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摔死的苹果
她听到了小孩子的憋着眼泪的声音。
“妈妈，为什么小春没有从那部电影中跟小新他们一起出来？”
挤在老旧电视前的，是一对母女。
说是母女其实有点牵强。
那一个女大学生，跟国中生年纪的女生，怎么也说不上是母女。
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在因她们刚刚看的电影的结尾，而声音有些哽咽。
那个少女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却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成熟沉稳少许。
她眼圈略红，但却紧闭着嘴，看起来不想在妈妈面前丢人的哭出来。
“因为小春是电影里的角色吧，所以电影结束以后就出不来了。”
她们在谈论着刚刚看完的电影。
好像是蜡笔小新的电影。
“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这也太可怜了，小新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小春了吗？”
“………嗯，是吧。”
那个女人并没有露出多温柔的样子，只是木讷地回答着。
这之后，出租屋内一片安静。
偶尔能听到少女吸鼻子的抽泣声。
直到过了一会儿，能听到女人十分轻盈低微的叹气声，只见她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背。
“觉得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的。”
“妈妈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哭吗？”
“这我有什么办法？”
榊千花实际上不清楚父母跟孩子该是什么样子的。
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正常。
也许一般的母女不会像那两个人那样。
还是说，母女一般来说，都会是这样呢？
但在这之后，那个少女………风间桐织，已经眼角掉着小珍珠，问着一旁的女人：
“那可以抱下我吗？”
“………过来吧。”
记忆中，那个女人不喜欢太温馨跟腻人的事情。
也当然不会喜欢有人在自己胸口哭。
但她却看到了那个女人无奈地抱住了少女，随后，少女尽情地在女人怀中哭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真正很难过的事。
只是因为看了电影有些伤感的结尾，就想哭而已，榊千花也有这样的经历。
但这一次，和之前不太一样，榊千花在呆滞般愣在原地了一会儿，不自觉地慢慢转过身，一直到背过身去。
她的表情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她的嘴角稍微下落了一点，眼光也不自禁地垂落。
这个时候，这个孩子又想到了什么呢？
立花似乎也并不喜欢此刻的一幕。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拉起了榊千花的手，匆匆走向了下一段的梦境。
在这段梦的最后，那个身影又缓缓靠近。
这一次，那个一直跟在榊千花和立花身后的少女的身影，略显迷茫地遥望着这一幕中的母女。
……………
立花带榊千花看了许多的画面。
小时候，父母几乎没有安心在家的时刻，小孩子时的榊千花总是独自一人待在家里，乖乖的玩着奶奶给自己做的破旧的、缝满补丁的兔子玩偶。
有上小学时，小女孩儿时的榊千花，独自一个人在放学时走出了校门，而与此同时，她看到其他的同学一个或高兴或沮丧地离开学校，被家长接走。
他们都在向家长倾诉着自己一天的不满或是愉快的事，又或者是根本不想跟父母说话，忙于和同龄的孩子嬉闹说笑。
榊千花那时总是困惑而不解地遥望着他们。
有她每次难过时，去找奶奶倾诉。
有奶奶陪在自己身边，跟自己讲露露耶的童话故事。
有自己跌倒擦伤膝盖，哇哇大哭，而奶奶温柔地替她包好伤口，然后教她重新笑起来的时刻。
也有她在家的某一天夜晚……
她看到一个女人———自己的妈妈，在深夜收拾好了行李箱，谁也没告诉，就安静而匆匆地向着家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还小的榊千花懵懂地问着妈妈要去哪里。
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知道。
“……………”
一个又一个………
少女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些许的忧郁、孤单，到慢慢变化。
她的瞳孔从平静到摇曳。
而她试着保持乐观的嘴角，越来越无法支撑，在哭出来的边缘强撑着。
一直到，眼前的梦，又出现了记忆中无比深刻的画面时，榊千花的神情僵滞在了那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那是在她过去的家里。
刚刚成为国中生的她。
还有，躺在床上，灰白的头发显得十分黯淡，安静而脸上满是疲态的奶奶。
和记忆中一样，那位老人即使在这时，神情也十分的温柔、祥和。
她看起来虽然脸色有些疲惫苍白，但却无比的平静，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然而，在她床前，却有一个小女孩儿在哭着。
小女孩儿脸上此时的神情，和现在的榊千花十分相似。
那个小女孩儿情不自禁地哭着，染湿着床单。
她依偎在老人的身边，嚎啕大哭。
说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这样的话。
而榊千花完全呆在了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时候，那个老人却还有最后对千花说些什么的力气。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
伸出柔和而温暖的手，轻轻的抚摸在小千花的脸上，以最和煦的目光望着她的孙女，并且对她说着关心的话：
“千花，看看，这样哭，就不好看了………还记得奶奶怎么告诉你的吗？”
“想哭的时候，就要露出笑容，奶奶希望你一直开心和幸福的笑着………所以，不要这么难过。”
相比往常，老人说话慢了许多。
而即使到奶奶最后的时光，那时的小千花，也仍然听不懂奶奶的话。
她实在不明白。
明明如此难过，如此痛苦，为什么要笑呢？
她不安地望着奶奶………而奶奶，只是抬起了手指，轻轻抵着小千花的脸颊，想要这样让小千花露出笑容。
而就在这时。
一旁，立花也凑近了榊千花，慢慢抬起了手，伸向了榊千花的脸。
她双手抵在榊千花的脸颊两边。
然后，对她微笑着说———
“想哭的时候就笑吧。”
“她是这么说的。”
“所以………为什么要露出这副表情呢？”
立花的手，向上轻抬，然而榊千花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湿热的泪水，滑过立花的指尖。
终于，立花的瞳孔，映出了榊千花现在的表情。
那个少女虚假的笑容———崩溃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褪色的星花
笑容。
那的确是十分美好的东西。
但在痛苦的时候，笑容永远也无法替代泪水与哭泣。
就像空洞的梦想，无法成为真正的幸福一样。
然而，曾经的榊千花，就算什么也没有拥有，也依然能靠奶奶给予的笑容，来面对自己遇到的一切苦难。
每当感到痛苦和想要哭泣，就露出笑容。
如果是曾经，或许确实会有用吧。
毕竟榊千花是一个坚强的孩子。
她总是能以最安静的姿态忍受一切，承受一切，逃避一切，用笑容的面具支撑起自己，还会依靠身为魔法少女的自己扮演着虚假的偶像。
就这样，似乎没有什么痛苦能真正夺走她的笑容。
是啊，没有任何痛苦能够做到。
————但是幸福却会。
在摆脱了过去的噩梦后，即使立花用过去的那些绝望摆在榊千花面前，也无法让这个孩子放弃抵抗。
但是现在，榊千花面前的一切，却让榊千花渐渐无法坚持了。
“为什么不笑呢？”
立花轻轻扯着榊千花的脸，看着少女怔怔的目光，自己露出了笑容。
随后，立花放下了手，想看看这个孩子，此时会说出些什么。
榊千花张了张嘴。
她的眼眸从摇曳不已，到慢慢凝住，她抬起了头，想要忍耐住什么。
当这么做时，她也紧咬住了嘴，嘴的线条向两边难看的下拉。
“……………”
当少女发出了抽泣般的呼吸时，那一刻，就像决堤一般，从缝隙中的泄露开始——
“我………根本不想笑。”
她的声音非常低。
几乎是自言自语都算不上的程度。
当她禁闭的双眼睁开时，立花看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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