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2075 第436章

　　卡尔很快就在街头影像中锁定了目标——一辆朴素的皮卡。

　　这辆车基本上每天都会在周围绕上一圈，同时会有四名男女下车，进入超级摩天楼，每次都会待上一小时左右。

　　然而，卡尔在租客名单里找不到他们的记录，也查不到他们使用楼内任何设施的登记。

　　今天，他们停留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

　　这帮贼踩点时十分聪明，懂得屏蔽卡尔家的报警系统和主要监控，但是他们聪明归聪明，却缺根筋，忘了清除这些天绕着专用电梯转的影像记录。

　　他们每天都在门口不远处猫猫祟祟，不时掏出工具比划两下，八成是在琢磨怎么破解那间带专用电梯的房间。

　　花了将近半个月，他们总算在前几天摸清了门路，又钻进电梯间研究了几天，才终于决定在今天动手。

　　这份‘钻研精神’倒是值得‘称赞’，可惜卡尔只觉得无语。

　　他们这种只盯着重点死命钻研、忽视细节的做法，就算卡尔今天没有恰好回来，等偷窃事发后，只要调取监控，他们也迟早会被揪出来。

　　除非他们干完这票就立刻逃离夜之城，躲到天涯海角去——否则，就凭他们偷的东西的价值，足以让不知道多少人追到他们咽气为止。

　　不过也可能他们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就是了。

　　监控中，四名小贼的面容都十分模糊，显然是用了某种屏蔽技术。

　　然而，在这方面他们也同样掉链子了，因为他们用的只是廉价的临时屏蔽。

　　大概用不起歧路司光学义眼那种自带高级反侦测功能的高级货，他们只是采用了在时间上有限制的屏蔽，甚至这玩意他们用得都可能有些心痛，因为每次都是快到这个超级摩天楼了，才开启使用。

　　因此，卡尔只需沿着监控网络逆向追踪，他们的真实样貌便在更远街区的镜头下展现在了卡尔的面前。

　　这帮疯狂掉链子的贼，是沃森区本地人，然后

　　是四个未成年。

　　看身份，都是典型的街头小子，从小就都父母双无，在街头混迹长大。

　　像这样的孩子，运气最好的，能靠着父母微薄的遗产进入名义上免费的‘公共’社区学校；

　　其中凤毛麟角的佼佼者，或许能成为公司底层员工，享受每日工作二十小时的‘福报’；

　　运气稍好些的，能在街头活下来，加入本地帮派或者干脆就是底层小帮派混口饭吃，至于那些运气普通或糟糕的.

　　根本活不到这个年纪。

　　卡尔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他仍旧拨通了NCPD的通讯。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未成年就多发善心，只要是人，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而做出一份承担，这无关乎于年纪，同样，他也会以最认真去对待这些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去行动的他们。

　　即使是如今变得好一些了的夜之城，也还是不够啊。

　　卡尔想起了杰佛逊-佩拉雷斯的梦想——让街头孩子都能上得起学，过上好日子。

　　正因杰佛逊自己就是从街头走出来的幸运儿，一步步挣扎到如今的位置，他才更渴望让那些像他过去一样的孩子，也能拥有同样的机会。

　　自己变好了，所以就想着让更多以前自己这样子的人变好。

　　看来自己，在对杰佛逊先生的资助上，得更加帮帮忙了。

　　比起来流窜AI所想要的夜之城，卡尔说不好哪个夜之城作为城市更好，但是他知道哪个夜之城对人更好。

　　“总得有人去做。”

　　卡尔轻叹一声，随即收敛心神。

　　不过眨眼之间，他便完成了对电梯的权限解锁，并在重新接管监控的同时，悄然屏蔽了那四名少年少女的设备，使他们无法察觉到控制权已经易主。

　　随后，他踏进电梯，并未直抵自己家所在的楼层，而是选择在下方一层——标为维修专用的楼层提前停下。

　　“还是走上去吧。”

　　卡尔打定主意，踏入了维修层。

　　说实在的这里的灰尘可真够厚的，要是让奥利弗和杰克来，估计又能体验一次快乐的钻灰。

　　当卡尔开始不紧不慢地徒步登楼时，楼上那四位乘坐电梯上来，又花了一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破解高层公寓基础门锁的年轻人，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计划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两小时，如今已耗去一半，队里那位学过几手黑客技术、颇有天赋的少女几乎拼尽全力，才在没有触发警报的情况下成功潜入。

　　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小时来仔细而小心地行动——但这丝毫没影响他们的兴奋。

　　对于生长于街头的他们而言，眼前的一切，简直像老鼠掉进了米缸。

　　放眼望去，什么都是好东西，什么都值得顺手牵羊。

　　对这些在街头摸爬滚长的年轻人来说，平日能赚上一千欧就足以高兴好一阵子，这次是听说连KK那样的小队都在狗镇那边短时间不会回来，才终于横下心，掏空所有积蓄，凑齐一身破旧装备，打算赌上一切搏个未来。

