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雷斯劳弗对于这番话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但罪魔缪斯可却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的地方，连忙问道：“可是大人，我们兵团算是巴艾尔大人麾下，恐怕……”
扎瑞尔大手一挥：“他那套诱饵的打法虽然总是能够奏效，但这次居然用这里，而且还险些折损了你们两个这么能打的部下，我弹劾他还来不及呢，他敢跟我抢人？”
说着，她的眸光仿佛是某种实质的火焰，审视着面前的两人：“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坚守了多长时间？”
缪斯可看看雷斯劳弗，雷斯劳弗看看缪斯可，两人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迷茫。
在地狱里的地狱活下来的人，哪还有什么时间的概念。
“七天，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创过一遍世纪了，”扎瑞尔咧嘴笑了起来，“比巴艾尔规划的预期多了整整一倍还拐弯，就凭这个，哪怕你们死了，我都要去找阿斯蒙蒂斯阁下想办法把你们重新复活——就算是你也一样，‘凡人’。”
“你们也不要太仇恨巴艾尔那个大胖头鱼了，虽然这家伙的确坑害了你们，但为九狱争取的胜利也是实打实的，当你们在这里拖住巴尔塔祖的军队时，我们的另一条战线向前推进了足足三千公里。我得承认，本来我应该要更早来这边的，但这战果实在是馋人，你们不这么觉得么？所以如你们所见，这里只有我一个，剩下的兵全都被巴艾尔带去继续扩大胜利去了。”
没有人希望成为弃子或者诱饵，但如果真如扎瑞尔大公所说这般卓有成效的话……那话又得说回来了。
雷斯劳弗和缪斯可再度对视一眼，罪魔恭恭敬敬地向扎瑞尔大公行了一礼，然后开口：“我们很荣幸能够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这是无上的荣耀，但请恕我直言，我们都不希望会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这点我可以保证，”以扎瑞尔的地位，她并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欺瞒两个下属，她看向缪斯可，“那么来谈谈你们接下来的去处吧。缪斯可，你的人已经打光了，孤身换个环境应该没什么挂念。我手下的万夫长暂时没有出缺，但我可以授权你组建一支罪魔部队，由你来指挥，我会派一名角魔做你的新副官——就如我所说，只要你足够能打，我并不绝对额外施舍些信任有什么不妥。”
“感谢您的仁慈，大人！”缪斯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几乎砸得要眩晕了过去，连忙俯首致谢。和凡人的军队一样，魔鬼的军务调动虽不频繁但也绝不少见。像她这样整支部队都打光，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的魔鬼，虽然也算是卓有功绩，但能够不升不降就已经算是个好结局，而像这样，非但没有被问责，甚至于新长官允许她重新组建兵团，而且连平级的“助手”都不打算安排一个，简直就是恩典中的恩典！
“而至于你……”扎瑞尔玩味地看向了雷斯劳弗，“你倒是让我有些为难，毕竟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疯狂的结果，任何对你的处置都有可能‘不适当’，甚至‘越界’。不过有意思的是，我本身就是后者的产物，所以我完全可以给你选择，让你自己决定究竟应该怎么做。”
第704章 第三种选择
“我希望能够回到我来的物质世界去。”
雷斯劳弗毫不迟疑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但对于大魔鬼来说，这不是她给出的选择中的任何一条，所以她对此并不回应。
“第一种，我可以任命你为一个新的佣兵兵团的千夫长，和缪斯可平级，这是你应得的；”扎瑞尔淡淡开口，“第二种，你可以加入我的军团，如你在凡人的时候一样，作为一名精锐士兵为我服务，由此你可以免于公务的骚扰；第三种，”
