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关联……
这个词就像是通过注射器注入到体内的凉水一般，令林的大脑一凉，一些杂音从脑海中飞速而过。
“人类。”
就在这时，德丽莎……不，和德丽莎相同，却冰冷的似从冷风机中吹出的声音，传进了二人的耳中。
他们一同抬头望去。
“滴答。”
还没完全凝固的血液，从手指上汇聚成一点，然后重重地落进了血潭里。
没有表情的俏脸上，布满了杂乱不堪的血痕，如同丑陋的涂鸦，对罪人的谴责。
她抱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小女孩，站在了尸堆之中，静悄悄地宛如在血海中盛开的夜花。
她那双自林第一次见到起，就没有感情的非人赤眸，如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空洞。
……
时间，半个小时后，整个世界都在报道沧海市以及周边地区遭遇的恐怖灾难，世界末日的谣言在世界范围内蔓延，一时间引发的更大的骚乱席卷了人类的社会。
但或许，那不是谣言。
世界末日，已经降临在了他们的世界中，并且也将，冷酷无情又公正的，审判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
但这一切，都暂时与林无关。
他的伤在经过简单的处理后，已经不会阻碍他的行动，而他也注意到自己在与月契约后的超凡自愈能力已经消失了，也就是说……
林瞥了眼坐在不远处，擦掉了满脸的血迹低着头的银发少女。
然后，又看向了眼前，不急不缓的金发男人。
“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看来这一次我们不需要对彼此大打出手啊。”奥托摇晃着装了半杯红酒的高脚杯，嗅了一口酒香，他微笑着对满身是伤的林说道，“这一回我们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是吗？”
“……在谈完之后，就杀了我？”
“哈哈，您虽然面部神经没有使用过，却意外的有幽默细胞。”
奥托眯起眼睛，露出一个不知该说是危险，还是和善的笑容。
“就算是无量塔姬子来找我，我不也没有对她做任何事吗？”
林已经不想再听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的废话，他嘶哑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虽然我很想于您交流一番有关于量子之海的情报，但眼下您还是先休息一下……也让那位月小姐休息一下。”
奥托的眼神示意，让林默然了几秒，他再度转头看向呆滞的月，良久，长呼一口气，算是默认了。
“那么，二位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金发男人仿佛完全忘记了不久前还在与林生死搏命，再度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便走出了房间，与此同时，另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来到了房间中。
第七十五章 量子之海的排斥
眼前的景象无疑是很微妙的，至于是微妙的平衡，还是微妙的尴尬，亦或是纯粹只是德丽莎自己的错觉。
距离循环重启还剩72小时。
如墨的黑发在惨白的病房中格外的显眼，相较之下，银发的少女却比平时的引人注目要低调许多。
特别是还有两人的情况下。
躺病床上的感觉让林有种说不出怎么来的怀念，但他不喜欢这种瘫软在床浑身无力的感觉，就算是休息的时间，他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他仍在思考着猎杀者出现的原因。
会是单纯的巧合吗？
凑巧猎杀者盯上了这枚世界泡，又凑巧打通了世界泡脆弱的部分，更凑巧的是……世界泡中处于特殊时期。
这种感觉就像……被人为操控了一样。
但是猎杀者是不可能被操控的，除非操控者是那根本不可能有意识的量子之海本身。
“人类。”被病房中好似一潭腐臭的死水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的德丽莎，为了不再继续让心遑发酵，向那埋头忖思的男人开口了，“她没事吧？”
说的，是坐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月。
月给德丽莎的第一印象是不好惹，表情不算灵动，却对她抱有十足的敌意，原因可能出在了林的身上。
而现在，这个与她有着相同外貌的少女，却彻底的呆滞得像块石头，既没有散发着非人的律者气息，也没有继续对德丽莎或林发出不合时宜的情绪。
“……没事。”林早就注意到了月的状态，他只是对德丽莎摇了摇头。
人的一生，是在质疑中长大的。
质疑他人，也质疑自己，从不怀疑自己的人，永远无法成长，而在怀疑后选择坚定不移的走上自己的路，才算是真正长大。
林对月的感官很复杂，他并不喜欢月律者的那一面，冷血、无情、残暴，就像资料中所写的有关律者的定义那样，文明的天敌，而她自己却连这一点都没能意识到。
无意识的残忍，如同孩童那般。
但月也有着另一面，她比有着卡莲作为人生依靠的德丽莎更加孤独，她无比的珍惜着唯一与她为伍的林，愿意为了他从此不再伤害人类。
可那并非完全出于她的本愿，她只是不愿意林为此而失望和离开她，比起反思，她更多的只是妥协。
正如她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放在与人类对等的位置上一样，哪怕是那个不杀人的承诺，也全是她的个人风格——自我，且高高在上。
如今，她面对曾经自己制造过的相同的惨相面前，会想什么呢？
那些曾经轻易就夺走了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消逝在眼前，原本就不珍惜的事物，再度失去又能如何呢？
林不知道。
“人类，那，我呢？”
“……”
德丽莎那不知是期待还是迷茫的询问，则同样让林沉默。
她曾经问过一个相似的问题。
林究竟是为什么帮助她？
因为从德丽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是她哭泣着呐喊着自己不想再继续伤害其他人？
后来，辗转着，与月交锋着，林也没有找到所谓的答案。
