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更新
奥托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快，三个人便重新回到了柯洛斯滕镇的教堂后院之中，此刻的柯洛斯滕已经彻底被夜幕所笼罩，于是卡莲也不得不告别奥托和艾岳，翻过墙朝着自己家跑去。
“艾岳老师。”等到卡莲离开，奥托才开口说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您策划好的吧？”
“哦？”艾岳挑了挑眉毛，“详细说说？”
“那些渔民本身就很不对劲，崩坏兽出现的更是突兀，它们是袭击文明的恶魔，向来只会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围攻几个渔民？”奥托头头是道的分析着，“最重要的是，以您的能力，不可能察觉不到这里的事情，来得太晚本身就很可疑。”
“唯一的答案就是——您其实根本没走，对吗？”
直到现在奥托也不知道艾岳到底有多么厉害，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即便自己想象的再怎么夸张，都很有可能无法触及到真相的分毫。
毕竟想象也是需要足够的认知的，但奥托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实在是浅薄的可怜。
但即便如此，他也可以确定，只要艾岳愿意，那么地球上应该很难有事情能瞒得过他的感应。
毕竟这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够用传送门穿越大半个地球的男人，哪怕艾岳刚才正位于世界的另一端，奥托也相信他能够时刻关注到这边的一举一动。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发现的问题，因为艾岳大概根本没有想过要遮掩，只不过因为刚才情况紧急，奥托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么多，等到危机结束，他冷静下来之后，自然就意识到了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至于卡莲……奥托很怀疑，以对方神经大条的程度，到底能不能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不过，她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没错，是我干的。”面对奥拓的质疑，艾岳很爽快的便承认了，“你们看到的渔民其实是假的，只有崩坏兽是真的。”
“这么说来，应该没有人受伤了？”奥托点了点头，“想必卡莲会很高兴吧。”
犹豫了一下，奥托又接着问道：“那，艾岳老师，假如我们没能战胜崩坏兽的话，又会怎样？”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奥托有些紧张，他有些害怕艾岳会说出自己不祥听到的那个答案，但对于艾岳的了解又让他忍不住有所期待。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我出面把崩坏兽都干掉了。”听到奥托的疑问，艾岳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一场小小的考核而已，我还真能把你们都弄死啊？失败有什么可怕的，下次赢回来不就行了。”
听到这个答案，奥托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猜到了艾岳的回答，但亲耳听到艾岳的回复时，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欣喜。
天命组织内部有着严酷的选拔传统，即便他身为主教之子，也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从一开始便被淘汰，随后便沦为了边缘人物，这是就连身为天命主教的尼可拉斯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果不是依靠父亲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只怕他根本不可能活到认识艾岳的那一天。
这三年以来，他之所以一直拼命的学习，除了对知识的向往之外，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担心会因为不能够达到艾岳的要求，从而被对方舍弃。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在听到这是一场考核的时候，奥托便下意识的开始担心失败的下场。
他太害怕被抛弃了，尤其是被艾岳这个第一个认可他的人抛弃，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奥托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奥托不由得用感动的目光看向艾岳：“老师，谢谢你。”
“这是你靠自己赢下来的，谢我做什么。”艾岳微微摇头，“比起这些，经历了今天的遭遇之后，你有什么想法么？”
“呃，想法……”奥托挠了挠头，仔细观察着艾岳的表情，试探的说道，“知识就是力量？”
艾岳绷着脸没有说话，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代表着他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于是奥托继续思考：“团结力量大？”
艾岳继续沉默。
“那个激发装置做的不太行？”奥托自认为终于抓住了重点，“是了，利用剩余的材料，还能做一个延迟激活装置，那样就不用卡着时间去引爆了，更安全！”
“你搁这做阅读理解呢？”艾岳终于忍不住，在奥托的头顶敲了一下，“我想知道的不是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是你在经历了这样一次危机之后，发自内心的感想！”
对于奥托目前这种讨好型人格，艾岳都不需要去看他内心的想法，就知道这些全都是奥托认为他会想要听到的答案。
长久以来的“透明人生活”，已经让奥托养成了不将自己的真正想法表露出来的习惯，刚才那一点点真情流露，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艾岳还以为能趁这个机会更进一步，谁知道这家伙跟个乌龟一样，马上就缩回去了。
“我发自内心的感想……”奥托揉着被艾岳敲过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师，我要是说实话，你不会生气吧？”
艾岳板着脸：“我现在已经有点生气了。”
