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兔子警官和她的邪恶搭档 第350章

　　好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变了，”伏见鹿摇头叹息，“变得不纯粹了。你的心思没有放在破案侦察上，反而用来怀疑队友……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源玉子虚着眼，没说话。

　　伏见鹿干咳一声：“如果你质疑我的推理，还请用推理来反驳，不要恶意揣测和人身攻击。”

　　“哦。”

　　源玉子用小手托着烟斗，仔细观察，试图从凶案现场看出蛛丝马迹，驳倒伏见鹿‘凶手就住在附近’的论点。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消防员解开了尸体脖颈上的绳子，正要把尸体抬下去，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路灯的灯罩忽然整个脱落，连带着垂下条幅。

　　消防员吓了一跳，手一松，尸体砸在地上，发出骨肉撞击声。

　　众人仰头望去，白色条幅随风飘扬，上面涂着猩红的血字。源玉子认得，却不熟悉，只是稍微怔愣了一下。

　　上面赫然写着「天罚」二字。

　　但却是繁体字。

　　日本汉字大多是繁体字。

　　「天」字写得没有巢鸭公寓屠杀案那般戾气横生、大开大合；「罚」则是写成了「罰」，字迹也完全不同。

　　又一股秋风吹来，条幅翻了个面，源玉子才看到，背面还有两个字。

　　「覿面」

　　合在一起，就是「天罰覿面」，是日常俗语，形容“恶行立即招致恶果”、“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第553章 第三名死者

　　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巡警爬上去，取下了条幅，鉴识课员拍照留作物证。

　　源玉子很快察觉到了凶手这么做的用意——这就是挑衅，向执法者彻头彻尾的挑衅！

　　她不得不承认，伏见鹿的推理方向一针见血，凶手设置条幅坠落的机关，肯定会留在现场，至少要亲眼看到机关触发。

　　说不定凶手真的躲在窗户后面，一直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源玉子连忙拽住一名巡警，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凶手就在附近，还请立刻组织人手布控排查……”

　　说着，她就注意到，巡警露出茫然的神情。

　　“不收拾现场了吗？”巡警有些不自在，他刚进交番没几天，不知道遇到凶案该如何处理，更不清楚具体该怎么‘组织人手布控排查’：“地上还有血来着……”

　　源玉子意识到自己说了句空话，一所交番才四五个巡警，全都抽调来处理现场了，哪还有人手去布控排查？

　　她只好给木下课长打电话，转述现场情况，并说明了‘自己’的推理，建议木下课长派遣增援。

　　“又是这种案子啊……”木下翔仁打心底觉得麻烦，他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神经病。

　　有病就该关起来啊！养不好孩子就别养啊！怎么放出来净给社会添乱！

　　他抽调了几个闲着写卷宗的刑警，派过去帮忙处理凶案。

　　然而，现场还没来得及布控，就有刑警认出了死者，正是现任议员高桥义。

　　这下问题大条了，刑警刚上报长官，新闻记者就闻着血腥味赶过来。他们围在警戒线外，对着任何染血的地方猛拍。

　　源玉子不想被记者拍到，她捂着脸匆匆离开。

　　伏见鹿没跟着她一起走，而是到处转了一圈，时不时用余光瞥窗户，试图靠系统词条找出凶手。

　　可惜，围在附近的人群都很正常，再远一点的窗户距离太远，就算后面有人也看不清。

　　警视厅第一时间成立了特搜课，从各个搜查课抽调精英，限期十五天内查清此案。

　　人还没回警署，办公室就贴上了‘特搜课’的条子。规矩就是这样的，什么时候成立，就什么时候征用，贴一个科室纸条。等案子结束，就把纸条撤下，办公室照常使用。

　　接下来就到了开会环节，空降过来的指挥官名叫村田杏，是个女警视监，留着短发，年纪四十上下，看上去很干练。

　　众人在会议室内排座，村田杏坐在首端，身旁还跟着个事务官。

　　她整理了一下手稿，扶额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死者身份，但我在这里还是按流程正式通报一下……”

　　“死者男，59岁，姓名高桥义，众议院议员，隶属自民党竹下派，长期负责东京都建设预算审议。”

　　“今日前往朝日新闻台接受采访，于返家途中下车，对私人司机说‘前往居酒屋小酌’，实际是与情人约会，下车时间在中午12点左右，情人身份不明。”

　　“在中午一点，商业街居酒屋服务员发现了尸体，遂报警。此前没有路人目击到案发过程，但有居酒屋服务员曾看到过一名戴着口罩的男电工在修路灯，此人长相不明，外貌特征无，因为半坐在梯子上，目击者无法判断其身高。”

　　“以上。”

　　以上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源玉子在回警署的路上，悄悄打听了一下高桥议员这个人，主要的打听渠道就是问妈妈酱。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高桥议员在政坛的风评差到了极点。不过政治家就没几个人屁股干净的，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大家都不会互相揭短，所以他对外风评还算可以。

