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那一天，尼娅再也没有骚扰过我。
基本就在夏莱与百鬼夜行之间两点一线，偶尔指导魑魅一座提高支持率，偶尔协助百花缭乱重新开展工作，再就是处理联邦学生会的文件，偶尔又是抚慰其他学园熟识的学生……
就像这样，我度过了忙碌充实，却又悠闲自在的一周。然而，细究起来却会发现，无论我关注的哪方面，都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似乎撞上了风口，魑魅一座·自在流确实凭借优秀的理念，打出了“让百鬼夜行再次伟大”的旗帜，但却很快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击，不难猜到是尼娅在发力。
感觉还是果穗给她排的工作太少了导致的。
碍于成员本身素养良莠不齐，对理念的认知度相对浅显，魑魅一座接连受挫数次，目前正痛定思痛，决定再沉淀段时间。不过，理所当然地，我们的组织依旧迅速壮大了。
再是爱丽丝、凯伊，外加负责远程支援的日鞠，组成的三人调查小队，尽管在百鬼夜行北部自治区，找到了先前海与我提到过，被黄昏所吞噬了生机的植物，但并没能研究出什么来。
让万军的意识再度降临的十来次尝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自然也无法从她那里攫取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百花缭乱一侧，则如尼娅所预测的那样，即使名草回归，局势也没立即恢复稳定，仍处在百废待兴的阵痛期。
另外，她们还拒绝了一位匿名的、有良心的人民企业家的无偿赞助，表示要通过自己努力，重振百花缭乱荣光。
这可与桔梗对我说的，会利用完我全部的价值相悖——我思来想去，总算恍然大悟，原来重点其实是在“榨干我”。
不过既然她们有这份心气，又随着共患难重拾了过往的友谊，我也愿意相信，百花缭乱很快就能重回正轨。
就是如果，在与我一起巡逻的时候，如果能少些为了占据我身侧位置的明争暗斗，我对她们的信心也会再多几分。
这造成的连锁反应，是我预定前往探寻葛叶的计划，被迫搁置。毕竟葛叶点名要我带名草过去，那名草现在又抽不开身，也只能遗憾让葛叶再等等她的后辈们了。
接着是委托忧帮修复的《稻生物怪录》，也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难关。或许因为并不是普通的书籍，而是蕴含特殊力量的怪书，忧不仅付出了数倍精力，好像还需要特别的材料。
但好消息是，爱丽丝与凯伊在调查中收集的材料，恰好为忧补齐了最后一块拼图。
能召唤出与黄昏息息相关怪谈的书籍，修复需要用到被黄昏吞噬的植物，这很合情合理。
再就是仿佛处在所有脉络的中心，与上述种种都存在某种联系的，花鸟风月部。
自那起混乱以后，花鸟风月部就从人世间销声匿迹。仅存的线索，也唯有棕榈那还在连载的轻小说……
以及每天准点与我分享创作感悟的momotalk。
棕榈真把我的小号，当成了她仅有的粉丝，甚至用“我有一个朋友”的形式，向我诉苦说精心准备的“创作”，因为某个不解风情的大人付诸东流。
感觉再这样发展下去，我迟早能将她约出来见面。真期待，当棕榈发现她要好的网友，真实身份竟然是夏莱sensei的时候，会露出怎样可爱的表情。
在周遭的一切，都如同在泥沼里艰难前行、乃至原地空转的马车般的当下，我难免生出焦虑。可我知晓，越是这种情况，就越该戒骄戒躁。
事实上，我自认也做到了沉稳。然而，那些在默默关注着我、又心思细腻的少女，并不会遗漏我偶尔眉宇间流露的任意一丝忧郁——
向来以温暖可靠的形象示人的我，偶尔也会有多愁善感的时候，这或许，就是美男子的通病罢。
打烊之后的百夜堂，相较于营业时，有种宁静的氛围。
当我按照momotalk上的邀约来到这里时，仅有一名身穿合身的百鬼夜行式女仆装的学生在柜台后等候，边做着简单的整理边轻哼着什么。
“哇！sensei！”因推门时，门上系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注意到了我，少女犬耳抖动，快步迎了出来，用比平时更加元气的音调呼唤着我。
“哇！海夏！”我用与她相同的方式回应，“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是吗？我不是很清楚啦。诶嘿嘿~”
海夏眉眼弯弯地笑着：“然后，今天叫sensei过来的原因是……暂时保密哟~”
到这里我已能笃定，海夏是为我准备了什么专属的惊喜，却故意摆出失望的嘴脸，拉长了话语：“诶，保密啊……”
“别那么失望啦！”海夏扁了扁嘴，又想起了高兴的事般没压住笑意，“那个，sensei，您听我说哦？”
她的口吻，就像是在向我传达某个仅属于我与她的小秘密：“接下来，我要从后门悄悄出去。然后，sensei数到十，再慢慢地，跟上我哦。好吗？”
