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错，卫宫巨侠的英灵史诗 第202章

　　在不违反原则的事情上，卫宫说话可能比冒险者公会的会长更有用。

　　狄俄尼索斯沉默片刻：“我还是觉得，这样一直龟缩在这里不太合适......孩子们在地下拼死作战，而我们却只能待在这里等待消息......”

　　“卫宫说得也没错，别忘了，暗之派阀有过这样的先例——直接袭击主神。”洛基的表情难得变得严肃，她回想起那个黑暗时代，暗之派阀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时期。

　　“唉......我明白了，就听【圣剑使】的吧。”狄俄尼索斯终于低声答应。

　　这个据点的一处角落，一位Lv.5的亚马逊悄无声息地站着，她的目光锁定在狄俄尼索斯身上。

　　艾尔娜不知道卫宫大人为什么要她这么做，但既然是主人的任务，那她自然无条件遵从。

　　洛基望向窗外，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迷宫都市的景象。夜色沉沉，远处的灯火依稀点缀出都市的繁华与生机。她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就乖乖待在这里，等着孩子们凯旋而归吧。”她语气平淡地说着。

　　狄俄尼索斯也看向窗外，他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了。”

第三百章 破灭之愿、精灵分身（6000字大章）

　　卫宫与菲儿葳丝沉默地并肩行走在人造迷宫的昏暗通道中，他们进入的位置，是洛基眷族上一次攻破的山铜之门。

　　这一片区域，因为之前的战斗，现在已被暗之派阀自己封锁并废弃。

　　如今，这里没有监控水晶的眼睛在注视，没有隐藏在阴影中的怪物守候，也没有埋伏的敌人。

　　四周的空气，仿佛时间凝滞般寂静。

　　狭长而压抑的通道之中，石壁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战斗留下的痕迹，那是上次洛基眷族攻打时激烈战斗的印记。

　　昏暗的光线映照着被熔断的铁条和残破的石块，地上散落着细碎的石尘，让人感到历史在此处留下了某种残酷的气息。

　　卫宫突然停下脚步，菲儿葳丝也跟着停下。

　　没有言语，他的手微微一动，握住了她那纤细的手腕。

　　菲儿葳丝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挣脱，任由他的手掌缓缓向下，轻握住自己的手。

　　菲儿葳丝的手略显冰冷，而他的手心仿佛是燃烧着微弱但坚定的温暖火焰，将她包裹其中。

　　精灵少女低垂着目光，脚步慢了下来，似乎在轻诉着一个遥远的梦：“我真想时间就此停止......”

　　菲儿葳丝的话语在空旷的迷宫中显得格外微弱，仿佛即将消散的轻风。

　　她转过头看向卫宫，眼中闪着深红色的光芒，那眼眸就如同在迷雾中颤抖的血月，透着一丝凄惶与无助。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是害怕自己的话会在这片寂静中掀起某种不愿面对的风暴。

　　“真正意识到，是三天前。”卫宫低声答道，像是在回忆着过去的细节：“但在潜意识里，我或许从一开始就有所感觉了。

　　“...一开始？”

　　“嗯，从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起。”卫宫的声音很平静，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属碎片，递到了菲儿葳丝的眼前。

　　菲儿葳丝看着那块金属碎片：“这是...？”

　　她一时未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盾牌的碎片，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收敛的眷族同伴遗物。”卫宫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听到他的提醒，菲儿葳丝才恍然，记忆的齿轮重新咬合起来。

　　“然后呢？”菲儿葳丝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冷静，继续问道。

　　她很疑惑，不理解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卫宫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切口的方向不对。”

　　“什么？”菲儿葳丝一时间无法理解他说的意思。

　　“切口的方向，错了啊。”卫宫轻声重复。

　　他触摸着那块金属碎片的断口：“这个盾牌......并不是被正面攻击打碎的，而是被人从后面斩断的。”

　　菲儿葳丝只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了一下，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呼吸也开始滞涩。

　　“当时，拿着这块盾牌的人，并不是被身前的强化种螳螂击杀的，而是被从背后斩断，连人带盾一起。”

　　“而且事实上，这个切口的形状，也与那只螳螂怪物的刀刃前肢并不相符。”

　　“这实在太荒谬了。”菲儿葳丝忍不住在心中产生这样的想法。

　　剑刃切口的方向与形状，竟然仅仅因为这一点，连细枝末节都算不上的事情，而产生了怀疑。

　　但，如果是他，【圣剑使（Saber）】卫宫士郎的话...

