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年纪不等,既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有一、二十岁的小伙子。
山崎烝扫了几眼后,心中不由一沉。
他虽不擅长武艺,可不管怎样,他终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出色忍者,跟着阿舞学了不少近身格斗的招式,在加入新选组之前,他还练过一点柔术,所以相比起普通人来,他倒也称得上是一位武者。
因此,尽管只是以肉眼观瞧,但他还是很轻松地就从这些人中找出不少值得警惕的武道高手。
别的不说,光是他们那沉稳有力的走路方式、强壮结实的臂膀、锐利如鹰的目光,就足可让山崎烝下定判断:他们绝非等闲之辈!
——他们是一起外出修行的武士?还是说……
正当山崎烝暗自揣测这些人的身份的这档儿,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只因他在这伙武士中,发现一张格外眼熟的脸庞。
该面庞在人群间隙中闪了几下,然后就隐没在攒动的人头中,最终消失在楼梯间上。
出于太过惊讶的缘故,山崎烝险些叫出声来。
在叫声即将出口之际,回过神来的他拼命闭紧嘴巴,才总算是把叫声咽回肚里。
在投身尊攘运动之前,桂小五郎就已是声名显赫的俊杰了。
是时,在整个江户武道圈,就没有不认识桂小五郎的人。
因此,桂小五郎的长相并非什么稀罕的机密。
当桂小五郎沦为幕府钦定的凶恶罪犯后,绘有其细致相貌的通缉令就洒满天下各地。
桂小五郎的长相很好,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乍一看去,还以为他是昌平坂学问所的书生。
【注·昌平坂学问所:江户幕府直辖的高等学校。江户时代儒学教育的最高学府。】
出于此故,桂小五郎的长相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也很好画,高明的画师仅用几笔就能勾勒出桂小五郎的相貌特点,不似山崎烝那般。
记熟久坂玄瑞、高坂昌信、桂小五郎等一众重大通缉犯的长相,乃新选组九番队的队士们的基本功。
这些人在通缉令上的画像,山崎烝早已是看过成千上万遍。
因此,尽管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但他依然无比确信——此人正是桂小五郎!
桂小五郎现身于池田屋——此事背后意味着什么,略一思忖就能想出答案。
霎时,山崎烝感到脊背一凉——骤然冒出的冷汗,打湿了其后背的衣裳。
与此同时,他胸膛内的心脏用力跳动起来——噗通、噗通、噗通——这既是紧张的声响,也是兴奋的声响!
在跟老板说了声“我先回去忙了”之后,他转身走去后厨方向。
只不过,在即将回到后厨的时候,他倏地拐了个弯,直往店铺后门而去。
在缓步行进的同时,其五官的敏锐度提升至顶点!不放过周遭的任何一点动静。
百来米的距离,他仿佛走了百多公里。
正当他伸出手去,准备拉开后门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冷不防地自其身后响起:
“咦?你是……喔!是退之助啊!”
山崎烝瞬间怔住。
再过一瞬间,他已恢复原样,面色如常。
“阿简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他一边发问,一边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孩——阿简,池田屋的手代之一。
阿简手捧着一盆刚洗好的大米,嫣然一笑:
“我还想问你呢,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山崎烝摊了摊手:
“没什么,就只是听见后门外头有野猫的叫声,所以想去驱赶而已。”
“野猫?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最近几天也不知是怎的,总听见外面传来野猫的叫声,这些野猫真讨厌!总想着来偷东西吃。”
抱怨完后,阿简佯装懊恼:
“好了,别管什么野猫了!虽然我现在很想将猫的爪子也借来用用,但猫爪终究比不过人手啊,退之助,快点过来帮忙吧!可不能让客人久等了!我才不想挨老板的骂。”
说着,阿简抱着怀里的大米,踩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赶往厨房。
山崎烝无奈一笑——其眉宇间闪过一抹憾色。
“好好好,我现在就来帮忙。”
他迈步跟上阿简——在此之前,他悄悄地伸手打开后门的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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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法诛党般若,参上!
京都,三条大桥(鸭川以西),池田屋,二楼的某座房间——
桂小五郎解下腰间的佩刀,以右手提着。
当他进入房间时,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
眼见桂小五郎来了,便如摩西分海一般,房内众人纷纷向左右让开,让出通往主座的道来。
“桂先生,请往这儿来!”
一位其貌不扬的武士——他是同为尊攘派领袖人物的大高又次郎——走上前来,向桂小五郎比了个“请”的手势。
桂小五郎颔首示意,迈步向前。
这时,大高又次郎面露困惑之色。
“桂先生,这位是?”
