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英桀 第646章

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听到林一个人自言自语嘀咕的夜枭不设防的问道,他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而当林迟迟没有回应他,站在原地不动时,夜枭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黑发的男人转过头,与阎罗相同的异样虹色瞳眸,填充着冰冷的光芒。

  “你……”

  夜枭还没说出口,林眼中的色彩就已消失,恢复成了漆黑深邃的样子。

  “……怎么了?”林皱起眉头对愣住的夜枭问道。

  夜枭只感觉一阵胆寒,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名为林的男人的身体中灵魂已经不是他,而是一种令人生理性恐惧的东西。

  他保证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哪怕是有着一样瞳孔的阎罗,也远远没有如此令他发自内心的想要远离。

  林的身体里寄宿着什么。

  他咽了口口水,悄然后退了一步,然后勉强地对林笑道:“你刚才……眼睛变了。”

  “眼睛?”瞳色变化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林深刻地记得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立即严肃地继续问道,“是不是类似光盘的瞳色?”

  “是……”

  还没等继续询问,林和夜枭的神情皆是剧变,眼中对方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林伸出手都没能抓住夜枭。

  这是……怎么回事?

  林凝视着快速变换的空间,他的手捂住了脑袋,眼底深处的虹色,开始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很快,一个猜想出现在脑海。

  ……天穹市。

  他知道为什么在天穹市他近距离的接触到足以引发大型崩坏的崩坏能后,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却无法使用崩坏能了。

  因为有另一个东西,在他体内干扰崩坏能的流动,它将崩坏能尽数吸收,像填不满的水缸,把林企图控制的崩坏能夺走,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一毫。

  那个“人”,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亡魂,阴魂不散的怪物,又回来了。

  “只有在这足够靠近虚数之树的地方,才有足够的虚数内能和崩坏能,来重新制造一个律者核心。”

  林的嘴不受他控制的自言自语,但他眼中的虹色却又迅速不见。

  在他的面前,一个与他身高体型完全一样的人形,正由虚数物质疯狂地汇聚在一起,缓缓成型。

  无数次于血色之海中所见,在噩梦中数之不清地出现,却从未真正在现实里面对过的吊诡虹瞳,于林的注视中,彻底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和一具能让我自由行动的身体。”

  雪一般凄厉苍白的白发,在这虚无的空间里,无风自动。

  ……

  “那到底是什么?”

  林从眼前消失后,夜枭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这趟虚数夹缝之旅,比他想的更加不简单。

  会死。

  死亡的恐惧在心头生根,然后疯了般生长,将他的心脏彻底占据,拖入深渊。

  无论如何,夜枭都要活下去,为此他可以加入千拳会,也可以加入世界蛇,为世界蛇杀人,帮胡狼做事,尽管记忆体林曾帮助过他,但这不代表夜枭就愿意不顾一切的回馈林,为了活下去林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有一个人值得他付出生命,为了能够履行他的承诺,他,陈天武,必须要生存下去。

  在打定主意后,夜枭就开始想办法该如何离开,他还记得之前阎罗领路的方向,只要能够脱离身处的裂缝,就能够找到回去的路。

  至于其他三个人,完全被他抛在脑后,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

  可问题在于,该如何离开呢?

  夜枭对虚数之树的空间结构完全没有概念,目前出现的异常全是跟时间相关的,或许胡狼会有一些头绪。

  至少留在原地应该是没有任何帮助,夜枭稳定心神后,向他直觉告诉他的方向抬腿走去,即便他清楚这不过是心理安慰和暗示,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确认前路的方法了。

  人在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参照物后,很容易陷入到虚无的恐慌中,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移动,无法确定时间是否在流动,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思维是否是真实的。

  而夜枭不禁庆幸他的义体改造让他在人体的自我感知上没有正常人那么的敏锐,使得他不会陷入自我怀疑。

  一百米……五百米……

  夜枭默数着自己走过的路程,就算走出很远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他也还是尽量维持冷静,在陌生的环境中不能冷静思考,那无疑就是宣判死刑。

  “哒。”

  在他数到一千时,眼前一阵强光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眯起眼睛,伸出手挡住光,待眼睛适应后,才看到面前的景色再度变换成了其他样子。

  依旧是废墟,而且,依旧是马尼拉崩坏的灾后现场。

  回来了?