　　也许在他的视角下，菲儿葳丝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的“剑痕”，正是最明确的线索。

　　精灵少女的眼神，愈发凄怆。

　　卫宫继续说着：“其实一开始，在看到这块盾牌碎片的时候，我并没有直接意识到问题，但潜意识里，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这种感觉，从那个时候起，就始终萦绕在我心中。”

　　直到卫宫升级到Lv.4，正式获得技能【心眼·真（Mind's Eye ·True）】，之后又在奥菈的帮助下，再次见到了那只螳螂掉落的刀刃锻造的武器......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终于被彻底唤醒。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盾牌碎片：“于是，我拜托奥菈在狄俄尼索斯眷族的仓库中，找到并确认了这些遗物。那些遗物中，就有这块盾牌的碎片。”

　　狄俄尼索斯一直没有将这些东西下葬，而是随意地仍在仓库中。

　　这位神明也始终没注意到，抱着这些东西，在他面前走过的奥菈。

　　菲儿葳丝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纤细的手腕从卫宫的手中滑落。

　　少女的双手无力地撑在面前，低垂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肩膀轻轻颤抖。

　　菲儿葳丝的呼吸变得紊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她的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一句话，像是某种魔咒：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一切能停留在初见，那该有多好。

　　可是她与卫宫的初见，并不如诗般美好，那并非什么缘分的相遇，甚至不是巧合的擦肩，而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相遇，是刻意编织的骗局。

　　而在那场谎言的基础上，所有之后的交集，所有的信任，所有的笑容和温情，也都成了谎言的延续。

　　“我不想骗你......”菲儿葳丝的声音颤抖着从唇间逸出，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我真的......不想这样......”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每一句话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她的手指深深地抓住地面，指甲几乎陷入泥土中。

　　“只有你......”她喃喃道，声音颤抖而虚弱：“只有你，只有你，我不想......”

　　菲儿葳丝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还能够，奢求拯救吗？”

　　「我不需要，祈求什么拯救。」

　　完全相同的两个声线同时响起，回荡在寂静的通道中。

　　从正后方的通道中，走来一道身影。

　　来者佩戴着面具，身披黑色长袍。

　　在卫宫眼前，那人当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菲儿葳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

　　通过面具发出的诡异混合声线，此刻转变成了卫宫早已熟悉的声音，【白巫女】菲儿葳丝的声音。

　　两人的相似程度早已超越了双胞胎的范畴，宛如从镜子中映出的倒影。

　　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那双赤绯色的眼眸，恍若深渊般黯淡无光。

　　「所以说啊，我都告诉你了。」从后方走来的“菲儿葳丝”说着：「不要相信爱情。」

　　“闭嘴...”低着头的“菲儿葳丝”声音很是嘶哑。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你的错，从盾牌碎片上的一道剑痕看出疑点，这也太超出常识了...【圣剑使（Saber）】，这个称号，还真是没错，不过仔细想想，应该算是我的失误？毕竟，当时是我出的手。」穿着黑袍的精灵少女继续说着。

　　“我说了，闭嘴...”

