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碧蓝档案 第814章

　　静坐的白祂少女，将手杖横置在膝上。在其身前，摆放什亭之匣的台面之上，蓝发少女凭空显现，表情带着玩味。

　　“你瞧，我就说，普拉娜会第一时间向Sensei投诚吧？”

　　阿罗娜摇头叹息道:“还在背后编排姐姐，真是个不乖的孩子。蒂卡娜她也是呢，完全没把和你的交易当成一回事，我一不在，就让妹妹介入并控制了凯撒集团——结果为的还是朝Sensei献媚。”

　　虽然暂时被困在了此处，但阿罗娜自有方法，知晓在他身边都发生了什么。

　　为留长的刘海所遮掩，那只虹膜蔚蓝，瞳孔泛粉的眼眸，正散发出异样的光辉。

　　审判日虽同样无法抽身离开，却也有着获取外界情报的方式。

　　可是，知晓乌塔那匹兹姆的大船即将抵达此处，她并没有丝毫慌乱。

　　毕竟在意识到，联邦学生会长竟与Sensei躲在这里，十字神名竟与联邦学生会长相安无事，普拉娜竟托她帮忙捎一程，这些状况间可能存在联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预想到了会变成这种局势。

　　“唉，就不觉得她们还蛮可怜吗？”

　　阿罗娜似是在向审判日征询着意见，“为了夺回已经失去的事物，居然那么拼命诶。”

　　曾被称为阿慈谷日富美的少女，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发问:“对你来说，玩弄他人的人生，就这么有趣吗？”

　　“这个嘛，看情况吧。”

　　稍加思索后，阿罗娜笑意不减地回答道:“反正你是挺无趣的啦。啊，别伤心哟？和你有相似遭遇的那几位，在我来看也是一样的。”

　　审判日沉默了许久，近乎一字一顿道:“你，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

　　“哎呀，你又说这种话了，接下去，是不是又要把你蒙受的悲剧也全都怪罪给我呢？还真是叫人伤心……不过嘛，我倒是不准备反驳啦……”

　　说到这里，阿罗娜突然收敛起了全部的表情:“我可没想过，像你这样的失败品，能理解我。”

　　正如基沃托斯，自古流传的那第二条古则。

　　亦不再言语。沉寂中，审判日只静静地等候着。

　　既然早就已经知晓，普拉娜会无条件地满足Sensei的所有要求，Sensei被联邦学生会长蛊惑，被会长给擅自命名为“蒂卡娜”的十字神名亦不可信，那她自也布置了相应的后手。

　　仅凭阿特拉哈西斯的方舟，与乌塔那匹兹姆的大船，就想突破她所设下的仪式？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接下去，她要做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待联邦学生会长，这世间所有悲伤与苦痛的源头被封印。

　　除非……

　　在这其中，还存在着，她没能预料到，或是遗漏了的变量。

　　心有所感般，审判日抬起了戴面具的脸庞。耳畔，是阿罗娜的轻笑声，恍若讥讽。

　　第六十二章你到底都对Sensei做了什么！？

　　启动反向推进装置后，伴随着又一阵剧烈的震动，高速行驶的战舰，缓缓停了下来。

　　悬浮于万米高空，向外望去，却没有或壮阔，或瑰丽的景象可供乘坐者欣赏，只有混沌一片。

　　向下方望去，我的目光在权能的加持下，穿越无尽的黑暗，直达那平静而精美，没有任何的波澜，如一块无暇的红宝石的湖面。

　　“已抵达目标地点。”

　　领航员汇报道，“请下达最新指示！”

　　进入镇静状态的我淡声道:“联系支援组，确认是否已于湖边就位。”

　　很快，爱丽丝的声音，便在舰桥内响起:“Sensei，能听见吗？爱丽丝和大家都已经到了！随时可以进行支援。”

　　背景音中，还依稀能听到桃井“哇，这湖……真大呀！”的感慨。

　　“嗯，那接下去，就拜托你们了。”

　　我拿起光之剑，用轻盈的态度，说出坚决的话语，“直接来吧。”

　　之所以让爱丽丝与凯伊加入，不仅仅是看重她们的战力，更是因为，想要启动方舟协议，离不开她们的协助。

　　简而言之，身为普通人，也没获得过相关权能的我，正常来讲是无法动用方舟的力量的。

　　这一计划能够实现的基础，大致可以当成是，由普拉娜建立起临时的联系，再由爱丽丝临时授予我可访问的权限，最后在凯伊的协助下通过认证——

　　具体步骤要更复杂些，但我清楚地知道这并非我擅长的领域，我也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全部搞懂，理解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够用了。

