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下埋冢
画面中,带着雀斑的小女孩敲开男孩家的大门,送给他一盒鸡蛋。
“因为我觉得我们的进度有点太快了。”松枝淳抚摸少女的脸,她闭上眼睛,惬意地发出小猫一样的咕噜声。
望月遥听到他的回答,虽然有些不满意,但还是感到欣慰,他的说法跟姑姑一样,起码说明松枝淳是真心对她的。
少女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松枝淳调低了电影的声音,视线穿过面前半透明的系统面板,看着从儿童走向青春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转折点是在暑假结束后。开学的前一天,望月遥告诉松枝淳,她的姑姑突然被诊断出一种非常罕见的病症。
“姑姑说,说不定这种病会以她的名字来命名。”
望月遥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事故去世了,姑姑是她唯一的亲人。
“如果姑姑死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望月遥喃喃自语。
明明少女就在自己面前,可是松枝淳却感觉自己看不到她的灵魂,徒留一具肉体。
三个月后,望月遥的姑姑去世了。
松枝淳赶到病房的时候,望月遥已经跪在病床前一个小时了。他俯下身抱住她。
“我来了。”
“吻我。”少女仰起头看他,眼睛已经哭肿了。
松枝淳与望月遥接吻,少女拼命伸长了脖子,把舌头往松枝淳的嘴里送。
像是要把松枝淳肺里的空气都吸干的吻。
窗外的护士经过走廊,看见两人接吻的姿势,一人低头在上,神情悲悯,一人仰头在下,脸上满是绝望。她感觉自己见证了深陷地狱的信徒迎来神明的救赎。
“给我。”双唇分开,望月遥喘息着说。
“在这里?”松枝淳看着病床上,女人的身体还没冷却。
“就在这里,快点给我,不然我感觉不到我还活着。”望月遥眼神空空地看着他。
“等等.”松枝淳试图阻止她。
“再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爱我了!”望月遥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吼。
“我爱你。”松枝淳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紧紧抱住她。
“你要是爱我,为什么不给我?”望月遥的声音一下子又小得几乎听不见,虚弱又无力。
“一定要在这里吗?”松枝淳感到为难。
“就在这里,必须在这里。我要告诉姑姑,她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找到了爱我的人。”
望月遥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如果不是松枝淳抱着她,她又要跪到地上了。
“求求你爱我吧.”
松枝淳反锁住门,拉上了窗帘。
自那之后,望月遥再也没有来过学校,每天放学后,松枝淳就会去看她。打工早就被取消了。
松枝淳打开望月遥卧室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他只能听见少女的呼吸。
“遥,一直这样真的好吗?”医院之后,松枝淳对望月遥的称呼就变了。
每天晚上,他们都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沉沦。只有这时候少女才像个活人。
除此之外,望月遥除了维持生命必须的生理活动,再也没有出过房间。
房间里只有呼吸,没有回答。
“今晚不做了。”松枝淳说。
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爱我了?”
“不是。”
“那为什么不做?”
“我不去学校了,今晚收拾下东西,明天我们去旅游吧。”
望月遥睁开了眼,“不想去,麻烦。”
“这可由不得你。”松枝淳对她笑笑。
第二天,松枝淳把望月遥拖出了房间。
一开始的行程是日本境内,他们看了北海道的雪,泡了富士山的温泉,在直升机上看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感觉怎么样?”松枝淳打开直升机的舱门,把整个火山口端到望月遥面前。
“不知道跳进去是什么感觉。”望月遥的眼睛转了转,凝望流动的暗红岩浆。
“那可不行。”松枝淳握住她的手,“就算真的要跳,也必须握紧我的手。”
半年后,他们出了日本。去南非草原看野马群迁徙,在南极看着断裂的冰川和摇摆企鹅,在英国的贝德利小镇看虞美人花海。
望月遥看着一望无际的妖艳红海,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随之流淌。
浓到化不开的红,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去你妈的花海。”望月遥恶狠狠地说。
松枝淳笑得很痴迷,看着站在血色中的少女。
“你这么说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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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独立的代价
一年的旅行后,望月遥的灵魂回到了人世中。
双双留级的两人成了羽丘高的异类,但是他们并不在乎。
爱情的滋润与无拘无束的生活,让人生中最具活力的时光在望月遥身上压缩式地爆发出来。
校园祭时,她跟松枝淳一起上台演出,情歌对唱。
少女穿着华丽到极致的蕾丝黑裙,戴着王冠,她的眼里没有台下的观众,只有面前的松枝淳。
聚光灯下,松枝淳笑了,于是她也笑了。
望月遥唱着歌边哭边笑,扔掉了手中的话筒,扑到松枝淳怀里,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这一刻夜空明朗,银星垂落,远方是升空的烟火,台下是尖叫呐喊的观众。
少女无可争议地成了羽丘高等学校建校以来最光芒四射的少女。
然而一切不可能毫无变化。
望月遥把对姑姑的爱深埋在记忆里,对松枝淳的依赖开始日渐滋长,变本加厉。
松枝淳把她从暗无天日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从此她的世界便只剩下少年的手。
一旦松枝淳离开了她的视野,望月遥就会立刻感到恐慌不安。于是松枝淳只能跟她同进同出,连上厕所都要带着她。
“厕所都要跟进来,不会觉得臭吗?”松枝淳坐在马桶上,他刚睡醒,腿上坐着睡眼朦胧的少女,脑袋一点一点的。
少女在睡梦中含含糊糊地说:“只要你在,无论哪里,我都要去。”
“不要抛下我,只爱我一个人”望月遥说完就陷入了熟睡,身子向前方滑落,松枝淳连忙伸手拉过她,揽在怀里。
每个人都有想独处的时候,望月遥的如影随形,让松枝淳连呼吸都开始觉得沉重。
少女的依赖,让他甜蜜,也让他恐惧。松枝淳毫不怀疑,如果哪天他出了什么意外,望月遥一定会跟着他去死。
松枝淳给心中的犹豫添上最后一根稻草,是在福利院跟院长交谈的时候。
“小淳,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大家都开始远离你了?”