　　「等等，该不会，之前与我交手的时候，你就能从用剑的方式，察觉到我的身份吧。」“菲儿葳丝”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说着。

　　一边是持续低着头的「菲儿葳丝」。

　　一边是持续喋喋不休的另一位「菲儿葳丝」。

　　“这倒没有，毕竟，你刻意改变了用剑的习惯。”卫宫说着：“不过，之后，意识到‘菲儿葳丝’的疑点之后，刻意去联想，还是能意识到一些的。”

　　卫宫停顿了一下：“你就是那个面具人......所以，这是【分身魔法】吗？”

　　菲儿葳丝小姐至今只在他面前使用过两种【魔法】，一种是超短文咏唱的【雷电魔法】，第二种是【壁障魔法】。

　　而如果，作为精灵的她，拥有第三种魔法——

　　「分身魔法，【安塞尔（Ainsel）】」站立着的菲儿葳丝轻笑。

　　其意为，我自己（My Own Self）

　　也就是，【精灵分身】。

　　“所以，你也是怪人吗？”卫宫问着。

　　“没错。”

　　菲儿葳丝承认了。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如同干枯的荒野，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像是失去了所有感知的能力。

　　那双眼睛空洞而深邃，穿越了时空，望向那个无法抹去的残酷过去。

　　在黑暗分身开口之前，菲儿葳丝抢先一步揭开了自己的旧伤。

　　“我在「噩梦」那天，变成了污秽。”

　　「第27层的噩梦」──黑暗派系以自杀的方式引发的「怪物奉送」。

　　那是公会所属的冒险者和黑暗派系都付出惨痛牺牲的血腥事件。年轻的菲儿葳丝与狄俄尼索斯眷族皆身处其中。

　　“当时，我还怀着那种不值一提的荣誉感，自以为自己是维持秩序的使者。”她的声音低沉而苦涩，仿佛在嘲笑那时的自己：“我与前辈们一同赶赴第27层，怀揣着虚假的信念，奋不顾身地冲进那片地狱中，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当时，男神狄俄尼索斯的立场则是「隐藏的第三势力」。

　　他表面上听命于公会，暗地里却在观察黑暗派系的动向，随时准备寻找颠覆欧拉丽的机会。

　　当然，这是他暗藏于心底的神意，身为眷族的菲儿葳丝等人都是以正义派系一分子的立场，被卷入「第27层的噩梦」之中。

　　“我们在最后......遇到了「污秽仙精」的化身。”

　　“前辈们尽数被杀死，敌人的力量过于强大，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当时的战况惨烈至极，连我心中最后一丝的斗志也被彻底熄灭。”

　　菲儿葳丝那双赤绯色的眼眸中布满哀伤，那痛苦像是被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中甚至倒映出了当时的情景。

　　“所以，你当时，并没有逃跑。”卫宫缓缓问着

　　人们传言，菲儿葳丝抛下了同伴，九死一生地逃离了第27层，她是那场「噩梦」中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那段时间，有人在第18层「里维拉镇」看到了她——那时她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于镇上，双眼空洞，浑然失去生机。

　　因此，她被蔑称为「报丧女妖」——导致队友全数丧命的精灵。

　　菲儿葳丝不发一语，开口的却是站在她身边的黑袍妖精。

　　「没错，我并没有逃走。」

　　黑袍妖精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我听到了前辈们的求救声，于是挺身而出，选择对抗那怪物……然后，被反杀，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去。」

　　「死后，我被植入「魔石」──以「怪人」之姿重生。」

　　菲儿葳丝o夏利亚并非抛下同伴苟且偷生。

　　而是为了保护同伴返回现场，为了精灵的矜持而死，并因此沦为「怪物」。

　　在假面解释的同时，保持沉默的菲儿葳丝耳边仍残留着当时痛哭的余音。

　　──快逃！菲儿葳丝！！

　　──快走！走啊！！

　　──啊啊啊啊……

　　──没错，快走……菲儿葳丝。

　　──快逃啊，菲儿葳丝！

　　──菲儿……葳丝……

　　那些英勇的前辈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被年轻团员们视作亲姐姐般仰慕的副团长也被怪物吞噬。

　　实力最强的男性团长在被「污秽仙精」的化身缓缓吞噬的过程中，依旧拼命地催促着她赶紧逃命。

　　那一刻，最年幼的精灵少女泪流满面，转过身去，准备逃跑——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