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下埋冢
“华语。”松枝淳推开新闻部室的大门。
羽丘高的选修课分为两类：一类是艺术选修，各个高中都差不多，一般是从音乐、美术、书法之间选一门；还有一类是兴趣选修，基本都是学校自己设置的课程，羽丘高有影像研究、体育理论、华语、法语、动画与编辑设计入门、时装设计等课程。
可以看出来，艺术选修的目的是提高学生的审美，兴趣选修则比较接近技能学习，如果某位学生不打算升学，他的选修课应该会增加几节，旨在帮助他寻找未来的发展方向。
松枝淳本来选修华语只是因为省事，但是在教室里看到黑板上的笔画和拼音，以及身边同学那蹩脚到难以忍受的口语，他觉得自己还是换一门课听听比较好。
芋川夏实熟练地打开电脑，操作投影仪，白色幕布缓缓下降，松枝淳坐在会议桌前。
然而下降的幕布却突然停住了，他回过头，少女正出神地望着放在电脑桌角落的相机，那是部门共用设备，已经上了年纪。
“怎么，不想看，想拍了？”他搬着椅子坐在少女身边，“我们学校可没有摄影课啊。”
芋川夏实点头又摇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拿起落了点灰尘的相机。
“松枝，我想学电影了。”
“学电影？”松枝淳收起开玩笑的语气，认真思考起来，“你是指电影专业吗，像你之前碰到的那个东艺大电影修士？”
“对！”少女迷茫的表情又变得兴奋起来，“上周我去了那个姐姐的工作室，她给我看了一些素材和日常工作的记录。”
“她建议我应该系统学习一下，所以推荐我去了解电影专业。”
“等等。”松枝淳止住她的话头，“你是一个人去的吗？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比如说给你拍艺术影片什么的？”
这种剧情听上去有点像诱骗无知少女，虽然这个导演也是女人，但是搞艺术的，取向跟三观不走寻常路也算正常。
东京是个机遇和糜烂并存的地方，松枝淳不得不提高警惕，他以前就遇到过伪装成星探的可疑人士来着。
“爸爸跟我一起去的，他们好像之前在影展上见过，至于奇怪的事，什么算奇怪的事？”芋川夏实歪着脑袋看他。
“.比如对你动手动脚，摸敏感部位之类的。”看着面前活色生香的肉体，松枝淳认为有必要对少女做一些安全教育。
芋川夏实顺着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的身体，少女的脸久违地红了起来，她坐回椅子上双手扶膝，低头看着裙摆前的地面。
“这种事情我是知道的啦.”
“你知道就好。”他松了口气，有安全意识，还有家长陪同，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回归正题，他看着乖巧低头的少女，考电影专业的话应该算是艺术类，跟正常考大学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不是那么轻易能决定的事。
“之前学校面谈的时候，芋川选的是正常升学吧？”
少女点了点头。
“你有跟父母说吗？”
少女摇了摇头，“还没有，因为我自己也还没确定，只是先了解一下。”
松枝淳看着墙上不上不下的幕布，看来今天没机会继续影像研究了。
“所以怎么才能考上电影专业呢？”
芋川夏实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藏起的胸脯又挺了起来，“一般是成绩证明、校内考、面试和作品集，作品数量和形式看具体专业”
少女的大腿上放着相机，嘴里念念有词，她看向走廊外的天光，沉浸在肉眼可见的未来里。芋川夏实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生动而活泼的眼神比她自己拍下的影像更富有青春的意味。
“看上去确实值得为之努力。”松枝淳下意识地说。
如果面前的少女是电影里的一个镜头，他愿意为了她看完一整部电影。
“什么？”芋川夏实转过头问。
“或许可以试试看。”男生笑着说。
“嗯！”少女用力点头，“我也想尝试拍些更正经的东西了！”
“我觉得MV就很不错，松枝上次说完之后，我回去看了看乐队的MV，风格都比较写实，而且时间比较短，同时又需要叙事的逻辑，可是尝试着拍一下。”
“松枝，你妹妹的乐队什么时候可以演出呢？”
少女的目光一闪一闪，眼里满是期待，让他难以拒绝。
看来得好好关注一下彩酱的乐队了.