　　此刻，成功距离他们，似乎只剩下伸手这最后一步。

第944章谁都不知道

　　成功近在眼前，四人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其中一个爆炸头、外号叫‘德雷’的黑人小子——这外号源于他紧张或兴奋时总爱哼的‘德雷德雷德雷’的街头曲调，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碟子，那冰凉的触感和精细的做工让他觉得这玩意儿肯定价值不菲，生怕一不小心就摔坏了。

　　在如今的夜之城，寻常的碗筷自然和过去一样，值不了几个钱。

　　但那些用废弃材料合成的劣质餐具有着一股难以祛除的怪味，哪怕空置着，也仿佛能闻到那股工业残渣的气息，与眼前这个显然是特意购置的碟子相比，二者之间的区别，只需一眼便能分明。

　　“放下，德雷。”四人中的领头人阿姆低声道，声音沉稳，显露出一种不属于这种年纪的沉稳感。

　　“阿姆？”

　　听着领头人的话语，德雷十分不解：“为什么，这些东西有一大堆呢，我们拿几个不会被察觉的吧。”

　　“听着。”阿姆压低声线，向同伴们重申计划，“我们只拿些小玩意儿，不容易被追踪的。”

　　他继续解释道：“KK小队，是让这街头变好了一点的人，我打心底里尊重他们，但敬重归敬重，我们是贼，东西照样得拿，不过你们得明白，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不能碰。”

　　他指向一旁堆满超梦的储存架：“拿那种，专找些珍贵品，会有爱好者收，我用仪器扫过访问记录，有些已经很久没被打开过了——估计是KK小队很早以前看过，现在早已闲置的老货，这种东西能卖个好价钱，而且不容易被追查。”

　　说着，阿姆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对他们而言如同传说般的物件：杰克-威尔斯从剃刀手中赢来的冠军腰带陈列在客厅展示中，旁边是传闻曾经属于那位摇滚歌手强尼银手的银色手臂，在他们的周围，摆列着各种独一无二的珍贵物品。

　　这里每一件东西在他们眼中都闪着欧元的光泽，每一件拿出去都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但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应该拿。

　　有些东西，拿了，就算KK小队不追查，他们也没资格拥有。

　　街头为了几千欧就拼命的佣兵都不知道有多少，更何况是价值百万，甚至千万欧的珍贵品，这种东西凭他们这群街头小子，怕不是还没有找到销售渠道，就先一步被人干掉了。

　　而要拿东西，就拿隐蔽的东西，拿别人吃饭的家伙算什么，除了惹恼人外，没有其他的任何意义。

　　听着领头人阿姆的话，德雷只能悻悻地放下那个沉甸甸碟子。

　　阿姆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也是他们之中最稳重的，作为这个街头小子四人组中的领头人，在过去他一次又一次地带领他们在街头活了下来。

　　虽然因为年岁还有经验不足的问题，他们也吃过亏，栽过跟头，但是比起来那些早就横尸街头不知道多久的街头小团队，阿姆很已经是街头中才能卓著的领头人了。

　　德雷也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他们，阿姆都有可能混迹进某个帮派之中闯出了名堂了，所以德雷对阿姆德雷十分敬重，他的话自然也是听的。

　　团队里唯一的女孩，一名平日里最受照顾，短马尾，穿着合身舒适衣服的女孩，在这时候安慰了德雷一句：“德雷，阿姆说的是对的，我们得听他的。”

　　作为团队中半个黑客的她用手轻轻虚拂过一个展示柜的玻璃表面，没有去触碰玻璃，她看着展示柜里T-BUG留下的，作为客厅中给外人看的纪念接入仓，眼神闪烁着：

　　“我们只拿市场流通性强，不容易被追查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们拿着偷偷摸摸一次次卖，才不会太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我知道，只是有点不太甘心”

　　团队里的领头人和黑客都这么说了，本来就被阿姆说服了的德雷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太多情绪，他只是看着碟子有些可惜，用戴着手套的手又放了回去，然后又想了想，还是拿出来洗了一下，再小心得放回去。

　　“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我们是贼，拿的都是别人的东西。”

　　四人组中最高瘦的那个，外号是‘瘦子’的少年是四人中最紧张的，他的手紧紧得放在腰间的动能手枪‘自动屠宰机’上。

　　这把只能打一梭子的一次性武器，由塑料构成，此刻是瘦子最为依仗的‘重武器’，担任着放哨责任的他现在很紧张。

　　他有种奇怪的不好预感，明明事情进行得一切顺利，心中就是忍不住担忧，这让他的身体紧绷，面对德雷的松懈忍不住继续说着：

　　“我们拿完了赶紧走，我感觉很不对劲，而且我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一切都好像太容易了。”

　　的确，太容易了。

　　从破解电梯权限，到绕过基础的门禁系统，虽然花了他们整整一个小时加打点的十多天，但对于KK小队这种级别的人物住所来说，这安保水平简直像个笑话。

　　他们原本预计会遇到至少四五层生物识别锁，或者更可怕的——一个自动防御无人机，他们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但什么都没有，他们到来的时候，只有寂静和满屋的珍宝。

