅的告状：“黑塔以为她把你关在里面了，设备出现bug，她害怕你出事。”
“啊？”
还有这种事儿？
陈麟张了张嘴，整一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本体意识所处的环境有过任何异常，正如他说的那样，如果不是突然饿了的话，他早就已经出来了，根本不会在里头呆这么久。
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控制端，端屏的一角显示着时间，从他进去救援黑塔到现在回归，也就只是过去了短短半个系统时而已。
“什么感觉？”
“啥什么感觉？”
“数据的气味，这方面的记录我闻所未闻。”阮梅抽出终端，迅速调出一个表格，“别人这么做极大可能是试图吸引我的注意，我不会过多理会，但是陈，你没必要这样做，所以我相信是真的。”
不远处的黑塔闻言抱了抱手，不由得感到一股恶寒席卷脑干，好在阮梅算是替她问出了她本人也好奇的东西，便不着痕迹地凑了上去……
陈麟挠了挠头，他也不清楚该怎么形容那玩意，单纯一句‘好吃’定然会引起黑塔的鄙夷，然而他确实无法对味道进行具体的语言描述，因为任何语言放在上面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之后给你共感你体验体验自己总结吧。”说着，陈麟后退了小半步，止住了阮梅越来越近的动作，“现在有个规章制度方面的东西需要解决，预防再出现类似于这家伙的情况。”
黑塔原本站在阮梅背后好奇地听着，结果一根手指突然指在自己脸上，紧接着阮梅也看了过来，良久方才收回目光，颔首道：
“嗯，那我等你。”
你这分明是在瞪我吧……
黑塔内心如是想着，然而却无法反驳。
谁让自己就是惹了祸事出来呢？挨瞪就挨瞪吧，到时候可能还不止挨瞪这么简单呢。
交代过后，陈麟闷头给所有人发去消息：
‘除不可中断的实验项目人员外，全部科学官均在一个系统时内处理好项目维护安置工作，抵达会议厅开会。’
睡觉休息的、吃饭聊天的，以及正在工作状态的。
无一例外在接到来自顶头老大的最高指令后，纷纷开始为参会做足准备工作，尽可能让项目不因为主要负责人的暂时离开而出现问题。
大家都知道老大向来不会对他们负责的项目指手画脚，更是在科研方面极大程度地削去了那些形式层面的压力，即便老大亲自过来，那也是某个项目组的负责人将其请来对受阻的工作进行思路和实践指导的。
科研工作者最讨厌外行指导内行，然而老大并非外行，相反他们目前手头的绝大多数研究项目，其学术奠基人就是这位老大哥！
破界之剑内工作繁重，项目复杂，寻常几个月都不会开什么大会议，可一旦开会就意味着哪里出了问题被老大发现后要及时纠正。
对于这份最高指示没人敢怠慢，会议厅也在规定的时间内坐满了属于各个位置的科学官。
会议一切从简进行，仅仅数十分钟的时间就宣布了散会，会议内容旨在对工作流程进行更加严格的管理，申请和批复流程的再度强调，似是在批评什么人。
然而参会的科学官们并没有听到自家老大点名道姓的批评，也没有含沙射影地让他们可以用肯定的语气去说老大一定是在批评谁。
不过批评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大对他们的工作流程以及严谨度有所不满，既然老大不满，那就要注意程序方面的问题。
总而言之，警告和强调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上面的全都是聪明人，虽说聪明人专爱背刺聪明人，但聪明人可不会为了喜好而选择拿自己全家开玩笑，更何况能来到这里的聪明人不只是聪明那么简单，他们还有足够的格局和坚定信念！
会议结束后，陈麟前往了他在这里的办公和休息区，虽说基本没用过，但最起码是有的。
他喊来了阮梅，也让阮梅带来了一些提取虚实思维的设备，毕竟阮梅在灵能方面属于一张白纸，想要达成共感还得需要部分外力的帮助才能做到最还原的程度。
由陈麟主导提取和转化，他将自己吞噬那段数据期间的感受直白地传达给了阮梅，并做好了备份和记录。
“知道我为什么无法形容了吧……”陈麟无奈地笑了笑，“邪门儿到我自己都没法开口，也找不到贴近的语言来进行说明。”
将改良后可以储存虚实思维的忆泡谨慎收好，阮梅正好听到陈麟的后半句话，伸手盖住自己的大半边嘴唇，但另一边明显高扬了许多。
“真难得，陈，我从未想过你也会有感觉到无力的一天。”
“得，我就直说吧，当时我要是真这么讲了，黑塔必然要跳脸，我实在没心情跟她斗嘴。”
“我能理解，不过……”阮梅轻柔地开口，“黑塔不会和你吵的，她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哪怕收获颇多，也照样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没有你的话，她不死也要脱层皮，想要谢谢你，但开不了那张口，你应该知道她的性格，她一直都这样。”
陈麟非常赞同：“确实，她属于不想出门会喊鞋疼，不想吃了就要出门散饭，不想聊了就说手机没油的类型。”
“噗嗤……真是贴切呢。”
将装有共感虚实思维的忆泡箱子提起来，阮梅提议道：“陈，要去我那里坐一会儿么？有些东西我想和你聊聊。”
“很要紧么？”
“不算，你大可当作是好朋友之间的闲聊与一些探索性质的学术商讨。”阮梅缓缓摇头。
