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一旁安静的阎罗出声,她冷淡的视线跟急冻光束似的在二人的脸上一扫而过,足以让人背后发凉。
“琪亚娜·卡斯兰娜,那个家伙对你有什么样的期望和感情我不在乎,所以你不用祈祷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和身体,目前情况脱离了我的掌控,需要使用空之律者的权能,精准定位那个家伙的所在地。”
琪亚娜的心头一紧,她的情况林已经与她说明过,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呼……没关系。”
只有她能做到的事,用这份曾经伤害过他人的力量来帮助别人……
在阎罗和丽塔的注视下琪亚娜闭上眼睛,一边克制着,一边从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身体里提取着力量在这前所有为的紊乱空间中寻找着林的气息。
看到了林和符华的过往后,琪亚娜坚定了不让林离开的决心。
什么大义,什么忧虑,她才不想听懂。
她只知道既然亲了她的嘴,那她就不会放走这个人,她不会再放任林独自一人去面对他的未来。
为了她身边的所有人,琪亚娜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相反,她一定会找到掌握律者能力的方法,用这份罪恶的力量,成为拯救人类的武器。
“咦?”琪亚娜突然发出了一声惊疑的轻呼。
“……没找到?”
“不……找到了。”琪亚娜的神情十分怪异,“但是……我找到了不止一个林。”
……
约束之律者重生,并且彻底的脱离了林的掌控,这是林怎么都没想到的。
在这片空间夹缝中还有阎罗在,她的战斗力同样不差,但是林丝毫不怀疑阎罗在约束之律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约束之律者是克制律者的律者,就算阎罗的能力再强大,只要用不出来,她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而且最让林胆寒的,是约束之律者的行事方式。
与其他没有自我意识或是会因存在主义怀疑自己的律者意识不同,约束之律者对自身是文明毁灭者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和不适,他连理由都不需要就能肆意屠杀人类。
绝对不能放他走。
林拔出地藏御魂,在与律者分离后,他又能操控崩坏能了,即便没有了律者核心方便的控制能力,现在能用到的崩坏能也足够了。
“铃。”
这一回,铃回应了他,地藏御魂的刀身缠绕上了微弱的白光。
神之键是使用律者能力为己用的武器,在梅设计之初,就有完全将律者权能复现为人类所用的打算,而与之对应的设计,便是“额定功率”。
额定功率基本可以看做神之键的力量解放程度,解放程度越高,与真正的律者权能越接近,与之相对的,对使用者的负担和神之键的消耗也就越大。
地藏御魂虽不是常规神之键,但同样可以使用额定功率的功能来解放铃的力量。
“第一额定功率。”
林将黑色的剑刃刺入地面,翻涌的紫黑色能量,从地下瞬间将他吞噬。
长空之“重生” : 第二十六章 可是无人回应
“……”
白发男人在寂静的空间中行走,如天地初开的第一个智慧生命一般,绝对的冷静,还有对世界的好奇心,都在脑海中打转。
复活吗……
他不得不承认在天穹市他再度恢复意识后,他有意隐藏自己并操控林来到此处,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以前也没少做蛊惑林让他把身体交出来的阴险勾当。
只不过这回,他总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太对劲。
林挥拳攻击他的时候,他就该反手杀了林,事到如今他已经真正的有了自己的身体,为了不重蹈前文明第十一次崩坏的覆辙,就不该对林有任何的期待,杀了他以绝后患才对。
可他没有动手,他很难描述当时的感觉,智慧生命的情绪他还是首次体验到。
当然,也不用想太多,下次见面杀了他就是。
虚数之树和本征世界的夹缝吗?
白发男人皱起眉头看着这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对来说有点出乎预料。
在林的体内他能看到关于夜枭的过去,也就是说这片空间会将进入者的过去从虚数之树的记录中抽取并展示出来,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他所身处的,就是完全“一无所有”的空间。
“……”
因为他……本就什么都不是?本就什么都没有?
