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根据千寻的说法，连同她在内，如今立场迥异的三人，也曾有过为着相同目标而融洽共处的时期。就算最终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不可否认的是，她们确实有过试图理解彼此的时期。
或许正是因为她们成功了，所以，现在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吧。
总之，若想要知晓莉音相关的事情，日鞠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只要忽略掉，其谈及莉音时，必然存在的踩一捧一环节。
“啊啦，您是想知道，莉音那家伙最近都在谋划着什么吗？”
日鞠的脸旁，分明显露出胸有成竹般的得意，嘴上却道:“遗憾的是，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流淌着的废水究竟藏匿着多少污秽，就算是本天才美少女的慧眼，也无法悉数洞彻呢。”
“诶？是吗？”
艾米迷惑地歪了下脑袋，“真意外呢。我还以为，这会是部长所擅长的领域呢。”
“呵呵～艾米你可真是的。”
面对如此犀利的讽刺，日鞠却只是淡淡一笑:“当然我也是知道的，就像是雪山之巅万年积雪凝结而成最无暇的冰晶那般梦幻的自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寄托无数美好的想象，可即便那样，也不能对我抱有过高的期待喔。”
不得不说，日鞠这种在绝大多数时刻都能保持乐观豁达的心态，确实值得我去学习。至于下头的部分就免了吧。
她描述的那是她自己么？分明是抄袭的我才对吧！
就好像完成了例行公事般，日鞠长舒了口气，又朝我道:“不过，Sensei您如果是希望，从我这边得到一些基于某人阴暗潮湿的性情合理推衍，但是缺乏足够实际证据的猜测的话，我确实可以和您分享一番。”
这段冗长的话语，大致可以概括为，为维持在我面前知性的形象，在准备开始大肆说莉音坏话前，稍微进行下预警。
其实她并不需要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有些东西从来只存在于她的妄想中，又谈何失去呢。
于是我全无顾虑地颔首:“我就是为此而来。”
闻言日鞠面露喜色，清了清嗓子，眼看着就要将长久以来积蓄的对莉音的不满化作攻讦的言语，尽情地向我倾诉，并寻找共鸣。
“那个，容我打断一下。”
就在这时，粉发少女举手提问:“当着我的面聊这些，真的没关系吗？要不然，我还是先回避一下？”
日鞠不禁失笑:“你在说什么呢艾米。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会打小报告的家伙哟。”
我对此持相同的看法。
尽管艾米是受到莉音的指派，才加入的特异现象搜查部，但她所追求的仅仅是更高效地毕业，并没有兴趣介入进研讨会会长与维利塔斯部长的私人恩怨当中。
特别是，若从单纯追求效率的角度出发，想顺利毕业难道不就是为了之后也能顺利入职么？
那样的话，其实从最开始，就只需要专注于最合适的未来共事人选就足够了吧。
仔细想来，艾米说不定已经更进一步，提前谋划起了升职相关的事宜。我只能感慨，真不愧是效率至上主义。
关键还有一点是，至少在我来看，莉音并不是那类，会将后辈当成间谍，派往不对付的同学身旁的类型。即便是，日鞠也绝不会允许那种事发生。
最后的最后，如果有艾米在，应该也能稍微遏制住日鞠的谈兴，让她不至于真把些无由来的脏水全泼到莉音头上。
“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听吧。”
我和善地说道。
艾米甜甜地笑道:“谢谢您，Sensei。如果能帮到Sensei的忙，我也会再努力想想看的。”
实际上在日鞠来前，她就已经给我提供了一条，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的线索——就在不久前莉音临时向她发布了任务，前往千禧年废墟，拦截间歇性刷新的追随者（Divi:Son）。
据我所知这在以前，基本都是由C＆C负责的工作，突然找到艾米，只能说明C＆C暂时无法腾出手。
莉音交代给了C＆C怎样的任务，又或者说其背后蕴含着怎样的缘由，值得进行确认。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可爱的女仆特工们，侍奉学园不过是工作，侍奉于我才是生活。
而日鞠陷入深思:“嗯，该从哪里讲起呢……要说莉音的恶行，真是数都数不过来呢……呵呵，那个性格阴沉，容不得半点异议，一旦认准了目标就会毫不犹豫地推进，还掌握着千禧年最高权势的女人，本来就够任性妄为的了。如果不是有千禧年为之骄傲的超天才正义系病弱美少女黑客能让她顾虑几分，她绝对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实施阴谋，甚至企图用她那低劣的审美品味，彻底玷污千禧年这座学术的殿堂吧……”
【不要论断人，免得被论断。】
我微微颔首，心底认同的，却是呓语发起的锐评——
侮辱莉音的其他可以，怎么可以侮辱莉音的审美呢？莉音既然喜欢我，就已经证明了她是具备着正常的审美的啊！
在日鞠嘲笑莉音的时候，真正嘲笑的，却还有她自己，以及基沃托斯千千万万痴迷于我的少女们。