  夜枭心中的疑惑还未形成,就被远处的脚步声所吸引,他瞳孔一震,看到了戴着贝雷帽的栗发少女正一路狂奔。

  “安娜?”

  在昏沉的幕阳中,少女的俏脸上写满了紧张,她孤身一人在废墟上奔跑着,从夜枭的身旁冲过去。

  奇怪,感觉现在的安娜……不太一样。

  “呼……呼……”

  少女停在一个岔路口,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方向,待她确认完毕后正打算继续奔走时,她的耳边传来了呼救声,她的身形一滞。

  “……安娜。”夜枭难以理解少女眼里出现的情绪,他仍然记得,在少女将他从倒塌的废墟中救出时,金黄的黄昏洒在少女的半边灰尘扑扑的脸蛋上,救出一个人的庆幸和喜悦将她衬托得宛如来到凡间的天使,让夜枭永生难忘。

  可现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落日余辉,是如此的晦暗,连少女的脸颊都无法照亮。

  她的眼中没有听到呼救声的喜悦,而是充斥着……惊慌?

  为什么要惊慌?

  夜枭心中对安娜在暮色下递来项链的完美画卷,悄然出现一道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裂口,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顿时忘记了自己打算逃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犹豫什么的少女。

  滴答。

  时间,过去了一小会儿。

  少女下定决心,迈出步伐,向着呼救的方向冲去。

  但夜枭没有感到放松,没有为少女和他心中所想的一样的行动而开心,他迈动麻木的步子,跟了上去。

长空之“重生” : 第二十三章 陈天武、陈天文

  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之物各不相同,或是具体的形象,或是抽象的概念。

  林没有真正恐惧的事物,但的确有一个令他印象极其深刻的“人”,至今都无法让他忘怀。

  从他体内诞生,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对立面的“人”。

  他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好交流过,那个“人”的诞生就是为了毁灭人类,而那个“人”也坚定不移地执行自己的使命,直到在量子之海中被林彻底的消灭。

  有着一头白发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林,他们在意识空间搏杀,他们在血海中针锋相对,却从未在现实世界中见过面,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的初次相见。

  “……”

  “……”

  白发男人在出现后,抬起手,打量着自己的手,眼眶之中非人的虹瞳格外诡异恐怖。

  “嘭!”

  “……”

  林毫无征兆挥出的拳头,被轻描淡写地接住,白发男人的眼神表情毫无变化,牢牢地握着林的拳头,既没有反击,也没有松手。

  律者从自己身体里彻底的分离了出来,林也许该为此感到高兴?

  不。

  他只感觉后背汗毛竖起,一阵阵的恶寒在身体上游走。

  这个恐怖的存在要是离开了此处去到本征世界,能引发的灾难绝对远超现文明以往的任何一次大型崩坏,林根本不会怀疑白发男人的能力和他没有任何人性可言的残忍。

  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可没等他二次出拳,身处的空间再度变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脸平静的白发男人消失在眼前,挥出的拳头打中了空气。

  ……

  “哥哥……你在哪里……哥哥……”

  陈天武的前半生,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生与死的思考,仅仅是在他吃不饱饭或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的时候,才会在他脑子里偶尔散漫的出现。

  作为看重家庭亲人的神州人,陈天武最重视的,便是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陈天文。

  “阿文,你看这是什么?”

  少年偷偷摸摸地绕到到处寻找他的灰发女孩的背后,然后从身后取出偷藏的粉色布偶。

  灰发女孩愣住片刻,随后惊喜地抱住了粉色的布偶,高兴地蹦蹦跳跳:“吼美!”

