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但令商洛有些意外的是，所有人都表现得相当正常，并未因为获得了手机就显得亢奋之类，至于商洛竟然没发现每个人都有了。
这主要也是因为，这些手机没有办法在上课的时候玩。
下课后，所有人都在思考这节课的内容。对不同的人来说他们都听到了知识的诸多侧面。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知识，确实是正在走向衰落。但当所有人真正能够全知之前，这课还是得上。
这门课的重要性不只在于学分，而在于一种思考——当下一次工业革命到来，或者说是下一次农业革命爆发的时候，地球上的一切会变化成什么样子？
史学课程，可以帮助学生以合适的史观来认识过往的世界，也可以让学生养成解释世界，为世界的底层逻辑进行立法的能力。这也是史官本身的职能。
这堂课的重点，也在下课之后才让商洛彻底明白——一开始看讲义，他以为这堂课是要从人类学的角度来讲一讲人类早期的社会形态。
【所以商洛，你怎么看？】
食堂里，正在用餐的商洛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对旁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一节非常刺激的课。但对他来说，这节课是他和天师打交道的途径。
商洛发现，这堂课讲的其实是研究方法，讲的是天人与凡人之间的区别。
以及最重要的：天人对凡人的超越。如何以超越的态度来面对接下来的挑战，这是这堂课要教的一个重要的内容。
以史学的角度去了解这些过往的历史之后，才能面对接下来的重大挑战，这便是彰往考来。
这里要进行彰往考来的必要性，是十分突出的。因为所有人都将在天庭建立后面临一个世界的问题：要怎么搞经济？
这些问题在地上的时候，它就已经很复杂了。但它升入到天庭，便又成了复杂的平方。
因为天人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建立系统，而是“建立经济系统”这件事是否有必要。
就比如前几节课提到了【良渚案例】，那便是在为这节课铺垫——良渚曾经有高度发达的王权社会。但随着王权治理的突出成效，和自然生态的有序恢复，维持王权反而就变得没有必要了。
而天人的情况，就非常接近【良渚案例】的时代。随着生态的恢复，原先看似紧密的团体也将失去抱团的必要性，那人类社会就完蛋了。
如何向世人阐释这一切必要性，这就是商洛目前的职责之一。
商洛现在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方案，但他知道一件事——当朝廷建立天庭时，我们必须假设天人之间是互相需要的。这毋庸置疑。
因为只有接受了这一点，才存在对“超凡世界的秩序”这一事物进行讨论，否则讨论的基础根本就不存在，天庭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正是接受了这一点，才让天庭的道统足以在飞升之后继续延续。
这才是这节课对商洛、对朱先烯的终极考验。毕竟光是前面这些课程，就已经展现出了凡人在超凡者面前的无力感，以及天人的超然。
但这超然的天庭，真的能够在飞升之后维持下去吗？一个人能够维持，两个人能够维持，基于个人关系的组织当然也很好维持。但如果把范围扩大，这件事就不要处理了。
【商洛，其实你确实可以做到这些.活用超凡者的思路。】
“比如呢？”
【比如建立人际关系是吧——原先我们要如何建立人际关系呢？答案是在你直接建立的个人关系之外，你需要一些抽象的目标来认识所有人。但是，但是。商洛，现在你还需要这些吗？我的意思是，你其实可以认识很多人是吧？】
“好家伙，你是让我对一个国家进行扁平化管理？”
【超凡者之间确实可以这么接触是吧。或者说，你可以认识的人远超一般生命的物理极限。所以对于超凡者的你来说，处理问题的方案本来就是会与凡人的完全不同。我想，这也是这节课想要告诉你的内容之一。】
“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内容之一了，这可以说是内容的主干——道祖可能是在感叹，我们接下来到底要如何终结这个循环。”
这很重要，这一切都相当重要。甚至，这也是这门课开设的必要之处。尤其是，对商洛个人来说。
“我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这门课期末考试，该不会是让拿出一个可以说服老头子们的方案吧？”
【要不然呢.你还心存侥幸？】
商洛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只是在想，那些老头子看着我们一步一步改造这个世界，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口。果然，他们是到了这样的最关键时刻，就要布置一次关键性的会谈。”
比起考核、答辩之类，商洛总觉得这更像是会谈。因为那些老头子们，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主动权是在他这里的。
