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下埋冢
“户松友花，你以为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松枝最后会选择的是我——他亲口跟我说过，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望月遥的日子了。”
户松友花的肩膀颤了颤，松枝淳彻底挡住少女冷冽的目光，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望月……”
“难道不是这样吗？”望月遥瞪着眼睛，还在对着男生背后的少女说话。
“说到底你只是个临时工而已，在他身边舔完自己的伤口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离开！”
“别幻想着能跟松枝双宿双飞了，前天晚上他才刚和我甜甜腻腻地——”
“望月！”
松枝淳的声音不再柔和，吸引来周围的一点目光。
望月遥被吓了一跳，搭在她肩头的手多了点力气。少女立刻不说话了，只是愣愣地盯着男生，过了一会才委屈地撅起嘴巴。
“松枝在凶我？你为了户松凶我？”
“……”松枝淳有些无奈，“不是凶你，只是让你别说了。”
他转身看向户松友花，少女用左手环住右臂，垂头盯着栏杆前的地面，眼里找不到一点花火的痕迹。
“友花？”男生担忧地问。
“……”户松友花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少女紊乱的呼吸声有些吃力，像是心头压着什么东西一样，沉甸甸的。
然而等松枝淳靠近她时，少女却抬起了头，脸上又浮现出一点残破的笑容。
“望月同学说的……有道理呢。”
第一句话成功说出口，之后的话语也就变得流畅起来。
“毕竟我和淳君也只是形式上的恋人嘛。”
“我知道他只是、只是因为担心我的情况，所以才陪在我身边的……”
说这话的时候，户松友花看向了男生的眼睛，她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说自己没事。
“够了。”但是松枝淳也没让她说下去。
他看了看低垂着头的少女们，抵着栏杆，对着海面叹了口气。
“早知道还是各看各的花火算了。”
岸边响起一阵连绵不绝的掌声，开满天空的盛大花火已经结束了，摇曳在海岸上的尾光渐渐熄灭。
“还不是因为户松这家伙话太多了……”望月遥看着蠕动的人群小声抱怨。
“那我先走吧。”户松友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miya她们叫我去拍照呢。”
松枝淳看着少女放下手机，对自己露出笑脸，“淳君不用太担心我。”
“我这几天过得很开心呢~”
她的笑颜是如此刺眼，男生下意识跟上她转身的脚步，却又立刻顿住了。
因为望月遥在身后拽着他的衣袖。
“松枝要抛下我吗……”少女委屈巴巴地问。
于是松枝淳停下了脚步，看着户松友花向不远处拿着线香花火的少女们走去。
她的背影，略显寂寥。
十分钟后，松枝淳和望月遥一起走出岸边摩肩接踵的人群，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路上都是拥挤的行人，两人挑了条灯光昏暗的小路。穿着深青浴衣的少女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背影，她加快脚步，牵住男生身侧一动不动的手。
“松枝生气了？”望月遥的语气像是犯了错却不自知的小孩。
“……倒也没有生气。”松枝淳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只是有点累。”
本来以为修学旅行会就这样平稳结束的，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得太贪心了。
“累的话，就快点把户松踢掉啊……”望月遥举起男生的左手。
“把其他人统统踢掉，只剩我们两个人，不是想怎么轻松就怎么轻松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舔上男生捏紧的虎口，松枝淳白了少女一眼，松开自己的手。
相比来时的愉快，少了一人的回程路上格外沉默，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旅馆门口。走过大堂，望月遥看向脸色平静的男生。
“松枝真的没有生气吗？”
松枝淳摇了摇头，他反而对着少女笑起来，“今天的浴衣很好看，都忘记跟你说了。”
望月遥眨了眨眼，男生的笑容跟离去时的户松友花有些莫名的相似，让她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抓住浴衣的下摆晃了晃，“那下次我们一起去泡温泉，我再穿给你看。”
男生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后，脱下浴衣的松枝淳一个人走进男汤浴池，泡进烟雾缭绕的池水里。
“呼……”他长长吐出口气，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水珠。
热海虽然没什么好玩的，但温泉泡起来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环顾四周，白茫茫的水汽里没几个人影，很多男生还没回来，好像是在海滩那边开篝火晚会。
松枝淳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明明才刚过九点，他却已经想回到房间闷头大睡了。
