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似乎是有热水浇到了脸上。
可那不是什么热水,在如蛇般阴暗的眸子中所倒映出的绝对不是什么热水,在梅比乌斯在眼眸中所看到的,所目睹到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滚烫的热水。
——是血。
——是江城的血。
重要之人的脸上已经沾染上了鲜血,被修剪过的头发也已经被染上了缕缕的血丝,贴在额头上的时候连白净的脸庞都被沾上了相同的色彩,温热的还尚未干涸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越过了眼角、鼻梁。
更往下的话就不需要头发带来的血了,因为自脖子,自下巴……自脸颊往下的一切本就是沾满了血。
即便抛开,即便逃避少年此刻已经被贯穿的胸膛,真正血肉模糊作为凄惨的地方,那似乎终于如释重负的深深吐了口气的脸上也已经再也不复记忆中清晰的模样,那在无数次脑补中变得完美的脸回到了现实。
在回忆里总是伴随着明亮到过分的阳光,简直像是炎炎夏日,在正中午不躲到阴影里,而是在太阳底下玩耍一样灰蒙蒙的滤镜破碎,与面前的凄惨合二为一。
无法再逃避了。
无法再幻想了。
无论如何遁入记忆中,试图回到那美好又幸福的曾经,少年的脸上也总会带着血液。
最初的那个还连话都说不太清楚,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走来的稚嫩身影似乎也鲜血淋漓。
那仍然处于儿时的江城说着姐姐,喊着最纯真的话语,那本应该是无瑕的渐变色,是绿色与蓝色的混合的美丽的星眸却是虚无一片,只剩下夜空去掉所有闪烁的星星般的绝对黑暗——他正向着自己伸着手,但连正朝着自己伸出的手上也满是血。
……
……
……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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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此刻血液仍在往下滴,能感应到那过分炙热的东西,流过指尖,落在手背上,又顺着手臂一路下滑。
象征着江城的生命的流失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存在着,属于江城的体内正被自己用手亲自的触摸着。
完蛋了……
完蛋了……
完蛋了。
大概是连乌鸦,连那总是多嘴的的八哥都起不来了,没有及时的报出——梅比乌斯已经完蛋的事实。
已经连一切都好像要失去了。
有些东西似乎随着少年的血液一起流失。
看不清那张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比任何人造的仪器的观察力在极限状态下都更强几分的视力却连近在咫尺的东西都看不清。
现如今甚至已经不仅仅是视力了,倘若在这场闹剧中还能有第三者作为旁观的话,那么他就可以看到此时的少女的脸色已经……
——彻底崩溃!
……
【直到这一刻,你才意识到江城想要做的事情,那所谓的最后帮你一次是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阻止,你一定会拼尽全力得停止这一次攻击,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但你已经收不了手了。】
【江城把力量和力度控制的很好,是最为顶尖的钓鱼佬,你这条小鱼儿已经被完全的掌握在手心了。】
【调动你的情绪,影响你的心情,让你做出一定要阻止这一切的觉悟,在你准备付诸力量的同时收网,精准的让你这一次攻击达到事半功倍的结果。】
【你根本没有收手的余地,因为他甚至只需要你向前挥手这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已经没有办法了。
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已然崩溃的少女只是空洞的看着前方,看着前方那个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身上的血迹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刺眼,同样空洞的低下头的少年。
一时之间,世界变成了大眼瞪小眼。
寂静无声的世界只剩下了这一幅画。
伊甸仍然在赶路,倾尽一切的想要抵达目的地,不想要成为局外人,更不想要成为旁观者。
但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普通的凡人是压根没有触及的资格的,变种的星之权柄依旧足以影响重力。
她只能看着。
看着那隐约的悲剧。
蔓延全身的不快·感让她忍不住的想吐,像是恐怖电影一样藏匿在黑暗与夜色,连一丝棱角与真相都不肯往外露出的两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场静谧的、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悲剧。
梅比乌斯空洞的眼眸中仍然能目睹着逐渐失去生命的少年在低下头,在记忆中好像是第一次的笑起来。
他的嘴唇在动,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是听不见还是他本来就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此刻除了视力模糊到连近在咫尺的事情都看不清楚之外,耳朵也全是嗡嗡声。
然而,那虚无的眼瞳在一瞬间的闪烁。
嘴唇的动静依旧可以清晰的判断出来。
他在说。
——再也不见。
……
梅比乌斯想起来了,这样自由的笑容并不是第一次在记忆的最深处,那都忍不住要忘记的地方,自己还尚且稚嫩,少年更是稚嫩的时间点,他也曾经笑着朝自己跑来,伸出手,开心的喊着姐姐,那时江城的嘴角洋溢的就像是看见家人回来的老人一样。
这一刻,回忆中的场景并没有沾满血迹,只是那份笑似乎更加接近于鸟儿被打开笼子,奔赴高天的舒爽吧。
连发丝被撩起的幅度,那仿佛陡然来了一阵微风吹起衣服的一角,在清冷的天空中自顾自的打着旋的姿态有几分童趣。
那时的自己还幻想着要成为恶魔科学家,整天都像是被人灌输的什么理念一样。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打掉江城的手,而是选择接住,应该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是吧?
一定吧?