“我说就是了！”奥托赶紧补救，却还是有点扭捏，“其实，真正的想法……第一时间，是害怕。”
当确定了崩坏兽全都被消灭之后，奥托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从小生活在和平安宁的氛围之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崩坏兽，而且上来就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是让他有些恐惧。
说完这句话，奥托继续观察艾岳的反应——这个感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出口，生怕让艾岳觉得他没出息。
“害怕是正常的，这是人类得以生存下来的本能。”艾岳这一次没有再绷着脸，而是露出些许笑容，“正是因为有恐惧，才会显得勇气有多么宝贵。”
“是啊，”奥托回想起卡莲义无反顾的奔向崩坏兽的背影，也点了点头，“所以，我也很庆幸。”
艾岳看着他：“庆幸自己不至于拖后腿，还是庆幸这只是一场考验？”
“都有吧，”奥托挠了挠头，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但是这种运气恐怕不会每次都有呢，或许就算我一直待在教堂里，崩坏也会突然找上门来……果然，还是应该做好周全的准备才行。”
艾岳则挑了挑眉毛：“怎样的准备才算周全呢？”
奥托一时有些语塞。
直到今天，人类对于崩坏的认知依旧少的可怜，但唯独一点却十分清楚，那就是，崩坏的力量还在不断增长。
面对这样一个对文明存在恶意的诡异事物，再怎么细致的准备也很难保证能够应付所有的危机，天命组织已经和崩坏战斗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现在不也一样只能被动应敌么？
到达艾岳老师这个层次，是不是就能够做到了呢？
奥托下意识的看向艾岳，对方却已经转身离开：“就把这个问题当成你的一个长期课题吧，好了，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片刻之后，艾岳回到了位于虚数之树上的观测者中心——虽然天命给他准备了富丽堂皇的房间，但他还是比较喜欢呆在这里。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可以观测全世界的监控室呢？
“艾岳先生，您回来了？”
提前察觉到艾岳出现的希儿最先看向他：“天命那边的情况如何？”
虽然希儿一直在负责观测整个世界线，但这句话倒并不是她在明知故问，毕竟地球如今的文明已经覆盖了相当大的范围，她们两个自然要将注意力放在那些缺少关注的地区，从而保证局势不会超出她们的掌控。
欧洲那边不但有着天命这种强大的组织在保护人类，而且艾岳也在，自然也就可以降低关注度，从而给自己减轻一些压力。
除了两个希儿之外，帕朵菲莉丝也留在这里，作为机动人员，随时支援各地，听到希儿的疑问，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这还用问？有岳哥在，自然是十分顺利啦！”
不过艾岳却微微摇头：“只能说顺其自然吧。”
“诶？”帕朵菲莉丝顿时从地上坐了起来，露出微妙的表情，“难道说，有难度？”
确实是有难度。
艾岳表情微妙，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必须承认，单从角色属性这方面来看，奥托绝对算得上是顶尖的天才，虽然他对每个领域的悟性都算不上最出色的，但却是少数没有短天赋短板的人。
像梅比乌斯和维尔薇这种在各自领域可以说得上是横压一世的奇才，到了其他领域却也难以寸进，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倾注在一个领域之中，就意味着要放弃其他的可能性。
哪怕是梅博士这种在多个领域都有建树的顶尖学者，也终归有自己不擅长的项目。
但奥托却不同，艾岳在这三年里几乎尝试了人类文明所涉足的所有知识领域，却没有哪个能够难倒奥托，尽管他的学习速度相较于同领域的梅博士等人要稍慢一些，却不会因此而停滞不前。
只能说，他确实是最适合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的使用者，也只有这样的全才，才能够完全发掘出这个知识宝库的价值。
但与此同时，“自私”的性格却也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生长着，难以被外界改变，显然对于这种在时间线中具备极高重要性的存在，命运的惯性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虽然艾岳也可以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但他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
毕竟他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教导去引导对方走上正途的，若是使用别的手段，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是个当老师的料子？
反正时间还长，艾岳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当然，这些事情艾岳并不打算告诉帕朵菲莉丝等人，因此面对大家的关切，他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糊弄了过去，接着便开始观测其他地区目前的状态。
只是没过多久，他忽然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岳哥，怎么了？”紧贴在艾岳身上的帕朵菲莉丝最先注意到他的变化，“你看上去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艾岳摇了摇头，“只是有人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而已。”
“啊？”帕朵菲莉丝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奇奇怪怪的剧情，“难不成，是刺杀？天命组织终于对你这个空降而来的人感到不满了吗？”
“尼可拉斯要是连这种事情都管不好，那他还是趁早下台算了。”艾岳笑着摇了摇头，身影渐渐在众人面前消散，“只是奥托而已，我过去看看。”
下一秒，艾岳便从房间中的床上坐了起来，看向被打开了一条缝的房门：“怎么了？”
一旁的烛台凭空点燃，照映出奥托狗狗祟祟的身影。
“老师，”奥托悄悄的溜进来，反手将门关上，随后露出期待的表情，“我按照约定过来了！”
艾岳眨了眨眼睛：“什么约定？”
“就是凌晨一点来找您啊？”奥托眨了眨眼睛，“您之前在我头上敲了一下，不就是在暗示这个吗？”