第281章 轻音部内，敲响的鼓点
第二天的放学后，等户松友花拿着萨克斯离开，望月遥看着仍然留在教室里的松枝淳。
“待会我要跟姑姑回医院复查，松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正在扫地的松枝淳停了下来，今天轮到他值日，“我今天约好了要去彩酱那边看看的。”
少女思考了一会，“她的乐队？”
“嗯哼。”松枝淳点了点头，把扫把放进竖在角落的柜子里。
“那我去医院了。”少女提起书包，走出教室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姑姑挺喜欢那块墓碑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望月遥的黑发飘飘，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走廊。
“喜欢？”松枝淳摇了摇头，望月家的女人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奇怪。
把黑板擦干净，倒掉教室里的垃圾，值日工作终于结束，松枝淳去厕所洗手，回到走廊时，三年四班的教室门口已经多了个女生。
“松枝同学今天是值日生？”山见茉季看着男生手里的抹布，“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学姐，不过我已经做完了。”松枝淳看了眼时间，“等我把抹布放回去就可以去轻音部了。”
少女点了点头，“那我在阳台等你~”
在松枝同学的教室门口等他说不定会被其他人看到，万一传到友花的耳朵里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在阳台比较安全。
松枝淳在走进自己的教室前先看了隔壁的二年五班一眼，芋川夏实并不在教室里，看来是已经回家了。
他今天本来打算叫上芋川夏实来着，但是社恐的少女听说彩酱的乐队还没稳定之后，决定派自己的好朋友松枝淳先去探探路。
几分钟后，提着书包的两人向着社团大楼走去，少女脚步轻盈，心情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
“松枝同学之前有去过轻音部吗？”
松枝淳回忆了一下，上次社团开会时他见过轻音部的部长，是个看上去挺高冷的女生，戴着吉他拨片制成的项链。
“没有，我只知道轻音部和吹奏部的指导老师都是广内老师。”
轻音部和吹奏部都在社团大楼的三楼，不过两人已经走上了四楼的台阶，因为轻音部不只有一个乐队，彩酱他们是在四楼的其他房间里练习。
刚走上四楼，听到隐隐传来的乱糟糟鼓声，松枝淳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听上去像个初学者，练习时间应该不会比宫村彩摸吉他的时间长。
与之相对的，山见茉季的心情反而变得更加愉快起来，“听上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
音乐声停了下来，一个男生走出房间，脸色有些红，他从走廊的另一头离开，全程没有看两人一眼。
山见茉季和松枝淳走到房间门口，上面贴着张大大的白纸，写着“轻音部二号机！”，旁边还画了吉他和贝斯的图案，看上去很可爱。
松枝淳敲了敲门，走进房间里，站在门边不远处的少女放下手里的吉他叹气，“又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
“呃，说的是我吗？”松枝淳有些茫然，跟在他身后的学姐笑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们说的是刚刚走出去的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坐在角落里的宫村彩走到他的面前。
“两位下午好，我们在进行鼓手的面试，请问你们有兴趣吗？”
“我朋友应该有兴趣呢~”山见茉季笑着说，“对吧，松枝同学？”
松枝淳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妹妹，又看向身边无辜地眨着眼睛的学姐，感觉自己好像踏进了某个陷阱。
练习室里的少女们决定休息一下，几人来到走廊乘凉，楼下传来吹奏乐的声音，春日的旋律和缓而欢快。
“所以你们还没找到鼓手吗？”
松枝淳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宫村彩，轻音部的少女们站在不远处，她们扶着栏杆吹风，好奇地看向这边。
“之前是找到了一个挺厉害的鼓手啦。”陷入回忆的彩酱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那家伙啊，超级喜欢指挥的，揪着吉他和贝斯不放也就算了，连我唱歌他都要指点！”
“我觉得他比起鼓手更适合去当指挥家。”扶着栏杆的少女语气幽幽，她是松枝淳之前见过一面的轻音部部长，刚刚在房间里弹吉他的人，身材高而纤细，背吉他很合适。
“所以他很快就被我们赶走了。”宫村彩继续说，“后来我们又找了几个鼓手，但不是没时间就是水平差。”
