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下埋冢
“我抱你去？”他向床边走过来。
“不要。”她终于开口了，“我什么都不想吃。”
“要给你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吗？”
“不要。”
卧室的门重新关上了。
当松枝淳两个小时后再走进房间时，少女的姿势依然没有变过。
“你打算就这么睡觉吗？”
少女没有回答。
“不洗漱一下吗？”
路灯的亮度没有变化。
“起码把被子盖好吧。”
他走过去帮望月遥把被子盖好，离开房间。
松枝淳清晰地感觉到了少女身上的疲惫与压抑，她现在连在医院时那股驱动人偶的能量都消失了。
隔壁的血迹与破坏见证了她最后的回光返照。
对于这种情况，他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选择先安全度过这个晚上。
松枝淳再一次在半夜醒来，因为他听到了沙发弹簧因为重量增加产生的悲鸣。
望月遥坐在沙发的边缘看着他。
“我睡不着。”少女说。
松枝淳起身，拉开阳台的窗帘。
月光照在少女的身上，她脚上的纱布泛着猩红。
“.”他抱起望月遥去卫生间换纱布。
“我不是说了你的脚伤很麻烦的吗？睡不着就躺床上啊。”
少女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等换完纱布，松枝淳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我也想睡沙发。”望月遥突然说。
“好，你睡沙发，我睡卧室。”
少女轻轻拍了他的手臂一下。
松枝淳把少女扔到了床上，他从壁橱里抱出软被和床垫，这是房东太太留下的。虽说他没有使用过，但也会定期晾洗。
他把被子铺在床旁边，“这样行了吗？”
少女在床上翻了个身，探出脑袋看着床下的他。
松枝淳闭上眼睡觉，他的床不是悬空的，不用担心半夜有什么虫子或者脏东西爬到他的脸上。
房间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我想姑姑了。”床上的少女突然说。
她想的不是那个床上沉睡的姑姑，而是那个会在她面前笑、会不厌其烦地给她念童话的姑姑。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姑姑，那是十月底台风来袭的夜晚。
那天她们睡得很晚，一起坐在阳台边的圆桌旁聊天。女人很兴奋，她总是喜欢这些不常见的天气。
两人最后都说不动话了，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窗外狂风暴雨的漆黑夜晚，室内暖黄色的灯光与红茶的香气，令人安心。
等望月遥转头时，女人已经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少女一开始以为姑姑是夜深犯困了，几分钟后才发现她的病又发作了。
回忆已经无法再继续，十月底台风夜宅邸外的雨，此刻才落进望月遥干涸的泪腺里。
再也见不到了。
床上响起了少女的抽泣声，松枝淳睁开眼，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噩耗来临后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松枝淳醒来时，他的脸旁边是一截从床上垂下的雪白手臂。
他坐起身，望月遥趴在床边熟睡着，她的脸朝向松枝淳那一侧，左手搭在床下的被子上。
少女昨晚好像是看着他睡着的。
松枝淳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重新睡着的，也不知道望月遥的哭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今天还要照常上学，去卫生间洗漱之后，他从冰箱里拿出几片吐司，在平底锅上加热，跟牛奶一起放在望月遥床头。
下楼的时候，松枝淳给黑衣男人发了短信，提醒他今天带人把隔壁的房间清理一下。
走出公寓大楼，他又给望月家的女仆长发了消息，告诉她望月遥在自己家，需要有人照料。
望月遥坐在窗边的书桌旁，她看着松枝淳骑上车，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马路尽头。
少女拿起盘子里的吐司，咬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她一边咀嚼，一边看着马路上松枝淳消失的那个点。
来栖阳世走进房间时，看见的就是少女这样的背影。在试探性地问了几句话，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她拿出手机发了几句消息就走出了房间。
时间开始流逝，望月遥坐在书桌边的影子，由长长的一条，变短，再变长，从壁橱上跑到了床头边。
中间穿着女仆服的女人进来过几次，但是望月遥并没有任何动作，她唯一的行动就是去卫生间，在来回了这么几趟之后，昨晚换上的纱布又开始渗血。
就这样坐着，坐着，直到马路尽头的那个点，松枝淳再度骑着车出现时。
少女的眼睛里才出现了一点神采。
第125章 驯服地缚灵少女的第一次尝试
上午第二节的下课铃响起后，一年二班的学生们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出教室。
下节课是情报课，也就是霓虹这边的计算机课，大家要去四楼的计算机教室。
户松友花走在松枝淳身边，看着他一路上打着哈欠。
“松枝同学昨晚没睡好吗？”
前桌须山和水岛未弥也看向这边，毕竟松枝淳犯困的样子可是非常稀有的。
松枝淳擦掉眼角的泪，点了点头，“算是吧。”
“是有什么烦恼吗？”户松友花靠近他，语气带着微微的兴奋。
松枝同学无法解决的困扰可是非常少的，她必须抓住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隔壁的住户昨晚太吵了。”
他们走上楼梯，追逐的男女无视楼道里“禁止奔跑”的标识，从两人身边跑过。
“啊？”少女的声音小了些，“是情侣吵架？还是.”