他一边发问,一边扬起视线,直勾勾地看向紧跟在桂小五郎身后的年轻武士,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此人。
只见此人身材颀长,个子颇高,1米7上下,腰间没有胁差,只佩了把柄和鞘皆为朱、紫色相间的打刀。
明明身穿正儿八经的和服,可他头上却戴着一顶西洋圆顶礼帽,肩上披有一件垂及腰间的西洋斗篷。
和洋混搭……这副模样要多怪异就多怪异。
在瞅见此人的这副穿扮后,房内众人纷纷面露不悦之色。
在座的诸位,无不是尊攘思想的拥趸。
对于涉关西洋的一切事物——思想也好,服饰也罢——他们全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排斥。
因此,也不怪得众人眼下会有这样的反应。
当看见此人竟在他们面前堂而皇之地戴西式礼帽、披西式斗篷,无不感到怒火中烧,纷纷朝其投去不悦、愤懑的视线。
桂小五郎淡淡地解释道:
“这位是我的保镖。”
他刚一语毕,那人就抬手压了压头顶的礼帽,微微欠身。
“贵安,我是桂小五郎的保镖,还请多多指教。”
说着,一丝戏谑的目光从其帽檐处浮出。
“……喂,你这副穿扮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总会来——一位身材壮实、五大三粗的武士猛地站起身来,抬脚移身至“礼帽武士”的身侧。
“礼帽武士”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怎么了?我的穿扮有什么问题吗?”
“雄壮武士”咬了咬牙,伸手指了指对方的帽子和斗篷。
“你的帽子!还有你的斗篷!实在太碍眼了!我们这儿不欢迎身穿西洋衣裳的人!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脱掉帽子和斗篷,要么直接连人带衣服滚出去!”
说罢,“雄壮武士”抬起右手,按住腰间佩刀的刀柄,威胁意味已无以复加。
然而,面对“雄壮武士”的厉声恫吓,“礼帽武士”的反应很是平静。
他微微仰起脑袋,目光平静地扫了对方一眼。
“如果我说‘我拒绝’呢?”
“我既不会脱掉我的帽子和斗篷,也不会从桂小五郎身边离开。”
“你能拿我怎么样呢?你能奈我何呢?”
霎时,房内弥漫强烈的火药味。
“雄壮武士”顿时拧起两眉,双目暴凸,脖颈和太阳穴爆起根根青筋。
便听“铿”的一声——他翘起左手拇指,抵住刀镡,将刀顶出寸许有余,露出赤铜卡榫。
对方杀气已现!反观“礼帽武士”——他没有半点动作,一切如故,直挺挺地站着,双臂自然垂下,神色自若,泰然处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宽厚的大手自斜刺里探出,拦在“礼帽武士”与“雄壮武士”之间。
“够了!”
桂小五郎拔高音量,凌厉的目光横扫全场。
“我们难道是为了打架才聚集于此吗?”
“会议未开就先窝里斗了,这像什么话!”
“我们尊攘志士之间的内斗,已经持续太久了!血已经流得够多了!”
“难道连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我们也要继续内斗吗?”
“松田君,把你的刀收回去!”
“今天晚上……不,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们尊攘志士都不能再与同伴拔刀相向!”
“我正是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才一直奔走、奋斗至今!”
被唤作“松田君”的“雄壮武士”在踌躇了片刻后,冷哼一声,“铿”地将刀收回鞘中。
“小子,你捡回一条命!”
他说着怒瞪“礼帽武士”几眼,然后气呼呼地坐回至原位。
“礼帽武士”耸了耸肩,嘴角中飘出“哼哼哼”的意味深长的轻笑声。
桂小五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走了!”
话音未落,桂小五郎就已大步走向房间的主座。
“礼帽武士”抬脚跟上。
他稍稍拉近与桂小五郎的间距,以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悄声道:
“小五郎,你救了那人一命呢。你方才的劝阻很及时啊,若是再慢上半分,那人的吃饭家伙就要掉地上了。”
桂小五郎沉下脸,换上同样是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清的音量,半是警告、半是请求地说:
“我先说好,你今晚可不能乱来。”
“礼帽武士”呵呵一笑:
“我会尽力的。”
桂小五郎微微侧过脑袋,目光复杂地瞪了他几眼,随后不再言语,也不再理会他。
在主座上坐定后,桂小五郎扭头看向大高又次郎:
“大高君,宫部先生呢?他还没到吗?”
大高又次郎回答道:
“宫部先生应该就快到了。”
说来也巧,桂小五郎前脚刚问完,后脚走廊方向就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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