白发男人驻步许久,抬起头,非人的虹瞳中闪烁着些许迷惑的色彩,犹如无瑕的琥珀中掺入了杂质,过了许久,他才继续往前走。
赶快离开吧。
……
地藏御魂的第一额定功率解放了大约50%的权能,侵蚀之律者能够侵蚀生物和电子的同时,也能用她的能力强化被侵蚀者,并且铃可以在侵蚀之键外的现实现身也是她的独有能力,将意识进行现实投影无异于重塑肉身,还能够根据需要改变形态。
在紫黑色的能量散去后,一些盔甲状的物质依附在林的身体上,紫黑色的火焰静静地燃烧,仿若另一个世界投下的幻影。
各方面来说地藏御魂都接近极东各种传说中的“魔性之刃”,就算没有使用者,也能够自由行动,而倘若有人握住了这把刀,便会被侵蚀之律者的能量侵蚀,成为供其操弄的行尸走肉。
不过铃已经恢复了意识,自然不可能去侵蚀林,她将地藏御魂可以投影出能量凭依在林的身体上,保护他的同时,也能由她控制攻击附近的敌人。
“林哥哥,这边有高浓度崩坏能的波动。”
铃在林的意识中指引他前进的方向,而眼前的景象也在快速地变换着。
林对周围不存在的幻影看都不看一眼,即使,全都是他的过往。
在这没有指引,错综复杂到跟到处都是看不见的迷宫一样的空间里,林快速地行动着,当他来到一处眼熟的废墟之时,他已经回到了刚进入时的原点。
铃所说的高浓度崩坏能波动便在不远处,可令林沉默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约束之律者,而是……另一个人。
“……”
“……”
灰色的头发中夹杂着灰白色的短发,在漫天的风沙里,似一道扎眼的伤痕,安静地浮动着。
男人像是脊椎被打断了的垂着头,他原本被改造的义体,恢复成了肉身,散发着难以描述的压抑气息。
即便铃没有说,林也察觉到了夜枭身上发生了异变。
“……林,我曾经问过记忆体的你,一个问题。”
夜枭缓缓抬起头,这个过程无比缓慢,如同周围的空间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变得粘稠沉缓,他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亮红色的光点,看着身上燃烧着无温之火的林说道:“如果一个人,只是为了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那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他张开手掌,在手掌中心,躺着蔚蓝如月的项链,它恬静的,和它的造型的月亮一样,仅仅是散发着清辉。
不管是夜枭,还是渡鸦,他们都不顾一切的活着,为了活下去能做任何事。
可他们,却都中了魔咒般,连自己活着的理由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们都找了一个麻痹自己的理由,渡鸦为了钱,夜枭为了安娜,他们都以为自己找到活下去的支撑,他们连自己的内心都说服了,直到世界将他们脆弱的自我欺骗撕碎,将他们空洞的内心血淋淋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连记忆体的林都告诉他们,他们自己决定他们生存的方式。
可如今,夜枭回想起的,是冰冷的头盔后面,传来的怜悯的目光。
那时的夜枭,无法理解,林为什么会流露出可怜他的情绪。
林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照片,这不是幻影,那就只能是夜枭的东西。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面容与夜枭有几分神似,天真的笑容在蓝天下璀璨夺目。
而如今,她躺在一旁的废墟中,双腿被砸成肉酱,在夜枭的面前,一点一点地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亲眼看着她挣扎,抽搐,如上岸的鱼,丑陋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林的口中,挥散着冷气,他漆黑的瞳孔注视着不详的夜枭,“你也知道那是一件不现实的事,你只是自顾自地把期望给了她,所以你再也没有去找过她,只是把她……那个叫安娜的人,当做了一个符号,害怕再次见到她,施加于她身上的幻想就此破灭。”
“呵呵……是啊,幻想如此脆弱,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夜枭仰起头,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
“我这种人……还真是自大又软弱。”
安娜救了他,安娜没有救阿文,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难道将错误归结于安娜身上吗?责怪她对阿文见死不救吗?