“下次吧，十六天后有几个项目就到关键节点，他们请我来督管主持最后步骤的申请我已经批了，那会儿我要来这里呆至少一周时间，确保能及时解决一些不可预测的问题。”
“嗯，那就下次。”
阮梅温婉一笑，食指与中指在陈麟的肩膀处抹平衣服上褶皱，又给他斜歪落到肩头的半截马尾顺到背部，顺便揉了两下。
这一幕看起来似乎是很唯美吧，但总感觉她像是在rua什么家里的小宠物一样……
不过陈麟对此也是习惯了，因为阮梅不仅喜欢这么rua他，其他人阮梅也照rua不误！
“先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
白嫩的小手在空中缓缓挥动，伴随着一道紫色的微光闪过，细缝绽开又紧合，徒留那空间压力产生的微弱气流在房间回荡，而人则已经消失不见。
放下挥动的手臂，阮梅低头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奇怪的是，在走到一半时，阮梅看着手机上接收到的信息驻足了数秒，紧接着转身朝着黑塔负责的区块方向走去。
气密的大门再度开启，黑塔正在实验室内拿着一份文件来回踱步，周围数只拳头大小的人偶正在给她端茶倒水……
“怎么了？”门开的瞬间，阮梅直接问道。
黑塔放下手里的文件，反问：“那家伙回去了？”
“嗯。”阮梅点头。
“重构下来的数据表，里头有很多我不理解的东西……”黑塔将手里的东西伸了过去，“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你直接告诉我就好。”
阮梅在有自知之明的同时，同样也是个注重效率的人，她还要忙着回去解析储存在忆泡当中的共感，如果自己看的话，每当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少说也要浪费一两个系统时的时间。
对于虚数领域的东西她仅仅是稍有涉猎，实在没必要在自家人面前逞强自己的本事。
“那我就直说吧，死机的原因找到了，虽然我个人很不愿意相信，但那个东西——”
黑塔提着文件袋的手指向模拟世界设备，郑重道：“诞生了独立的法则，哪怕存在时间非常短暂，那也是法则，而不是一串不适配法则能量的人造数据……”
她还拖着音尾，结果下一秒手里的文件袋就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了阮梅的手里。
没错，阮梅是不专精虚数和灵能，但不代表她不认识‘法则改造’，相反她就是破界之剑中法则量化研究的首席专家！
黑塔背着双手弯下腰，斜脸笑眯眯地看过去，而后又重新站直，摊了摊手：“问吧，不懂的我告诉你，螺丝咕姆我也给他发消息，估计一会儿就来，你先找一找哪些问题不太清楚，待会儿跟螺丝一块儿问。”
“……”
阮梅沉默着没有回应黑塔的招呼，自顾自地进行翻找。
不多时，螺丝咕姆今天第二次光顾了黑塔的舱区。
在听到黑塔对该邀请的主要是想进行过说明以后，要不是螺丝咕姆做不出表情来的话，他高低要整点颜艺出来。
经过两名天才将近一个系统时的询问，以及三人数个系统时的争论和计算，最终确定了黑塔猜测的结论没有任何问题，路径及答案都无比精准！
可如果要深挖其中的原因，那还得用类似于穷举一样的办法进行演算。
稍微尝试着演算了一会儿后……
“不是我说你螺丝，你就不能弄一个受得住法则压力的中枢核心出来么？这后续的演算量根本就不是我们可以算的！”
黑塔丢下这话，身子一瘫，往椅子上躺去。
她摆了！
阮梅也叹了口气：“这样的确不是个办法。”
“理论上支持该物质的存在，但目前并未找到可靠的途径……”
螺丝咕姆的声音有些苦涩和无奈。
他只是负责对破界之剑各项目需要应用的材料进行改良和试错，如果要问螺丝咕姆足以承担法则生成与膨胀的物质有何想法，他的回答必定是‘寻找、追逐’。
然而有些东西不是说知道了存在于世界，就一定能及时找到这条科技树的正确攀爬路子，并成功顺藤摸瓜一路爬科技树顶端的！
是他和手底下的帝国科学官不想弄出来吗？是以他们现在的水平根本就弄不出来啊！！！
“那就没办法了。”黑塔耸了耸肩，“老规矩？”
“我没意见。”
“符合理性逻辑，演算成功率不足0.001%。表决意见：同意封存。”
“那就暂时封存，以后时机到了再说！”
黑塔当即拍板定论，其他两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开开心心的过来，最终又失望地离去，这不仅是其他科研人员的日常，同样也是天才们的日常。
螺丝咕姆备份了一份数据带走，阮梅同样也选择了拷贝一份。
待螺丝咕姆走后，黑塔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看向不远处正在台式终端前拷贝数据的阮梅，问道：
“话说回来，陈麟那家伙没生气吧？”
“需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没太注意。”阮梅头都不带动地回应，而后又补充道：“他开会的时候甚至没点你的名字，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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