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逃兵么……”扎瑞尔的嘴角翘了一下，旋即哼道，“不愧是混乱的崽子，想要让他完全服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逼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但不管怎么说，炼狱有炼狱的规矩，军队有军队的纪律，我么，自然也有我的法律，不论如何都要将他追回来，”扎瑞尔的指节在座椅扶手上扣动数下，“这样吧，缪斯可，他是你的兵，就由你来把他抓回来好了。”
“这样处理如何？拜尔，你可以把手上的弹劾书放下了吧。”
一名皮肤深红色的魔鬼在大公座下的一处书案前抬起头来，两只犄角如同双耳般分开生长于他头颅的两侧，配合那满口獠牙，让他看起来异常狰狞可怖。
“我没有资格越级弹劾，大人，”他挥了一下手掌，看似不着痕迹，实则明目张胆地将面前一张羊皮卷烧成了飞灰，“但恕我直言，派缪斯可去追捕……您是不打算让他回来了么？”
过命的战友情谊是相当不可控的，而这只是其一，作为一个罪魔，缪斯可的力量很难用武力征服雷斯劳弗并将其带回来，尤其是后者刚刚才杀了一名罪魔。
“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堕落的天使笑了一声，“如果缪斯可反应他拒捕，自然会再有后续的动作。”
对于扎瑞尔的话，拜尔是半个字也不相信，但奈何现在的阿弗纳斯之主是她，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就算他再怎么不满，都无法再置喙什么了。
“不过我有一件事还是不太明白，”沉默了片刻后，这位与其说是“前任魔鬼大公”，毋宁说是“资深深渊炼魔”的大魔鬼再度开口，但语气中却带上了些许疑惑，“我旁观了方才试炼发生的一切，最后一幕，那个凡人在离去时两名角魔没有及时做出任何反应，在他即将杀死罪魔的时候，那罪魔居然开始求饶，这些反常我认为都来自于魇骑魔特有的，我们常称为‘恐怖指令’的力量。但他明明还没有完成转化，为什么能拥有这份力量？”
“你在地狱的时间比我可长得多。”扎瑞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但我不是堕天使。”拜尔那张恐怖的面孔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魔鬼大公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开始背诵起了某一段经文：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去参加试炼的有四个人，拜尔，死了一个罪魔，”扎瑞尔平静地望着自己的同僚，“而除去灰色梦魇外，也有四匹梦魇，死了四分之一。当时那位创造了四种特殊的梦魇作为魇骑魔们的坐骑，但最后却发现大多数魔鬼都不足以驾驭它们，于是便有了和普通梦魇杂混后的品种，比如那匹红色的。”
“但那凡人骑走的不是红的。”
“正是，”大公点头，“灰白色的那匹，是纯血的‘死亡’。无须繁琐的转化仪式，当条件被满足，它自然便可成为骑手最强的助力。”
“你还是把小报告打出去了，对不对？”扎瑞尔在最后等了一会儿，又刻意放缓了语速，忽然问道，“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打算让那个巴艾尔公报私仇，暗中去抓捕他吧？这可不好、非常不好。”
“你说，如果我第二次再将他从巴艾尔的‘魔爪’下救出来，他该拿什么来偿还呢？”
第711章 再战巴艾尔
扎瑞尔是有意放走自己的吗？
雷斯劳弗不清楚，以太位面和炼狱的风在他耳边轮番呼啸而过，而都卜勒的眼睛却只是死死盯住脑海中那张来自于梦魇的地图。
作为炼狱的第一层，阿弗纳斯有着大量的空间裂隙，通过这些地方可以快速穿梭旅行向完全不同的位面。其中那些大而稳定的大多被铸造成了传送门，且有魔鬼和其他生活在炼狱中的生物把守，想要闯卡必然困难重重。
但还有一些野生无主的裂隙，梦魇之类的生物常常以此往来。
雷斯劳弗的目标便是这些地方。
他得尽快回去，在物质世界，还有他放不下的事物，现在将全身心投入血战实在为时过早。
也不知道……现在那边究竟过了多长时间……
忽然间，雷斯劳弗瞳孔猛地一缩，一阵警铃在他的脑袋中炸响开来，撕碎了虚幻的地图，他下意识地夹紧马腹，牵动缰绳间将梦魇向旁边一带，灰白色的火焰将他包裹其中，短暂地再度跃入以太面中。
但这一次，跃迁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仅仅只是瞬息之间，某种力量便将雷斯劳弗蛮横地重新拉了回来，而随着他再度看到阿弗纳斯的荒原，一把钉头锤也带着腐败的气息，直奔他的头顶砸来！
