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残月狂徒
“……”是黏在墙上、淌在地上、无处不在、全数覆盖的血液……是散落满地的残缺肢体与内脏。
“……”是死。
“……”是静。
“……”没有鸟雀蚊虫的声音，也没有人声，但要说什么声音都没有也不见得。
“滴答——”
因为有鲜血，从房檐砖瓦上滴落的声音。
“……”
“这是什么？”
林小姐这样喃喃的问着。
“……”而此刻，丛雨也已经意识到了，之前林所说的【格雅·埃尔南德才是比较丧心病狂】并非弄虚作假。
兴许一个城和一个国并不能比。
但是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判断……在这个镇子中的死者，并非在命运的猎杀名单上。
不然，同样作为神使的林小姐，不会置之不理……
要么就改变命运，要么就提前收割成命运的确率额度。
“很明显，这些是尸骸。”
如此说着，卡洛斯·马里奥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态以诙谐的语言与沉重的语气总结了：“又一场屠杀……莫伊莱的神使，兴许就有这样的爱好？”
墨西哥人的戏剧天赋，与此刻悲哀的事态，便产生了如同戏谑却又不是戏谑的奇特质
询。
“……”不过，此刻的林小姐，并不能听得到卡洛斯的话，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走着。
穿行而过着街道，吧唧吧唧的踩踏在肉糜上，将本就已经稀碎的碎骨，碾的嘎吱作响。
“唉呀，这可真是……”
丛雨这样说着，却又不知道后续该说些什么的他，跟在林小姐的身后前进着。
看着神情恍惚的林，丛雨看了一眼满脸沉重的卡洛斯：“你的感想如何？”
对于丛雨的话，卡洛斯研究了一下那些尸体，说着：“这些凡人是被某种锐利的器物斩杀的……有不少都失去了头颅，似乎是被取下带走了。”
的确如此，不过丛雨问的并非是这个，他眨了眨眼睛：“我是说……你的心情如何？”
一边这么说着，丛雨一边示意了一下失魂落魄的林。
“心情吗？反正不是快意就是了。”
卡洛斯·马里奥这么说着，他迈过了一只手臂，看着丛雨浑不在意的踩在了一个残肢上。
“悲剧就是悲剧，惨剧就是惨剧……不过我姑且明白了一点——莫伊莱绝非善神。”
这点难道不是在信徒毁灭墨西哥的时候就该明白了吗？
看着丛雨眼中的疑惑，卡洛斯摇了摇头：“我不以这样的方式评判神的善恶……通常而言，哪怕是沾些善良的神，也会稍稍关照神使的族人，这样才对。”
感觉上去是这样没错。
丛雨点着头，跟着像是僵尸一样的林，迈步的踏上了上山的山道……而此处，则是密密麻麻都是穿着青衫的门派子弟的尸首。
因为这些人实力还不错，所以被砍得没有那么稀碎，差不多就是肉丁与肉块的差别。
这么想着的丛雨，不由得开始思考今晚吃什么，嗯……主要还是看耀川光会烧什么。
“我之前和林说过了，并非是每个人都能有真正承载这样行动的意志与决绝……”
丛雨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攀着漫长而滑腻的青石台阶：“若是做出恶行的人是我，又有谁能谴责我呢？”
居然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的吗？
卡洛斯·马里奥这么想着，他脸色变的愈发严肃了：“丛雨……虽然王者们都有着遗世而独立的自信。”
“但我以前其实就很想说，其实你已经有些脱离「王」，而是快升格成神了。”
而升格成神是好事吗？或许是。
显然在这样的语境之下并不是。
不过，丛雨最近的性格变好了一些，算是变的温和了，倒是也没有了那么疏离。
“哪有……我也没有把凡人当蝼蚁之类的吧”
丛雨回应着，在卡洛斯「因为不止是凡人」的目光中，无奈的笑了笑：“哈哈，可能有一点点。”
完全就不是一点点。
此刻丛雨还能笑的出声，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幸运的是，就算丛雨凭借着力量或是什么功绩成神了，也不至于会是什么恶神。
兴许还能与莫伊莱那种存在碰一碰。
“……”而在两人的对话之中，三人终于也是登上了仙峰，站在了明月仙门的大门之外。
而这里，也终于有了些人气。
至少是有些活人……外国人。
“喂！你的弟子，都被我杀掉喽——”
为首的一个女的，围着一个小型的结界，用还算流利的华夏语喊着：“你庇护的百姓也被我们杀光喽！”
一边这么喊着，这个女人朝着结界内的住宅，展示着成片的，连绵不绝的头颅。
一颗颗脑袋，被插在了一根根长矛上，在地面上连接成片……地上黑的红的黄的，稀稀拉拉、黏黏糊糊。
“你这都不堕落吗？”
“喂！出来啊……”
“你的堕落，是命运啊命运！”
“……”在这些信徒的喊声之中，结界内依旧毫无动静，她们的叫嚷如同石沉大海。
