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好累啊……没有了那个人供应的血包后，就一直又渴又累……嗯？
德丽莎尝试着把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举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异常的轻松，根本没有几个小时前那乏累到意识都无法维持的情况。
怎么回事？
在这时，她的味蕾，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她当场僵愣在原地，难以置信。
甜美醇香的血味，没有任何的杂质，如同香甜的红茶般美味。
满嘴，都是令人沉醉的血液的味道，整个食道也被滋润了，甚至连胃里都充满了一种从人体内流淌着的生命之源的暖意。
这是那个人的血包都无法媲美的，真正的新鲜的人血。
可德丽莎在知道自己是用血液恢复的体力后，却一点都无法有任何的喜悦，而是被一阵恐惧笼罩。
她，又喝了人血。
这说明她再度袭击了一个无辜的人，她隐隐约约的想起在不久前她快失去意识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然后就记不清了……
少女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嘴里血液的刺激下，颤抖着。
她……是……怪物……
姐姐……
“……看来是没事了。”
此时，一个冷清到极点的嗓音让德丽莎回过神来，她惘然地抬起头，赫然看见在不远处的悬挂的洁白之月。
清幽的明月，静辉洒在一个人的肩头。
他有着一头不算特别长的黑发绑成了短马尾，挺拔的身体和简单的穿搭都与他身上的冷冽如冰花的气质相称，一双黑瞳干净清澈，却又在深处，有着朦胧和混沌。
“不要用boy meets girl的眼神看着我。”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像一杯白开水，任谁听到后都会觉得他是个非常冷静且理性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算一下袭击我的账，按市场价算一下我捐出的血的价格。”
“啊？”
德丽莎被男人一连串的话给说的摸不着头脑，俏脸上遍布着迷茫的看着男人，而对方是个耐心超乎常人的存在，在本着只需要说一遍绝不说第二遍的原则下，说完就闭嘴冷漠地看着她。
片刻后，德丽莎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惊讶无比的看着这个知晓了她身份却全然不惧的男人：“你……人类，你为什么要给我你的血？”
“本着人道主义关怀的底线，对类人形生物尽量以和平相处和互帮互助为主。”
“……”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对你很感兴趣，需要调查一些事情。”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情绪淡然地补充道侟，“从其他人角度出发，我喂了你血就可以减少让你袭击其他人的概率。”
而德丽莎本身，俏脸上也是无机物的人偶般的无表情，她与面前的人不能算是同一个物种，而他却毫不犹豫地帮助了她……
“我需要让你回答一些问题……”
“你没有提问的立场，人类。”吸血鬼少女毫不犹豫地驳回了男人的需求，但随后她又盯着男人思索了片刻，手指放在下巴上，深吸一口气，“算了，人类，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
“Lin？好奇怪的名字。”德丽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用他的名字称呼他，干脆就以人类代称好了，“人类，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
“人类？”
只见在德丽莎的注视下，云淡风轻的男人念出了一长串的字：“按照1单位全血220元天朝币的价格计算，和平均一天造血速度300CC而我体质还会加快造血速度的综合考虑，我可以在不损害健康的前提下向你连续不断的提供足以你饱餐一个月的血量，而且只要你还愿意长期合作我也完全没问题，可以给你一定的折扣，前提是你能够支付得起报酬。”
这、这家伙……
德丽莎完全没想到男人这么快就想好了饲养吸血鬼的长期计划，而且听上去还有理有据一点也不含糊，主打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想说的交易不是这个。”德丽莎摇了摇头，“而且我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那么，你想要的交易是什么？”
“……”
吸血鬼少女的眼底深处，闪烁着一些光，林无法看清那是对什么的渴求，可他无法无视，在他灵魂深处，一定是有着对这道光熟悉的感觉。
她有着非人的力量，是个吸食人血的怪物，可林却选择了救她。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他不想去否认她在那一刻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和她拒绝吸食人类的觉悟。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呵，说到底，你就是如此软弱的存在，林，不然你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男人回过头，却没看见说话的人。
也对，毕竟，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第十五章 “我”的真实
“人类，为什么人类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
