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旧约 出天命记 : 第三十二章 逆转
“我希望你们能够不要一开始就用全力，我认为零也不会最开始就全力战斗。”
梅的作战计划听得人直皱眉头，连一直安静的瓦尔特都不禁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梅小姐，为什么你会认为零不会全力战斗？”
他们争分夺秒的守护世界，面对零这样的敌人还留有余地简直是把所有人和虚数之树的安危放在火上烤。
“因为他没有在柯洛斯滕团灭你们。”梅对照过这边传输过去的名单，听出来了开口的人是瓦尔特，她亦是推了推眼镜说道，“不排除只是他单纯认为没有必要，但通过你们对他的描述，我能大概侧写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单纯凭心情放过你们的可能性很小。”
“在我说明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记住一个概念，那就是零本身也是林。”
这话让其他人皆是一愣。
他们当然知道零以前也是林，但这句话的意思是……
“即便他现在以零自居，但他有许多地方和林是近似的，通过侧写我认为他和林一样极度小心谨慎，不可能会一时兴起就放过你们，这一点对阎罗也是一样，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打算给我们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
“等一下，那这又和你说他小心谨慎完全相反……”
“没错，林是不会给敌人留下机会的，但你们细想一下，零在每件事上都如他所说的留有余地，包括阎罗和他的约定，在林找上他后没有第一时间带走林，在你们去往柯洛斯滕后给你们一个找到林的机会。”
“……”
众人眉头紧锁，梅继续说道：“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的确给了我们最后一次机会，而且也留有充足的时间让我们强化自身。所以，他在战斗中应该也不会一开始就用出全力让我们连出手机会都没有，而是会逐步使用他的力量。”
“这种感觉用一个恰当的比喻就是……故事书里的魔王一样，魔王总会出于各种原因给勇者留机会，而勇者会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零我认为最麻烦的一点是他拥有数量众多的律者核心，其中也包括约束之律者的核心，我希望你们能保存实力，在他使用约束之律者时再全力攻击，正式反攻。”
“以及……也差不多该出结果了。”
“嘭！”
德丽莎冲进房间，气喘吁吁地举着一把剑，后面跟着满脸茫然的李素裳。
“找到了！”
……
“啊！好痛……好痛……”
面容扭曲的零捂着自己被一剑贯穿的腹部，放生哀嚎。
见此情形，在场之人皆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好痛……好……嘿嘿，骗你们的。”
“嘭！”
然而零的痛苦的眉梢舒展，邪笑一声，返身便一拳砸在白发少女的脸上，将她从裂缝中砸飞出去。
“藏在圣痕空间里吗？确实聪明，圣痕空间准确来说是凯文体内的梵天铸造出的空间，不存在通常的空间中，也不与其他世界共通，所以我是感应不到圣痕空间的。”零随手拔出剑扔到一旁，身上的伤口在剑拔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愈合，他诡异的笑着，“再让作为圣痕生命体类似病毒的羽兔从圣痕空间中偷袭操纵复数的律者核心的我，好计谋，只可惜，伤害太低了。”
琪亚娜用传送门接住了羽兔，扶起她，抬头对零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是吗？那就来个伤害高的吧？真伤可以吗？”
“嗯……嗯？”
零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作为一个意识的集合体，零对意识的敏感程度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倘若将一个人的意识比作一座高山，那零的意识就是一座看不到山顶的超级大山，巍峨陡峭，乱石丛生。
但此刻，他听见了山峰崩塌的巨响。
“唔！”
零的面具从脸上脱落，他皮肤上密密麻麻的脸此刻全都躁动了起来，扭动着像是要挣脱束缚一般向外涌动。
“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而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市，往往都陷落于里应外合。”琪亚娜做出开枪的手势，对着零开了一枪。
“嘭！”
一张张脸从零的身体中窜出，他们全都有着相同的模样，而零的身上的脸正在极速减少，他即使捂着自己的脸也根本拦不下这些像是从气球破洞中漏出的气一般的意思。
“里应外合……呵呵……”零听到琪亚娜的话后，稍微有些勉强地看向被他扔开的剑，“轩辕剑……原来如此，你分离出去的意识，偷偷地存放在了李素裳的剑里……”
林在和李素裳切磋之时，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分离进了李素裳的剑之中，李素裳的剑是支配之键轩辕剑，而其中的律者核心正是可以存放意识的地方。
然后，羽兔的这一剑，让林分离的意识可以和在零体内被吸收的林的意识共振，早已做好准备的林将所有的林的意识解放。
“林！”
在无数的意识四散之时，金发的骑士姬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从圣痕空间中冲出，她将一具身体扔出，而在众多的意识之中的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这具身体。
而其他的意识在短暂的迟疑后，也全都涌进了身体之中。
“你们！”琪亚娜看到这一幕讶然出声，因为那是他们给林准备的身体，可现在其他的林的意识也都进去了……
“不用担心。”
爱莉希雅温柔地按住了琪亚娜的肩膀，对她微微一笑。
“他们都是‘林’啊。”