“啊呀啊呀，真是的……好麻烦的差事。”
如此说着，这个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的女人，扭头看了看周围，随后注意到了呆呆站在原地的林小姐。
“蹭功劳的来喽……嘛，这次也让你蹭蹭好了，不过这次的事比较麻烦，你或多或少也出点力吧。”
一边这么说着，这个女人一边朝着林小姐打着招呼：“你怎么就喊了两个人一起，其实完全可以多叫点人的，我们一起薅神明的羊毛啊——”
“……”对此，曾经在林小姐那里听到过类似话语的丛雨，不由得感慨……回旋镖终究还是会砸到自己头上的。
“……”而林则是没有回答同僚的话，她无神的目光在那些尸首之中扫视而过，随后停留在了几个头颅之上。
“为什么……”
沙哑的声音，从林小姐的口中挤出，她张开了干裂的嘴唇，问着面前的同
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在迷茫之中，那个为首的女人，看了看身后的结界：“我在工作啊……啊呀，我懂了。”
“你不会是不让我杀你的同胞吧？但是我连我自己的国家都炸了哦，杀你一个镇子的人也不算什么吧？”
“……”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
不该是如此。
不该是如此的啊……
父亲、母亲、林伶，还有……
我无辜的同胞。
……
无辜的……
卡洛斯·马里奥：“……”
第四百零九章 每一颗子弹，都飞向过去的自己
生命这种东西是有重量的。
而想要认知到这点也并不显得困难……
随便挑一个凡人，亦或是比较正常一些的魔法少女和怪人，他们也都知道这点。
而说实话……
丛雨也不太懂。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逐渐开始试着去学……去尝试首先以善意去对待他人。
而非是因为他人拦路了，就将其顺手杀死。
也同样值得庆幸的是，丛雨意识到「啊，生命还是挺宝贵的」这个过程，并没有什么痛苦与决绝。
自然而然的，他的性格逐渐的开始朝着自己所在意的孩子方向发展，变的温和了的多。
而绝大多数将生命看的轻描淡写的人，意识到「生命之重」这种东西的过程，则是通常需要经历一些不愉快。
“为什么啊！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不是吗？！”
格雅：“哈？我也没杀多少嘛……”
“这些人，并不在命运的名单上，他们本不该死的。”
格雅：“哈？也没说不行吧……”
“你迫切的想要那些命运的确率，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真的……真的值得吗？！”
对于流着泪质问着她的林，格雅·埃尔南德觉得自己这个同事今天有点怪怪的。
“额，我说过的吧，我家里是经营猫咖的啊，我需要以命运的确率，来延长我喜欢的那些猫猫老死的命运。”
“其实就算是延寿了，用这些路人的命来换猫猫的命，我觉得挺划算的，就是那个……电车难题嘛——”
“……”在这样的回应下，林小姐仿佛被重锤击中一样，心口剧痛的同时，耳朵里嗡嗡的鸣响。
她无法再说出些什么了。
也正是此时此刻，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丑陋之处……
此刻的行为，大概很滑稽吧。
现在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都能够精准无误的用以质问前不久的自己。
格雅·埃尔南德的每一句回应，亦能够在先前自己的辩解之中，找到相似之处。
“Ling，你今天很奇怪哦。”
格雅·埃尔南德如此说着，和其他的一些信徒对视着，摊了摊手：“我们不就是在照常工作吗？”
是的，是吧，是啊……
一如往常，一如既往。
此时的恶，她亦曾参与过，此时的罪行，她也曾效仿过……无法指责，因为她也同样是得益者。
而此刻，那些「益」已经毫无意义了。
那些命运的确率，已经无需用于改变什么了……
“……”在沉默之中，林小姐死死的咬着牙，努力的想要闭上眼睛，将尸山血海从脑中抹去。
可惜做不到。
生命与被剥夺的生命，就像是秤砣或是镣铐一样，约束着的她的四肢与心脏，让她近乎喘不过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压着的呢？
兴许从一开始就已有了，只不过现在她才感受到，其真正存在着的重量。
“TMD……”
最后，也只能够从嘴里，吐出一句现场能听懂的人不多的国骂：“TMD，TMDTMD！TMD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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