“巴艾尔！”雷斯劳弗立刻便吼出了袭击者的名号，灰白色火焰凝聚而成的战刀落入掌间，向着上方划出一片致命的光幕，但这却也仅仅是让雷斯劳弗能够格挡开大魔鬼的一击而已。借着刀上传来的冲力，雷斯劳弗纵马越向远处，躲开了钉头锤顺势又一次攻击。
红色的乱发在风中狂舞，使得魔鬼面孔上那巨大的笑脸诡秘而恐怖，巴艾尔晃了晃手中钉头锤，阴险地站定在原地，注视着这个屡次三番让他不满的凡人。
而雷斯劳弗则活动了一番有些发酸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之前血战的原因，此刻的他再度面对这个大魔鬼的时候，差距似乎并不再像第一次时那般明显。
而在他的身下和身旁，一红一灰两匹梦魇从鼻孔中喷出白雾，前蹄交错着刨动地面，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它们生来就是战马，纵然是面对这样的敌手，也没有退缩恐惧一说——它们才是更常让敌人恐惧的那一方。
“凡人，”巴艾尔冷冷开口，虽然面部挂着邪性的大大笑容，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你这是打算做逃兵吗？可知这该当何罪！”
“我现在隶属于扎瑞尔大公，要做什么恐怕轮不到你管，”雷斯劳弗眯了眯眼睛，“况且，我刚刚通过了魇骑魔的试炼，你更加无权过问我要做什么！”
“现在，让开！”
“魇骑魔的试炼？”巴艾尔嘲笑了起来，“是嘛！没错、没错，你骑着的的确是梦魇，也有鞍具，但是，你的狱火骑枪呢？拿出来，证明给我看！”
“只要看到骑枪，我就绝对不会再阻拦你！”
雷斯劳弗的心沉了下去，他当然知道骑枪的事情，理论上，在驯服梦魇后他应该等待扎瑞尔授予他那把每个魇骑魔都独一无二的武器，但那样一来，自己必然要被转化完成，彻底变成一个魔鬼，从此也就再也离不开扎瑞尔的掌控。
他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
雷斯劳弗俯下身去，一团黑雾般的魁伟暗影在他身后缓缓成形，那是在和梦魇连结后雷斯劳弗学会的把戏。恐怖的灵光能够让周围的人下意识产生畏缩，在不久前，他甚至不需要动用全力，就能让那两名角魔心绪不宁。
但在面对巴艾尔的时候，就算雷斯劳弗使出了全力，却也根本不可能撼动这个魔将的思维。
“恐怖指令？小孩子的把戏！”巴艾尔冷冷一笑，他的身躯骤然间变得狰狞残酷了起来，雄壮身躯上的沉重板甲仿佛长出了无尽獠牙和利爪，随时可能将面前的凡人连同他的两个坐骑一并吞下，连皮带骨地啃食殆尽，“你以为这就算是恐怖了吗？你根本没有见过，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妄想在血战中脱逃，你犯下了如此大罪，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若敢反抗，必将碾为齑粉！”
“不过就是想要公报私仇罢了！”面对着大魔鬼那青面獠牙的恶意姿态，雷斯劳弗爆发出了一阵狂笑，他不再尝试其他办法，径直朝巴艾尔发起了进攻，“够胆的话，来吧！”
灰白的火焰将坐骑和骑手一并笼罩其中，仿佛焚尽了他们的皮肉和血液，只余留下一副不知疼痛、不知休止的森森骨骸，朝着看起来几乎不可战胜的大魔鬼发动了冲锋。
巴艾尔挥动钉头锤，裹挟着腐败的气息和万钧之力，狠狠砸向迎面而来的火焰骨骸冲锋！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荒原，震得周围的炽热空气都仿佛在颤抖。雷斯劳弗在灰白火焰笼罩下的战刀精准地格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刀身传递到他的双臂，几乎让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身下的梦魇同时发出痛苦的嘶鸣，前蹄在冲击力下猛地一挫，蹄铁在炼狱焦黑的岩石上擦出串串火花。
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终究是被挡住了！
巴艾尔那双燃烧着恶毒火焰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愕。这凡人的力量……果然比起第一次见面时，强了不止一筹！是因为血战的洗礼，还是那该死的梦魇？
如果不是扎瑞尔横插一脚，他就应该让他死在那处高地上！