搞得这么有仪式的意味，我也不由得期待起来，自是颔首同意。
“那……我就先走咯！”
少女用轻盈的脚步走出了百夜堂，我则是道：“hey，阿罗娜，帮我数十秒。”
阿罗娜懵然：“啊？这都要我代劳哒？”
见她不情愿，我当即改口：“那好吧。普拉娜酱？”
“一，二，三……”没有任何多余的质疑，普拉娜尽忠职守地践行着我的请求。
AI性能的高与低，往往就从这些细节体现——看呐，阿罗娜，你让我找更厉害的AI代劳的愿景，实现了呢！
等普拉娜数到十之后，我走向后门，推开虚掩的门扉，却为呈现在我眼前绚烂的景象所怔住。
只见百夜堂后面那条寻常的小巷，此刻正张灯结彩，笼罩着暖色调的灯光，照亮了无主的摊位上，分门别类与祭典相关的物件。
站在正中央，同样沐浴在温暖的光芒中，犬耳少女那红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欢迎来到祭典，sensei！”
“这是？”最初的意外后，我本能地向左右张望。
可得到的信息却是，附近再没有了其他人。意识到某种可能，我惊愕地看向了这番景象的布置者。
海夏笑吟吟道：“诶嘿嘿。您觉得怎么样呢？至今为止准备的所有……全都是，为了这一瞬间！”
张开双臂，少女有几分狡黠的得意，面容却愈发柔和：“没有向其他人透露，也没有邀请其他人，这个祭典……只为sensei您一人而准备！”
尽管我已有了心理预期，可当从海夏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我还是感到了不可思议。
专为我而开设的祭典，而且，是由海夏一人准备？
我犹然记得，海夏在筹备祭典、百夜堂值班之余，还没有耽搁学业，竟还能百忙之中做这些，还是为了我。
看得出来眼前的这场祭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必然是灌注了少女的心意，在背地里付出了不知多少努力的产物。
“没有其他人，只属于我和sensei的祭典……”却完全没有提及辛苦，海夏兴奋道，“虽然有些害羞，不过sensei能喜欢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当然喜欢。”我注视着海夏道，随后才移开了目光，五味杂陈道，“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啊。”
海夏羞涩地挠挠脸蛋：“诶嘿嘿。sensei您之前不是说过吗？夏莱的工作很忙，所以没法经常参加祭典……”
好不容易才从记忆的角落，翻寻出相关的印象，我却更加动容：
“这就是你准备这次祭典的原因吗……？”
“是的。”海夏点头即答道，“要是sensei因为工作原因没法去祭典的话，相对小一点的……只有一个人的祭典的话，sensei就能放松地去享受了吧？不管是时间，还是工作性质，就都不成问题了！”
居然为了这种缘由，怀着如此质朴的想法，为我做了那么多。
在这个瞬间，我决定，自己绝不能辜负这么好的女孩。如果海夏趁着氛围向我告白，那我的答案，会是“我愿意”。
可是犬耳少女却是说：“sensei！好不容易来到了祭典上，让我来为您全程担任导游吧！最开始的是，请看这个‘sensei团扇’！”
从摊位上拿了把上边写有“sensei”的团扇，我越来越感动：居然连祭典的周边，都特意添加我的要素吗？
“然后是这个‘sensei烤肠’！”
突然沉默，我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这和我的共同点是……？”
海夏自得道：“这个嘛~哼哼！是以sensei之前在百夜堂的点单为基础，特选sensei喜欢的酱料烤制而成的哟！”
原来是酱料。我捏了一把冷汗，我就说嘛，且不谈形状，连尺寸都小了那么多。原来是酱料。
“接下来，我来为您制作‘sensei御好烧’。”海夏将烤肠递给我，又绕至摊位后方，“将在御好烧里加入sensei喜欢的材料。”
不仅仅停留在形式，还在日常相处中记住了我的喜好，并活用在此处。海夏的心意，实在，厚重到让我都受之有愧的程度了。
回想我与海夏相处的时长与共同的经历，真的值得她，为我做到这份上吗？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将迷茫、惶恐、惭愧等多余的情绪，尽数捏合为了坚定——
既然木已成舟，若是畏缩不肯接受，那才是对少女心意的践踏。难道今日所受的恩惠，我来日就没有加倍偿还的信心么？
我又不是人渣！
想到这，再无迟疑，我全身心地跟随海夏的指引，去体会她专为我准备的欢愉。
——就是无论什么都是“sensei”的主题，即使是我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禁冒出了个略显突兀的问题。
海夏为今天，到底在私底下收集了我多少个人信息？要知道，她可没掌握什么了不起的权利，只是名普通的学生而已。