经过三楼的楼梯口，户松友花向走廊上的山见茉季挥挥手。
松枝淳摇头，“一个人住。”
少女把课本抱在胸前，面对楼梯间的窗户，秋日和煦的日光照在上下楼学生的脸上。
“实在不行的话，得考虑跟隔壁邻居沟通呢。”
他们进入四楼走廊，走进右手边的第一间教室。
“已经试过沟通了。”松枝淳在自己的位置前坐下，“但是她根本不理人，我行我素的。”
户松友花坐在他的旁边，她很喜欢情报课，因为计算机教室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这时候两人的距离就会格外的近。
“邻居是女生吗？”少女惊讶地问，她后悔向松枝淳建议跟对方沟通了，“那还是直接向物业投诉吧。”
老师从前门走进教室，关于恼人邻居的对话暂时结束了。
情报课非常轻松，基本就是随便做几页PPT或者打字练习之类的内容，老师在台上讲课，底下的学生们都在做自己的事。
松枝淳拿出手机，来栖阳世一个半小时前发来照片，是望月遥坐在窗边的背影。
“望夫石哦~”
他回了一句收到，对面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
确认了老师没有走下讲台的打算之后，松枝淳决定趴在电脑前睡一会。
羽丘高的课程表上，午休时间只有四十分钟，这还是算上了吃饭的时间。想要中午好好睡一觉是不太可能的，只能在比较轻松的情报课上补觉了。
于是户松友花也不再听老师讲课了，有电脑的遮挡，她可以转过头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睡脸。
靠窗的同学没有拉上窗帘，松枝淳的脸在少女的眼里发着光，户松友花遏制住亲吻他睫毛的冲动，只是用目光一遍遍描摹男生脸颊的轮廓。
下课铃响起时，松枝淳自觉地睁开眼睛，他伸了个懒腰，跟在人群后面走出教室。
在一楼楼梯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一听写着“BLACK”字样的罐装咖啡，冰凉苦涩的液体流过喉咙之后，他才感觉自己完全恢复了精神。
中午的食堂里，坂室建看着面前边吃饭边看手机的松枝淳。
“松枝今天事情很多吗？难得见你在吃饭时看手机啊。”
因为要专心品尝食物的风味，松枝淳很少在吃饭时看东西。
松枝淳咽下嘴里的牛腩叹气，“家里多了个要照顾的小孩。”
隔壁的房间姑且已经在清理当中，但是女仆长那边传来了坏消息。
望月遥根本没有理会她，准备的午饭姑且是吃了——坐在窗边吃的。
至于女仆长劝望月遥去医院处理脚伤的提议，自家大小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回教室的路上，他给望月遥打了电话，只有标准的女声传来，对方已关机。
松枝淳只好又给可怜的女仆长发消息，让她再去劝少女去医院，就说是他说的。
“失败了。”女仆长如此回复。
“呼——”他开始深呼吸，没想到望月遥颓废得如此彻底，像个僵尸一样。
僵尸起码还知道移动一下，哪里有声音就往哪跑，松枝淳心想。
望月遥简直变成了地缚灵，待在他的卧室里不走了。
拜托别死我房间里行吗他看着照片里少女的背影。
放学后的新闻部拍摄，为了让自己今晚睡得好一点，松枝淳再次请了假。
下午三点半的马路上，松枝淳骑车超过路边一个个前往私塾的学生，等快到公寓楼下时，他抬头向自己家的位置看去。
望月遥的脸就在窗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真的一直没有动啊.”
松枝淳在楼道内跟忙碌的西装男人打了个招呼，推开熟悉的防盗门。
房间里很安静，像是没人在的样子，走进自己的卧室，他才感觉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书桌前的望月遥转过身看着他，少女没有说话。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松枝淳把提包靠墙放在书桌上，少女的视线跟着他移动。
望月遥点点头，桌上是干干净净的盘子，玻璃杯里残留着一点乳白色的液体。
还行，起码知道吃饭和上厕所，生活姑且算是能自理。
松枝淳又问，“女仆长小姐要带你去医院，为什么不去？”
“我只听你的。”望月遥小声说。
“我不是让她传话了吗？”
少女摇头，“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骗我？”
“她没给你看聊天记录吗？”
“聊天记录也不可信。”
这时候少女反而像个人了，松枝淳气得想笑。
“非得我带你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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