　　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年初，高桥议员曾接受教主麻原彰晃1.2亿日元的政治献金，成为该教首个政界保护伞。之后他又利用预算审议权，将山梨县上九一色村教团基地纳入白名单，使其非法占地合法化，规避政府部门审查。

　　此外，他在新闻媒体上也十分活跃，曾在国会质询中公开指责《朝日新闻》的‘邪教报道妨碍宗教自由’，迫使报社撤回系列调查报道。

　　这还是明面上能查到的冰山一角，暗地里还做了什么勾当，源玉子想都不敢想。

　　一句话概括，这个人死有余辜，「天罰覿面」写得没错。

　　这两起天罚案件并未与巢鸭公寓屠杀案联系起来，主要是因为两名凶手的字迹完全不同。具体不同到了小学生都能辨认的水平，因为巢鸭公寓屠杀案写的是简体汉字，而裁判官和议员谋杀案用的是繁体汉字。

　　源玉子怀疑是模仿犯，在开会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村田杏采纳了她的想法，随后询问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搜查课精英不是吃素的，也有懂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单靠这两起案件，就能推测出很多线索。

　　其一就是凶手的攻击人群。

　　每个连环杀人犯都有杀人偏好，比如有些连环杀人犯喜欢杀金发女人、有些连环杀人犯针对特定职业、还有些连环杀人犯喜欢杀小孩……裁判官凶杀案和议员凶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人，针对猎杀人群十分明显，那就是‘劣迹官员’。

　　其二是凶手的个人信息，从现场留下的脚印、手套印、衣物纤维等等线索，可以反推出凶手是男性、年龄在18-25岁、有暴力倾向、皮肤比较苍白——最后这一点源玉子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推理出来的，她想知道推理过程，可惜别人懒得搭理她。

　　总之，侦查会议敲定了调查方向。

　　一拨人去寻找高桥议员的情人，她或许目击了案发过程；另一拨人按照嫌疑人画像去排查电路维修公司，以及按照高桥议员的交际圈搜寻——凶手提前知道高桥议员的下车地点，肯定认识高桥议员。

　　源玉子和伏见鹿被分配到了同一组，或许是村田杏指挥官特意关照，两人还是同组行动的搭档，负责寻找高桥议员的情人。

　　源玉子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在当天晚上，她和伏见鹿就在巢鸭公寓找到了高桥议员的女情人。

　　对方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第三名死者，”伏见鹿戴着白手套，在尸体旁蹲下，看着女尸惊恐的脸，低声自言自语：“你又犯了什么罪呢？”

第554章 好警察和坏警察

　　高桥议员的情人叫水谷里香。

　　准确的来说，他们并不是情人关系，而是雇佣关系——水谷里香是山口组干部，这段时间在帮高桥议员洗钱，顺带帮他处理一下个人生理需求。

　　所以高桥议员独自下车是有原因的，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不能带人。如果只是普通情人，高桥议员大概率会让司机送到终点，再让一个保镖守门。

　　凶案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指纹、没有毛发、没有脚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室内不比大街，没有那么多目击者，凶手可以从容处理现场。

　　侦查范围又扩大了一倍，警方还没来得及列出嫌疑人名单，又有第四名死者遇害了。

　　不出意外，死者是厚生省官员，曾有劣迹前科。

　　但这一名死者与其他两名死者不同，他生前风评极佳，不论是对外风评还是政坛风评，都算得上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直至他死后，私下里做的腌臜事才被抖落出来。

　　凶手杀人速度比警方侦察速度更快，手上像是有官员的黑名册，比在职刑警更了解官员们的劣迹前科。

　　警方不得不调整侦查方向，一部分精英刑警推测凶手曾是落马官员，另一部分搜查官则推测凶手是黑帮的白手套。双方争执不下，谁也不能说服谁，干脆分成两拨人去侦查。

　　本来搜查科人手充足，但这么一分摊下去，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职业组精英去查高桥议员、组对去查第四名死者南条昴也、村田杏事务官及参谋去调查裁判官……分来分去，分到最后，就只剩下伏见鹿和源玉子两个人，负责调查水谷里香的交际圈，排查可疑人员。

　　一时间特搜课忙得热火朝天，凌晨一两点电话都响个不停。全组无人休息，全靠喝精力药剂提神。在南条昴也死后，刑事部部长再一次下令，严查凶手，破案期限从十五天缩短至七天。

　　各个派系的刑警都在暗地里较劲，想要先一步抓住凶手。如果能破了这种连环杀人案，绝对是头功，是实打实的政绩。

　　源玉子也想做出一点贡献，她这几天尽心走访，试图调查水谷里香的交际圈，结果吃了一堆闭门羹。

　　山口组根本不配合警察问话，只要源玉子亮明身份，所有黑帮成员都闭口不言……她试着寻找水谷里香的女性朋友，结果发现水谷里香的闺蜜也是山口组成员。

　　好不容易托内行人——缓刑待业的渡边俊——调查了一番，结果都是些无用信息，水谷里香最近的社交圈根本没有嫌疑对象。

　　源玉子一时陷入了死胡同，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就打算问问伏见鹿那边的情况。

　　为了提升效率，两人约好了分头调查，现在源玉子也能独当一面了，所以不需要伏见鹿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