没等巴艾尔变招或者加力碾压，雷斯劳弗和他座下默契的梦魇已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跃！”雷斯劳弗心中低吼出指令。几乎是同时，笼罩在他们身上的灰白火焰骤然爆发、坍缩！在巴艾尔再度出手之前，雷斯劳弗已然看透了他的一举一动，两次较力的下风足以让他汲取教训，而战斗的艰难只会让他越发接近胜利！
当巴艾尔再度挥舞钉头锤砸落的时候，雷斯劳弗整个人骤然紧绷到了极致，他脱离鞍鞒挺身站起，双脚同时踏落在了两匹梦魇的脊背上，而随着梦魇们同时朝着两个不同的落点展开以太折跃，这股瞬间爆发的魔力在原地制造了一次小范围的空间扭曲！
巴艾尔只觉得手上的钉头锤如同砸进了一团剧烈沸腾的浓稠油污，力量被极大地分散和吞噬。那两匹梦魇，尤其是那匹灰色的梦魇眼中爆射出刺目的苍白光芒，借着空间扭曲带来的瞬间失重和方向错乱，猛地向侧面一蹿，硬生生从钉头锤巨大力量的边缘地带“滑”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匹红色的梦魇反应更快！它并非承受锤击的主位，在巴艾尔攻击受挫的同时，它已如同脱弓的火焰箭矢，头颅低下，燃烧着猩红狱火的身躯带着一股穿透一切的毁灭气息，自下而上，狠狠地撞向巴艾尔防备薄弱的肋部！
第712章 意料之外的援手
“愚蠢的劣马！”巴艾尔怒喝，一道符文在他的板甲上骤然亮起，爆发出灰败的腐绿色灵光，瞬间震慑住了红梦魇。于此同时，更有一条条锁链从虚无中浮现出来，朝着骑在红梦魇马背上的雷斯劳弗捆缚而去！
但雷斯劳弗，从来就不能被掌控，更不要说是如此蛮横的定身！
“噗嗤！”
并非撞到盔甲的声音，更像是什么坚韧的皮革被洞穿撕裂的动静！雷斯劳弗的火焰战刀狠狠刺入了巴艾尔膨胀起来的恶魔灵光防御层中，就连下方的坚固无比的重甲都无法阻挡，极致的杀意直接透过钢铁，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巴艾尔的侧腹！
就算是巴艾尔这样的魔将，也依旧忍不住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和愤怒的低吼，庞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两步。他体表那不断翻涌的恐怖幻象——獠牙、利爪——都为之一滞。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盛怒之下的大魔鬼体表魔力涌动，一道道魔法加诸于身，让他本体隐身消失在了空气当中，只在原地留下一道真伪难辨的幻像。
那是巴艾尔最拿手的好戏，无论是雷斯劳弗还是两匹梦魇都无从看破，然而就在他即将绕行到雷斯劳弗身后给予这个凡人致命一击的时候，雷斯劳弗却突然连人带马消失在了原地，被一股隐秘的无形力量传送到了数百米之外！
这变化来的太过突然，就连雷斯劳弗本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更别说是巴艾尔——他根本无从将这传送术反制抵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雷斯劳弗离那目标的空间裂隙又近了一半的路程！
但是，不管是谁暗中阻挠他，难道这个凡人就真的能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吗？不可能的！
巴艾尔立刻纵身向前赶去，而让他既惊且怒的是，搞清楚状况后的雷斯劳弗全然不打算将背后暴露给他，反而重新跃上了那匹灰色的梦魇，朝着大魔鬼相向发起了冲锋！
他难道以为——
陡然间，巴艾尔的神色不由得为之一变——在这杳无人烟的荒原之上，为什么会突然响起琴声？
迟疑让他的脚步和冲势都为之一滞，但雷斯劳弗这一边，却反而速度更加快了三分，灰色和红色的火焰宛若化作了两道流星，而在它们的旁边，却仿佛又出现了另外两道流光。
为首的是一匹银白色生有独角的骏马，而冲锋在第三位置的却是一匹黑色的梦魇虚影！四种颜色交织成一片火幕，却让本不惧火焰的巴艾尔感受到了如同末日降临一般的威胁！
这绝对不是他的力量！无论这个凡人的本质究竟如何，此刻的他都不可能施展出来！
不可知的隐藏敌人让巴艾尔迟疑又迟疑，然而无论如何等待，却都找不到那个暗中对雷斯劳弗伸出援手的家伙。就在巴艾尔决定不再畏缩的时候，却又一阵吵闹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巴艾尔将军吗？”仿佛是无数声音糅合在一起的噪音响了起来，随着那声音显露出身形的，是一团笼罩在黑雾之中的恶意和混沌，此刻正戏谑地看着大魔鬼，“几个世纪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塔尔扎克斯！”或许一般的存在难以辨识出那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但和深渊打了多年交道的巴艾尔显然不在此列，他几乎立刻便认出了对方的来头，而他的心也随之陡然一沉，“你不在你的蜂巢呆着，竟敢来阿弗纳斯寻死？！”
