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条件我会凑齐的，如果出了差错，就把罪名推给我就行。”
“我可不需要，在我决定参与的时候，就没想过脱身，拉弓没有回头箭。”
“……好，谢谢你，司帕西。”
“不管哪次，听见你说谢谢，都是种新奇的体验。”
通讯中断了，林深呼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跪坐在铁栏之后的闭目修女。
他和司帕西的对话没有避开阿波尼亚，而对方，也不会在意。
“阿波尼亚，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林……”许久未见的阿波尼亚对此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的情绪，“我随时欢迎你的到来……你也可以向我问任何问题……”
“好，我想问的是……”
“但是，我的咨询需要收取一定的报酬。”
“……”
报酬？
从阿波尼亚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林意外，报酬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干起了老本行当个修女了？可咨询修女需要报酬吗？
“你要什么报酬？”林试探性的问道。
“在至深之处，还是会有一些人会来问我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会觉得烦躁。”阿波尼亚没有直接说，而是解释起了为什么要收取报酬，“所以我就根据不同的人问的不同的问题，来收取相应的报酬，比如至深之处之外的人，我会让他们带上一些手工材料，至深之处之内的人，我会让他们听我讲一些‘故事’。”
林听着阿波尼亚的话，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阿波尼亚只说了她会回答，但没有说她一定会说真话，也就是说那些咨询完全是凭她心情来决定要不要说真话，报酬也是如此。
“那么，林，你的话……”
阿波尼亚睁开她惊心动魄的瑰丽双眼，看着林。
然后勾起薄唇。
“你先进来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定义
“阿波尼亚是个什么样的人？”
芽衣对那个女声问道，她终于又有空闲时间来休息一会儿了，这个人对十三英桀和林了解深入得出乎芽衣的预料，她应该能通过这个人得到更多的信息。
往世乐土神秘的地方不少，阿波尼亚所在的至深之处算是其中之一。
“真正信仰神明的人，往往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神经感，阿波尼亚尤其严重。”女声这回没跟芽衣绕弯子，她直截了当的说道，“那个修女虔诚地信奉神明，在神明还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时候，她和一般的信徒别无二致。”
“等会儿，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她后来信仰的神明来到现实了吧？”
芽衣知道世界蛇其实也类似于宗教，只不过世界蛇的尊主凯文，是个货真价实的活人，而那些人信奉的就是凯文的伟力和他的承诺。
女声顿了顿：“不完全一样……只是她信仰的目标从不知何方的从不降下怜悯的神明，变成了一个人类。”
“那个人……”
“雷之律者，难道没人跟你说过，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吗？”
“……”
芽衣安静了不少，而女声便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一件事，倘若你的神明来到了现实，你会想怎么做？”
“我不信神。”
“神只是一种形式，准确来说是，你认为的美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芽衣的脑中立马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大概会……想跟她做朋友吧。”
“不用那么遮遮掩掩，无非就是占有欲。”
女声毫不掩饰地讥笑道：“阿波尼亚是个信神的人，她温柔善良富有同情心，不过我之前说过，真正信仰神明的人，大抵都有点神经质，阿波尼亚在这方面的病态尤为严重。”
“她对人性知根知底，她的能力能让她轻易地操纵别人的思维，所以她对自己的那些比任何人都要疯狂的占有欲没有任何压制，特别是当她在把对神明的信仰集中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之后。”
“……等一下，我问的不是她这个人吗？你为什么一直在说她的信仰？”
“构成阿波尼亚的有百分之五十是她看到的命运，有百分之五十是她的信仰。”女声的笑意消失了。
“但她信仰的那个人，却只想让她有百分之百的自我。”
……
“唰唰唰。”
“阿波尼亚。”
“怎么了？”
“唰唰唰。”
“不……没什么。”
林默默地闭上了嘴，他现在有些弄不清阿波尼亚是什么想法了，不对，他一直都有些不太清楚阿波尼亚是怎么想的。
就好比现在，她拿着一张毛巾，在揉搓他的耳朵。
她的动作力道和速度都恰到好处，哪怕林能感受到的感觉微乎其微，但光是那清脆的声音就让他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舒服的快感。
之后阿波尼亚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堆东西，上次用的掏耳棒也在，林还看见了一瓶不知什么成分的液体。
阿波尼亚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享受的不是林，而是她：“林……你现在可以问了……”
“阿波尼亚，你之前说过，我的命运。”
“是啊……但你不相信命运……”
“不，我相信。”林侧躺在阿波尼亚的腿枕上凝思着，“我相信你，但我也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呵呵……”
阿波尼亚并未多说什么，她不反驳，也不同意。
“我想问的是……我死的时候，还是人类吗？”
林睡在阿波尼亚的大腿上，不知道是不是维尔薇注射的治疗药效果进一步发挥了，还是其他原因，他好像清晰地感受到了阿波尼亚身上的柔软和她隐约散发出的香味。
寂静的至深之处除了阿波尼亚传出的声音外，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只要有这位修女在，哪怕是没有理智的怪物，也会遵从本能安静下来。
她的吐息温热湿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会吹到他的耳朵里。
阿波尼亚轻轻一笑，她温柔的抚摸着林的耳垂，然后手指一路滑到了他脖子上的吊坠：“林，什么是人类呢？”
“我这样的融合战士是人类吗？被崩坏能侵蚀的人是人类吗？伤害同胞的人是人类吗？ 一点不为人类考虑的人是人类吗？”