松枝淳笑了笑:“好像是有吧。应该是臭小孩们青春期到了吧。”
院长奶奶笑着不说话,松枝淳脸上的笑容退了下去,他沉默了一会,说出自己心知肚明的答案。
“是因为遥吗?”
老人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一直跟在你身边而已。但是我们接近你时,她总是非常不安、难受的样子。”
就像没有水的鱼。
“大家都是好孩子,不想看到她那副模样,久而久之,就开始远离你了。”
谈话结束,老人对着脸贴在窗玻璃上看着他们的望月遥挥手,让她安心。
离开福利院的路上,松枝淳牵着望月遥的手,沉默不语。
面前半透明的面板闪烁着红色的字。
【让望月遥学会独立吧】
一开始是温柔的劝说。
“为什么要给彼此空间?”望月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一直贴贴不好吗?”
“我也会有不想贴贴的时候啊。”松枝淳的语气很温柔。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少女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松枝淳在屏幕中看过无数次,当他自己面对时,还是会感觉很无奈。
松枝淳这次上厕所时,把门锁了起来。很快望月遥就开始在外面敲门。
“淳君怎么锁门了?让我进去好不好?”
“我在上厕所啊,很快就结束了,你要是担心的话,我会一直跟你说话的。”松枝淳只是小便而已。
厕所门被越敲越响,“不行!我要看到你!让我进去,尿我身上也没关系!!”
“好了。”门已经发出呻吟了,松枝淳按下冲水按钮,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去开门。
望月遥扑进松枝淳的怀里,贪婪地吸入他的气息。
“这样下去不行啊”松枝淳的语气里多了些冷硬的颗粒。
少女在他的怀里恍惚中回忆起,当初在黑暗的卧室里,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只是一个是问句,一个是否定。
松枝淳半夜梦醒,发现少女没有睡觉,而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睡脸刻进灵魂里。
他温柔地问:“怎么没有睡觉?”虽然画面有点渗人,但他已经习惯了。
“你是不是要走了?”望月遥没有喊他淳君,她的语气让松枝淳回忆起初见时的少女。
他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不是要走,只是想请你给我一点空间。我不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跟我视频,我一定会接。”
“你当初不是说,我就是你的全部生命吗?”
“遥,我的生活里有彩酱,还有勇司,还有院长奶奶。我不可能总是在你身边的,能不能为了我,尝试接受这个现实?”
望月遥没有回答松枝淳的问题,只是翻过身背对着他。
“要是走了,就别回来了。”
松枝淳抱了抱她,“这可由不得你。”
他在望月遥额头留下一个吻。
清晨的房间里只剩下望月遥一个人了,她红着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句话,当初他也说过的。
松枝淳说的所有话,望月遥都记得的。
从温柔的劝说到试探着商量都毫无用处,最后系统让松枝淳揭开血淋淋的现实。
“遥,你必须学会一个人存在。没有人能始终陪伴你,就算是我也不行。”
对于望月遥来说,那是最为痛苦难熬的日子,能见面的次数有限,视频电话完全无法缓解她对松枝淳的饥渴。
她试图卖惨来重新拥有他,但是松枝淳了解她,早就提前警告过。
“如果你要自我伤害甚至了断,我立刻就找新的女生恋爱。”
望月遥开始写日记。
开始时,她还能保持理智,每一页日记的结尾都是重复的三行字。
你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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