那如同无数爬虫的聚合体般发声的存在乃是深渊第二层的领主塔尔扎克斯，其名号为吵闹王子，其领域名为穿孔蜂巢。但让巴艾尔大惑不解的是，这个家伙向来都是阴险狡诈的小人，血战只会派出他无穷无尽的眷属，这次为什么……
“吼吼，”塔尔扎克斯发出令人生厌的噪声，“我是不想来的，但奈何有人出钱，‘有钱能使恶魔推磨’嘛。况且，你这个笑面虎凭什么就能断定，这次送死的就是我呢？”
“瞧瞧你的周围吧！”黑雾一瞬间将方圆数百米内的区域都笼罩于混沌和黑暗之中，能够让人发疯的低语声此起彼伏，更有无数的存在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在从无底深渊之下爬出，在雾中用声音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为了追一个凡人让自己脱离了大部队，主动暴露出来，瞧好吧巴艾尔，这次被围攻的，可是你啊！”
黑雾之中，巴艾尔愤怒到了极点的呼喝声很快便被恶魔们的嘈杂所淹没，而在另一边，原本处于冲锋态势下的雷斯劳弗也不得不因黑雾的出现而停下，全神贯注地戒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恶魔袭击者。
和巴艾尔的矛盾与和深渊的矛盾相比，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龃龉而已。
但让雷斯劳弗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一个恶魔出现在他的身边，反而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主动出击的时候，一只深红色的女性手掌却从黑雾之中探了出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是谁——”雷斯劳弗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便要反击，反而随着他转过头去，琤泠的面孔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另一只手的食指竖起，立在了她的唇边。
“嘘，是我，雷斯劳弗阁下，”来自弗莱格索斯的魔鬼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的目的却显而易见，“不要从这里走，跟我来，我送你回物质世界。”
“你怎么……”雷斯劳弗被这出乎意料的援手弄得颇为诧异，他当初坠入炼狱后不是没有想过去找琤泠，但阿弗纳斯在第一层，弗莱格索斯则是第四层，连过哨卡都困难的他也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但为什么琤泠反而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且恰到好处地为他提供帮助？雷斯劳弗想起了方才的琴声和刚刚凭空出现的两匹骏马的幻像，想来也是这名魔鬼的手笔。
琤泠仿佛是看出了雷斯劳弗的心中所想，当下柔柔一笑，仿佛她不是炼狱的魔鬼、大公菲尔娜身边的近臣亲信，而是那个依旧是凡人的歌姬和美人。只不过，这份柔情却不是对雷斯劳弗。
“我是黛西的宗主，而您是她的朋友，一点小小的帮助算不了什么，”琤泠松开雷斯劳弗的手腕，一边远离一边向他招手，“来吧，我不会害你的，她们都在等着你回去。”
第713章 送行者
琤泠的确没有害雷斯劳弗，当都卜勒随着她穿行过深渊的混沌，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连黑雾都翻涌着向两边散开，为他让开一条可以安全通行的道路。
而巴艾尔却依旧被那突然出现的深渊领主所纠缠，别说来阻拦雷斯劳弗，甚至更可能的是，他都无法知晓雷斯劳弗已经偷偷离开，毕竟按照恶魔们惯常的逻辑，当它们插手一场争端的时候，绝不会因为打了一方就不对另一方动手。
因此，现在这种情况在雷斯劳弗看来，恐怕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种解释了。
“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雷斯劳弗看向前面的琤泠，而魔鬼却只是微微摇头。