“刚刚走掉的那个人还说自己很厉害呢，结果连基本节拍都打不好。”另一位少女不满地说，跟身边的吉他手比起来，她娇小的体型毫无存在感，理所当然地是贝斯手。
“所以还是得看淳哥呀。”彩酱喝了一口手里的汽水，“你最近有空对不对？山见姐姐跟我说过了哦！”
“要不要来久违地打打鼓呢？”
山见茉季看着坐在架子鼓身后的男生，他正在调试座椅的高度，周围是轻音部的少女们。
“松枝同学上次打鼓是在什么时候？”
松枝淳回忆起来，“一年多前吧。”
那是他离开福利院的日子，那套大家凑钱一起买的架子鼓现在还在福利院里，成为了孩子们的乐器启蒙。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鼓棒，轻轻敲了敲黄铜镲片，扁平的金属片摇晃起来，发出响亮的声音，有些让人怀念。
“没有消音垫或者止音圈吗？”他问站得最远的轻音部长，“声音可能会太响。”
少女摇了摇头，“没事，墙上有做消音，而且楼下还有吹奏部呢。”
“要不要给你来点伴奏？”少女绷紧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起码是个打过鼓的人。
松枝淳摇头，“挺久没打了，先solo一下看看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少女们的视线汇集在他拿着白色鼓棒的双手上，然而下一秒，握着鼓棒的修长手指就在她们眼前消失了，只留下挥舞的残影。
跟上一个坐在那里的人留下的混乱噪音不同，房间里的声音稳定和谐、充满了力量感，底鼓、军鼓、高音镲和低音镲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交织在一起，紧密的鼓点声如暴雨打在少女们的心头，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疼痛——即使全身湿透也要在雨中肆意狂奔，就是这样痛痛快快的感觉。
山见茉季看着沉浸在演奏中的男生，心里的满足逐渐荡漾开来。
这样的他，无论是友花还是望月遥，都没有见过吧？
她是第一个人呢.
第282章 架子鼓与单簧管的故事
少女们看着松枝淳的双手翻飞如幻影，右手鼓棒突然重重地打在镲片上，左手的鼓棒高高飞起，在空中快速旋转。
山见茉季睁大眼睛，她以为男生失误了，然而等极速旋转的鼓棒稳稳地落回松枝淳的手里，她才明白演奏已经结束。
少女们啪啪啪鼓掌，其实对她们来说，最后松枝淳转鼓棒的动作才是演奏的精华所在。
男生先前表现出的力量与速度在最后一刻都收敛起来，只留下白色鼓棒在空中往复旋转，配上少年低垂的沉静眉眼，充满戏剧的张力。
山见茉季是鼓掌的女生里最开心的那一个，仿佛刚刚演奏的人就是她自己。
“鼓打得不错，最后一下也很帅。”戴着拨片项链的女生点了点头，“我是轻音部部长泉美月，叫我泉就可以，负责吉他。”
“泉同学好，我之前在社团会议上见过你。”松枝淳从座位上站起，礼貌地微笑，旁边的学姐微微鼓起嘴巴。
一个字的姓听上去就特别亲近呢.
“我是弹贝斯的小幸，这么叫我就好啦~”体型娇小的少女嘻笑着。
“.小幸同学好。”
松枝淳和山见茉季的脑袋里冒出了同一个念头：玩乐队的都这么自来熟吗？
“所以你们的键盘呢？”松枝淳问还在鼓掌的彩酱。
“键盘.”少女又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被第一个鼓手气走了。”
“没关系。”贝斯小幸安慰起她，“三大件也是可以演出的。”
松枝淳笑了笑，三大件就是吉他、贝斯和鼓，理论上他们甚至可以把彩酱踢掉，让贝斯或吉他边弹边唱就行。
“所以这是默认我加入了吗？”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然呢？”泉美月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难道你是特意来给我们秀一段，然后挥挥手就跑的？”
轻音部的部长是松枝淳在学校里见过最高的女生，虽然看起来高冷，但是一开口反而让人觉得很有趣，少女们都笑了起来。
“就差鼓手啦，淳哥。”彩酱站在男生身边装可怜，“我们已经等了好久了”
松枝淳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少女，又看向身边笑着不说话的学姐——那对漂亮的鼓棒还放在公寓的柜子里，不用的话确实有些可惜。
“我不一定能长期陪你们组乐队哦？”他最后提醒少女们。
“到时候再说吧~”小幸同学表示无所谓，“反正这个乐队还没组起来就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了。”
松枝淳看向放置在窗边的架子鼓，久违地敲打起它，感觉确实不错，“那就等期中考试结束？”
“这几天大家都要忙着复习吧？”他看向宫村彩，“期中考试还有两三天的时间，虽然乐队确实很有意思，但是可别忘了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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