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下埋冢
“又回到京都的时候，她的笑啊闹啊，好的坏的，那些早就模糊了的东西，突然又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我就想起了少年你当初说过的灰鹭。”
“参加葬礼的那天，一直有白鹭在我眼前的天空中转着。”
“回来之后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她还在看着我，不肯放手。”
“我知道一彰跟你说了些什么，当初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老人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女。
“家规如此，我不会破例，不然我那些年可笑的坚持不就毫无意义了吗？”他笑着说。
“不过我可以跟你们多说几句话。”
“想要不那么为难，还能够在一起的方法，当然也是有的。”
老人看着天空上掠过的白影，不知是什么鸟类。
当初那么美的惠子，怎么就变成一点也不相称的白鹭了？
真是想不通啊。
第403章 征服，或者被征服
“想要不那么为难，还能够在一起的方法，当然也是有的。”
“只要让茉季嫁给你就好了。”
松枝淳皱起眉头，看着说出这话的老人。
“您的意思让茉季跟我姓？”
如果不是爷爷就在自己眼前，山见茉季很难相信这样的话是由当初那个刻板固执的老人说出来的。
“这样不就是脱离家族了吗？”少女试图确认自己的理解没有出现问题。
老人点了点头，“结婚无非就这两种方式，要么少年你入赘，要么让茉季嫁给你。”
“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少年少女陷入了沉默，石径旁响起枝叶细细的沙沙声。
“那个，我去把扇子还给他们。”山见茉季举起手里的扇子，向着来时的寺庙走去。
等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松枝淳才向站在石阶上的老人发问。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刚刚说的可都是心里话。”老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这可不是什么‘不那么为难’的方法。”松枝淳重复着老人的话，“这样会让学姐为难的。”
“少年，爱情就是让人为难的东西。”老人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
“要么为了他人而改变自己，要么为了自己而改变别人，这就是拥有爱所要付出的代价。”
松枝淳想起了一段对话。
“驯养？什么叫驯养？”
“这是常常被人们遗忘的事情，它的意思就是‘建立关系’。”
在老人的话里，这个建立关系的过程叫做“改变”。
“要么被茉季征服，心甘情愿地成为我们山见家的一员，要么去征服茉季，让她愿意为了你脱离家族。”
“茉季还年轻，没怎么接触过家族事物，我们这些长辈对她也没什么要求，所以现在还来得及。”
“要是像她姐姐那样，定情时已经跟家族联系颇深，可就没有这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庭院里只剩下飒飒的风声。
离开净真寺之后，松枝淳又回山见家坐了一会，最后在太阳落山之前告辞。
“不需要司机送你吗？”山见一彰站在门口，望着低头穿鞋的男生。
“有我送他就可以了。”山见茉季走到松枝淳身边，转过身对父亲笑着。
“我还想跟松枝同学多说说话呢。”
男人皱了皱眉，“早点回来。”
走出别墅，周围的街道依然是那么静谧，渐弱的光线和热力让行人感觉到一种仿佛幻觉的冷意。
“说起来，二年生十月份要进行宿泊研修吧？”不适应这种沉默的山见茉季开始寻找起话题。
松枝淳点了点头，“你们也要修学旅行吧？”
“是的呢。”少女笑了笑，“十月修学旅行，十一月文化祭，之后学校活动就跟我们三年生没有关系了，得专心备考呢。”
“十月份的话，应该能见到入秋的红叶——”
山见茉季还想沿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却被松枝淳给打断了。
“学姐是怎么想的呢？”
“对于你爷爷说的话，学姐是怎么想的？”
“.”少女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男生的问题。
“我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那现在呢？”松枝淳看着学姐的侧脸，她微微低着头，眼神有些茫然。
“爷爷说的太突然了，脱离家族什么的我从来没有听大人们说起过这种事。”
“结婚嫁人，然后改姓，我现在连高中都没毕业，完全没有独立的能力.”