此时，空荡的身体被填满，男人沉缓地撑着身体站起，而不远处的零也已经恢复了平静，捂着脸，慢慢地直起身体。
“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零放下手，略显苍白的脸，已然不是之前畸形扭曲的模样，而是一张和别的林完全一样的脸。
如同带着青涩之感的少年。
“我说了……所有林，都会反对你的谎言。”
黑发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瞳孔，从眼眶中浮现，凝视着零。
“现在，你只是一个人了。”
站在同伴的身前，林，直指冷笑着的零。
旧约 出天命记 : 第三十三章 我，“我”，我……
“……”
远方的崩坏兽和泰坦，休伯利安和虚数造物的战斗还在继续，崩天裂地的一幕，就像是神话的终结。
“谎言，呵呵，我有欺骗你们吗？”零虚弱的态势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他轻轻地挥剑，淡然地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就算是你，也应该无法问心无愧的说出我骗了你们这句话吧。”
“……”
这回轮到林沉默了，而其他人却没有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零欺骗了他们？
“……没错，严格来说你不能算骗了我们，你只是‘没有说完’而已。”林语气肃然的开口。
对此，零耸了耸肩。
“因为他打算支配虚数之树？”芽衣似乎听出了端倪，她对林问道。
“不，实际上，我们并不反对他用‘林’的特性去改变虚数之树的规则。”
部分在场之人的神情变了变。
“如果，零是想要改变自己的世界的过去，或是将崩坏的规则从底层进行修改，那我们会支持他，无论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林看着笑容冰凉的零，胸口一股无法忍耐的气挥之不去，“但那只是零的第一步而已。”
“在支配虚数之树后，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改变规则，而是将世界从根本上重置。”
“他要做的不是向‘林’许诺的‘用自己换取所有人’，而是真正的‘支配’，他会是世界上唯一的自由的意志，而他的一个念头就会改变一切。”
“就像是一个画家面对一幅画，只要稍不满意，那他就会挥舞颜料将其肆意涂抹，乃至直接撕毁。”
“你根本不是打算改变一切的拯救者，你只是厌倦了自己作为‘这种层面’的存在而打算去往更高一层的野心家。”
不知何时，零低下了头，他的嘴角抖了抖。
“……所以说，你们啊，总是说一些无聊的话。”
他的神态变了，从漫不经心，变得好似林一般的冷酷无情。
他黑色瞳孔明明与林完全相同，却散发着死寂的恐惧气息。
“你们难道都没发现，自己就只是‘这种东西’吗？”零指了指林，又指了指旁边的爱莉希雅，“你们……不，我们全都是。”
“什么……意思？”
远处，崩坏兽的动作停了下来，虚数造物的动作也一并停止，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以为零的战场这边取得了成功，但当他们看向远方之时，却见零刚好收回打了响指的手。
“看到了吗？”零平静地问道，“那些东西，我想他们怎么行动就怎么行动。我们，本质上也是这种存在。”
“……？”
“童话书里的故事，让人感动，可你们会觉得故事的人物是能够跟自己相提并论的存在吗？不会的，他们只是创作者笔下的一个的‘东西’，在故事结束的那一刻，他们的时间也停止了。”
“所有的勇者都在打败魔王之后取得了公主，成为英雄，但在那之后呢？什么都没有。”
芽衣皱起眉头：“还是无法理解……”
“那我就说的更直白点吧。”零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们，就是一本书中的角色。”
“而‘林’这个角色，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故事中。”
“是创作者将其加入了原有的故事，‘林’才得到了改变故事的能力！”
“……”
“……”
“哈哈哈哈哈哈……”
零在全都呆愣住的人们面前肆意的大笑，他捶胸顿足，他悲愤交加，他冷漠无情，他欣喜若狂。
“哈哈哈……理、理解了吗？”他笑得直不起腰，指着他们，“你们以为你们挣脱了‘茧’的命运，其实只是进入了另一个‘茧’！”
“在我们身上，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都不过是别人随手翻开的故事书里的一页！你们为之付出！你们为之牺牲！你们为之悲痛！但那其实只是别人在让你们付出，别人在让你们牺牲，别人在让你们悲痛！”
“所以，我才会觉得无聊，每个林都那么的视死如归，每个爱莉希雅都爱着全人类，明明是被操纵的人生，却自以为是挣脱丝线的人偶。”
爱莉希雅呢喃道：“这就是你要支配虚数之树的原因……”
“没错。”零爽快地承认，“既然我没办法成为故事外的人，那我就成为故事内的支配者，随心所欲的改变一切。”
“哦对了，你们应该都玩过游戏吧？知道在我眼里你们像是什么吗？”
零笑着指着他们说道：“一个个重复说着一句相同话的NPC。”
……
在薛定谔死去的那一刻，零在世界上最后的牵绊消失了。
可也是这一刻，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虚数之树更像一本书，而你是墨水。”
没错，虚数之树是书，零是墨水，印在其他书页上的林是彻底干涸的字，超变手术成功的林重新从字变成了墨水。
他是最初的那一个“林”。
可，是谁把墨水写在书上的？
在这墨水落入书之前，书不就已经存在了吗？
“我……是……”
零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疑惑地吐出字。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他……
不是能改变命运的人……
他只是……被一个命运写入了另一个命运……
他……什么都不是……
失去的一切，破碎的月球，毁灭的记忆。
全都只是……
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