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705章

第十五章如亵渎之举。

在寂静的深夜，白日里圣洁宏伟的大教堂，好像也在皎洁的月光与凉风中披上层朦胧的面纱，变得神秘而清冷。

当我按照约定的那样，来到大圣堂内部的回廊，周围正是一片昏暗。黑黝黝的门洞，颇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有数以百计的武装修女冲出，将我给团团围住的错觉。

方才拿出手机，准备与特意喊我到这里来的少女联系，我的视野却忽地明亮几分。

“欢迎，Sensei。”

从我身后，略显寡淡的光芒与平稳的脚步声源头的方向，还传出一道温柔纤细的女声，“我一直在等待您。”

我回过身，就见一点烛火在夜中，随我带起的风晃动了下，光与影亦在修女打扮的银发少女，精致的脸颊上摇曳。

修女会代表，歌住樱子，手持着只插有支白蜡烛，样式古朴的黄铜质灯台，面含恬静的笑意。

“不好意思，樱子，让你等到那么晚。”

我歉疚地说道。

全怪未花和渚太过缠人，忙得我不可开交，连圣娅发来问我进展的消息，都是我隔了好一会儿，才腾出手来给的回复。

一直搞到现在，什亭之匣的电量都已入风中残烛一样岌岌可危，我才终于摆脱除圣娅以外，或者说就是要连圣娅粉一起的茶话会，前来履行这圣三一最后的邀约。

而对于我的姗姗来迟，樱子却摇头微笑，不以为意说:“没有关系……我本来也想在没有旁人在场，会打扰我和您的环境……这个时间点恰到好处。”

其言语在我听来，多少有点暧昧:有怎样的事情，是必须要孤男寡女，才能谈论的呢？

不过一想到，是给人以与社会脱节之感，言行举止都常招人误解的樱子大人，我也就感到了释然——

定是樱子不想让我的事情，被其他修女知晓，惹得她们担忧，所以才要避开他人耳目吧。樱子，你好温柔！

暗自赞叹着少女的美好品德，当我走进烛光范围内，亦靠近了貌美的修女。也许是在心理作用下，我暴露在冬夜空气中如手与脸之类的肌肤，莫名感觉暖和了几分。

“樱子，”

我用更发柔和的声线问，“具体来讲，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其实想也知道，选在这个时间点，不外乎就是关于我的那档子事——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修女却略不好意思地说:“实际上，我这次是想和Sensei您聊点有关……我私人的事情……”

“……哦？”

我惊讶地望着樱子，重复着话语，“是关于樱子你私人的事情？”

“是的。”

樱子颔首，像是在平复着心情，“我想，这会成为我向Sensei您袒露心声的场合。”

确认她并没有口误，我也暂且压下心头的惊疑，不胡乱猜测，尽可能只展现出友善的态度，示意虔诚的修女继续讲述。

酝酿了下遣词，樱子缓声道:“虽然一直以来，倾听他人的秘密，接受他人的忏悔，与之共同祈祷才是我应尽的职责，不过今天……只有现在。”

樱色的眼瞳静静地凝视着我:“我希望，Sensei能听听我的秘密。”

虽然但是，说到这份上，再结合当前所处的环境，我已经难以自制地开始浮想联翩——莫非？难道？该不会？

似乎注意到我的动摇，樱子淡淡一笑:“呼呼……应该会和Sensei您期待的有所不同呢。但是，说不定Sensei您也已经想到了就是。但是实际上……我现在也还在迷茫。唯独给Sensei您添麻烦，是我最想避免的……话虽如此……很可能会事与愿违。”

我很想让她大可以说得明白些，却又觉得那样实在太过不解风情，不由得陷入两难的境地。

而她却在这时，又补充了句:“如果您不想听那种话题，那么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关系。无需在意我所说的话，就这样直接返回夏莱也无妨。我不会为此感到失望或悲伤，我发誓。”

本来我是想着立即表态，保证无论接下来樱子是想向我告白，还是向我告白，还是向我告白，都一定会认真聆听并且接受。

可是，随着一阵寒风吹过，我虎躯一震，却是想起有关前身为圣徒会的修女会，在圣三一的诸多传闻——

虽然樱子发誓说不会感到失望悲伤，可如果我真敢不识趣地拒绝，并不代表她不会采取其他一些有效的举措吧？

端详着樱子的神态，老实讲我并不愿意想象那安详慈悲的面貌下或许隐藏着深邃的黑暗，可是万一传闻真有几分属实呢？

在特别的时间，特殊的地点，总容易产生些无端的胡思乱想来。不过，樱子还在等待着我的回复。

竭力收敛着发散的思维，同时也为了避免荒诞的发展，我还是决定遵循最初的本心:“樱子你愿意向我倾诉烦恼，证明你愿意试着相信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觉得麻烦呢？就请畅所欲言吧。”

“……这样啊，呼呼。”

发出柔和的轻笑，又像是稍微松了口气，樱子感慨说，“多少猜到您会这样讲了。能鼓起勇气，真是太好了。那么……”

