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啊。
正当我看着切实由我造成的破坏而尴尬，吹雪笑道:“哎呀，别这么说嘛。桐乃你也经常开枪射歪就是啦。”
刹那，桐乃的气势也猛地下滑，讷讷着说:“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咳。好了。我来说句公道话。”
于对比中达成心理平衡的我，浑然无视既定事实，站在理中客的道德制高点安抚:“不用在意那点细节，桐乃。一个不良学生的肆意破坏，就抵得过你无数次的不小心……”
想起桐乃曾对着被挟持的人质果决地不小心清空弹匣，令匪徒都觉得太过残暴而弃枪投降的光辉事迹，我的迟疑一闪即逝。
我接着唏嘘道:“为了从邪恶手中维护正义，这大概就是必须的代价吧。”
“Sen，Sensei……！您说的真是太对了！”
憧憬而仰慕地看着我，桐乃的眼里都快放出星星，完全为我的觉悟而感动，也在热血沸腾中忘了方才发生的不愉快。
吹雪是不置可否，仅问:“说起来，Sensei，您真就打算穿着这身玩偶服去巡逻吗？”
“执行正义之人，难道就必须留下确切的身份供人崇敬么？”
我沉声道:“我希望，能将夏莱的Sensei，与一名忧心于基沃托斯未来，才愿意担任瓦尔基里志愿者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的普通市民的身份切割开。想来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大家忽视我原先的光环，真正引发更多心怀正义之士的争相效仿吧。”
桐乃听了激动地鼓掌叫好，吹雪则疑惑道:“明明只是为了情人节活动的巡逻而已……？”
无视了细枝末节，我自顾自道:“总而言之，隐藏身份是很有必要的事，你们无需再劝。还有，出门在外别喊我Sensei，就称呼我为……”
为了让人避免想到夏莱Sensei的身份，就如浮士德之于日富美，一个适宜的马甲名必不可少。
思绪百转，诸多不相干的名词涌现，又被我舍弃。
而在一切的尽头，一个称谓，忽然浮上心头。
“【审判日】，好了。”
第四章我才是审判日。
上午的D.U第三商业街，已是人山人海。
各个店家，趁着节日的火热氛围，争相推出与情人节相关的活动，热情地招徕着往来的客人。
而熙攘与争端向来并行。特别在基沃托斯，这枪械与炸药全被归为日用品在街头巷尾随便哪家便利店就能买到的地界，任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爆发激烈的武力冲突，甚至将繁华的商业街尽数化为焦土。
事实上，我与桐乃，吹雪二人仅抵达巡逻区域没多久，就遇见了一起恶劣的事件——
“可恶，瓦尔基里的条子也就算了，这只丑鸟到底是什么来头？”
闹事被镇压的钢盔团的领头者，一名赤发红眸少女，咬牙切齿道:“凭什么要庇护那种虚假宣传的无良商贩！”
方才还大声叫好的店家，在旁边面色为难:“那个，这位客人，虽然我们家巧克力的宣传语确实是助力每一位顾客享受恋爱般的甜美没错，但是……”
“烦死了！别把别人当成傻子啊！我当然知道那只是个形容而已！”
少女用力捶地，恨声大喊，有几分哽咽:“就算买了这种巧克力Sensei也不可能下一秒就出现在我面前，为这种事生气在外人看来也只是在无理取闹而已……但是人的梦想，是不会终结的啊！”
同样伤痕累累的不良少女们，亦是各个眼含热泪:“兰舞团长！我们要誓死追随您呀！”
佩洛洛斯拉玩偶服内，我眉头先是一蹙，再是舒展，找到“兰舞”这个名字熟悉感的来源。
是在新年那时候，我从美食家钢盔团口中听闻，似是钢盔团的干部，同时，更是一名我素未谋面的粉丝。
遗憾的是，我现在尚且不便透露身份，亦无法从Sensei及偶像，在此地上演何谓爱的感化。
受伙伴们激励，兰舞很快振奋起来，放起狠话:“我一定要当上海贼王，将今天的这份屈辱原封不动地奉还！喂！那边藏头露尾的丑鸟，给我报上名来！”
围观人群里立刻有人反驳:“什么叫丑鸟？给我对佩洛洛斯拉大人放尊重点！它明明就是个鸡！”
悄然调动玩偶服内的一处旋钮，我用雄浑的声线道:“我是，审判日。”
短暂的寂静后，附近立刻响起阵压抑的喧哗，原本还好奇地凑上来，想摸摸我的皮套的群众们，也各个忌惮地往后退去——
坦然地迎受着那些各怀情绪的注视，实际上，我冒用“审判日”之名，并不完全是临时起意。
其在如今的基沃托斯，享有的堪称闻名天下的传播度，亦是我做出选择的一大重要原因。
在最开始，审判日通过某种形式，将对万校宣战的视频投在几乎所有有影像播放功能的设备时，人们还都不以为意，只将其当成特立独行的学生看待。
由于不知为何，竟连一份影像资料都没能保留下，部分专家甚至认为，这只是一种范围过于广泛的群体幻觉。