　　既然来都来了，又都兼具着强大的实力与帮忙的心情，我才将她们编入了战斗的序列。至于桃井，绿和柚子……重在参与。

　　“好的！爱丽丝会加油的！”

　　“……喂，我说，真的没问题吗？”

　　超出我预料的突发状况是，斗志昂扬的爱丽丝一口答应下来，自称忠诚于她的凯伊，却在此刻唱起了反调。

　　凯伊的语气透出担忧:“在乌塔那匹兹姆的大船上启动方舟协议，即使你说你持有的古代遗物，能为你承受部分代价，你的身体也大概率会受到严重的伤害。甚至……”

　　她说:“可能，会死的。”

　　临到阵前，竟还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么？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爱我啊。

　　我有些失笑。不过一码归一码，在大局面前可容不得私情作祟。

　　况且，区区那点小事，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下意识抚摸着被留下恐怕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的左眼，侧过视线垂在肩膀上的正是白至透明的长发。

　　在这座学园都市度过了将近一年的时光，受过的近乎不可逆的创伤，已将我的体貌特征都已改变了部分。

　　还好这并没有影响我的颜值，只是显得有些非主流，权当是融入基沃托斯的一步即可。

　　恐惧从来都是来源于未知。而现在，我既已有过相似的经历，在寿命耗尽前也不会真正迎来彻底的终结。只是区区或死几次而已，又何惧之有呢？

　　又不是，在不可解的心灵层面，受窥视与侵扰。

　　想起那时不时，回荡在我耳边的呓语，我眯了眯眼。

　　注意到大船上的领航员投来的视线中的意味，我正准备先借斥责凯伊，向所有人重申当前状况之严峻，再出言安抚，却听她又说:“我仔细想过了，出于保险考虑，还是让我和爱丽丝来吧。”

　　“……啊？你们吗？”

　　我发出迷茫的声音，忍不住问:“那样的话，会陷入危险的不也就换成你们俩了吗？”

　　如果凯伊是自告奋勇，我倒是还能理解，可还拉上爱丽丝……

　　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对凯伊的忠诚与否抱有一点小小的疑问，但这一回，她还是刷新了我的认知。

　　“没关系的。”

　　凯伊说，“爱丽丝就由我来保护就好。最坏的状况，也只是我舍弃这具本来就是从他处得来的身体。不出意外的话，我能重新回到爱丽丝的精神世界。”

　　那也只是“不出意外”吧？我敏锐地找出，她言语中的不确定。

　　我只简短道:“没有中途变更计划的必要。而且，放心吧，区区”

　　凯伊还试图劝阻:“你不明白，那是概念性的……”

　　“凯伊。”

　　我打断道，“对你来说，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其实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对方没有回答，但这份沉默，即是她给出的答案。

　　已然觉醒，具备与常人无异的情感的AI，又怎可能会不渴望着自由呢？

　　回到爱丽丝的精神世界，尽管爱丽丝不会那样想更不会那样做，但实质上，凯伊又将沦为AL-1S的附庸。

　　用自己的双脚去感受这片大地，用自己的双眼看遍世间风景，有属于自己的欢笑，悲伤，愤怒，痛苦，能仅凭自己的意志向恋人撒娇……

　　这些权力，一旦凯伊失去独属于她这一个体的身躯，也都将一并失去。

　　突然，莉音插入话题:“其实我觉得，我可以帮上忙。”

　　瞧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我猛地惊觉:住手！你是想用那别树一帜的审美扭曲凯伊在我心目中可爱的形象么！？

　　我还想和爱丽丝凯伊三人一起愉快地玩耍，也还没报复够原本属于万军的身体，我看还是免了吧。

　　“退一万步讲，现在已经没时间再耽搁了。”

　　提醒着这个事实，我知道，其实大家也能想到现在是争分夺秒的关头，只是出于“万一能规避Sensei受伤的结局”的私心，才没有提出来吧。

　　向前一挥手，短披风随动作扬起，我果断道:“别再做无意义的争执了。由我来发动阿特拉哈西斯的方舟，就这么简单。”

　　虽然我都说到了这份上，凯伊却还显得有些犹豫。或许，是她在作为游戏开发部唯一常识人，在照顾另几个不省心的家伙的同时，内里也萌生了更多的感情。

　　可在这时，温柔地劝阻她的，却是爱丽丝:“凯伊，由Sensei来吧。”

　　“爱丽丝，可是……”

　　“没关系的，爱丽丝明白，凯伊你有多难受，因为爱丽丝和凯伊，是一样的想法。但是呢。”