显然误会了什么，白发少女说得更加来劲，洋洋洒洒地对莉音从品行到爱好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谴责，将其批得一无是处，才总算是呼出了口浊气，意犹未尽地进入到正题:
“不过，要说那个阴湿女最近主要在做些什么……呵呵，Sensei您应壺该还记得，之前小雪那孩子在奥德赛海洋学园的船上发行债券的时候，莉音趁机贪墨了研讨会巨额的资金的事吧。”
我精神一振，记忆犹新。
那起事件，也是除关于爱丽丝的处置外，最令我感到介怀的。
倒不是因为其本身，而是因为在我发现小雪的花费相较研讨会实际亏损，完全只是九牛一毛后，莉音做出的堪称决绝的应对方式——
使用“霍德袭击”的幌子，不惜摧毁研讨会的账本数据，也要遮掩自身的渎职行为。
这样的行径，不仅害得本就工作繁忙的优香，在此后极其漫长的一段时光里为了填补漏洞更加不可开交，连和喜欢的人见面的时间都抽不出，还展现出种真的让我有点寒心的态度。
真的就这么不愿意放下架子，如实告知我她的本意么？要是真的是事出有因，我难道会去揭发她么？
我明明有说过，希望能成为莉音的理解者，哪怕我无法将她的一些想法认同。
看来，这或许也就仅仅，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罢了。
“莉音会长竟然会贪污么？完全没法想象……”
不知内情的艾米，忍不住提出质疑与猜想:“难道说，是因为部长在索要社团活动费的时候，狮子大开口的缘故？”
日鞠重重咳嗽了声，严正声明:“艾米！我所提出的要求，全都是为预防像上次那样被十字神名入侵的状况再度发生，所必须的开销喔！”
“结果十字神名从那以后，一次也没有对重金打造的这座机房实施过入侵。”
“哼哼！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是十字神名怕了我们呢？”
总是洋溢着自信光辉的日鞠，掐断了这个话题:“总之。就算有部分，也许，可能，或者，我们社团的开支是来源于莉音的违法行为，对此完全不知情的我们分明也是受害者吧！而且，其中大部分的资源，绝对是用在了其他方面呢。”
说罢，日鞠又看向我:“Sensei，不知道您是否还有印象。我之前曾和您提到过，由于性格过于阴暗连一个朋友也没有，所以安全感也稀薄得可怜的莉音，培养出了怎样一个符合她性格的爱好哟。”
过去近半年，具体的谈话我已经记不清晰。不过，莉音的爱好有些特别，以至于我很快就回想起来。
“你是说……末日生存狂么？”
“没错。”
点了点头，日鞠却又羞涩地一笑:“呵呵～Sensei竟然将人家随口的一句话，都记得那么清楚。呀，简直就像当面告白一样了呢。这可还是在艾米面前呢，请不要做这种让人害羞的事情呀～”
我有些沉默无言。随后感到无比的庆幸，为此刻的现场，有艾米在——
“……部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粉发少女委婉地表示，“Sensei仅仅是有好好记住莉音会长的情报而已？”
上一刻还沉浸在陶醉中的日鞠，瞬间垮下脸来，不情不愿地说:“谢谢你，艾米。下次就不要再说这种绝无可能，还很倒胃口的话了。”
艾米矜持地点点脑袋:“您也是。”
收敛着也许是从日鞠脸上转移而来的笑意，我问:“你的意思是，莉音最近，主要就是在忙和这相关的事？”
按照我对生存狂的固有认知，不外乎就是充裕的物资，可靠的武器，以及牢固的安全屋这三样。当然了，以莉音挪用的公款数额，即便真是在做着这类的准备，规模也绝非是寻常状况可以比拟。
果然日鞠作出常有的骄傲表情:“哼哼～虽然以莉音生活在地底厌恶阳光的虫子那样阴暗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地删除了痕迹，但是在早有准备的千禧年最杰出的超天才美少女黑客面前，区区这点伎俩完全是徒劳无功的～就让您也看下，莉音最近准备的小玩具吧。”
边这样说着，日鞠边唤出一道光幕，调用一份文档。
其上记载了一种代号名为“AMAS”，根据不同的场合，存在着不同的型号的战斗无人机。
造型简朴，整体呈现黑白二色，在战斗力方面，则是基本与追随者相对标。按照文件里的记载，研发这类新型无人机，也正是为了应对从废墟内出现的追随者，并从中解放出C＆C的战力，以应对更重要的场合。
如果能够大规模列装，应该确实就不用再担心追随者；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确实称得上是莉音为应对末日，所做出的措施。
但问题在于，真的就只是这样简单而已吗？
至少我并不认为，这能牵扯到莉音大部分的精力，并被日鞠拿出来作为例举。
待我看完文件，向白发少女投去疑惑的视线，还没有开口，她好像就已经注意到了我的疑惑般:
“Sensei您看到这里，可能会认为莉音她是在做件好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吧？虽说，莉音确实是无论做什么，都会搞得好像见不得人一样的风格，但这次，这份资料，完全就只是她放出的障眼法而已！”
说罢，早有准备的日鞠，立刻调出另一份资料来，傲然道:“这！才是AMAS计划的真相！”
一时间，花了十来分钟才看完那份假资料的我，望着得意洋洋的她，欲言又止。
艾米幽声问:“部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们看这份真实的资料呢？”