然而，当各种原因未知的灾难，特别是以最为直观的方式影响着所有人日常生活的连续三天的极夜，出现在基沃托斯，舆论的风向，发生了变动。
联邦学生会及各大自治区官方为安抚民众而进行的辟谣，并没能完全生效，反让许多人更发挥起主观能动性，开始了积极的联想。而就发生在前不久的审判日宣言，亦被重新翻了出来。
末日论甚嚣尘上，审判日亦被视为与之紧密关联，还有极少数的狂热者，将其誉作魔王，神明，乃至救世主的使徒。
虽然上述种种全都是真的就是了。而站在秩序维护者的立场，我们并无法公开真相。在不能证明危机已彻底被消解的情况下，那样做，只会更助长恐慌情绪与对联邦学生会不信任的蔓延。
当前唯一的应对之法，也仅有继续坚定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用时间的伟力去消弭风波。
亦或者，是趁着这份认知尚未固化，对这一符号重新解构，赋予其全新的含义并将原本的覆盖。
与此同时，我说不定也可以在此过程中，达成天魔王神名仪式的一项可选条件——身穿奇装异服，并在足够多的人心目中，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本来因为这极可能会损害我的公众形象，我是将其放弃了的。倒不是有什么偶像包袱，只是担心奇怪的风评，会影响我在日后与学生们开展工作。
然而，佩洛洛斯拉外形的玩偶服，却无疑可以被归类为一种奇装异服，并且助我隐藏起我的真面目，形成一层天然相互切割的马甲。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躲在玩偶服里，却又与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条件相悖，直到我福至心灵——
谁说我就不能将这一形象，与本来就在基沃托斯，已拥有了极高讨论度的审判日联系在一起呢？
审判日又不会来反驳我。
当然，设想归设想，计划是否可行还属未知数。可以预见的是，我的冒称，首先要面对的，便是来自他人的不信任。
此刻就有人鼓起勇气，在人群里问:“你说你是审判日，你有什么证据吗？”
接着又有其他人附和着起哄:“就是说呀！审判日来，是要叫地上动刀兵的，怎么可能和瓦尔基里一起巡逻？”
“真正的审判日应该是学生才对吧？这声音怎么都不像呀……”
“而且，还藏在佩洛洛斯拉里面不肯展露真面目，你其实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吧！”
还有人，将目光投向我身旁的两名瓦尔基里少女:“生活安全局的警官，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吗？”
面对如浪潮般，一重接一重袭来的隐含着恐惧的质疑，我却嵬然不动，轻喝一声:
“聒噪。我审判日一生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
闻言，在场大部分人，都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势所恐吓，不约而同地向后倒退了半步——
必须承认的是，芹香和伊织的权能虽需求愤怒的情绪，在高规格的战斗中又派不上用场，面对普通的市民与学生倒是还挺唬人的。
类似的玩具权能再度发动，于湍急水流般的噪音的幻觉，及隐约升高的温度里，民众们错愕地左顾右盼。
我则转动玩偶的脑袋，用那呆滞的，但兴许也不是不能称作凌厉的圆眼睛扫视了一圈。
名为增强说服力，或许本质为群体降智，还有煽动他人情绪的权能生效，我又问:“又哢有谁规定，审判日就不能当志愿者，守护基沃托斯和平的呢？”
这一回，现场民众尽管都还存疑，却仅局限在小声议论的范畴，无一敢再当众反驳我的话。
也没奢求能够仅凭空口白话，就扭转大众的认知，我只求先埋下一颗种子。至于后续的浇水与灌溉，就交予专业人士考虑好了——
被审判日驱使，为摧毁圣所之塔而来，给白鸟区造成那么大损害的佩洛洛斯拉，都能被洗白成人类环境污染的受害者，仅为呼吁和平而来的信使。
那凭什么，我就不能定义审判日其实不是来降灾的，只是让善者得奖励，恶者得惩罚，真正进行审判的角色呢？
有不同意见？那你让真正的审判日出来反驳吧！
最终解释权既已落到了我手里，剩下的，也就是朝我所希望的方向的引导，降低审判日造成的灾难后续仍显深远的负面影响罢了。
我已经下定决心，将今天的亲身经历当成一次小规模的实验，在躲完风头后再写成报告书递交给联邦学生会。即使不一定能起到理想的效果，有方案总比什么都不干要来得强。
“审判日么？虽然不是很清楚详情，给我洗干净等着吧！”
展现着钢盔团的平均素养，自称要成为海贼王的兰舞撂下这句，就领着手下们撤离，周边的围观者也逐渐在没来得及追上的桐乃公事公办的劝说下，怀着意犹未尽散去。
