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南西望月
在井芹仁菜站起来的那个瞬间，她可以能感受到庞大得超乎想象的力量失去了约束。
时间的洪流随着她举手投足的刹那奔涌而出，转瞬间淹没了前方挑染了头发的村田。
在井芹仁菜无助且绝望的注视里，曾经容貌姣好的高中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脊背佝偻、头发花白，原本光洁的皮肤干瘪得像是旱灾里的歪///脖子树，皱皱巴巴，而且无比粗粝......
那张放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的脸，也像是沙漠里经受风蚀的大理石雕塑一样遍布裂痕。
更加让井芹仁菜恐慌的是，站在雕塑旁边的“井芹仁菜”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
紧接着面朝老化的村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似乎正在因为对方的丑陋而感到恶心。
于是“井芹仁菜”抬手用力推搡了一下村田的肩膀。
村田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立刻轰然坍塌，伴随血雾喷溅的凄厉场面，在井芹仁菜的面前......
破碎了。
猩红的血色融进了黄昏。
溅满了井芹仁菜的全身。
也染红了周遭的女生们。
“井芹仁菜”只是双手染血，却像是更受惊吓，倒退了两步。
“呀......一不小心......”话到嘴边，她立刻是眨了眨眼睛，然后朝着井芹仁菜办了个鬼脸，“你以为我真的会道歉吗？”
井芹仁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地尖叫起来，“你......你在杀人？！！”
正在她试图阻止“井芹仁菜”的时候，却发现身体虚弱的可怕。
像是罹患了一场重病，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无法生出来。
“杀人？”“井芹仁菜”的面色顷刻间变得冷厉了。“Nina，你会因为自己不小心踩死了学校路边的蚂蚁而悲伤吗？......倒不如说，你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们的死去吧？”
说着，“井芹仁菜”就伸手推倒了又一座“雕塑”，然后她炫耀似的朝着满脸惊恐的井芹仁菜说，“而如果这只蚂蚁不小心爬进了你的裤筒，咬伤了你呢？我想......只要是人类就一定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捏死它吧？”
“井芹仁菜”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被时间回溯到深春那场重病的女孩，然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我知道哦，Nina一直很后悔吧？后悔没能坚持自我，后悔没能反抗这些霸凌者......”
她的声音仿佛魔鬼般充满了魔性的诱惑力，“但是没关系，现在的Nina已经有力量了。”
“在这里，只要Nina愿意，想要怎么报复她们都可以。”
“夺走她们的青春，夺走美貌、身材，夺走认知的能力，夺走感官的灵敏......甚至是夺走她们的生命。”
“Nina，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呀。”
“胡说......”井芹仁菜亲眼目睹了生死的发生，强烈的冲击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换做是一年前的井芹仁菜，恐怕这时候已经因为三观粉碎，以及道德的湮灭而崩溃到昏厥了。
但毕竟是经过了来栖晓的调///教，让这个孩子幸运又不幸地继续保持着清醒，目睹着刚刚发生的悲剧进一步滑落向绝望的深渊。
“井芹仁菜”慢吞吞地给自己戴上了长袍的兜帽，然后朝着面前的女孩欠身行礼，“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
她的声音里隐约带上了银币密集碰撞的嗡鸣。
“我不是你的阴影，但也的确是‘井芹仁菜’。”
“为了方便区分......接下来，你可以称呼我为......”
“犹大。”
......
“JOKER！”
“晓！！”
汐见琴音与墨缇丝离开了校门，急忙是一左一右拽住了来栖晓。
相较于汐见琴音还能保持冷静，墨缇丝就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原本可爱精美的面庞上染满了恐惧和焦虑。
一直目送着“犹大”远去的来栖晓早就知道了事态失控。
“是犹大正在做什么恶事吧？”他对此下了定论。
墨缇丝点头如捣蒜。“我就知道那家伙图谋不轨！果然‘背叛’什么的都是假装的！”
汐见琴音本能上感觉事情里仍有蹊跷。
但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突然老去，然后全身开裂渗血的场面实在是太过瘆人。
偏偏所有的师生都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血液一片片的铺开，染红了教室的地板。
就好像那个女生的存在已经从他们的认知里被抹除了一样......
“我们立刻去仁菜的家里。”
来栖晓迅速下达命令。
“Oblivionis，拜托你接下来和Pleia一起行动，立刻前往井芹家的印象空间，如果发现‘犹大’行踪，切记不要擅自行动。”
“Mortis，你和我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印象空间进行搜索。”
他最后看向汐见琴音，发现对方已经正露出欣慰和鼓励的微笑。
汐见琴音说，“我知道哦......联系‘阴影巡者’，调动现实里的资源，抢救情况危急的学生。”
她两手抱胸，“心灵怪盗团的大家放心行动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她如此说着，“以天鹅绒房间契约者的名义，我绝不会放任这个女生在我眼前被夺走性命。”
毕竟是拥有着“人格面具百科全书”的前代救世主。
汐见琴音的人格面具拥有着许多治疗特化的技能。
既然受害者无法被世俗观测到，反倒是方便了她想办法进行抢救。
只希望能拖延时间到“阴影巡者”那边派来救援......