没有直接问本人，那种声音就太过于尖锐了。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虽然由自己这样来讲，存在些许自恋的嫌疑：海夏她果然是，非常非常喜欢我吧？
否则的话，我想她无论如何，都是没法做到这种程度的。换个角度来说，她既然都已给出了这份我都有点被吓到的完美答卷，在这过程中，想不对我心生恋慕也不太现实……
手持“sensei棉花糖”，侧戴着“sensei面具”，身披着“sensei浴衣”——搞得我都快认不出“sensei”该怎样写了，同样一身“sensei祭典周边”的海夏，又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合影留念。
说实话，很羞耻。但与此同时，更多的，是纯粹的感动与喜悦。
将此地全部的项目体验完，我才惊觉，竟已经过去了两三个钟头。来时还是傍晚，天际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如今天空已彻底为夜色占据，圆月高悬，繁星点点。
“sensei！”不知第几次喊着我，“在最后，我还准备了特别的环节哦！”
“还有特别环节吗？”
“嗯！请跟我来~”
却是领着我从布置成祭典现场的小巷离开，来到商店街的主道。两侧许多店铺还在营业，海夏却没有停留，直奔目标的方向。
最终我们来到的，是一座观景台。登临高处，倚栏远眺，远处城镇的风景在晚上，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清凉的晚风，吹拂着少女的秀发，令她将侧发撩至耳后，随即回首展露笑颜，让我险些看得痴了。
“sensei！”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在观景台设置的椅子坐下，海夏弯下腰令视线与我平齐，期盼地问，“怎么样呢？我准备的sensei祭典～”
“我的答案与最初的一样哟。”直视着她酒红色，明亮的眼眸，“我非常喜欢。”
无论海夏准备的祭典，还是海夏。
尽管没能领会我的深意，她已喜笑颜开：“是吗？那真是太好啦～”
接着，她闭眸回味了片刻，文静道：“那个，sensei，虽然由准备祭典的我来说，可能有点……这次的sensei祭典，我也绝对会铭记在心的……”
“嗯，”我颔首道，“我也是哟。”
“真的……吗？”
海夏表现得有些惊讶，犬头顶耳扇动了两下，却不等我回复，就猛然甩了甩脑袋：“还、还没有结束呢！sensei，请看那边～”
沿着她指示的方向，我将视线移至远方，略显空寂的夜景。可下一秒，伴随着呼啸与炸裂相接、连绵不绝的声响，有骤然迸放的绚烂一朵连着一朵，占据了视野所及全部的夜空——
是烟花。
“诶嘿嘿～祭典的最后，肯定要以烟花收尾才对吧？”
看向仿佛在陈述着客观定例的少女，被烟花映成五光十色的侧颜，我忽地哑然失语。
她也许是忘了，这是仅有我与她两人知晓的祭典，又或许没有。但无论哪边，都无法改变这个业已达成的既定事实。
这是第一个，愿意为了我，点燃那么多的烟花的女孩。
“……那个，sensei？”从远处的烟火收回了视线，海夏抿了抿唇，用前所未有轻柔细腻的、却无法被爆炸声掩盖分毫的音量，呼唤着我。
“嗯。”于是，我用更为温柔的语气回应，“我在。”
“我，可以坐在您身边吗？”
“那是该由我这边发出的邀请哟。”
望着比烟花更美千百倍的女孩，我认真地说道：“海夏，请你坐在我的身边。”
“好的！诶嘿嘿~”
谨以最雀跃又最珍惜的姿态，海夏轻轻地坐在了我的身旁。
肩并着肩，还不足以填充我饥渴的灵魂，所以我用手环住了她束着腰带，盈盈一握的腰肢。
我能感受到海夏明显地为动作一惊，慌乱地看向我：“sen、sensei？”
“抱歉，讨厌吗？”
“怎么可能！”激烈地做了反驳，海夏又羞又喜，“只是，只是有点太突然了……”
如此单纯的美好，让我忍不住想要呵护，想要……彻底地占为己有。
“明白了。我之后会事先做好声明。如果觉得还没到时候，请拒绝我。”
抬起了海夏的脸颊，我温柔却强势地说道：“海夏，接下来，我要吻你了。请你数到十，再慢慢地，跟上我哦。”
一如在向我展现她今夜为我所作的一切前，那想要给我留下最完美的体验的引导。
灵动的眼眸再度为混乱所占据，可直到我默数至十，海夏都没说出任何抗拒的言语。
与之相对，作为最终的答复，少女紧张地闭上了眼。
我失笑地看着那同样并成了道缝的唇，心想，原来要撬开她的嘴，才是最为艰难的一步啊。
不再做犹豫，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中，我迫近了那纯美可怜到了极点的脸庞。
终究，也有祭典专家的海夏也不清楚的祭典知识：祭典的尾声，从来不是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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