“如果您打算用这个来控告我和女主人里通深渊的话，您不会成功的。事实上恰恰相反，今天的这场局面，也可以是对付恶魔的一种策略。”
“策略？”雷斯劳弗转头看了看身后渐渐开始远离的翻滚黑雾，这算是什么策略？
“巴艾尔将军惯用的策略，”琤泠拨动了一下面前的琴弦，那把琴悬浮在她的身前，随着音律的转动而将空气荡漾开一片涟漪，似乎在传递某种消息，“他很喜欢运用诱饵和炮灰，并且总是将此命名为‘必要的牺牲’。我想，他一定不至于因为这次诱饵是他自己就感到不满。”
雷斯劳弗这次听明白了，看起来应该是某位大人物对巴艾尔一直以来都感到不满，所以借此机会打算泄愤一番。如果是之前，雷斯劳弗会毫不怀疑这是菲尔娜大公的主意，不过现在他却有些拿不准——或许也可能是扎瑞尔大公？
“其实，每一位大公都有这种动机，”琤泠朝雷斯劳弗笑了笑，“巴艾尔的老资历总会成为他尝试角逐更高地位的筹码，没有哪位大公喜欢这样。”
“您已经坐过火机车了吧，打个比方，就像是一节车厢里发生了谋杀案，而每一个同车厢的乘客都有动机，并且都做出了一定的尝试——那么究竟凶手是谁，其实就不太重要了，不是么？”
魔鬼飘浮在空中，离地只有数公分的距离，但却异常轻快，雷斯劳弗即便将梦魇放开全速，也始终无法超过到琤泠的前面，只能随着她快速掠过阿弗纳斯的荒野一路向下。
但观察脑海中梦魇的地图，雷斯劳弗却发现前方并没有任何一片空间的裂隙，也没有任何一道传送门。
“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都卜勒不由得发问，他环顾四周，左右都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就连经常会掠过天空的那些小魔鬼斥候们也没有了踪迹——若是换作个胆子稍小的，这里简直安静得有些可怕、而且不合常理。
但如果琤泠或者她的女主人打算对他不利的话，完全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
“当然是送您出去，哦，我明白了，”琤泠顿了一下，语气中忽然带上了一些愉悦的笑意，“您是知晓了梦魇对阿弗纳斯各传送位置的标记吧？但我要告诉您的是，那不是全部，远远不是。”
在九狱之中一直都有一个传闻，即菲尔娜已经从大巫妖维克那处窃得了自由穿梭于九狱层级与物质位面之间的秘密，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一点，但所有人、尤其是和菲尔娜有交集的存在都会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份“谣言”。
而雷斯劳弗，即将成为能够窥其一斑的“一介凡人”，只可惜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他并不清楚这点。
“好了，我们已经到了。”在又行进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后，琤泠终于停在了一片貌不惊人的山崖之下，随着琴音响起，面前的石壁像是幻像一般荡漾起了道道水纹，最终稳定成一片散发着红光的梭形门户，看起来最多只能同时允许一人一骑通过。
“从这里出去，就是您的世界，这扇门户会将您送到您最希望见到的那个人身边，保证稳定，不会有任何疏漏，”琤泠朝雷斯劳弗行了一礼，神色却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呀，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有人想要为您送行呢，那么我的任务就暂且告一段落，毕竟如果被发现的话，可能会带来一些不便的地方。”
说罢，琤泠也不等雷斯劳弗想要追问，便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原地。雷斯劳弗连忙转头向后望去，很快，随着一抹红色的焰光划过天空轰然而至，雷斯劳弗终于看明白了琤泠所谓的“送行者”究竟是谁。
一名罪魔，确切地说，是缪斯可——雷斯劳弗确信在经历了那些天的血战之后，他不至于将这个千夫长和其他罪魔混为一谈。
“雷斯劳弗！”当雷斯劳弗看到缪斯可的时候，缪斯可也发现了雷斯劳弗，她迅速收拢羽翼降落了下来，快步朝雷斯劳弗靠近，“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逃兵行为！你难道是那种人吗，如果被人发现，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上一篇：鸣人只想做死神
下一篇：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