“你是来杀我的吗?”夜枭垂下手臂,他的脸上渐渐面无表情,“那就快动手吧。”
“……已经不想活下去了吗?”林沉静地问道。
“活下去?”
青筋在额角爆开,仿佛血管都要爆炸,寂寥被暴风雨瞬间撕碎!
“难道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现在的我,到底有什么!到底是什么!家人、妹妹、安娜!全都不存在了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啊!为了世界蛇那狗屁不通的拯救世界的计划吗!拯救世界的英雄,能拯救我的家人吗!能拯救我吗!”
歇斯底里的将喉咙都吼破,男人扭曲的挥舞着手臂,通红的眼眶里布满血丝。
“我就算能拯救世界又怎么样!”
“我连近在咫尺的妹妹都碰不到!我连救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跪倒在地上,呜咽着向一动不动的女孩伸出手,却从她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捂着胸口,雨水从眼眶中落下。
“告诉我啊!大英雄!有什么办法能救阿文吗!你不是救过很多人吗!”
“告诉我啊……”
凄惨的悲号,回荡在空荡的废墟上空。
可是,没有人回应。
只剩下寂静的世界里痛苦的呐喊。
长空之“重生” : 第二十七章 最佳时机
林唯一能给予夜枭的,唯有沉默。
他回答不了夜枭的质问,他也不是夜枭口中救了很多人的大英雄。
他连另一个安娜都救不了,那时的他就和现在的夜枭一样,所品尝到的是自身的无力。
曾经的他一无所有,可渐渐的,一些人来到他的身边,代替了原本的亡魂陪伴着他,也悄然改变了他。
林和凯文在最初给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而现在,他们也同样无法拥有一致的观点,但不同的是,现在的林是当初的凯文,而现在的凯文是当初的林。
凯文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一无所有,除了执行圣痕计划的执念,一如曾经的林。
英雄是救不了自己的。
“……你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吗?现在的你不用担心崩坏能对你身体的侵蚀,即便还无法控制律者的能力,但至少有希望。”林的刀尖没有对准夜枭,而是指向地面,他弯腰捡起落到他脚边的项链,看着手中被夜枭视若珍宝不惜为其搏命的蔚蓝之月,对如一具尸体的夜枭问道。
“……”
深入骨髓的寒冷,代替夜枭回应了林。
“哐。”
蔚蓝色的项链,被丢到了夜枭垂着的头的面前,他涣散的瞳孔倒映着被他抛弃的内心支柱,迷茫地抬起头,看向林。
迎接他的是漆黑到没有杂质的瞳眸。
“这个世界总会给你不如意的结果,有时拧开瓶盖看到背面的再来一瓶会觉得自己就是主角,但下一瓶的谢谢惠顾又会把自己打回原形。”林淡然地对眼前之人开口,他不奢求对方能够理解或开悟,不是所有人都是琪亚娜,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林,但他不打算放弃任何的希望,正如他没有放弃过琪亚娜,“可人的生活就是……看到谢谢惠顾也不死心。”
“或许也有我的错,你所认识的另一个我,大概没有我这般无情,他应该只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你,而不会用犀利的语句教育你别将自顾自的期待全盘押注在一个你不了解的人身上。”
“当然,我不是教育家,不能用更合适的比喻和措辞来让你重燃活下去的渴望……可能也不需要。所以这是我最后给你的一个建议……”
林指着夜枭手中的项链,然后举起了地藏御魂,比他瞳眸更加深邃的刀身,吸收着光线。
“如果你认为世界欺骗了你,那就去亲眼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既然安娜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那就重新认识一次。”
不高不低的语气在没有他物的世界里传递。
“……”
“……”
“我不……”
“噌!”
“啪嗒。”
一截断发,落在了他的手上,在根发触碰到手指时,他后知后觉的颤抖了一下,浑身上下冷汗直流。
死亡女神与他擦肩而过,并向他吹了口气。
林平举着地藏御魂,低头俯瞰着呆住的夜枭和其手上被自己削断的头发。
无声的注视,像是在嘲笑夜枭。
既然想死,那又为什么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