“问得好！”
日鞠给了个赞许的眼神，“不这样做的话，怎么能让你们切实地理解到莉音的奸诈，还有天才美少女更高一筹的智慧呢？呼呼～Sensei，怎么样？有没有对我更加钦佩呀～”
……确实。尽管大概不是她所希望的方向。
扯了扯嘴角，我继续确认起未经过修改的原文件。好在与之前看过的那份基本大同小异，唯独在用途上，增添了一条。
“要塞都市……”
念着这个陌生的名词，我眉头深深地锁起，“埃利都？”
第四十六章无法出去的房间。
埃利都（Eridu）。
在日鞠提供的AMAS的相关资料中记录，该型号战斗无人机除抵御追随者外的另一项重要职能，就是建造并守护一座以此为名的要塞都市。
然而，能得到的情报，也就仅有这个简短的称号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甚至很钦佩莉音。”
日鞠竟破天荒地感慨道:“亏她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实施那种从名字就能猜到多么宏伟的计划。现在想来，她当初之所以果决到不惜摧毁账簿的程度，大概就是感受到被顺藤摸瓜发现的风险，故意制造混乱以趁机清理残留的痕迹。”
这确实是莉音能做出来的事。
艾米闻言，惊讶地睁大双眸:“真是稀奇。部长竟然也会有夸奖莉音会长的一天？”
“仅仅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不得不承认，莉音确实具备着仅次于本天才美少女的杰出能力。”
稍稍停顿了下，日鞠却是故态复萌，冷笑道:“呵呵，再结合她那阴暗的秉性，才让我没法在不惊扰她的前提下获取到更多的信息。而一旦注意到自己偷偷摸摸的小把戏将要暴露在阳光底下，莉音绝对会在权衡利弊后，再度第一时间采取她眼里最合理的行动吧。”
回顾她事先叠上的一堆Buff，我不由得恍然——原来日鞠是自觉有失水准，丢了脸面，所以才抬高莉音为自己找补啊。
不过，能够知晓埃利都的存在，实际就已经帮了大忙。
倘若真的接受莉音……不，是爱丽丝的提案的话，那应该就将会是，最终实施计划的地点了吧。
我默念着这个地名，虽还无法立刻做出决定，仍诚挚地说道:“谢谢你，日鞠。”
“没关系哟。倒不如说，暂时没办法向您提供更具价值的情报，是我应该向您致歉才对……不过，还请您放心吧。”
日鞠跃跃欲试地说道:“等您做好和莉音彻底翻脸的准备的时候，务必通知我这屹立于千禧年顶点，拥有着全知学位的幻之美少女黑客吧！我会向您展现，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虽然我很高兴日鞠展现出的态度，但是现在就说这些确实还为时过早了，反而令我有些担心起来——
以莉音的慎重与计划详密，定然会考虑到这位老对手的威胁。万一到时候，存在身体孱弱这一致命缺陷的日鞠被当成头号目标，直接实施斩首战术该怎么办？
见白发少女此刻正在兴头上，我暂且还是按下这份遥远的忧虑不表。
“那么Sensei，”
日鞠又接着自信洋溢道，“虽说暂时没有没有其他重要的情报了，您还想知道的其他有关莉音的黑料吗？因为她的道德过于败坏，就算说到天黑都不一定能说完哟。”
女孩子在谈及自己讨厌的同性的时候，总能做到从千万个不同角度挑出毛病来。
可紧接着，日鞠叹息了声，忧心忡忡般道:“但是，将宝贵的时间，用在谈论莉音的方面……会不会有点过于浪费了呢？”
说罢，她向我眨了眨紫罗兰色的明媚眼眸，声线愈发娇滴滴:“我想，比起那种阴沉无趣的女人，肯定有更值得被您所铭记的信息吧。呵呵，让我们更开诚布公些吧。我知道，Sensei您其实也想更了解，有关天才美少女的事情吧……垶……呀～呀～Sensei您的视线，真的就好像想要触及我纯洁无暇有如立于池塘上一朵荷花般的灵魂的最深处一样炽热呢～”
我不禁有些无语。觉得她实在有些过于下头了。
分明就是她，已经没法再遏制向我展现自身的欲望，希望被我另眼相待才对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已经成功做到，在我心底留下深刻且独特的印象。
我深吸一口气，委婉道:“日鞠，你大概是误会了吧……”
“哼哼～害羞的Sensei也相当可爱呢～没关系，就从天才美少女的降生开始说——”
“部长，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粉发少女捂着嘴，抬手打断说，“我想，我可能需要去趟厕所。”
愣了一下，日鞠垂下眼帘，作出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伤感道:“艾米，如果你觉得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忽略了你的感受，直接指出来就好。我们是好搭档，请务必不要用这种，会让我都快要开始反思自己的方式……”
……换句话说，原来不做到这种程度，她就完全不知道反省的是吗？
艾米摇着脑袋诚恳解释道:“不，我只是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得去漱个口而已。虽然确实也有点被恶心到，但还不至于到想吐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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