大公顿了顿：“第三种，你会脱离出通常的军制，你会享有一定限度的自由，为了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你甚至可以践踏律法而不接受任何质询，但想要成为这样的骑士，你必须要完成试炼。这份试炼对你来说并不危险，但如果失败的话，所有的优待都会消失不见，而且更糟糕，你会背负上……债务。”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个机会非常稀有，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大人？”缪斯可吸了一口气，“您是说，雷斯劳弗已经有资格参加魇骑魔的试炼了？他要去捕捉一头梦魇战马？”
大公刚准备点头，但缪斯可却语速飞快：“那可是天生能够在以太位面和物质位面之间穿行的坐骑，而且许多个体都知晓前往下层位面、堕影冥界和其他险恶领域的传送门位置，有这样一匹坐骑，无论是谁都可以快速穿梭在各个位面之间……”
“好了，解说的已经足够了，缪斯可，”扎瑞尔打断了罪魔，“那么凡人，做出你的选择吧。对我个人来说，我非常希望你选择第二种，一个足够勇武的士兵，对我来说强过其他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
雷斯劳弗吐出一口闷燃在胸肺当中的灼热空气，最后摇了摇头：“如果您不打算给我最后一种选择的话，我会如你所愿，但我想，或许第三种是更好的那个。”
魔鬼大公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雷斯劳弗不确定那是否是灼热的空气扭曲而产生的错觉。
“好吧，”她说，“既然如此，那我会安排你试炼的时间，在此之前，你依旧归缪斯可辖制——真可惜，如果你没有这么复杂的话，我更希望把你改造一下：挖去心脏、换上反应炉，然后再把你武装到牙齿。”
但那样的风险有些太大了。雷斯劳弗的价值不止是一个随便的实验品，如果改造失败，哪怕只是不那么成功，对于扎瑞尔来说也是自己的财产受到了损失。
她宁可采取稍微保守一些的方案，尽管在来之前，巴艾尔极力撺掇她赌上一把。
由于这一阶段的整场战役仍旧没有结束，魔鬼大公很快便离开了高地，但雷斯劳弗却必须要等到后续替补的援军到来后才能离开——在大魔鬼灼热的火焰焚烧之下，他身上的大半关节都几乎被烧融重塑，几乎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而缪斯可则等到了负责运送雷斯劳弗的人抵达，才跟着一道离开。
“你救了我第二次——尽可能少地算，”在前往最近的据点的路上，缪斯可走在雷斯劳弗担架旁边，忽然开口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承一个凡人如此多的情，但你的确与众不同。”
“不过是为了活下来而已，”雷斯劳弗虽然身体依旧僵硬如铁，但至少头和嘴还是能够正常运作的，“而且这种经历是相互的：我曾经也救过几个战友的性命，但魔鬼还是头一遭，尤其是……你这种高阶魔鬼。”
“我以为你会说‘你这么漂亮的魔鬼’，”缪斯可的头盔下面发出了一声轻笑，“不过想想也是，你这种人的脑子里，怕是只分能杀的和不能杀的东西吧？”
“那是胡扯，”雷斯劳弗撇了撇嘴，紫色的眼睛向上转了转，但无功而返，“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的真容，又何谈‘漂不漂亮’？”
从那身重甲上，也一样很难看得出这尊罪魔的身材如何，抛开那身金属的精妙工艺不谈，雷斯劳弗唯一能够对其外表进行赞美的，恐怕也只剩下那对羽翼了。
可是，羽翼？他怎么会知道什么样的翅膀好看？就算缪斯可的羽翼属于好看那一档的，现在它们看起来也像是被拔了毛的渡鸦一样，大多数羽毛都在之前的战斗中折损脱落了，离长出来恐怕还有一段时间……
缪斯可：“……雷斯劳弗阁下，你应该知道，身为高阶魔鬼，我拥有半径接近四十米的心灵感应的吧？”
“但至少你在战斗时候的模样的确很有意思，”雷斯劳弗嘴硬，“你知道的，呃，就像是天神下凡。”
在面甲之下，魔鬼翻了翻眼皮，低声嘟囔：“……这可不算是赞美。”
