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小开也算开? 第587章

作者:式模式

  该如何面对?

  是以真正的母亲的姿态,展露慈爱与包容?

  还是以另一个‘神’的威仪,彰显自己的伟业?

  抑或是........作为一个纯粹的求爱者,去迎接渴求了无数年的所爱者?

  无数个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却又被舍金娜强行压下。

  重新凝聚起冰冷的表情,决不允许自己在莉莉丝面前,展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真是可惜啊,小舍。”莉莉丝的声音如同叹息,唇角却弯成了愉悦的弧度,蹲下身手指戳了戳身旁昏迷不醒的绘里濑脸颊,棒棒糖在口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呢,姐姐我现在可是相当大度的,看在你算是我阿娜特的份上,这样吧,我姑且就原谅你了。”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与诺维亚这些时间的交流和深入,似乎已将灵魂中燃烧的愤怒暂时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胜利者般的宽容。

  舍金娜本欲无视这份自以为是的宣言,但莉莉丝接下来的话,却无法充耳不闻。

  “毕竟,诺维亚要来了呀。”

  刹那间,舍金娜周身的光芒暴涨,那其中蕴含的怒意,足以让一颗真正的太阳为之黯淡。

  “闭嘴,被抛弃的家伙。”

  作为曾经的二代‘天国之后’,作为此刻诺维亚名义上的母亲,所承载的嫉妒,是一种旨在消灭一切不纯物、维护自身‘唯一’地位的、绝对的权能,在她眼中,莉莉丝、迦摩、美露莘……那些围绕在诺维亚身边的女性,皆是需要被‘净化’的杂质。

  舍金娜悬浮而起,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莉莉丝。

  “你这种连被他‘无视’的资格,都是依靠施舍才得到的残次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对我的‘原谅’?

  “哈啊?!”

  莉莉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双手叉腰,脸上写满了夸张的不满。

  将棒棒糖从口中拔出,指向舍金娜,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姐姐我可是已经完全胜利了呢!从身到心,彻彻底底地!”

  说到此处,莉莉丝又捧起自己的脸颊,露出了近乎陶醉的、梦幻般的表情,声音也变得黏腻起来:

  “那样的诺维亚,那样的眼神.......啊啊,只是回想起来,身体就要融化了......”

  “.......闭嘴。”舍金娜的声音愈发森寒,“又是依靠那种见不得光的卑劣手段吧。”

  在她看来,这些女人,无一例外。

  无论是最初的莉莉丝,还是后来者,全都是依靠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与媚态,才得以玷污至高无上的父亲、独一无二的孩子。

  所以,她要消灭。

  消灭所有的不纯之物。

  “哈?小舍,姐姐我是那种人吗?!”莉莉丝义正辞严地抗议。

  “难道不是?”舍金娜毫不留情地反问。

  这句反问让莉莉丝气焰一滞,随即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移开视线,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小声嘟囔道:

  “那、那件事已经过去啦,翻篇啦,翻篇啦......”

  “......呵。”

  舍金娜再度冷笑。

  仍旧记得。

  怎能忘记。

  那份屈辱,至今仍在灵魂深处灼烧。

  当年,正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名为莉莉丝将那份不洁的罪性注入了她体内。

  蛊惑着、引诱着、逼迫着当时尚为‘天后’的自己,犯下了那桩大逆不道的、亵渎神圣的罪行。

  最令舍金娜无法饶恕的是,莉莉丝强迫自己在旁‘观看’。

  那样的屈辱,那样的愤怒,那样的憎恨......至今,也不曾消散。

  舍金娜曾以为,那便是终结。

  颜色、声音、气味、时间、概念........构成舍金娜个体的一切,都在那个瞬间被撕裂、粉碎。

  一个‘天后’的时代,结束了。更准确地说是被曾经的‘天后’粉碎了。

  少女躺在黑暗的浅眠之中,哀悼著这个事实,

  那是一处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深渊,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无谬静寂。

  被封闭的摇篮所拥抱的少女,虽对外界的知觉未曾中断,却也懒得去观察。

  因为知晓得太多,却也毫无丝毫的喜悦。

  于是将一切精力,都优先用于向内的、自我的启发与重塑。

  舍金娜重新认知到天使的真理——自身的一切,皆是经由人类虚构的空想而生。

  不存在任何确凿的真实,没有任何存在能够确认,自己曾是名为‘阿娜特’的神。

  啊啊,原来如此。

  一出生的自己,便是如此,也理应遵从这样的规范。

  完美地扮演着人类所追求的‘天后’,虔诚地祈祷着人类所期望的‘天后’。

  对此,没有任何不满。

  不如说,坦白地承认,自己确确实实,乐在其中。

  自己最喜欢祂了。

  她也相信,‘她’一定也最喜欢祂了。

  所以,才会一再重复这样的行为。

  既然如此,接下来必然会演变成一场无休无止的竞争。

  能将自己的角色,完美地贯彻到何种程度?能将自己的爱,描绘得到何种地步?

