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暂且定在1月5日的夜晚吧。我那天没什么安排。”
“至于会面地点……让他在那天晚上先来找你,之后自然会带他去安全的、方便讲话的地方。”
山南敬助点点头:
“明白了。我这就去转告坂本君。”
向青登施了一礼后,没有其他事情可汇报的山南敬助徐徐退下。
目送山南敬助离开后,青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仔细一想,自己最近想见、要见的人还真多啊。
先是大盐党的领袖,现在又是坂本龙马。
说起大盐党的领袖……青登不禁想起至今尚无消息的紫阳。
他不由得扭头望向旁边的窗户,眺望那远在视界之外的京都。
——也不知道紫阳和她的老师谈得怎么样了。
……
……
匡天二年/明治二年(1866),1月3日,夜——
京畿,某山,某地——
被群山包围的平缓盆地里,散落着数十户人家。
简陋的茅草屋、踩得夯实的土路……乍一看去,这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随处可见的山村。
不过,若有作战经验丰富的人在此,定能发现这座山村远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普通。
村子外围的那几座平房看似是随意布置的,其实它们的位置都很讲究,俨如一座座岗哨。
聚集于村口处的那些“村民”,好像是在随意地聊天,其实他们一直在留意村外的动静,不时挑起眼珠,四处扫视包围村子的黑暗。
此时此刻,在村中央的一座茅草屋中,一场私密的“二人对话”正悄然进行着。
身穿普通和服的紫阳,端坐在房间的正中央。
她的对面,坐着一名老人。
这位老者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端正”。
即使是沟壑般的深刻皱纹,也没法藏起他那端正的五官,尤其是那对闪烁着明亮光辉的眼睛,所谓的“一脸正气”,应该便是形容这样的长相。
除了相貌之外,他的仪态也很端正。
挺得笔直的腰杆、自然撑开的双肩、微微昂起的头颅,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这么安然坐着,却能给人以一种“坚硬”的气场,仿佛其皮下裹着的不是骨头,而是硬邦邦的、难以弯曲的钢铁。
紫阳同样是个礼仪端正的人。
两位仪态上佳的人相聚于此……如此画面,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这一会儿,紫阳缓缓弯下腰身,三指贴地,额头离地寸许高,毕恭毕敬地向面前的老人施礼:
“老师,久疏问候,烦请见谅。”
老人的嘴角挂起无奈的笑意:
“阿紫,我说了很多遍了,在私下里毋需多礼。”
老人的声音很柔和,跟他这“坚硬”的外表形象截然不同。
紫阳郑重地摇摇头:
“这可不行。无论是在何时何地,我都不能对老师失礼。”
二人的寒暄很短暂。
仅仅只是相互问声好,紫阳就直入正题:
“老师,‘仁王’橘青登想要当面与您协商‘结盟’一事。”
“哦?”
老人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紫阳一五一十地详述相关始末。
老人听完后,陷入沉思。
约莫5秒钟后,他缓缓道:
“……这可真是巧了啊。我正好想跟橘先生见一面呢。”
他说着扬起视线,直勾勾地看着紫阳的眼睛,突兀地、一脸认真地抛出一个问题:
“紫阳,你觉得吾等的毕生追求——‘天下大同’——还有实现的可能吗?”
紫阳下意识地张开檀口,准备予以“肯定能实现”的坚定回应。
长年以来,他们——大盐党的志士们,都是这样相互勉励的。
每当有人问及“‘天下大同’还有办法实现吗?”等诸如此类的疑问,被问的一方都会回以“绝对会实现!”等诸如此类的答复。
然而……这一霎那,面对老人的笔直注视,她却迟迟说不出这些早已讲惯的字句。
身为大盐党的情报头子,她自然是对敌我力量的对比、实现“天下大同”所需付出的代价等残酷事实,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
看着久久不语的紫阳,老人的颊间浮现出些许苦涩,似笑非笑,代她回答道:
“‘根本不可能’,对吧?”
“……”
紫阳闭拢双唇,以缄默其口来表示承认。
老人的话音在继续:
“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奋战了近三十年,还是在原地打转,完全没有打开局面。”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再这么下去,只怕是再给我们一百年的时间,也没法使‘天下大同’化为现实。”
言及此处,老人停了一停。
下一刻,伴随着一句“不过”,他的话锋倏地一转:
“不过,‘仁王’的横空出世,让我看到了实现理想的一线希望。”
“特别是在视察秦津藩的民生状况后,我的这个想法变得更加强烈了。”
先前跟青登见面时,紫阳说老师有事离开京畿——这既是实话,也是谎言。
老人并未离开京畿,但他确实有要事在身——他最近正忙于游历秦津藩各地!亲眼查看青登治下的社会情况!