谁会赞美一个魔鬼像是天使啊？！尤其是她这种罪魔！
难道对扎瑞尔大公说希望她拥有天界本质是什么赞许吗？！
显而易见，缪斯可是很难从雷斯劳弗这里得到什么称赞了，但即便如此，罪魔也依旧陪着他找到了能够将雷斯劳弗重新“修理妥当”的工匠，就和当初倾樽城时候一样，雷斯劳弗全身上下的肉体和盔甲已经烧融得彼此难分，必须得依靠工匠而非治疗师才能将它们二者分开，在那之后，他才能得到更为合理的治疗。
在物质世界，这两种中的无论哪一步都是非常困难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法完成，但这里是阿弗纳斯，在血战之中，任何因为战争导致的伤痛在这里都没有罕见一说，即便是雷斯劳弗这样的情况也不例外。
将金属、变身后形成的各种增生骨质等和都卜勒本来的肉体分离开差不多用了整整三个昼夜的时间，但就在雷斯劳弗本以为，接下来的恢复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一名长着昆虫头部、浑身散发着寒气的魔鬼却在缪斯可的带领下走进了他的房间，这魔鬼将他的爪子按在了雷斯劳弗胸口，一股冰冷到甚至能够让灵魂战栗的寒意刺骨蔓延开来，将雷斯劳弗完全冰封其中。
但在不过十几秒的光景过后，随着冰层的自行碎裂，大脑还有些麻木的雷斯劳弗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所有伤势居然全都消弭于无形——甚至就连过去那些陈年的老伤暗伤也不例外！
“幸好没有什么机械部分，”这个为雷斯劳弗治疗的高阶魔鬼——雷斯劳弗确信若非如此，缪斯可绝不至于给它带路——的声音听起来病恹恹的，要么就很是不乐意做这种差事，“另外，你之后要用到的东西我也一并从卡尼亚带过来了。”
他一招手，雷斯劳弗顿时便被一大堆东西埋了起来——那大抵是一整套的鞍具，笼头、钻头、缰绳、马鞍、马镫和马刺……所有骑乘需要的用品都包含在了其中。
那颗硕大的虫头颤动了一下，雷斯劳弗确信那是某种幸灾乐祸的笑：“好了，凡人，这就是你所需要的一切，然后，去抓马吧！”
第705章 魇骑魔试炼
那名魔鬼很快便带着一身的寒气离开了，但随着他的离去，扎瑞尔的讯息却如一团火焰般在雷斯劳弗面前燃烧了起来，火星在其中跳跃组合，最后汇聚成雷斯劳弗能够看得懂的文字：
冰魔已经把新一套的鞍具给你送到了吧？立刻带上它们来断崖峰。
“最近有一小群梦魇迁徙到了这里。”当雷斯劳弗赶到的时候，扎瑞尔正双手抱肩站在险峻的山巅上，俯瞰着下方的一小片平地，在那里，一簇簇紫白色相间的小花于炼狱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可能会自燃成一团团灰烬。
“这些花被叫做‘泡影’，”魔鬼大公并不仅仅是给雷斯劳弗介绍，都卜勒注意到在她的身边还有三名魔鬼，它们看外形可能是两头角魔和一名罪魔，且每魔怀里都抱着一套鞍具，“这种花非常容易消散，但却又非常容易扎根生长，对于梦魇来说这可以算作是一种罕见的美味甜点，为了追逐它们的踪迹，一些梦魇甚至会不惜穿梭数个位面。你们四个的运气很好，如果不是这些花的话，说不定要找上几年的时间，甚至于等上好几个世纪才有能和梦魇接触的机会。”
缪斯可没有跟来，但雷斯劳弗却记住了那位罪魔的讲述：梦魇并不喜欢有人骑乘它们，甚至于哪怕被召唤，也不会表现出多高的忠诚。想要接近并且尝试捕获它们不但本身是一种风险极高的活动，就连遇到梦魇本身都是极小概率的事件。能在这里找到一群追逐食物迁徙而来的梦魇，显然是大魔鬼的力量所致。
雷斯劳弗饶有兴致地看向下方的平地，但目前为止，那里还没有任何一匹梦魇出现在那里。而与此同时，他的上前却引起了其他三名魔鬼的注意。
“四个吗？大人，我想您说的是……三个？”
那名罪魔和缪斯可一样头盔遮面，看不清楚样貌，只是开口后才能确定是一个男性。他略微仰头打量着雷斯劳弗，身高的差距并没有让他收敛丝毫：“他只是个凡人而已，还没有资格——”
“你在质疑我？”
扎瑞尔根本不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句反问，便足以让这名魔鬼噤若寒蝉，瑟缩着低下头去。
“如果不是攒了无数岁月的功绩，你们三个真以为自己能得到这个机会了，”魔鬼大公哼了一声，“而他，只用了大概七天的时间。”