走至我的身侧与我并肩，她向我提案道:“要不要，稍微到外边去吹吹风呢？”

我自无不可，倘若这能让还压抑着什么的修女，更能抒发真实的想法。

于是，我在樱子的引领下，沿着这幽深不知最终会通往何处的回廊，共同向前走去。

在空旷的古建筑外侧，无人的校园间，一时间，唯独我与她的脚步与回音相呼应；如果愿意侧耳倾听，就还能在此之上，增添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以上种种，却只共同营造出更为奇妙的氛围，使我的心境都进入到某种宁静的状态中。

而在斟酌了会儿话语后，樱子开口说道:“其实不管是我，还是修女会的大家……都很清楚这所学园里发生的各类的纠纷，并日以继夜地应对着。从普通的事情——到就连说出口，都有所忌讳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我当然也是略知一二。

所以，更引起我注意的，是樱子从容不迫，仿佛带有股特殊韵律的叙述声。宛转悠扬，不禁让我想起之前听她朗诵经典时的模样。

虽然是面对花子提供的爱经，虽然由于手机调成振动害我被认为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但现在回过头来看，还真是美好的往事啊。

不知我同样沉浸在了对过往的回忆中，樱子顿了下:“毕竟，修女会是个历史悠久的组织，就算有一两个无法公开的秘密，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这也是——作为一个组织，必然会发生的状况。”

原来，是这种类型的烦恼啊。倒也不算，完全出乎预料？

总之身为夏莱的负责人，甚至能坦然宣称说“我即夏莱”的我，自觉对于樱子所言是相当有体会。

哪怕仅仅是初创都没满一年的组织，也同样存在有不可告人的隐私，更何况是沿袭自尤斯蒂娅那圣徒会的修女会呢。

樱子继续专心地叙述道:“而关于这点……虽然不知道其他同伴是怎样想，也许也有将其作为经典上的知识来进行理解的人也说不定……那是无论面向谁，以什么样的形式，即使有着确切的理由……也很难向他人开口的事。即便，对方是Sensei——”

说到这里，神色忧愁的少女抬起美眸，看了我一眼:“想要将其化为言语，未免有些困难……而我的烦恼，大半都源于这些——”

“是这样啊。”

我若有所悟地点头，虽樱子的话语一直浮于表面，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能感受到那份纠结的心情。

碍于职责必须要保守秘密，就连倾慕之人都无法透露分毫，这对于一名正处花季的少女而言，无疑是份偌大的负担。

不由得叹息了声，随后，樱子羞赧地抿唇，道:“……那个，Sensei，明明说是有话想和您讲，却无法触及到具体的内容……真的是非常抱歉。”

我无谓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你找我倾诉烦恼这件事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不管是从我的角度，还是从你的角度。”

“Sensei……”

呼唤并凝望着我，银发在月色下好似蒙着圣洁的光辉的修女，释然地一笑，语气也轻快了几分:“……呵呵，心情就好像烦恼已经解决了一样呢。您说得对，这就是我……今天的目的呢。”

樱子呢喃道:“尽管我也不想对Sensei有所隐瞒……但是以我的立场，实在是很难向您展现一切——不过，我认为即便只是‘我存在着秘密’这件事本身……能够传达给Sensei您，实在是太好了。”

说到这，她闭上双眸，柔声道:“我并不认为，能得到您的理解。也并不对此抱有奢望……即便如此，我想让您看到真实的我的这份心情……并非是虚假的。”

我忽然觉察到，自己最初的猜测，也并非全然无稽。

至少对于樱子来说，她烦恼的根源中，确傰实存在着也许她自己都未能觉察其定义的感情的因素。

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向我，而非他人倾诉吧。

“我怎么可能不理解呢？”

稍作着感慨，随后我朝她温和一笑:“樱子，你还是太单纯了。像我这样罪孽深重的家伙，可是同样藏着许多不可告人，就连在心底做祷告的时候，也想都不愿去想的秘密的……”

轻咳一声，明智地中断这个话题，我又提出这样一个案例:“假如现在，是我在向你做忏悔，你会因为我有所隐瞒，就拒绝理解我的苦衷吗？”

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吃了一惊，虔诚的修女只下意识道:“那怎么可能呢？身为修女，聆听他人的苦恼并努力理解，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那与之相对的，我也可以这样说:“站在Sensei的立场上，用相同的态度与方式，对待遇到困难的学生，也是我应尽的义务哟。”

接着，我问道:“此刻站在我身旁的，应该不是作为往常作为聆听那一方的‘樱子修女’，而是怀着渴望抒发的感情，作为倾诉一方的‘樱子同学’，不是吗？”

“Sensei，我……”

见樱子在短暂的迟疑后，已面露深思之色，我继续沿着当前的思路递进:

“就算抛开这重身份不谈，仅仅是作为我与樱子你……不，大概就是同时担任着夏莱的负责人，处在相近的境遇中，我才能从我自身的角度，去更好地理解你。”

叠完甲，我又补充声明道:“当然，即便并非Sensei，我也愿意那样做，只是那样一来，好像就显得是在说大话一样了呢。”