  “嘿嘿。”陈天武看到妹妹欢喜而天真烂漫的笑容,他略显阴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这是送你的礼物。”

  在马尼拉作为一个外来者,陈天武和陈天文的生活不能算多好,由陈天武打工维持兄妹二人的生活,尽管他的工作效率不差,但能拿到手的钱也依旧只能让他们维持每个月的房租和每天都能吃上饭。

  这只吼美玩偶,他跑遍了所有的玩具店才找到一只,而且价格也不便宜,以陈天武的消费能力买这么一只玩偶算的是奢侈的浪费,以他精打细算的性子本不该这么做。

  但人的理性和严苛对待自己便好,家人不是要用理性去衡量的物件。

  陈天武将手轻轻地放在妹妹的头上,暗青色的眼睛温和的注视着并不明白自己哥哥为了吼美玩偶从辛辛苦苦存下的钱中取出一大笔只为了让她开心,而陈天武现在也不打算告诉她,以后也不告诉她,希望她能够幸福开心地度过一生。

  “哥哥,那个大鼻子叔叔今天又来了哦。”妹妹坐在陈天武的怀里晃着脚,她爱不释手的摸着吼美软绵绵的皮肤,揪着它的耳朵,脸上洋溢着笑容。

  但她说出的话,却让陈天武失去了笑容。

  “又来了吗?房租不是才交过吗?”陈天武皱起眉头,他不讨厌房东,老实说能够让他们兄妹二人有一个住处,就已经让陈天武很感激房东了,“难道是涨房租的事?”

  “不知道哦,他只是来问了一下你在不在就走了。”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大鼻子叔叔听我说你不在之后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说他晚上再来找你。”

  陈天文不是完全不懂事,她也知道陈天武的辛苦,以及他们能正常生活陈天武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但她此时什么都帮不了他,所以陈天文只能露出最阳光的笑容,至少让哥哥可以看到她后心情好一些。

  即便知晓吼美玩偶不便宜,陈天文也会开开心心地收下,这是哥哥的心意,多少钱也换不来。

  “好,我知道了。”

  大概只是谈房租的事吧,房东为人不错,从来都不为难他们兄妹,只是好心不能当饭吃,陈天武比谁都清楚再善良的人也得先考虑自己,所以他也从来不会与房东抱怨,每个月都按时交房租。

  陈天武想到这打算自己去找房东,于是在交代了几句后,就出门了。

  马尼拉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陈天武偶尔也会回想起还在神州生活的时候,他躺在天台上,蔚蓝色的天空仿佛压了下来,伸手就能把棉花糖一样的云朵摘下。

  陈天武想回去,想带妹妹回到他们的故乡。

  大概断了翅的鸟儿只能在地上蹒跚吧,但和他不一样,阿文的羽翼还未丰满,她迟早有一日一定能迎着温暖的季风,飞向他们曾一同欢笑的故土。

  不管需要陈天武做什么,他都会让陈天文幸福的活下去。

  奇怪的是,陈天武没有找到房东,敲了门半天没人回应,大概是出门去了,没办法,陈天武只能等房东自己上门了,他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卖糖葫芦,在这异国他乡竟然还有人卖神州小吃令他惊讶,想了想买了一串准备拿回去给阿文。

  一想到陈天文看到糖葫芦时的讶然和欣喜,陈天武就忍不住地抿嘴轻笑。

  “给我!把这个给我!”

  “不要!这是我哥哥送给我的!”

  “……”

  阿文?

  听见陈天文的声音,疑惑她为什么出门的陈天武来到拐角探出头,眼前一幕令他目眦欲裂。

  灰发女孩被推进泥坑里,几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孩围着她嘲笑,耀武扬威地甩着从灰发女孩手里抢来的玩偶。

  “哈哈!什么丑八怪玩偶,跟你这个外来的丑货长得差不多,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无人的空巷中回荡。

  粗鲁的小孩将吼美玩偶扔进泥坑里,然后又提起来把泥水抹在灰发女孩惊恐的脸颊上,看到她满脸的污泥,讥笑更加的尖锐。

  “不准跟你哥哥说!知不知道!不然我就让我爸爸叫你们滚出去!”

  为首的小孩,是房东的儿子,陈天武偶尔会看到他,他会恭恭敬敬地喊陈天武哥哥,但陈天文却像是有点怕他,这让陈天武有些不解。

  而现在,陈天武知道了为什么。

  冷彻入骨的阴寒,占据了少年的暗青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