“这不可能！”一个角魔失声叫了出来，尽管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雷斯劳弗还是察觉到了一点：想要申请获得这样的一次试炼，所需要的功绩绝对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目。
以至于就连这些高阶魔鬼都很难积攒下所需的数额。
雷斯劳弗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独特的兵种，成为有资格骑乘梦魇的骑士在炼狱中主要有两种途径：其一是通过功绩换取，然后以类似寻常晋升的方式转变自身的本质；其二则是和那些强大的魔鬼们做交易以换取永恒的荣誉。后一种主要适用于尚处于物质位面的凡人，对于那些堕落的圣武士，通常会另有一套考核，而不是直接将人带到阿弗纳斯。因此雷斯劳弗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他是通过第一种途径获得的资格。
对于那三个魔鬼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情况。
但扎瑞尔的话在这里，和律令几乎没有区别，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雷斯劳弗注意到两名角魔讪讪地低下了头去，而那名罪魔却是怨怼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凡人，”他的声音直接在雷斯劳弗的心中响起，警告道，“今天没有人能够抢走我的风头！另外，离缪斯可远点，你还不配——”
“如果你再聒噪的话，我就拧下你的脑袋，挂在我战马的脖子下面。”
雷斯劳弗瞥了一眼扎瑞尔，见大公并没有反应后当即开口。尽管此行他没有带刀，但只是要“一个”脑袋的话，就算只有一只手也一样可以办到。
“你！”雷斯劳弗没有在魔鬼的心灵感应中回应，而是直接开口，如此直白的威胁让罪魔身上的火焰都不由得抖动了一下，一双眼睛立刻变得凶狠了起来，“凡人！你可知道你是在和谁——”
“闭嘴。”
“啪”地一声脆响，扎瑞尔突然出手，一记耳光隔空打在了那罪魔的头盔上，震得整个金属罐头都嗡嗡作响：“如果你们把梦魇吓跑了的话，所有人试炼就全部失败！”
大公的话语有着绝对的权威，罪魔立刻便不再吭声，安安静静地和另外两个位阶不如他的魔鬼潜伏了下来，等待梦魇的出现。而雷斯劳弗则开始观察起了他们，他发现，这三名魔鬼虽然都带着那套鞍具，但似乎每个人的装备都有所差异。
就拿他们已经装配在靴子后面的马刺来说，相比于两名角魔，罪魔马刺末端的齿轮状滚轮要更华丽浮夸一些，看起来像是外面镀了层金。而即便是两个角魔，他们的马刺也各不相同：其中一个的马刺颈较长，并且向外弯曲，而另一个的则看起来只是寻常的尖刺凸起而已，甚至连滚轮的部分都只能说介于有和没有之间。
雷斯劳弗看看自己的，他还没有将它们装在靴子后面，两只叉状的主体静静地躺在马鞍的里面，在较短的马刺颈后面，无刃的齿轮缓缓转动着，看起来和罪魔的那套大差不差，只不过雷斯劳弗的这一副更加沉重，色泽也是完全的铁灰色，没有任何装饰。
“每个魇骑魔的鞍具都是不一样的，各自有各自的特点，”扎瑞尔不知何时正在看着他，“在你们成功——如果可能的话——之后，你们还会获得自己专属的骑枪，任何被它杀死的灵魂都会被引至冥河，并在那里作为劣魔重生，而它的上面，则会带着你们以及我的专属印记。”
扎瑞尔还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但忽然间却是目光微微一凝，转头看向断崖峰的山崖之下：“好了，更多的细节等到你们成功之后再说也不迟——我要先行离开免得惊吓到它们。现在，你们自由发挥吧。”
第706章 “女士”优先
顺着扎瑞尔逐渐消失的目光看去，雷斯劳弗和三名魔鬼都发现了那群梦魇：这一个由五匹这种恐怖战马组成的小群，每一匹梦魇都拥有着烈焰鬃毛、燃火马蹄和阴燃的双目，和寻常的战马相比，它们的体格更加健硕，骨架要大上差不多两圈，但论灵敏和反应力却完全不逊色于任何其他种类的战马，甚至于哪怕和薇露娜拉那样的独角兽相比，或许也没有任何劣势。
这些身处地狱的生物此刻正迈动着轻快的步伐，于身后洒下五行燃烧着火焰的蹄迹同时向着山崖下的平地走来，目标正是那些被称作“泡影”的花朵。其中三匹稍小的对于周围环境似乎并没有更多在意，直奔花朵而去，而剩下的两匹却显得警觉异常，尽管美食就在眼前，却在抵达后昂首挺立，四下环顾周围，监察每一丝风吹草动。