看着少女的表情越发踌躇，松枝淳的语气变得轻柔起来。
“确实，现在说这种事可能有些太遥远了。”
“但是学姐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听他们的安排去念御茶水大学了？”
“是不是就可以选择自己的专业了？”
“学姐真的想去御茶水吗？你想报社会科吗？”
“你真的打算以后进入企业部门，替家族管理产业吗？”
山见茉季的头越垂越低，她盯着脚下人行道的地砖，金黄的余晖正在一点点远去。
“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少女的声音比家里那只鹦鹉的鸣叫还要细小。
松枝淳语塞了。
他没有血缘的亲情，当然可以不在乎，但是山见茉季不能不在乎。
车站前的最后一段路，终究还是在沉默中走过了。
“学姐回去之后，先去找郁香姐和爷爷聊聊天吧。”松枝淳扶着少女的肩膀说。
“改姓什么的确实太遥远了，但是大学的选择，学姐不想掌握在自己手里吗？有这样的可能摆在面前，不去了解一下不是多少有些可惜吗？”
山见茉季弱弱地点了点头。
“不要摆出这种表情。”男生捏了捏她的脸，“不行的话，就当作没听过你爷爷的话就好了，起码今天跟一彰叔叔见面挺顺利的，他没有反对我们不是吗？”
于是少女笑了起来，无论怎么说，现在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明天见。”松枝淳在电车内招手，车门缓缓闭合，遮住面前学姐温柔的笑容。
男生拎着书包就近找了个空位坐下，一旁同样穿着校服的女生投来视线。
“那个，你们是情侣吗？”女生小声问。
沉思中的松枝淳抬起头，“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女生慌忙摆手，“只是刚刚看见你和那个女生告别的样子，感觉很甜蜜。”
“谢谢。”松枝淳露出礼节性的微笑，他并没有回答女生的问题，反而把头扭向另一边。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少女和他无疑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的一对。
但是松枝淳很清楚，现在的两人还不够幸福。
如果没有当初京都与老人结下的缘分，这种缺憾的状态将始终延续下去，不得圆满。
现在转机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学姐不应该继续生活在山见家。也许这个结论有些武断，但松枝淳对少女了解得越多，就越坚持这个想法。
所以松枝淳要改变山见茉季。
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少女自己。
第404章 那时错，这时对
第二天中午，松枝淳坐在新闻部室内，看着芋川夏实滑动鼠标。
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不断变幻，都是关于周一学生会竞选的内容，少女转过身，看向站在两人身后的津岛洸。
“部长觉得这些可以吗？”
“挺好的啊。”笑眯眯的男生点了点头，“不过对我的称呼是不是该换了？我可早就不是部长了。”
芋川夏实连忙红着脸道歉，松枝淳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影。
“前辈们的东西都搬完了？”
“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嘛。”津岛洸笑了笑，“我们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今天是新老学生会的最后交接，三谷同学不出意料地竞选成功，新任学生会长的照片已经贴在告示栏上了。
“既然竞选活动的照片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走人了。”男生看了看时间，“我们这些前辈还有一堆事情要跟接班人说呢。”
“辛苦了。”松枝淳站起身，把前辈送出房间。
带上部室大门，他看了一眼走廊另一边进进出出的学生会办公室，转过身跟靠在围栏上的津岛洸对视。
“你不是要回去吗？”松枝淳问。
“你不是有事找我吗？”男生笑着反问，“不然按你的性格，怎么会舍得出来送我？”
“.”松枝淳点了点头，“走吧，请你吃冰淇淋。”
拿起自动贩卖机里落下的甜筒，撕开外壳，揭掉顶部的圆形纸片，不轻不重地咬下一口，带着点清苦、冰凉而浓郁的抹茶味道在嘴里化开。
松枝淳看向身边吃着甜筒的男生，“你感觉学姐今天的心情怎么样？”
“哪个学姐？”
“还能是哪个学姐？”他没好气地说，“当然是山见学姐了。”
“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津岛洸又有些好奇了，“你不能直接问她吗？”
松枝淳摇了摇头，冰淇淋的表层开始融化，舌尖的触感变得暧昧起来。
他今天还没有和山见茉季单独见过面，就算见到，在他面前的学姐也未必是真实的学姐——少女太喜欢为别人着想了，如果自己的彷徨会让喜欢的人担心，她很可能会选择憋在心里。
“嗯”津岛洸只好努力回忆，“看她在办公室里和三谷同学聊天的样子还挺开心的。”
“没有更细节的吗？”松枝淳不太满意。
“我跟她又不算熟，只是学生会的同事而已。”男生无奈地说，“而且我又没有你这样的记忆力，能大概记得她是什么表情都不错了。”
“你不是人精吗？”
“我只是个怀揣新闻理想的普通高中生而已。”津岛洸正色道。
松枝淳哼了一声，“将自己说成普通人的人，是不可信任的。”
于是他们干脆利落地消灭了冰淇淋，回到一楼的走廊，在分道扬镳之前，津岛洸总算想起了什么。
“山见同学今天话蛮多的，或者说是她前几天话少了点。”
“那就好。”松枝淳总算松了口气。
等男生带着冰淇淋回到部室时，芋川夏实依然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又在看什么了？”松枝淳把少女爱吃的曲奇味甜筒放在她的手边。
“我给你们的乐队注册了账号，把之前第一次演出和练习时的视频传上去了。”
芋川夏实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松枝淳，“要不要看一下？虽然评论不算多，但是大家感觉都挺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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