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有什么事，都写脸上。
“把崩坏能想象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操使的工具，你不可能把一个无形的东西拿起来。”比安卡的脸蛋还是红润的，不过她教导的时候神情严峻，“最开始，就当做你的手指多出了一个指节，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操纵那多出来的指节。”
林全神贯注地把精神集中在身体里，可他再怎么想象，周围的崩坏能也没有向他的身体靠拢。
“要‘调用’，不是‘吸收’。”
比安卡两指按在林的下腹部，前正中线上，当脐中下3寸，她冷峻地说道：“神洲流传着许多操控崩坏能的方法，他们称之为武学功法，大部分都是将崩坏能吸收进丹田穴中，长期修炼便会导致受到崩坏能侵蚀转化为死士。”
“所以你要做的是让崩坏能在你身体里‘流淌’，但不能‘储存’，用神洲人的话来说便是修栈道而非修容器。”
林在她的严苛指导下终于可以感受到能量从外部进入到身体里，再离开身体的循环，之前他只能站在水池中泼水，现在可以操纵水管汲取外界的水再喷射出去。
大概五个小时的时间，林才切实的体会到了自主控制崩坏能从身体里穿过的感觉。
“这样……就可以了吗？”乭
比安卡摇了摇头：“就算是新手女武神在系统的训练五个小时后都能简单的使用女武神装甲控制崩坏能外放，你却只是感觉到崩坏能，你的崩坏能适应性相当的低……不过只要努力就能够达到。”
她本人是个努力派，从不质疑努力就能成功这句话。
“女武神装甲……”林的视线落在比安卡娇躯的简易装甲上，她目前将其收纳了起来，那是一套形似骑士铠的装甲。
面对林的审视，比安卡淡然一笑，她对着旁边一握拳，持有剑和盾的两道虚影出现在她背后：“王（King）和皇后（Queen）就是这套装甲的崩坏能外放的作战系统，名为幻灵模组。”
“能够给我用吗？”林捏着下巴，“或者有设计图可以参考吗？”
“女武神装甲是针对不同女武神设计的武装，而且女武神装甲其实是参考了前文明的技术制造出来的对崩坏武装，你们难道没有吗？”
逐火之蛾的确有对崩坏武装，可动力装甲和女武神装甲明显使用的不是一类技术。
他紧缩眉头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哪一项技术能够对得上。
“参考的，是什么技术？”
“一套名为‘空白之键’的装甲。”
林愣住了，他想起来了那被自己梳理到角落里的部分，梅和维尔薇曾提到过会打造一套能够直接使用律者核心最本源力量的神之键。
比安卡继续说道：“空白之键的前文明使用者根据分析出的资料显示是一位编号‘MSA-079’的战士，你有印象吗？”
“……MSA-079吗？”
“怎么了？”
“那是我的编号。”
比安卡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呆滞地看着林，犹如在看一个即将破碎的泡影。
……
“空白之键……在镶嵌了疾疫宝石后，我便根据此原型机研发出第四代弑神装甲，真是震撼人心的结晶不是吗？不管是作为前文明的科技，还是他们的‘意志’。”
“意志？”比安卡站在金发男人的身后，他背着双手，像是一个诗人。
“这套装甲的原主人编号为‘MSA-079’，从装甲解构出的信息来看，他穿戴此装甲击溃了支配之律者，成功守护了人类。”
“如果记录只到这里，那也算是一个中规中矩抗击崩坏的记录。”
金发男人转头，嘴角拉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但他的死法，却是异常有趣。”
“他是被‘人类’杀死的。”
比安卡略微颦蹙，在实验室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绿色瞳眸如同两盏幽然燃烧的火炬。
抗击崩坏的战士，被人类杀死？
“MSA-079被人类击杀，根据装甲中的记录来看人类把他全身的骨骼敲碎，撕下他的皮肤，再将四肢砍下，最后一点一点割断他的脖子将他的头颅从身体上扯下来，如同神话中杀死恶魔，将其皮囊撕碎，灵魂架于圣火之上。”
“……”比安卡听到男人生动的描述，不知为何，捏紧了手掌。
“整个过程直到切割他的颈部时，他的意识都是清醒的，可他却没有任何的反抗。”
“对抗崩坏的战士，最终被人类杀害，让这具装甲富有了神话一般的传奇色彩。”
男人张开双臂，仿佛在赞美那名战士的伟大，嘴角的笑容却又好像在讥讽他的愚蠢。
第五十六章 践行之理
林把杯子递到嘴边，犹豫地停顿了一秒，他瞥了眼旁边，才迟疑地把咖啡喝进了嘴里。
他没做什么事吧？
少女抱着双腿高挑的身躯缩成一小团，目不转睛地坐在旁边盯着他，除了眼睛干涩会眨一下，林就没能离开过她的视线。
他又不是下一秒就会消失，她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要喝吗？”
“……”
“饿了？”
“……”
“想回家了？”
“……”
“……”
这么问，似乎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林索性先不管比安卡了，她不愿意告诉他在想什么是她的权利，他先继续尝试操控崩坏能。
比安卡看着林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尝试着控制能量，她叹了口气，把眼底深处的迷惘一扫而空。
假如此世界泡是货真价实的时空错乱，那么林在事件结束后，就会回到自己的时间中去。
他会死，而且是被自己保护的人类虐杀。
比安卡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她不会管现在是所谓的量子紊乱现象还是有人有意为之，她只是不想看到一个人那么悲惨的死去，所以她就会付出行动。
“渣菇，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死，你还要回到你的时间吗？”
林慢悠悠地将对崩坏能的粗涩感受压下，他睁开眼望着一脸肃容的比安卡，思考了下回道：“人本来都迟早会死。”
“那你要是被人杀死的呢？”