这里是炼狱，想要抓住并且骑它们的生物数不胜数，尽管最后大多数都无法如愿，但如果能够在对方动手之前就发现异常，这些传说是由天马折断双翼转化而来的生物便能够瞬间打开传送门，以位面为单位逃之夭夭。
雷斯劳弗和三名魔鬼潜伏在山崖上等了很久，没有察觉到异样的那两匹梦魇才终于放松了警惕，但即便如此，它们也并不像另外三匹同伴一样埋头大快朵颐，而是探嘴咬下一朵花，然后重新抬头，缓缓地将泡影在口中咀嚼，直到细细碾碎后方才将其吞下，重复方才的动作。
“想要接近它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角魔发愁地用心灵交流小声嘀咕，“这两匹马根本没有视觉死角，想要接近它们，怕是必须要借助隐形才可以……”
“如果你觉得这么轻易就能做到的话，那就去试试好了，”罪魔讥讽道，“看到那匹红色梦魇的眼睛了吗？创造它的存在给它的眼睛施加了识破隐形的附魔，真是多此——”
罪魔的身躯打了个冷战，没有继续说下去——突如其来的预警让他惊觉，这匹恐怕是某位深渊炼魔或者更高层次魔鬼的作品，尽管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红色梦魇的创造者将它放生或者放任它逃离，但借着梦魇诋毁其本人依旧是致命的忌讳。
罪魔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匹红色马，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浓浓的征服欲：这匹战马是五匹中体型第二大的，浑身上下赤红如火，没有半点儿杂色，与其说是一匹坐骑，毋宁说是一件珍贵稀有至极的艺术品。
他要再为它打造一副同样华贵的马铠，让它和自己能够更好地相配！罪魔不由得如此想着，而在打量着这匹红马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他会将余光瞥向那匹体型最大的梦魇。
那是一匹灰色马，浑身上下都是一片深灰色，但它却并非毫不起眼——体型不过只是一点，更重要的是，这匹梦魇身上燃烧的火焰，竟然也同样呈现出奇特的灰白色，仅仅看上一眼，便仿佛能够将注视者的灵魂都吸引进去焚烧殆尽一般。
这是最强大的一匹，罪魔在心中暗自下了判断。如果说对于那红色的，他有足足七成以上把握将其驯服，但他对于拿下这匹灰色梦魇的信心只有不足三成而已。
虽然作为高阶魔鬼，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些梦魇全都打败甚至生擒活捉，但那没有用处，如果梦魇不愿意服从于他，就算将它们折磨上千万年也依旧不会有结果。而那匹灰色的显然就是最难办的那匹。
但既然如此的话……魔鬼眼珠转了转，回头看向了雷斯劳弗。
“喂，凡人，你看好了哪一匹？本将要先选，但我可不希望让人诟病，说是我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坐骑，哼哼。”
被“人”诟病。在这里，唯一的人类恐怕也只有雷斯劳弗一个了。
罪魔确信，这个凡人绝对会和自己斗气，说要选一眼看去便知是最强大的那匹灰梦魇，如此一来，自己可以借坡下驴去抢先收服那匹红的，而轮到对方的时候，他却是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除非这个凡人连一丝一毫的骨气都没有。
死要面子活受罪，凡人都是一个德性。
“自然是灰色的那匹。”不出罪魔所料，雷斯劳弗果然选择了灰梦魇。
自以为得计的魔鬼顿时笑了起来：“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选红色的这匹好了——你们两个没什么意见吧？”
罪魔的位阶比角魔高，两名角魔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见状，罪魔立刻站起身来，准备第一个去进行尝试。不过，他又有些担心雷斯劳弗会以此做借口，连忙又向雷斯劳弗补充问了一句：“凡人，你打算排在我的前面吗？”
“女士优先。”雷斯劳弗翻了翻眼皮，却让罪魔脚下一个踉跄。而一旁的两名角魔则绷紧了脸上的皮肤，尽量让自己不会立刻笑出声来。