　　下一刻，爱丽丝话锋一转:“勇者之所以能成为勇者，正是因为同伴的存在。无论再怎么不舍，这里，就放心地交给Sensei吧。当重要的同伴已经做好牺牲的觉悟，过多的质疑，只会是对同伴的不尊重。”

　　少女的声线愈发柔和:“爱丽丝相信，在那幸福的结局，一定会有Sensei与我们大家的身影。所以，就相信Sensei吧。”

　　又沉默了片刻，凯伊闷声闷气说:“……嗯，我知道了。”

　　向凛为首的领航员们又嘱托了几句后，我离开舰桥，来到船头。

　　特制的制服，自然也具备御寒的功能，可袭来的寒意仍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稀薄的氧气与温度更使我难以呼吸。

　　默默启动了得自玲纱的权能，在体力加速流逝的同时，微弱的眩晕感消失无踪，在本能地又吸入一口，好像要将我呼吸道冻结的冷气后，我彻底屏住了气息，行动与思维，却都未受任何影响。

　　披风于凛冽的风中猎猎，我凝望着下方的湖面，心境已同样变得如止水般，淡淡地道了声:“开始吧。”

　　什亭之匣传出普拉娜的报告:“根据什亭之匣的权限，正在与个体AL-1S取得连接。为确保可用资源，执行整体检索。搜索范围扩大。资源名，乌塔那匹兹姆的全体资源——确认收集9999万艾字节的数据。”

　　接着响起的，是凯伊的声音:“即刻起，启动协议ATRAHASIS。”

　　普拉娜提醒道:“Sensei，请稍作忍耐。”

　　而凯伊的诉说与操作并未停止:“公主手握钥匙，方舟静候多时。”

　　与此同时，我感到身体忽地一重，胸口沉闷，心脏却又激烈地跳动起来。

　　匞直至我解放了云石王神名，等效将所受的伤害分散至千百倍的时光，我才感到好受了些。

　　“无名众神的公主AL-1S予以承认——”

　　最终，爱丽丝激昂道:“宣告，新的圣域在此降临，成就为王之证明——！！！”

　　如同蕴含实质力量的言灵，风暴在我周身涌现，脚下的船体被分解，与正焕发着光辉的光之剑一并被托举起来，重新构筑。

　　在恍惚之间，我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次交谈。

　　莉音曾经下过判断，阿特拉哈西斯的方舟的基本概念，是收集周围的数据，并使其变形。

　　而凯伊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有尝试过以要塞都市埃利都的数据生成方舟。尽管受到了阻止，但从雏形即可判断出，是一间巨大的避难所。

　　日鞠认为，这是因为，当时的方舟是以莉音心中的恐惧投射而成的要塞都市为基础构筑，才会呈现那样的形态。

　　同理，万军所使用的方舟，从外形来看既像是一柄迅捷剑，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又形似钟表上的指针——其特殊能力的表现形式，亦是令特定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发生时光倒流。

　　那来自某种可能性的凯伊心中，或许，是存在着某个竭力试图改变，却无法挽回的遗憾吧。

　　从上述案例，可以推测出的结论是，方舟会适应收集到的数据及使用者的情绪，表现出不同的形态与力量。

　　我不禁有些好奇，在我手中，阿特拉哈西斯的方舟，又会以何种面貌出现。

　　然而，最终重铸成形，轻飘飘地落至我的手上的，与原本的光之剑相比，在外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甚至有这么一瞬间，我都怀疑起，方舟究竟有没有被顺利启动。

　　在这样的距离，真能发挥将多次元屏障破坏，让我能拯救阿罗娜与这个世界的威力么？

　　感受手中那对我而言近乎不存在的重量，我忽地有种强烈的不真切感。

　　相信绝大部分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与我产生了相同的想法。普拉娜却催促:

　　“Sensei，请尽快发动攻击。”

　　在维持着方舟的当下，每一秒的迟疑，都在加剧着我与什亭之匣的负担。

　　我立刻按照普拉娜的指示，将炮口对准了下方遥远的血红色湖泊，迅速进行完调整。

　　可是就我开始蓄能的下一个瞬间，我便察觉到了异常——

　　与往常不同，光辉并没有逐渐凝聚成形，连应有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从侧方显示充能进度的屏幕上来看，光之剑，亦或者说是尚以光之剑的外形呈现，属于我的阿特拉哈西斯的方舟正在正常运转，即将抵达出力上限。

　　违和愈发浓厚，我最终却还是选择相信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在充能完成的同时，选择了击发。

　　于是，光芒浮现，却并非来自“光之剑”。

　　似是从虚空中浮现而出的，是数十条质地如流动的水银的光带，照亮了周围寂静的夜色，却无法照亮被其拘束的，从光之剑炮口涌现而出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