林抄着手，淡然地回答道：“因为他们热衷于群体活动，自人类还在手脚并用的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晚上点燃篝火围在一起取暖，这种刻在基因里的习性直到现在也没有被淘汰。”
吸血鬼少女似懂非懂地望着远处的一个个亮如明昼的灯牌，她血色侀的眼睛照不出亮光，但却反射着它们的光芒，如同天上的月亮，只能够映射出太阳的残余。
“那他们不睡觉做什么？”
“做‘哔——’。”
“什么？”
德丽莎不明白林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而林在想了想之后解释道：“生命延续的必要行为活动。”
“就跟我吸血一样？”
林沉思片刻：“对。”
俗话说一滴琼甘玉露十滴净瓶圣水，那做那种事的确也是在吸血吧。
闻言德丽莎望向那些灯光：“原来如此，其实我也和人类差不多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但林看得出来德丽莎对那些光点和欢声笑语的憧憬，他看了眼远处的游乐园，德丽莎的视线始终在那个最欢悦的方向，于是问道：“要去玩吗？”
“现在吗？”德丽莎收起眼中所剩不多的羡慕，神情漠然，“不行，我要走了，离开这座城市。”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应该也不会想一个吸血鬼待在你的城市里吧。”
“越是靠近人类存在着的灯光，越是难以控制自己，但同时，也越是容易将自己灼伤，吸血鬼就是这么可悲的生物。”
吸血鬼少女在看完了她想看的东西后，林感觉到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消失了。
她现在，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冰冷的人偶，毫无生机。
“交易完成，那么也该告诉你，一个人偶的故事了。”
……
“姐姐……姐姐……”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对爷爷这么问道，而他和蔼可亲的告诉了我，外面的世界，是人类的世界，而我的世界，只有这堆满书本的小房间。
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就去看看书本吧。
于是我从书中，看到了满天星河、冰川璀璨、大海奔流……壮阔而美丽，原来世界那么大，比那个房间大好多好多。
但外面的世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爷爷需要我，他让我每隔半个月吸食姐姐的血液，在这时，姐姐就会醒来，看到姐姐的笑容我就明白这就是我的人生意义。
只有在这里，我才被人需要。
可我还是想亲眼看一下，跟水一样清澈的蓝天，和与蓝天一样壮丽的大海。
“姐姐……姐姐……”
我应该是天真的，姐姐也是。
我们从笼子中逃了出来，可从小就生活在笼中的笼中鸟，羽翼早已畸形，即便挣脱了牢笼，也不可能自由飞翔。
所剩不多的人性，怎么可能会停留在这非人的身躯中呢？
我讨厌这个世界，它一点也不像书上写的那样温柔。
我喜欢这个世界，它即使不温柔也仍然能让畸形的我活下去……
……
“原来，真的和书上写的一样，天空望不到尽头。”
少女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伸出手，仿佛要触碰天空。
踮起脚，探出手指，即使跳起来，也碰不到天花板。
真是……太美好了。
时间，在这里结束，该多好。
名为德丽莎的命路的尽头在这里终结，该多好……
“哗！”
突然，她感觉自己身体腾空了，天空，离自己的距离近了。
她低下头，发现有一双大手抱起了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
“人类，你、你在做什么？”德丽莎扑腾着双脚，她脸蛋微红的低头看向把她举起来的男人，“快放我下来！”
“天空是有尽头的。”
林没有理会她的挣扎，而是也踮起脚，更加用力地把德丽莎举向更高的地方。
“看吧。”
她摇晃着身体，想要下来，可就在下一秒，她的眼角瞥见了什么。
德丽莎兀然停止了挣扎，她赤红的双眼，在曳光中闪烁，唯美的一幕，使她停止了一切动作，痴恋地瞭望着，分开夜空的那一束光芒。
流星。
那是一颗不知多远的流星，没有人知道它会在此时落下，燃烧着点亮了自己的轨迹。
少女愣愣地看着流星消逝在夜的尽头，她双手垂在身侧，抬起头，再度看向了天空。
好近。
明明只是被举了起来，就感觉，能够摘下星星。
“天空，是有尽头的吗……”
她不知道，在问谁。
而回答她的，是林沉稳的声音。
“流星就是从天空的尽头降临到这世界上的馈赠。”
“是吗……那还真是让人失望了呢。”德丽莎失落地笑了笑。
“没错，外面的世界不是书中美化后的世界，它十分的真实，即使看上去一望无垠的天际，也终有一日会被人类找到尽头。”林慢慢地，将她放了下来，看着她的小脚落在地上，然后回头看向自己。
“大海被污染，没有了曾经的蔚蓝。”
“冰川被融化，也没有往日的壮阔。”
“它的美丽是人类的谎言。”
“可是……”
林仰起头，尽情地呼吸着这干爽的空气，用他的身体感受着与世界的接触。
“可是它还是存在于此，它的本身，绝对不是谎言。”
“即使天空存在尽头，但在天空之外，还有更加广袤的世界。”
吸血鬼少女，心中突然燃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炽热，在冰冷的身躯中跳动，渐渐消失的“东西”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中。
她看着面前之人，他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平淡，可他眼底深处，却点燃了一盏炽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