哼，凡人。
罪魔心底暗自咒骂了一句，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第一个飞下山崖去。他的身上萦绕起一圈圈若隐若现的波动，受到魔法影响的梦魇们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是饶有兴致地纷纷朝着罪魔看了过去。
但这第一眼的印象过后，却只有最弱小的那匹梦魇主动上前，试探性地朝罪魔迈出了两步。
他晋升为魇骑魔是板上钉钉的。罪魔的心中不由得稍许得意了起来，只不过日后作为一名骑士，对坐骑的挑选绝不能半点讲究，他依旧是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匹红色梦魇的身上。
不过这匹梦魇对他的兴趣似乎只有一点点而已，在舍眼打量了一番罪魔的翅膀后，这匹梦魇便再度低下了头去。
这也在罪魔的意料之内，因此他并不气馁，而是摆出了一副雄壮英武的姿态，开始站在红梦魇的面前做起了各种动作和姿势，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力量，然后又抽出了罪魔们标配的凋零之刃，在梦魇们的面前舞动起来，炫耀武艺和技巧。
雷斯劳弗看着对方的这些举动，心下暗自记住，但接下来那罪魔的动作，雷斯劳弗却是有些看不懂了。只见那魔鬼收起长剑，居然开始冲着面前的梦魇……叽里呱啦地长篇大论了起来？
“梦魇能够听懂语言，只是不会说而已，”一个角魔看出了雷斯劳弗的困惑，主动开口道，“看起来这匹红梦魇的眼光颇高啊，居然连大人的位阶和武艺都看不上，不过看起来应该也有戏，毕竟它直到现在都没有拒绝那位大人。但如果言语也打动不了的话，他怕是要出点血了。”
第707章 无法驯服的梦魇
情况正如角魔所预料的一般，山崖之下，虽然罪魔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却只能打动除了红灰两匹梦魇之外的三匹，红色的梦魇依旧站在他身前，虽然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魔鬼，却既不亲近也不疏离，而至于那匹灰色的，则是干脆利落地转过了身，开始自顾自地享受起了地上那一片片已经开始变得半透明了的花朵。
泡影恰如其名，开花的时间非常短暂，当它们消失不见的时候，就连一丝一毫的踪迹都不会留在世间。
“你到底还想要看到什么？”对于灰色梦魇，罪魔并没有非分之想，但却对面前的红马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无非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干脆放弃红梦魇，从剩下的三匹中挑选一匹最合适的；要么就只能拿出来红梦魇可能会感兴趣的一切。
第一种无疑是最保险的，他绝对可以获得晋升的机会，只是……这样不行。
两个角魔对他的选择没有任何置喙资格，但那个凡人？他才不会在一个凡人面前现这么大的眼！况且，如果他选择了那三匹中的任何一匹，而那凡人却获得了红色或者灰色梦魇的青睐，那他又要如何自处？
至少，也要确保就算自己全力以赴，也无法说动这两头畜生才行。
如果是扪心自问，罪魔完全不相信雷斯劳弗有超越他的可能，哪怕仅仅是自己现在展露的这部分，也足够其全力追赶了。但扎瑞尔大公对雷斯劳弗的态度却让罪魔心中有些打鼓，哪怕再如何傲慢，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于是，一把铁质的沉重硬币便出现在了魔鬼的手掌中。
“来，乖乖，看看这个……”他轻声地狱，将那些钱币送到红梦魇的面前，这些灵魂硬币每一枚中都封印着一个灵魂，它们的滋味……
梦魇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而至于那三匹稍弱的，则更是几乎狂热地凑到了罪魔身边，用头拱蹭着魔鬼的躯干，试图分得一枚作为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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