毕竟只要进入梦乡，就可以什么都不思考了。
回想着花火大会时的情景，他因为温泉而融化的思绪再度凝结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男生对着微波起伏的泉水说。
今晚的花火大会就是前车之鉴，现在的情况继续保持下去，只会对所有人造成伤害而已。
温泉入口处传来人们的嬉笑声，松枝淳挪了挪位置，在水池最深处坐下。
所以要和户松友花分手吗？
男生沉默了。
少女强颜欢笑的神情，此刻回忆起来反而让他的内心更加刺痛。
更加关键的是，当听到户松友花羸弱的话语时，松枝淳的内心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反驳的声音。
“不是这样的。”
他不只是因为怜悯才希望少女待在自己身边的。
“……”
所以要怎么做？
松枝淳沉下自己的身体，让温暖到近乎滚烫的水流没过自己的脖颈。
二选一，最为简单不过的选择题。
然而事到如今，他好像真的无法再做出选择了。
第609章 不放手
泡完温泉后，松枝淳回房间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随后又走出了旅馆。
迎面正是穿着浴衣的少年少女，推推挤挤嘻嘻哈哈着，看来是刚从篝火晚会回来。
“坂室！”松枝淳叫住人群里的男生，“你看见友花了吗？”
手里攥着好几把扇子的坂室建停下脚步，“户松吗……”
他向身后的女生问了两句，随后回过头。
“她们说户松早就回旅馆了！”
“收到，谢谢。”松枝淳点了点头，从人群边走过。
“松枝还要出去吗？”坂室建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男生在路灯下挥了挥手。
“稍微散个步。”
旅馆所在的街区叫做春日町，穿过不负“春日”之名的几条遍布林荫的马路后，暗沉沉的海面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松枝淳深深吸了口气，湿润的海风微凉，像是试图一点点夺走他衬衫下的热量。
男生看了眼身后的公路，空荡荡的路面扭动着向远处的海岸延伸。
他又回过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热海港还亮着几点灯火，可能是和他一样出来散步的本地居民。
“向前走吧……”
迎面的海风带着潮声，松枝淳沿着公路边缘前进。石制护栏外昏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拍上礁石滩的浪花无力地碎成粉沫，在他的余光里留下一闪而过的银色水花。
等夜跑的男子喘息着从自己身边经过时，脚步不停的男生悠悠叹了口气。
有些选择题确实难做。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理解学姐了
松枝淳很有自知之明，无论学姐对自己的喜欢有多深，都很难跟养育她快二十年的家庭相比。
不是因为她在家里过得有多顺心，只是如此度过近二十年，离开家庭，就跟改变自己无异——即使明知道这或许是件好事，但改变的痛苦，却不会因为它是好或坏而减少半分。
就像现在散步的他已经知晓，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做选择。
可是这么选的他，还是以前那个松枝淳吗？
“……那又能怎么办呢？”
男生转过头，看向夜幕笼罩的无垠海面。
山见茉季是贪心的完美主义者，只是学姐最后意识到完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做了理智的决定。
松枝淳捡起路边的石头扔向水面。
“不过我好像已经理智不了了。”
沉沉的“咚”一声响彻寂静的公路，热海的夜晚似乎此时此刻才醒了过来。
放不下，他望着顷刻消失在海浪里的涟漪，对自己说。
无论是望月遥还是户松友花，好像哪个都放不下。
当望月在他面前对户松说出那些贬低的话语时，松枝淳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清晰地意识到，她们两人在自己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悬殊的高低之分了。
所以，有可能都不放手吗？
松枝淳沿着公路继续前进。
他拿出手机，先给望月遥发了条消息。
“饿了没有？”
少女回了个问号，男生继续打字，“我现在在外面散步，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吃的？”
望月过了会才回复，她发了条语音。
“想吃金目鲷~”
相比路上的小心与不安，少女的语气娇软了许多——应该是发现松枝淳没有生她的气，所以放下心了。
金目鲷吗……松枝淳左右看了看。
已经快到花火大会时的沙滩了，附近开着的店铺不多，不知道晚饭时吃的那家拉面还在不在营业。
“我先看看吧。”男生如此回复。
“那我等你回来~”
对着望月遥的黑猫头像看了一会，松枝淳又切出户松友花的对话框。
“友花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淳君在外面吗？”少女同样回复得很快。
“嗯，泡完温泉出来散散步。你不是没吃晚饭嘛，现在应该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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