而经过一番长篇大论后，终于，我深吸一口气，做出总结:“所以，请不要说那是奢望了。即便真的是，我也愿意尽我所能，去满足你的这份贪欲。”

话音落下，在银发少女的眼中，已彻底充斥着感动之色，温柔得无以复加。

“……原来是这样呀。抱歉，让您见笑了。”

又舒了口气，樱子感慨万分道:“我还真是个远不够成熟的修女呀。呵呵，真的万分感谢您，Sensei。”

在向我道谢过后，樱子又说:“顺带一提，关于Sensei您也藏着某些秘密的这件事，我也是通过修女会的渠道，知道了一二的……”

知晓她所指的，主要应该就是最近使我万分头大的生命代价一事，我笑着道:“嗯。老实讲，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天找我，也是为了那些事呢。”

反倒是她说找我来，是为了她自己私事，完全没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樱子立即解释说:“抱歉，Sensei。我并不是故意想要窥探您的私事，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干涉您的决定……但我想，唯独这点，是必须向您坦诚的。”

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几分:“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受其影响，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亦或者说，无法再忍耐心中的感情，迫切地想要告诉您，我和您或许存在相同的困扰的这件事。”

换句话说，听闻我所付出代价的樱子，并没有想要阻拦，反而是产生了想尽快向我表露这份，按捺已久心迹的欲念么。

不知道为什么，按照我的常识来推测，总觉得这好像还不足以作为全部的原因——并不是说樱子在说谎或有意隐瞒，也许，是她产生了误解？

而在坦白完这段心路历程，樱子画了个十字做祈祷状，好像是为自己的表现而感到不安，在向未知的神明祈祷。

我则是等到她重新睁开眼，才笑着道:“那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保守着相同秘密的伙伴了呢。”

“嗯……谢谢您，Sensei。”

樱子再度表达了谢意，面含笑意喃喃自述道，“像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吗？我本来还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结果到最后，还是从Sensei您这里得到了，我所希望的答案呢。”

“哦？那就再好不过了。”

纯洁的修女点点头，似乎已彻底解开心结:“没错，从今往后，能比以往更加真诚地为Sensei进行祈祷这件事，让我感到由衷的欣喜——我希望Sensei身边的一切，都能充满幸福。”

止住脚步，在身后庄严肃穆的大圣堂的衬托下，樱子于烛光中的表情也显得更发郑重。

就像是以自身的信仰许下誓言，她注视着我的眼眸，用清晰的口齿道:“我会秉承着，比以往更真诚的心情……为了Sensei您而献上祈祷。在我意识尚存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断地为您祈祷。”

正要打算笑着安慰句不至于到这种程度，我悚然一惊，突然意识到这无比认真的许诺若化作现实，究竟意味着什么——

樱子就没注意到，她这完全是在做着最深情的告白么！？

看到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沉浸在喜悦与觉悟中的少女，我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有必要做出合适的引导。

“……那换句话说，”

我试探着问道，“樱子你是准备，以后每时每刻都想着关于我的事情的意思吗？”

“咦？是也可以这样讲……？”

樱子奇怪地点了点头，详细解释说，“除开在梦中可能无法与Sensei您相见以外，剩下的时光里，我都会一直思念着Sensei，直至此身终结为止……诶？”

正深情款款地这样说着，少女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歪了下脑袋，好像也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劲——

“樱子，我再问你个问题。”

我委婉地提问，“你该不会，其实，现在就有类似的状况了吧？”

出于潜意识迟缓地点了下脑袋，刹那间，樱子冷汗直流，惊惧地张开嘴，像是终于理解自己言语的深层含义，故而大脑陷入宕机了般。

直至一阵风吹过，少女不知是否是因为感到寒意而打了个哆嗦，才支吾着开口道:“那个，Sensei……非常抱歉……”

咬着牙关，樱子面色难堪，甚至又变得像偶尔容易惹人误解的那样，阴骛使人畏惧:

“真的非常抱歉，能允许我更正方才的话语么……不，我没有收回承诺的意思，只是认为，这其中的部分措辞又会令人误会，需要进行修订……我知晓这是多么失礼的行为，但还请您多加理解……”

少女做了个深呼吸，又慌张地躲闪我的视线，脸上浮现明显的红晕，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今，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

说罢，她甚至都没好好向我告别，就转身局促地往大圣堂的方向走去。

我则大步追上，握住樱子的手，迎着她侧回的像是受了惊的小鹿那般不知所措的眼眸，沉声质问:

“如果我说，我已经产生‘误会’了，该怎么办呢？”

“诶？”

这一刻，樱子因震惊而睁大眼眸，瞳孔一缩。

随即而现羞红的面颊，扭捏的姿态，在我眼中，都无比的娇艳甜美。

特别是心思纯洁的她，试图劝阻我所用的话语，更是令我兴致更发高昂起来:“那，那个，Sensei，我再怎么说，也是修女之身……所以，所以……您突然说这样的话……我是会感到，很困扰的……”

声音都已经这样绵软无力了，却还碍于修女的身份，无法直面自己的心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