“……”
“你如何定义他人，别人便会如何定义你，林，一个律者有着人类的心，你会觉得她是人类吗？”
林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一个人类比律者还人伦丧失没有人性，你会觉得他是人类吗？”
他是……人类吗？
这一刻，林意识到了阿波尼亚在有意的引导他。
林给自己定下的最大的原则就是：不能杀害人类，即便是有罪，也不是他动用私刑的理由。
那些死前露出笑容的律者，在毁灭着的同时却有着迷惘的自我，她们缺乏人性，也在为人性而茫然。
而若是一个人类，他明明拥有人性，知晓人性，却还是主动抛弃了人性，那他还是一个人类吗？
拯救了人类的律者，和危害了人类的人类，哪一个才是人类？
究竟是肉体还是意识，决定了种族。
……
林坐在返程的运输机上，他眺望着远方的夕阳，回想着那片寂静的黑暗中阿波尼亚说的话。
他不会伤害人类。
但他也要跟逐火之蛾的高层一样，自己来“定义”人类吗？
林本来还想问更多问题，但阿波尼亚却神秘一笑，让林的感觉毛骨悚然。
“如果还想继续咨询，接下来的收费会比较贵。”
虽然不知道接下去会是怎么一个收费形式，但当时林色觉淡弱的视觉似乎瞥到了阿波尼亚眼中的一闪而过的一抹赤红，他便在深思熟虑后就赶快离开了。
她不是在给出答案，而是在帮助林想清楚得出每个答案的后果。
“滴——”
就在这时，通讯器如同警铃般响起，林抬起头，默然地注视着通讯器。
“滴——”
它就好像在宣告什么一样。
上面的通讯来电人是……樱。
第一百九十八章 按理来说
皎洁的月光吞没了夕阳，这艘满载人类希望的方舟在穆大陆东部海域上静静地悬浮，林站在完全透明的“墙壁”前看着暗夜的云海茫茫。
室内有微风吹拂过皮肤的感觉，但那只不过是人造的假象，只会让人感觉到冷风阵阵。
林找了这个安静的地方。
樱几乎没有主动给他发过通讯，所以他其实挺意外。
“有什么事。”
“你附近很安静，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吗？”
林默然地看了看附近空无一人的开阔地带，他低声说了句“稍等”，然后快步走进了基地内部，一路小跑穿过走廊来到了梅比乌斯的实验室里，然后在三个助手的见怪不怪的目光中径直走进了梅比乌斯的私人办公室里。
“喂！你——”此时梅比乌斯正在换衣服，她看到林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连外套都来不及披，只能把白大褂往身上一套，捂着自己的隐私部位咬牙切齿地躲在了办公桌后面。
林把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对通讯器那段的樱说道：“等一下，我信号不好，换个地方给你打。”
他干脆地挂断了通讯，接着扫了眼办公室内的桌面，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梅比乌斯的娇小的身躯上。
“你要做什么！你是色魔上身了吗！快给我滚出去！你这恋童癖！”梅比乌斯捏着领口，贝齿紧咬，想用自己的蛇瞳装出恶狠狠地模样吓退林，但殊不知她这满脸潮红的模样看上去更加可口可爱。
林沉默地走了过去，在一声响亮的尖叫后，他手里拿着从白大褂里取出来的梅比乌斯的通讯去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给樱拨通了通讯。
“好了，你可以说了。”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樱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的叫骂声。
“没什么。”
林在听到樱的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樱要说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不能给别人听的，甚至是不能给逐火之蛾的某些人听的，而总部的大部分地方以及通讯都会被逐火之蛾监听，所以林就想到了梅比乌斯的房间和她的通讯器的波段应该是不会被逐火之蛾监视的。
“有什么就说吧，现在没有人可以听到。”
樱也不傻，她本来就打算隐晦地告诉林灰蛇给的信息，既然现在不会被监听，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了。
樱跳到了一棵老树上，她现在不在第十支部，而是一个偏僻的居民区里。
“林，我并不知道这个信息是否真实，它的来源是灰蛇，他在斯沃托克51遭遇崩坏，然后我们清理完崩坏兽后出现，想向你传递一些信息。”樱冷静地扫视周围的行人，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一个人与树的阴影融为一体，但她不会松懈，逐火之蛾不会只有一个“毒蛹”。
“……”林屏住呼吸，他此时脑中再度回想起灰蛇于阴暗的房间中，闪烁着红瞳，告诉他的组织与信仰理论。
“斯沃托克51的崩坏，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逐火之蛾内部人为制造出来的。”
……
“新出现的特殊种类崩坏兽暂名为量子崩坏兽，它们的种类和数量都是未知数，不过量子之海是无法用任何的单位去衡量的维度，所以就假设量子之海中存在无数种量子崩坏兽，不过即便如此相对于量子之海本身也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滴。”
梅将一个元件推入插槽之中，看着周围的线路亮起，她在手上的电子板上书写着什么。
“量子崩坏兽都有叠加态和坍缩态，它们平时都以叠加态活动，不过在部分情况下会进入到坍缩态，在坍缩态下它们就失去了平时的外层保护，有部分崩坏兽还会失去异能。”
“想让量子崩坏兽进入到坍缩态需要借助第二律者的能力，还记得时空断裂系统吗？将其出力扩大七点三五倍就可以将周围的量子崩坏兽的叠加态破坏掉，只不过能够承受出力的就只有融合战士。”
维尔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她远远地看去有种梅的助手在听梅将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的感觉，但是梅知道维尔薇一定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何况她也是用通俗易懂的词汇说明的。
“那我能拿一个时空断裂装置回去尝试改良一下吗？”维尔薇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梅用手腕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个动作给她增添了几分知性，她冷静的视线在眼镜下转到了维尔薇的脸上，“不过你似乎没有改良别人的作品的先例，为什么这回想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