校门外两侧的绿化带，稀稀疏疏有了蝉鸣。
昆虫的聒噪好像也映衬众人杂乱的心绪。
七月盛夏的熊本。
正浸泡在十万火急的阳光炽烈里。
277.井芹仁菜再反叛！奔向时间的终点！
血雾在身上绽开，成为一种让人仿佛心脏都要停跳般的粘稠炽热的恐慌感。
这是铭刻在生理本能之中的......
对于同类死亡的敬畏与恐惧。
井芹仁菜颤抖着嘴唇，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
比起身体上强烈的病态的虚弱，精神上受到的冲击更加让她难以承受。
娇小纤细的女孩摇摇欲坠似的忍住了哭泣......
井芹仁菜以充满愤恨的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犹大。
她绝对不会接受......
也绝对无法接受......
面前这个做出如此暴行的人，竟然使用着跟自己的名字与外貌。
但就在井芹仁菜试图去回忆刚才那道从身体里闪烁而过的庞大力量，并将它们牢牢抓握在手中的时候，强烈的晕眩感与疲惫感一齐涌上。
而站在井芹仁菜对面的那个跟她拥有相同容貌的女孩则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
这是井芹仁菜不可能发出的笑声。
充满轻蔑与嘲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犹大用那对暗金色的瞳孔直视着面前的少女，“我说过哦，‘我是井芹仁菜’，所以我当然会知道，Nina最虚弱最难受的时间......”
东京的夜晚，高烧，然后被恶神卷入了印象空间——
与来栖晓真正缔结羁绊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井芹仁菜永远不会忘记，心灵怪盗是怎样将自己从那个戴着乌鸦面具、也就是后来被怪盗团的成员们称作“明智吾郎”的敌人手中解救。
仔细想想，那真是一段虚弱、难过，但又感到不可思议的奇幻的经历。
正因为井芹仁菜对于那段经历的深刻记忆，所以犹大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身体状态回溯到那个几乎无法思考和处理问题的状态。
这是最明显不过的“作弊”。
但恶神从诞生的那一刻起，祂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作弊”了。
超越认知的权能，超越常理的伟力，并且抵达了超越人类心智的万能领域......
井芹仁菜拼命地尝试去克服这份本能上的虚弱。
她想要推开面前的犹大。
也想要操控身体里的那些力量，像犹大刚才把村田杀死一样，将她从自己的心灵宫殿里驱逐......
可是，她不出所料的失败了。
似乎完全变回了很久之前那样，无能为力地瘫坐在印象空间昏红的隧道上，绝望地看着敌人在面前一点点接近。
井芹仁菜感受着脸上的血液慢慢冷却凝固，那是仿佛油一样的厚重感......
这让井芹仁菜连哭泣都忘记了。
我该怎么办？
她此刻觉得绝望。
但犹大没有继续折磨井芹仁菜的想法，反倒是走向了又一位女生，然后对着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和村田的下场一样。
原本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高中生，在眨眼间苍老如枯木，然后被犹大轻描淡写地推动，顷刻间爆炸成一团血污。
犹大原本白皙小巧的手掌已经被血液浸染得仿佛红玉般鲜艳。
然后被夕阳的红光包裹，成为一种鲜明的罪恶与恐怖。
井芹仁菜的眼睛瞪大了，她拼了命地去感受刚才从自己体内一闪而过的力量。
但被犹大固定在重病状态的身躯严重拖累了她思考的能力——
体温现在是多少？
三十九度？四十度？
井芹仁菜只觉得肺部仿佛都要炸开了，脑海里有千万根钢针贯穿，让她每一个想法的诞生都显得痛苦无比。
身体上的虚弱也绝非语言描述的轻巧简略。
就像是用一台上世纪生产的计算机去运行电影级画质并且打开了光线追踪的《赛博朋克2077》，别说是打开游戏了，光是要加载一页代码都让硬件过载过热。
即便是被恐惧与愤怒驱使的意志克服了身体上的限制，让她强行进入了游戏画面......
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三人称的自己，看着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将近半分钟的延迟......
这莫大的绝望和无力感瞬间冲刷并且吞没了井芹仁菜的理智。
她几乎要崩溃了。
她根本无法认同犹大这全无逻辑的报复......这完全就是施虐！
真正让井芹仁菜感到绝望的事实是——明明她已经如犹大所说的那样拥有了力量，却偏偏无法使用它们一丝一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犹大在自己面前施加暴行。
在心灵怪盗团那里得到的认同感，正确感，以及站在正义道路上前进的满足感似乎都在这个瞬间磨灭殆尽了。
而往昔与怪盗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竟然又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奔流而来，成为了几乎要扼杀掉井芹仁菜意识的强烈的负罪感。
犹大在完成了自己的又一次杀人行为之后，竟然欢笑着哼唱那首井芹仁菜曾经最喜欢的《空之箱》的旋律，然后迈步走向了另一位女生。
我该怎么办？......
脑海里再次闪烁出了这样的迷茫。
井芹仁菜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
在如此绝境里，她无法遏制地再次幻想着来栖晓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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