“但归根到底，我们是要谈一谈的。毕竟.就像今天这堂课一样，就像手机突然出现似的。所有人的生活在突然之间就要改变了。我得确保自己有能力应对这一切才行.以及，还有些关键的问题我要去问问他们。毕竟我的周围，还有些我很在意的人。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未来。但她们的未来，我还是得更加负责一些才行。”
第1538章 敖藏的名单
世界正在大变。商洛在筹划开始下一步计划时，敖藏已经敲定了先前的方案，并且提交了名单。
和以往的雷厉风行相比，这次他考虑得特别久，花了几个星期才拟订好了名单。
他本人前来觐见了圣天子皇帝陛下和持世君，然后把他奏请批准开辟封疆的名单递交到了朱先烯本人手里。
朱先烯扫了一眼，递给了商洛。
“你看如何？”
名单并不长，商洛也是扫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最终的方案和一开始有些出入，但人选里有很多熟人。
一直在诏狱里面反省的乙姬被提了出来。她身负了一个关键的职责——担当千叶龙宫城的城主，也就是旧倭国地区的负责人。
“我记得原先是说要拆成两个？”商洛问。
“是。最终方案和之前预计的有些出入。经过评估之后，我们减少了预计要分封的城主的数量，在倭国地区保留一名城主就够了。这一名城主，就足以完成对整个倭国的控制。第一届的任期是三年，三年之后再进行调动。”
“那么，你打算往哪里调遣？”
“陆地上的职对龙族来说都算是临时差遣。将来还是要做江河湖海的龙王才算是正途。”
敖藏并不是不疼自己的女孩。现在把乙姬搁在诏狱里面，是为了让她自己清醒清醒——这种时候劝是没有用的。敖藏在这方面有绝对的理性，他绝对不会用龙宫的未来去赌自己的女儿能不能靠得住，尤其是自己的女儿暴露出明显的“氏族主义倾向”的时候。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所以当时敖藏就选择直接把自己的女儿软禁进来，直接让她从先前的乱局中退出。
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没有在龙宫软禁，而是做了个局，在应天把她直接扣下，让锦衣卫用捆龙索把她直接锁在诏狱里头。毕竟，龙宫里都是她的人，难保不会有谁把她放出去。只有诏狱，能把她完完全全地封锁在里面，毕竟诏狱里的人并不是水族，不会放她出来。
在敖藏的安排下，乙姬顺利地度过了风起云涌的平倭战争——这场战争连王师都没有参与，完全是龙宫关灯锁门之后在里头打。从去年年中打到今年初夏，打了将近一年。
敖藏也是在今日完成了大体的扫尾工作，并且正式开始和朝廷商讨战后的处置方案。
想来，乙姬也关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她也该出来了。”朱先烯开口道，“我本来就不建议你关自家女儿那么久禁闭，其实过年的时候就可以放出来的。”
“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要小心，不能功亏一篑。现在，承蒙天庭的垂恩，最麻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能放心地接她出来了。”
按照先前的规划，龙宫城会在广大的区域内无差别地释放蜃气，将可以覆盖的区域完全覆盖进去。
在蜃气覆盖的区域内，整个环境都会发生升华——土壤会变得肥沃，云气会变得调和，日光会变得温柔。只要足够靠近龙宫城，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个区域甚至可以有自己的物理规则，一切现实都可以如同梦境一般被蜃气塑造。
但什么人能够进入这些区域，那就是龙宫城才能决定的了。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为倭国准备的升华——毕竟倭国确实会有相当广大的区域在龙宫城的庇护下得到进化，会变得更加宜居，会变得如同天堂一般。但龙宫并不在乎地面上的环境。换而言之，龙宫城的覆盖范围是个圆圈，而且这圆圈从绝对意义上来说并不大，大约可以覆盖江户及其周边地区。
而在蜃气笼罩的区域之外，蜃气的影响会逐步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那么，谁能进入龙宫居住，谁能住在龙宫城的城下，谁又不得不远远地离开，这就是龙宫要决定的事。而龙宫打算利用这种差距，利用这种稀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敖藏王，你把两个龙宫城砍得只剩下一个，是为了减少供给？”
“我们经过了计算，发现就预期收益而言，多投入一个龙宫城会造成成本翻倍。但因为蜃气环境的稀缺性也减弱了，所以会导致龙宫城整体的效率下降，反而在收入上不会等比例增加。而且从长期来看，多出来的那个龙宫城还有可能产生不可预料的风险”
“政治风险？”
“不，是地理风险。因为如果一个龙宫城在千叶，那么另一个龙宫城就会设立在大阪的北方或者南方。而那里随时有可能爆发被倭国称作‘南海海槽大地震’的巨大自然灾害，对整个地区造成毁灭性的破坏，对龙宫蜃气环境更是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巨大打击。所以从评估来看，两座龙宫城是有可能在中长期的发展中亏本的。”
“原来如此.”