或许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德丽莎，你会偶尔抬起头看向天空吗？”林仰起头，没有瑕疵到只会让人觉得惨白的天花板，像是褪了色的回忆的场景。
在与奥托的那场战斗中，林看到了许多东西。
也许是来自过去的回忆，也许是来自未来的启示。
其中，便有着一个充斥着白漆的房间。
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他一人，坐在椅子上，翻动着书籍。
如同在牢笼中，低头舔舐着水液的幼鸟。
那是自己吗？
林从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悲惨的过去，而在看到那一幕时，他只有一种感觉。
冷。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蓝天，在破空的鸟鸣后，才会低下头，继续看书。
没有人性，没有感情，仿佛是精心雕刻出来的提线木偶。
“不要向别人寻求你的答案。”林低下头，面部的线条放松了，他的面容比一般男性更加柔和，眼神却更加凌冽，“德丽莎，不管是卡莲，还是我，都不会成为一个生命的唯一支撑。”
“……”
银发少女愣愣地看着林，他指向月，又指向德丽莎，最后指向自己。
“作为一个真正的生命活下去，而非生活在牢笼中，哪怕是自己缔造的牢笼。”
……
“不需要再休息一下吗？林先生。”
在林进门的时候，奥托和卡莲似乎刚进行了一场谈话，卡莲的神情有些异样的激动，而奥托则看上去没有多少变化，他笑着与林打招呼。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林不会跟奥托客气，面前这个男人，危害性不比猎杀者小，而现在，他也有些摸不清这个男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金发男人微微一笑，笑容之下给人扭曲的异常之感。
“嗯……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讲起呢？”奥托装作思考的模样，在卡莲和林面前踱步，林那越发冰冷的视线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适，他“突然”一敲手掌，“啊，有了，那就从我所观测到的，有关于林先生的‘特殊能力’说起吧。”
“……”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个，但林没有出声，他沉着的看着似乎表演欲爆棚的金发男人走到桌前，倒上了三杯红酒。
“上一次，我已经跟你说过，我调查过你的身份，结果不是没有找到身份，而是真的存在一位叫做‘林’的男人，哪怕他在这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活动痕迹，但他也是真实存在的。”
“在最初，我认为应该就是世界泡和量子之海自动修正的能力，可后来，发生的两件事打破了我的猜想。”
“一是，你在循环中彻底失去了右眼的视觉。”
“二是……你的合理身份，也在上千次的循环中，不知何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奥托端起一杯酒，摇晃着血红色的液体，将黑发男人，框在了酒杯中。
他看着这位天外来客，露出神秘的笑容。
“第一件事，让我意识到，你在世界泡中并非是本体，而是意识体。”
“第二件事……则让我知道，你正在逐渐被世界泡和量子之海排斥。”
第七十六章 BUG
“女仆，还不帮他吗？”
樱桃色头发的女孩依着大剑看着投影中的画面，她在看到黑发男人被虐杀了三千多回的时候，与身旁若有所思的长发女仆问道。
很奇怪。
这个神秘的女仆，虽然来历不明笑里藏刀，喜欢往林的饭里加料，但她对林的关心不是虚假的。
以往林也不乏遇到过棘手的扭曲事件，也出现过林的意识迷失在记忆碎片中的状况，在伾那时，自己身旁的女仆就会出手帮助林，偶尔也会和德尔塔一起进入世界泡与林一起对抗敌人。
虽然这么说有些中二，但丽塔和德尔塔，就是勇者小队中的两位成员，在遇到勇者需要排忧解难或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时，便会出手。
而如今，丽塔却在林遭到如此恐怖的攻击时，还是巍然不动。
……亦或是，德尔塔理解错了丽塔沉默的意思。
“无法介入，舰长大人所在的世界泡陷入了封锁，是以太锚点造成的错乱现象。”丽塔摇头，她的语气平静，可眼神却是被砸进了一块巨石，涟漪不断，“以三天为一个周期，进行循环，我们没有舰长大人的意识映射能力，根本没办法进入世界泡。”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德尔塔的语气同样冷清，她注视着世界泡中林的一举一动，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巨剑。
“滴————”
警报，刺耳并突然，德尔塔在听到警报的瞬间一个箭步冲到观测器前，在休伯利安待机时，会一直开启观测器，所以此刻，她们能够立马发现周围的异象。
“猎杀者？这个数量？”
德尔塔频频皱眉，她没有犹豫，扭头便对丽塔冷静的说道：“你来操控舰炮，我去甲板。”
“等一下，德尔塔小姐。”丽塔阻止了德尔塔的激进行为，她同样颦蹙着望着观测器，手指不安地敲在桌面上，“这些猎杀者的目标不是我们。”
听到丽塔这么说，德尔塔再度回头看向观测器的画面，而里面象征着猎杀者的红点，正成群的向着世界泡蜂拥而去！
“这……”
即便是在量子之海已经旅行多年的丽塔，在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发悚。
眨眼间世界泡就被猎杀者撕开了一条裂口，好似小型虫子撕破了鸟蛋，向着破口疯狂地涌入。
“这怎么可能。”德尔塔罕见的有些情绪波动，她不解地看向丽塔，“为什么猎杀者能这么容易的进入到世界泡中？还没进入衰败期的世界泡的壁障都这么脆弱？”
“……不，这是……世界泡自己打开了缺口。”
丽塔神色晦明不定的盯着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这种情况闻所未闻，世界泡自己打开缺口迎接猎杀者？而且，猎杀者仿佛在什么驱使下把世界泡定做了目标，连一旁的休伯利安号都完全不管。
舰长大人，究竟在世界泡里遭遇了什么？
“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