……
……
……
结束了。
……
……
……
【三十八岁,你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时光是怎么度过的,因为似乎自从那一天开始,你就连最后的一点才华也失去了,脑子里总是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都记不起来,完不成任何的实验和研究。】
【在后续你被伊甸和阿波尼亚找上门过,但这时你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恶魔科学家只剩下恶魔两个字,已经彻彻底底和科学家不沾边了。】
【她们还是通过识之律者的核心才得知的一切,看到了最后一幕的发生,然后她们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概是她们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知晓了这时候再指责你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
【到底有谁会去指责一个傻子呢?】
【大概是想要推卸矛盾吧。】
【至少对于你们三个而言,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身上没有问题。】
【你们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索取掠夺,让江城变成你们喜欢的样子,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个人的想法,从来不认为江城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既然不把他当人看的话,那么木偶总是会坏掉的吧。】
【为什么要因为坏掉的木偶伤心呢?】
【是江城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
【三十九岁,伊甸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即便是他的亲卫爱莉希雅也找不到她,维尔薇也同样消失在了世界上,没有留下一点线索,最后反抗军的领袖换成了爱莉希雅,同年,阿波尼亚不再施展戒律了。】
【完全依靠着戒律维系的人类联盟,那看似完美无瑕,毫无污秽的乐土从这一刻开始有了崩溃的迹象。】
【有的本来想要获得更多东西,却因为恐惧者身为高层会被施加戒律,变成无私的机器的人有了发挥的余地。】
【四十岁,人类联盟投降了,在爱莉希雅极致的力量下,即便是融合战士和律者都会被轻易击败,尤其是联盟本来就是依靠戒律的精神操控聚集起来的,在戒律停止之后,随着自然的人员调动,原先的高层被替换掉了许多,内乱就自然开始产生了。】
【毕竟只需要有一个人走上高位,就可以轻松的让手下一堆人都走向高位。】
【本来就只是依靠绝对的廉洁来制造的社会体系,没有廉洁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质上这个社会的建构甚至是由一个没上过学的修女完成的,处处都充满了自认为可以的部分,即便经过了学习,从一开始起草时的矛盾也难以消解,只不过依靠绝对的力量和权柄可以压下而已。】
【出卖利益、贪○受○……人类似乎只能依靠外力来抹除这些缺陷,一旦停止就会重新陷入泥潭中。】
【就算是极为少见的相对是好人的家伙,也会在面对威胁时选择用各种方式为自己敷上一层面纱。】
【比如在战争时选择实际上更不方便,却更加残忍的方式——即便代价是抛弃人性与底线也无所谓,反正人类一定会嘴上安慰自己这是非常时期的必要举措,可底线要是这么容易捡起来,那也不会有道德滑坡这个词了。】
【她其实可以继续参与,继续抵抗,如果愿意的话依靠着那些核心就连爱莉希雅也不能那么轻解决她。】
【但似乎对于这位修女而言,她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能力只会带来灾难,自己的理想也必然会引来绝望。】
【她最后被以反人类罪处死。】
【阿波尼亚没有反抗。】
【可笑的是,在戒律影响下失去了自由的人们反而确实经历了一段即便在战争中也幸福度颇高的生活,反而是戒律停止之后,人们才重新变得坏了起来,为此甚至有不少人组成集会想要拯救阿波尼亚。】
【虽然这毫无意义,因为实际上罪行宣判的当天就有大量的死忠选择解救,但最终都被阿波尼亚否定了。】
【遥不可及的自由和近在咫尺的生活哪个重要?】
【这看似是一个沉重的问题。】
【但对于身在其中,连生活都没法保证的普通人而言,到底有什么折磨什么痛苦究竟失去什么才能比得上眼前这密密麻麻又琐碎的痛苦更加折磨人呢。】
【你也被抓走了,因为人体实验的原因被送上法庭,却没有任何一个法官能轻易的对你做出判断。】
【四十一岁,阿波尼亚被处以绞刑,实际上这种旧时代的刑罚对于融合战士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只不过此刻彻底的心死的她也无所谓了,但他们最终还是以你为了对抗律者——连续对抗的两位律者因此而失去的力量和智慧为理由将你放了出来。】
【由于知晓江城和相关事情的人基本都选择避而不谈或者沉默,又或者干脆消失了,所以人们只能按照事例来判断。】
【他们通过时间表可以看出的就是你不惜对自己进行人体实验,接着连续对抗了识之律者和虚无之律者。】
……
惊悚起来了呢。.jpg
412.模拟结束。
【于是他们相信你是因为经受了精神重创,才变成现如今的废人样子。并且由于你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缘故,对自己进行实验,还有人找出了你曾经疯狂使用药物消耗生命,不惜变得半死不活也要研究崩坏,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极端救世分子。】
【没人相信一个天才,一个冷血无情的恶梦科学家是为了一个她看上去毫不在乎的亲人付出这么多的。】
【哪怕是你说出来……】
【你也说不出来了。】
【你早就废了。】
【大概是因为你表现的一直很恶劣,也很残忍,所有人都当你是坏蛋,连小孩子听到你的名号都不敢哭,以至于在意识到——至少他们相信你其实是个为了对抗崩坏,不惜付出一切,并且对自己和别人都一视同仁的家伙后,反而很多人对你改观了。】
【“没想到这个坏蛋还真的没有私心,真的只是想要对抗崩坏啊。”】
【“这么说的话她其实也没那么坏,至少她救下来的人比杀的人要多的多了。”】
【“她对自己也挺狠的,实验都给自己来了一套,也没法说他偏袒什么的。”】
【“要不还是关精神病院里吧?我们总不能要求一个傻子做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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