　　源玉子回家洗了个澡，小睡三个小时，被闹钟吵醒，然后给伏见鹿打电话，问伏见鹿最近在调查什么、有什么成果。

　　伏见鹿就回了一句话：“来东京台场，进富士电视台演播厅。”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源玉子觉得莫名其妙，她回拨电话，结果伏见鹿没接，发短信也不回。她只好穿上小风衣，犹豫片刻后，又带上了小烟斗，开车前往东京台场。

　　半个小时后，她赶到演播厅，还没给伏见鹿打电话，就被一个戴着工牌的场务拽住：“是源玉子小姐吗？”

　　“是我，你是……”

　　源玉子还没问完，场务就按下对讲机：“接到人了！”说着，她拽着源玉子，推开那扇贴着“闲人免进”标识的隔音门，混着发胶、速溶咖啡和舞台粉尘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演播厅顶子悬着十几盏老式聚光灯，银灰色的灯架像交错的钢架，正中央摆着一组深棕色皮质沙发，前边放着一张原木大桌，上面摆着两个麦克风，线顺着桌腿绕到地上，和其他五颜六色的线缆缠在一起。有工作人员蹲在旁边，用胶带把线固定在地板缝里，防止有人绊倒。

　　源玉子看得眼花缭乱，她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鹿君叫我来电视台做什么？难道凶手其实是一名记者吗？

　　场务把她带到后台，推进了化妆室，伏见鹿正坐在化妆桌前，一名化妆师在他身旁忙碌，往他脸上不停地打粉扑，就为了让他上镜时更加有血色。

　　源玉子小手捏着烟斗，呆毛随着她茫然环顾的动作摇晃：“这是……在干嘛？”

　　“查案啊。”伏见鹿坐在椅子上，低头阅读一本疑似卷宗的白纸。

　　化妆师刚好弄完造型，叮嘱道：“不能见水，尽量少出汗，有什么需要就喊我。”说完，她抱着化妆盒匆匆离开，去给下一名艺人化妆。

　　有那么几秒钟，源玉子还真以为伏见鹿是来查案的。直至她在伏见鹿身旁坐下，伸着脖子凑近看了一眼，发现伏见鹿读的不是卷宗，而是剧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你到底在干嘛啊？”

　　伏见鹿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从一旁抽出剧本，递给了过去。

　　源玉子翻开一看，扉页上写着《真相追击·特别篇》，大致内容为警视厅刑警渎职，公然收受贿赂，在街上欺负小孩……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源玉子愈发疑惑。

　　“犯罪心理专家不是侧写过吗？”伏见鹿说道：“凶手的狩猎人群为渎职官员，我们也是刑警，我们也可以渎职啊。”

　　他双手在源玉子面前比划，十指扭来扭去，活像邪恶傀儡师：“只要通过电视台综艺打造一个「渎职官员」的形象，凶手很有可能会上钩，届时他就会露出破绽，被我们当场逮捕……”

　　是的，伏见鹿打算上电视了。

　　1991年的日本正处于深夜综艺与平民真人秀的爆发期，例如深夜成人向综艺，以女大学生、外国音乐、成人话题为卖点，最高收视7.2%；还有素人真人秀，全实景隐蔽拍摄，最高收视26.1%。

　　伏见鹿就是在家看电视的时候，想到这个主意的。

　　他打算通过素人综艺，扮演邪恶刑警的人设，引起社会热议，成为凶手的猎杀目标——按照先前几名死者的共同点来看，凶手很有可能会盯上他们。

　　这招就是典型的钓鱼执法。

　　但是上电视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伏见鹿这段时间一直在折腾怎么加入节目组。

　　伏见鹿尝试过报名，结果第一轮面试就被pass了，理由是因为‘长得太帅，不够素人’……他再一次因为太过英俊而烦恼。

　　之后他尝试过投资，但电视台为了收视率，不会让投资人干涉节目组题材；他又尝试走人脉，试着向导演施压，结果导演软硬不吃，说什么综艺也是艺术，要对艺术品负责……

　　最后的最后，伏见鹿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用他的老招数，也就是胡扯。

　　他向节目组承诺，能把最近引起新闻媒体热议的女刑警源玉子带过来，一同参加节目组……并且他还信誓旦旦的说，源玉子的真面目非常邪恶，绝对能再次掀起话题热度，让收视率飙升。

　　节目组几番权衡，答应了下来。不过，制作人要求伏见鹿和源玉子签署参演协议，作为艺人出镜，能避免很多法务纠纷。

　　源玉子第一反应是不靠谱：“这能行吗？”

　　伏见鹿拍了拍剧本，信心十足：“你要相信节目组的实力，也要相信凶手足够凶残……他一周内连杀四个人，肯定会越杀越快，说不定现在已经饥渴难耐了。”

　　他伸手捏了捏源玉子的小脸：“你就是送上门香甜可口的猎物，既没有攻击力，又足够邪恶，肯定会被凶手盯上的。”

　　源玉子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搜查，不如设置诱饵等凶手上钩。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