林平静地看着她，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阴影，即便是皎洁的月光，也无法驱散。
“空白之键中有我的记录，我是被人杀死的？”
这不难猜，比安卡唯一提到与他有关的便是空白之键，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也肯定与空白之键有关，只需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是。”
“哦。”
林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就接着闭上眼睛感受崩坏能在体内的流动，他似乎抓住点门道了。
比安卡肃穆道：“你不信？”
“我信。”林随口回应，“有人已经告诉过我了。”
阿波尼亚告知过他的结局，所以林并未感到意外。
“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就算你不畏死，那你就没有牵挂了吗？你的家人呢？”
“死了。”
“你的朋友，你的挚友，你的前辈和后辈呢？”
“他们全都死了。”
“……”
“所以，害怕什么？”
……
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都说人们害怕的不是死，而是死后的未知，那林可能就是曾经踏足过那片未知，所以才不惧怕死亡。
死，就是什么都没有，是空白，是虚无。
如果林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死，就说明他输了，而如果他赴死，就说明他认为死亡是一件正确的事。
林不是做好了死的准备，而是死从来不会让人有所准备，他也只是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
所以他根本……
“你之前输给我，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比安卡不知何时神情冷酷地站在了林的面前，她指着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要求是你承诺不能回到五万年前的时间。”
林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拒绝。”
他只要是与他人的承诺就一定会遵守，所以这个要求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
“你不能够拒绝。”比安卡一闪身来到林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我也不是真的需要你的承诺。”
这是她最擅长也最喜欢解决问题的方式伉。
比安卡坚信着这个世界的结果就是一切，所有的努力和战斗都是为了那一个所求的结果，所以她会用暴力来让这个世界屈服。
为了一个荒唐的结局，付出再多的努力，都毫无意义。
前文明毁灭了，这个男人，他保护和珍视的一切都在时间中消磨成尘埃，连同他自身的意义，都被他保护的人类抹杀。
回到过去，然后为注定的悲剧而献上所有，这有什么意义？
她不认为有任何的意义。
“……你不是也说过，换做是你，也会去改变一切吗？”
林在夜风和火光中，洒然的起身，一头银发在风中缓缓飘动。
“但你根本没有打算去改变一切！”比安卡厉声喝道，她的神情肃然而愤懑，“你只是去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你在听到我说在五万年后有人继承了你们的意志后，就已经打算放弃了！”
“只是你的错觉罢了。”林冷漠地视线，在这一刻展露无疑，“相信无法改变的人是你。”
他在这一瞬间撕掉了伪装，所有在比安卡面前的不着调如同错觉一般消失，尖锐得仿若刀锋的目光与比安卡正面相对。
比安卡看到这一幕，更加捏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在这时才彻底认识了这个男人。
“有人说我是个一根筋的人。”比安卡捏紧拳头，“但我看你才是，一根筋到头了啊。”
林伸出手，远处的犹大的誓约自动展开，锁链环绕在他身侧：“一个比我小五万岁的小辈，要以你的眼光来批判我了吗？”
“准确来说，我现在只比你小十多岁。”比安卡冷哼一声，“我就算绑也会把你绑回去，你想要践行你送死的理念，可没有对应的力量。”
“那你呢？你又在践行何种理念？”
比安卡昂起头，眼神坚毅的直视那背负着十字架的男人：“为了我所喜欢的人，为了这些人所喜欢的更多的人——我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来守护他们。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踏入深渊，哪怕一步。”
“……”
林无言地凝视着比安卡，她金色的长发在夜晚中也犹如一轮冉冉升起的璀璨之光。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能够看到颜色了。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锁链收回进了犹大的誓约，孑然一身的站于黑夜，一双深邃的黑瞳凝睇。
“所以，为什么？”
“哼。”比安卡见他收起武器，原本打算战斗的姿态也收了起来，扬起一抹骄傲的微笑，“我中意你，打算劫你回去，如何？”
“……”
“你不会拒绝一个喜欢你的人的请求吧。”
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身。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就尽管试试吧。”
她为之一愣，随后快步跟上他，背着双手一蹦一跳笑道：“你害羞了？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林冷着脸，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