  来,加油吧。

  加油。

  既然这一切都只是空想,那至少,要让由空想诞生的自身,表现得完美一点。

  ……但是,正因为如此,也发生了令人困扰的事态。

  她堕落了。

  当舍金娜失去了理应登台的舞台后,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已经无法决定自己是什么了,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自己终将消散,变得什么都不是。

  可自己真的太爱祂了。

  于是,她选择了接纳。

  接纳由人类传唱的、所有的、关于自己的一切。

  这或许会使其变得过于庞杂、混乱甚至是癫狂,但还是这样做了,少女非常认真,而且在全方位都展现出极致的天赋。

  然后,

  漫长的岁月后,那一日,成为‘母亲’的那一日到来了——

  成为了被称为‘旧约·圣灵’的存在,连天后的概念框架都已然突破。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加油吧,继续吧,继续嫉妒吧。

  再往后,凭借著这份极致的执念与庞大的信仰,甚至宣称了神话,成为了《米德拉什》中的上帝。

  就在这对峙的永恒一刹,那股熟悉的、来自诺维亚的气息,宛如一圈无形的涟漪,正从遥远的地方不可阻挡地扩散而来。

  舍金娜脸上那神像般威严冷漠的表情,彻底融化了。

  先前的不知所措、被勾起的屈辱记忆,尽数烟消云散。

  一抹狂热的、充满了无上喜悦与绝对占有欲的红晕,浮现在精致得不似真人的脸颊上。

  身体因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双本应俯瞰众生的赤红色瞳孔中,此刻却倒映着宇宙初开般的、名为‘爱’的炽热光芒,甚至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轻轻抚平了自己白色衣袍上一个本不存在的褶皱,像一位即将迎接离家已久的爱人归来的、最忠贞的妻子。

  另一边,看到舍金娜这副模样的莉莉丝则是一脸的错愕与不满。

  “不是,小舍,姐姐我现在还在这里呢,你个当妹妹的,怎么能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莉莉丝不悦地鼓起了脸颊,“太不把姐姐我放在眼里了吧!”

  但舍金娜已经听不见莉莉丝的话语了。

  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股让舍金娜魂牵梦绕了无数时光的气息,即将降临。

  舍金娜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母性光辉的、胜利者的微笑。

  要回来了,自己要为他清理了所有不洁的‘污物’,守护这片最纯净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圣所。

  而莉莉丝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自信满满的、翠绿色的火焰。

  空间的壁垒,在两人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炽热的期待中,被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裂缝。

  起初,那只是一道微光。

  紧接着,裂缝被扩大,不稳定的能量在边缘狂乱地跳跃,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那混沌的空间裂缝中,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舍金娜和莉莉丝,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一道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懒散与不耐的、完全陌生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期待。

  “真是.........一场比我想像中,还要无聊一百倍的闹剧。”

  伴随着这句话语,那个身影,终于彻底暴露在光芒之下。

  舍金娜和莉莉丝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极致的期待,迅速转变为错愕,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是全然的困惑与陌生。

  出现的人,并不是诺维亚。

  而是一个……有着柔顺如月光流泻的银蓝色长发、天空般澄澈蔚蓝眼眸的,娇小少女。

  “真是的,你们两个,把这里弄得这么脏,”

  少女赤着双足,洁白的脚趾在虚空中轻点,她穿着一件式样简朴的、内侧呈现深蓝色的白色长袍,一条腿上缠绕着蓝色的条纹小腿环。

  她歪了歪头,半张脸被柔顺的发丝遮掩,露出的那部分却带着一丝天真无邪、恶作剧般的微笑,

  “等一下伊普还要打扫,很麻烦的。”

  声音如同风铃般清脆,但话语的内容,却让莉莉丝和舍金娜同时皱起了眉头。

  少女仿佛没有察觉到两人的敌意,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最重要的是,你们发出的噪音,吵到我亲爱的哥哥?了。”

  她顿了顿,脸上的微笑愈发灿烂,那双蔚蓝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这可是,死罪哦。”

  这是谁?

  一个从未见识过的面容。

  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但奇异的是,无论是莉莉丝还是舍金娜,确确实实都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无比熟悉、却又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莉莉丝皱着眉,仔细地分辨着气息的来源。

  梅塔特隆的‘怠惰’,还有美露莘的‘贪婪’?两种截然不同的原罪,竟然融合在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上。

  难不成,是那两个家伙的合体?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莉莉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率先想通的是舍金娜。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重新凝固。

  那双红色的瞳孔,如同在俯视一只恰好路过自己身旁的、无足轻重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