紫阳怔了怔,下意识地问道:
“老师,在你的眼中,秦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老人露出和煦的微笑: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乐土。”
紫阳眨了眨眼,眸中闪出几分好奇。
关于秦津藩的种种情报,她自然是听闻过不少,但她还从未亲眼考察这个由青登一手建立的藩国。
老人呵呵一笑,不待紫阳追问,他便绘声绘色地简述自己近日来的所见所闻。
自秦津初建以来,青登就把“经济发展”列为头等大事,农业、商业、工业,全面发展!
秦津藩的“经济发展计划”,主要是由岩崎弥太郎来负责主持。
农业方面,截至目前为止,已有部分新田完成开垦,那些荒弃的旧田也逐渐得到恢复,粮食产量稳步上升。
商业方面,受益于葫芦屋的协助,大量投资涌入秦津藩内,毗邻淀川水势、靠近大坂湾、与东海街道相接的物流优势得到极大的发挥。
至于工业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以军工厂为主的各间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虽然京畿近年来频发战事,但在新选组的庇佑下,战火始终没有蔓延进秦津领内,保证了士民的财产,以及经济水平的稳步上升。
比起这蔚然可观的经济发展,秦津藩的社会风气的变化,才是最令老人感到震惊的。
在青登的坚持下,新选组一直遵奉着“士民皆可”的原则,只要能通过选拔,哪怕是秽多、非人,也能成为新选组的一员。
随着新选组军势的飞速增涨——尤其是火枪队、火炮队的不断扩编——越来越多平民加入进新选组。
这些新来的“平民队士”,大多进入火枪队与火炮队。
若论舞刀弄剑,自然是从小摸刀的武士更具优势。
可要论打枪发炮,武士与平民就没有明显的差别了。
扣动扳机而已,谁不会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刀剑已经过时,往后乃枪炮的时代。
决定战场胜负的大杀器,如今竟是由平民们端持着……不知不觉间,新选组的军风发生显著的变化。
“平民队士”的腰杆子直了不少。
“武家队士”没法再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
秦津藩虽无名义上的藩军,但新选组就是其事实上的藩军。
因此,每当新选组有什么变化,都会对秦津藩产生连锁式的影响。
新选组的“平民队士”的扬眉吐气,使秦津藩内的社会风气随之转变——平民也有握起武器的能力,武士不再是高高在上。
百姓安居乐业,士民之分逐渐消解……这正是大盐党的追求,这正是老人所渴望见到的景象!
老人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
“只用了不到3年的时间,就使数十万石的领地焕然一新……委实是令我大开眼界。”
“老实说,在完成对秦津藩的视察后,我实在没法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橘青登想见我,而我也同样很想见他。”
“我有许多话想跟他说,我有许多事情想跟他探讨。”
老人深吸一口气,稍稍收拾心情后,以铿锵有力的口吻正色道:
“若能让橘青登成为吾等的同伴……‘天下大同’的理想就有实现的可能!”
……
……
便在紫阳正与老人相谈的这个时候——
山村外的某树林——
“这儿可真偏僻啊……”
八岐大蛇嘟囔着推开面前的树枝,拨掉头上的落叶,面露苦笑。
紧随其身后的一名年轻人,满面不耐地反问道:
“大蛇,你的情报真的准确吗?”
八岐大蛇莞尔:
“佐藤君,你的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哦,就这么不信任我吗?这一回的情报是肯定准确的,你不必担心。”
被唤作“佐藤”的年轻人毫不客气地斥道: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兜兜转转了老半天,任谁都会心生怀疑吧?”
此人名为“佐藤权三”,萨摩人士,乃西乡吉之助的心腹。
他奉命率领一支精锐小队——该部队由“西国同盟”的精英们组成,近战远攻兼备,总计三百多号人——配合法诛党发起一项特殊的军事行动。
对于面前这个正带着他们在深山之中穿行的死胖子(八岐大蛇),他心里真是一万个不爽。
首先,大老远的跑来京畿的深山,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事情,自然是憋了一肚子怨气。
其次,这个大胖子总摆出一副“我是领导”、“乖乖地听令,别废话”的傲然模样,看了就来气!
你算老几?我才不管什么法诛党!吾乃萨摩武士!我只愿接受西乡吉之助的号令!
要不是在出征之前,西乡吉之助对他三令五申,要求他乖乖听从八岐大蛇的指挥,他现在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明明佐藤权三并未开口,但八岐大蛇就像是看穿了其心思。
只见后者偏过脑袋,看了前者一眼,笑了笑,换上意味深长的口吻:
上一篇:我拥有最棒的血统
下一篇:系统早来百年,我脚踢北海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