对龙宫来说，这很合理。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龙宫更冷静、更理性的决策之地了，因为龙根本就不是人，龙不同情人，龙只想赚钱而已。
“商洛，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确实有些看法，但我觉得没必要说出来。这挺好的，很公平，而且整体来看确实是进步的。毕竟，蜃气是一种实打实的进化，这是确定无疑了。至于倭人会不会感谢龙宫，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也不是我能管得过来的。”
“那么，我也没有意见。”朱先烯点头确认了。
大体来看，商洛和朱先烯的在这里的底线都是一样的——不要搞出来虐待人类的人道主义危机就可以。
至于这种通过天堂一般的环境来建立差距，然后像水坝一样积蓄起人心，并使其转动水车的行为，商洛就管不着了，也没必要管。反正，只要别随便就饿死一半人就行。
“不过我对另一个人选很感兴趣。”商洛看到了名单中一个引人注目的名字——
太液龙王，也就是小红，竟然被任命为琉球龙宫城的城主。敖藏直接把自己的都城分封给她了，这等于封了个东周公。
第1539章 东方诸侯
“为什么是小红呢？”
“福泽深厚，前途无量。”敖藏答道，“我想早些让她开始身为龙的职业生涯，好在将来担当更为重要的使命——南海赤精龙王已经年事见长，渐渐对龙宫的事务力不从心了。经过协商后，我们决定让她在未来去接任南海龙王的职务。到时候，也会一并奏请天庭恩准。”
虽然江河湖海都有龙王，但毫无疑问的——百川归海。无论长江还是黄河，终究都要奔流入海。海中的龙王在所有的龙族中都有殊胜地位，是毋庸置疑的龙族领袖。
敖藏认为，小红有能力领导四分之一的龙族，她有这个潜力。
“这个消息她知道吗？”
“恐怕暂时还不知道。”敖藏答道，“不过她总该知道的。她也该开始自己的龙生了——龙不能只待在一处，流动起来的龙脉才是龙脉。”
朱先烯倒是问道：“小红走后，太液池的龙王由谁来担当？你们有安排了没有？”
“太液池龙王依旧是小红。”敖藏答道，“因为正如我先前所说，城主对龙族来说只是个临时的差遣，并非是正经的道途。像她这样的龙族，就算是单人差遣，也必须挂一个江河湖海中龙王的本质。”
【我懂了，龙宫这里是官、职、差遣三者分离.按照宋朝的搞法来是吧，那确实很能捞钱呢，而且确实很稳定。】
“所以，商洛你怎么看？”朱先烯又问了商洛的意见。
“感觉比我想的要周到很多——虽然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但确实都很合理。”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先烯点头道，“那下面的，我也照准了。奏折先放在这吧，一会儿我会召开内阁会议来讨论一下。超凡事务他们不会过多干涉，所以就走个流程。流程走完之后，我就直接照准了。你们这事办得不错，相当不错。”
这事情也让朱先烯满意得有些出乎意料。敖藏总是能在一系列看起来很棘手的事情里面，调和出一个相当好的解决方案。
和商洛比起来，他的解决方案会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提出的方案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敖藏也会以其他方式将自己的利益流动出去，并不会独占利益。
“所以，敖藏阁下。”朱先烯开口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上次有讨论过要对世界进行超凡领域的分封的问题。”
“是我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从这个领域来说，你们办得不错——非常地不错。作为封臣，作为诸侯，你们完全有能力扫清自己疆域内的蛮夷，并且对封疆进行有效地控制。我觉得，龙宫已经可以担当东方诸侯的伯长了。”
“这这.这简直是”敖藏震惊道，“这简直是莫大的殊荣！”
“这是我和商洛共同决定的，所以你收下就好。自王畿以东的广大区域，之后就交给龙宫来管辖了。”
商洛和朱先烯共同拟订这一方案，就在敖藏来这里之前——因为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超凡领域的冲突比他们想的都要复杂一些。如果天庭不打算频繁介入，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分封一位“伯长”，作为一方诸侯的指挥官。
预计目前会分封两个伯长，分别在东方与西方。
东方的伯长预计为龙宫，而西方大抵就是夜勤局了。
至于北方，整个北方在将来会被划定为禁苑，属于天庭的势力范围，并不需要分封。而南方因为人口过少，也并不需要这样分封。
所以在此基础之上，龙宫的地位就由此而确立了。
商洛开口道：“那么按照历史上伯长的规则，敖藏阁下你要做的事可是很多的。”
“尊王攘夷。我明白。”
龙宫现在做的事就是在尊王攘夷。龙宫的行动以朝廷为中心，现在也正在试着获取朝廷的许可。龙宫也在对蛮夷展开平定和镇压，在自己的领土内把事情处理得相当好。在过去一年的平倭战争中，他们都没有制造什么新闻。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没有新闻本身就是最大的新闻，这代表龙宫恰当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那么，我们还要议一议之后的方案。”朱先烯看了一眼时间，“要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去把你的女儿领走了。”
“陛下.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嗯?说吧。”
“还请你们.还请你们二位把乙姬放出来，或者商洛一个人去也行。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自己的女儿。”
“嗨。”朱先烯摇了摇头，“你早说嘛，应该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我也明白。”
敖藏现在并不想见自己的女儿。这原因很复杂，有敖藏的原因，也有乙姬的原因。
在双方产生了明确政治冲突的时候，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别见面。
那商洛直接传旨给她，让她直接去千叶的龙宫城走马上任就好，全程都不需要同敖藏见面。
“多谢，多谢。”敖藏千恩万谢着出去了——这些谢意包括先前对他方案的肯定，但主要还是对他家庭的照顾。
“那商洛，这件事就由你去办了。你去把乙姬放出来吧。”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危险。”
“没有没有。那孩子很乖的，这么些天就一动不动。”
“师兄.我们之前可是已经确认过，乙姬公主的脾气不太好。她这么静悄悄的，难保不是在憋个大的、”
“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你出马了嘛，是吧，我的持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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