“……早知道就不该给你讲西游记。”艾岳顿时露出无语的表情，“再说了，那不是敲三下么？”
“敲三下是三点，敲一下就是一点了嘛！”奥托嘴上说着，不过看到艾岳的反应，也明白是自己想多了，顿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看来是我想多了，对不起，打扰老师休息了。”
艾岳看着奥托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却忽然叫住了他：“有心事？”
年少的奥托还没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因此艾岳很容易就能够看出他的情绪。
“我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奥托转过身来，有些忧虑的说道，“虽然对于我和卡莲来说，这只是一场经过设计的考核，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情况其实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灾祸吧？”
面对奥托的话语，艾岳不由得挑了挑眉毛：“确实如此，所以呢？”
“所以，即便我能做好周全的准备，那也只能保护住身边的人而已。”奥托的话语中没有太多的犹豫，“但是，卡莲她不会对别人的危机袖手旁观，所以即便她自己是安全的，可如果别人遇到了危险，她也一定会去战斗。”
“我如果想要让她不受到伤害，就必须要保护世界上更多的人才行。”
说完这句话，奥托忽然挠了挠头，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神色：“抱歉老师，我刚才想了半天，也就想出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奥托的语气稍微有些心虚，因为他知道艾岳留下的课题是“如何做到周全的准备”，但他的回答不但逻辑牵强，而且驴唇不对马嘴，完全可以说是答非所问，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艾岳都会毫不留情的训斥他。
但这一次艾岳反而露出了笑容：“是挺乱七八糟的。”
虽然过程有点怪怪的，但答案却也算是对了。
看着奥托垂头丧气，一副准备挨训的模样，艾岳微微摇头，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奥托走了过去，但最后也只是站在床边。
艾岳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关于那个公式的另外两种解法，你想出来了吗？”
“没，没有。”奥托低声说道，“不过我已经有一点思路了……”
说着他便将两种模糊的猜想讲给了艾岳。
“嗯，思路是对的，那你早晚能做出来。”艾岳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提前把奖励给你吧。”
奥托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显然并没有想到艾岳这次会如此宽容。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重新问你一遍。”艾岳看着他，表情严肃的问到，“怎样的准备才算是周全的呢？”
奥托再次思索起来，却很快摇了摇头：“面对崩坏这种时刻变化的灾害，没有准备是周全的，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断的提高自己的能力，直到某一天能够彻底解决崩坏的威胁。”
“不错，真正周全的准备，便是根除崩坏所带来的威胁，只要没有人再会被崩坏所害，那么你所担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艾岳点了点头，“但是，想要获得这样的能力，所需要付出的辛苦绝非常人能够承受的。”
“我可以的，老师！”奥托急切的说道，“您当初选中我，难道不也是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吗？”
“或许吧，但事情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艾岳意味深长的说着，却又张开了一只手，“不过，作为我的学生，我确实应该给你一个机会。”
在他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枚极为标准的立方体，它的表面在烛光的照应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让奥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很快意识到，以现在的金属工艺，好像还很难打造出如此标准的金属立方体，更何况艾岳拿出来的奖励，应该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立方体那么简单。
而考虑到艾岳刚才所说的“机会”，奥托几乎是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这或许就是能够让他提升自身能力的东西！
想到这里，奥托不由得看了艾岳一样，在得到对方的许可之后，他便伸出手，从对方的掌心拿走了那枚金属立方体。
而随着奥托的动作，那枚金属立方体却忽然“活”了过来——光滑无比的表面忽然裂开无数道缝隙，将整个立方体撑开，露出其中复杂繁琐的机械结构。
随后，在奥托有些慌乱的神情之中，那立方体中的机械结构便反过来包裹住了他的手掌，化作了一只由金属构成，却轻巧灵活的露指手套。
不仅如此，在机械手套的背部，还镶嵌着一枚灰色的晶体。
奥托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枚晶体的身上，随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无限的蔓延，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当少年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所身处的空间，便已经从昏暗的卧室转移到了一处宽阔的大厅之中。
而在他的头顶，正有无数星辰闪烁着光芒。
“这，这是……”奥托下意识的看向头顶，显然对一系列的变化还有些摸不清头脑，“星空？”
他将注意力放在头顶的星空之上，却在注视着某一颗星星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星星——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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