　　虽然这正合他们意，但是太不对劲了。

　　KK小队的住所，防备居然会这么松散，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什么高级别的戒备，但也混迹于各类酒吧后门，从醉醺醺的酒鬼衣袋里摸过零钱和杂物，相比之下，那些酒吧后场的戒备，恐怕都比这里要森严数倍。

　　到底是KK小队真的只有如此程度的安保，他们对自己的安保并不在意，还是其中有什么陷阱在，比如整个房间每过几小时就会封闭，跟一些恐怖超梦片里的一样自动消杀一次，他们谁都不知道。

　　面对瘦子恨不得时刻紧握武器的紧张，另外三人在他的话语和表现中也是变得沉默了下来。

　　是啊，他们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毕竟，他们如今，已经作为第一伙贼，光临了KK小队的住所，已经完成了这前所未有的举动了。

　　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第945章隐藏武器库

　　在意识到事情有些反常后，阿姆准备速战速决。

　　“拿小件，易出手的。”

　　他看着黑客女孩，叫出了她的名字：“琪，你负责识别和评估价值，德雷，你跟着琪，拿包，瘦子，盯紧门口和监控——虽然琪说已经屏蔽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动作快，我们只有不到一小时了。”

　　“明白。”

　　虽然心中都有些对于如此顺利的情况而感到莫名的恐惧感，但是怎么说也是在街头混出来的专业团队，虽然年纪小，但是在素质方面他们可不差。

　　都能偷到KK小队头上了，那还能差吗，哪怕他们破解的是连酒吧重要处防备都不如的安保，在本事和胆量上也已经足够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那个看似一直在队伍中黑客琪掌控中的监控摄像头，已经悄然关注起了他们，同时这个画面被同步到了KK小队的频道中。

　　家里遭贼了，卡尔自然也得小队里的人都看看，看着会丢什么东西，回头整理起来放回原位也方便。

　　而在临时接到了卡尔通讯，得知了这一事情的KK小队成员们，都十分有兴致地连接进了频道中。

　　就连正在处理数据的T-BUG，也被吸引了进来。

　　监控画面里那个最年轻的女孩让她手指一顿，她快速敲定最后几行代码，顺手接入了摄像头权限——当然，是从卡尔那儿要来的最高权限。

　　论监控与潜入，她才是专家。

　　镜头随着她的操控，从外部看不出转动的视角完成了偏转，然后悄然锁定在黑客女孩琪的身上。

　　她隔着屏幕，凝视着画面中那个眼神稚嫩却故作老练的女孩，目光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怀念。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踏上这条路的，如今看着这个小姑娘，竟恍若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但，还是太稚嫩了。

　　年纪比T-BUG当年出道时还要小，这么小就在街头挣扎，看来这世道确实不好活。

　　不过，看着四人中唯独她穿着整洁贴身的衣物，再想到她竟掌握着街头小子们罕有门路接触的黑客技术，T-BUG心下明白了一件事。

　　这女孩被保护得很好，还是四人中唯一稍微接受过系统教育的。

　　就是不知道是破碎的家庭让她沦落至此，还是这个小团体倾尽所有，用不知从哪儿淘来的零散知识，硬生生‘堆’出了这个只懂皮毛的小黑客。

　　凭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居然能摸进她的地盘.尽管核心防御程序一个都未触发，连那些基础的自动警戒都还在沉睡，但能破解掉最表层的安保，单论这份天赋，已然算得上出色了。

　　当然，仅凭他们展现出的这点能耐，想从这里顺手牵羊些小玩意儿，已是绰绰有余。

　　——可倘若他们刚才真对陈列柜里的藏品动了贪念，T-BUG暗设的另一重警报便会瞬间激活，届时整个楼层都将被彻底封锁。

　　那些算是关键的物件，她早已布下了另外一层防备，就是他们那份不贪心的谨慎，或者说，是街头求生中磨砺出的本能，在无意间拯救了他们。

　　不过，这真的算是一种拯救吗？

　　“NCPD已经在路上了吧。”

　　T-BUG问着。

　　“嗯，在路上了，听说我们这边的消息时，说是要直接出动特别行动队或者暴恐机动队坐浮空车来，半分钟就能到了，但是我感觉太折腾了，没什么必要。”

　　频道里卡尔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就请客了附近的巡逻警员，让他们先去吃点街边的甜甜圈，喝杯咖啡再过来。”

　　“那看来确实‘在路上’了。”V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可别真把这几个小毛贼放跑了。”

　　“等等，我怎么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奇怪的期待？”奥利弗的语调扬了起来，带着十足的怨念，“这可是入室行窃！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别忘了，我们的车可是享受过‘蝙蝠侠’待遇的，我讨厌小偷！”

　　他至今对那被偷走的轮胎耿耿于怀，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几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