再走到我身旁，她略不安地低声说道:“Sen……啊，审判日。您用这个词当成自称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
我自信一笑。正如之前路人所说的那样，我说我是，不等于我真就是。
如今可能会对我，夏莱的Sensei，产生实质性威胁的少女，几乎各个都知晓真相。也正因如此，她们在听说审判日再度现身的消息时，或许初时会产生警惕，但等到确认完特征，就只会以为是“模仿犯”，并放松警惕吧。
在还有寻找Sensei的正事在身的情况下，她们不仅不会来管，大概率还会下意识放松对所有穿了佩洛洛斯拉玩偶服的人的警惕。
这，就是灯下黑的原理。
桐乃似乎还怀着一些忧虑，收下店家谢礼的吹雪却笑道:“嘛嘛，既然审判日先生都这样说了肯定也有他的考虑吧，桐乃就别太担心啦。来，您也尝块巧克力吧。”
手持心形的巧克力，她放入鸟嘴里完成了投喂。在我寻思这算不算是种收到巧克力的同时，她又说:
“反正只是巡逻而已，放轻松点就好，再怎么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嗯，大概。”
懒散的吹雪，从来都是享受着不为金钱名利所左右，仅保持最低限度努力的悠闲的公务员生活。懂得合理地规避麻烦，不去为未发生的事而内耗，正是她的优点之一。
也确认如她所说，这里的人那么多，就算有极个别少女会刻意搜寻我的踪迹，只要我保持着当前人设并小心行事，发生意外纯属小概率事件。
我轻松地表示:“与其去在意那些细节，不如继续巡逻吧。说不定现在，就有未知的罪恶在某处滋生喔。”
一提起执行正义的话题，桐乃当即凛然:“Sen，审判日先生，您说得没错！现在可不是能停下来的时候，就让我们赶快走吧！”
在不再多做逗留的方面达成统一，又一次回应过店家的答谢，我们正准备要出发，我却突然听见，有阵熟悉的警报声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
才下意识地转回头，我就看见辆印有格黑娜校徽的救护车飞驰而来，又急停在我们身前。
之前就以危险却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的姿势，单手扒拉在侧开的副驾驶门的护士装少女，还没等车停稳就轻盈地跃下，下蹲以抵消前冲的惯性。
再站起身，她用金色的眼眸环视了圈，最后又回到了我们身上:
“你们好，我是格黑娜急救医学部的部长，冰室濑名。请问，尸体是逃跑了吗？”
“尸，尸体！？”
“失礼了，我的意思是说伤员。”
濑名的语气似乎有几分失望:“我接到了可能会出现伤员的举报，所以赶来进行接收。”
听完解释，桐乃松了口气，又歉疚道，“抱歉，袭警的不良学生分散逃得太快，所以……”
对此，濑名体贴地表达了理解:“这很正常。在我们的医疗过程中，也经常会出现诈尸逃窜的现象。”
桐乃眨了眨眼:“……啊？”
接着白发金瞳的少女看向我问道:“那么，这一定就是那个暴走伤人，还患有妄想症的玩偶了吧。”
玩偶服目光呆滞:“……啊？”
等会儿！这是哪个家伙在枉顾实际，恶意编排我？竟然还把我给举报了！？
我愤怒至极，桐乃则出声为我解释道:“你误会了，这位是协助我们生活安全局进行巡逻的……审判日！”
吹雪也连连点头附和:“没错没错，这位就是审判日呢。”
听见这个称谓，濑名眉头微蹙，用让我略感不安的眼神打量起我来。
“桀桀桀，”
硬着头皮发出邪恶的笑声，“我是，审判日……”
“我明白了。Sensei，您这是在玩角色扮演吗？”
濑名了然颔首。
“诶？啊，呃。”
没想到竟被一眼识破身份，我支吾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是，是的。”
一股寒意涌现心头。难不成，我的计划从最开始，就存在某处我未曾意识到的致命缺陷么？
第六章一切都是浮士德的阴谋。
怎么可能？我心中狂呼，充斥着不可思议。
都已经换上了厚重的玩偶服，并且使用了变声器，将我的魅力点悉数掩藏，结果却还是被濑名一眼识破了真身。
百思不得其解，我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选择直抒胸臆:
“濑名，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Sensei，这并不困难。您与基沃托斯的学生及居民，在生理结构方面有着天然的区别。”
白发金眸的少女认真道:“常人可能很难察觉，但对于处理过许多尸……伤患，经验丰富的医护工作者来说，这很容易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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