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仿佛是唯恐安格丽塔不答应似的，精灵又添上了一份筹码：“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或许可以视情况向女王申请援助，当然，是以您的名义。精灵并不想要战争，但同样也不希望邻国处于长久的内战阴霾之下。只不过，那位陛下一直都拒绝我们的援助请求。”
那个兰斯大公倒是曾经派遣过信使拜访精灵的宫廷，但作为一个明智的领袖，精灵的女王是决计不会答应援助一个叛乱的臣子的，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精灵的国度和人类帝国日后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
但安格丽塔不一样，她是皇室成员，她的请求完全可以绕过常规的外交途径，达成最终想要的结果。除此之外，阿曼莎的另一层判断是，以现在这一方所展现出的声势来看，他们获得胜利只怕是迟早的事情。
“我很高兴精灵国度能够伸出援手，”安格丽塔微微颔首，“为了终结战争，我们需要一切可以用到的力量。”
她取出了那顶从深海中钓出的王冠，在听说了这种经历后，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精灵也不由得啧啧称奇，她立刻便决定在这里住下，同时用特殊的魔法装置向自己的故乡传讯，在禀报义务的进度同时向女王申请援助。而在雷斯劳弗这边，在估摸着声势积蓄得已经差不多、招募聘请而来的施法者们也基本就位后，拥王者下达了进军的指令。
东伊纳萨斯、中伊纳萨斯，甚至是海东和科拉松德的边陲，一架架庞大的、能够容许军队分批进入的传送法阵在半个月内先后打开，仅仅纸面上就超过了五位数的庞大军团跨越地理上的一切屏障，聚集在歌林奥托山脉这一侧的平原上。如此恐怖的军力调动和调动距离，让伊纳萨斯诸国那些没有参加的贵族们纷纷噤若寒蝉，哪怕是最吝啬的国王，也拿出了自己一部分内帑，用以赞助这只集结在帝国公主以及拥王者雷斯劳弗旗号下的远征军。
原因无他：今天若是一毛不拔，他日远征军凯旋而归还好说，若是有个闪失，他们难道还能继续作壁上观吗？摧毁他们的王国和他们本人，拥王者一人恐怕就足矣了！
东伊纳萨斯的雪还未化尽，但西伊纳萨斯，又岂是和帝国交界的地方如今已经绿草青青，远征的联军团结在各自领袖的旗帜之下，军容肃整、严阵以待，而每一个军阵，都隐隐拱卫着那几杆最为显眼的旗帜。
这些旗帜上，分别绣着马特皇室的家徽、帝国的军旗以及当年理查德大帝时期的军旗和当时马特家族的家徽，另外更有那个时代伊纳萨斯的统一旗帜，这些拿出任何一面来，都足以作为这支军队的主要标志，但今天，在这些旗帜之上，还有一面更高半头的巨大军旗，将这些统统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那是一面黑旗，没有任何纹路装饰，只有三个组成人脸形状的血色正圆倒三角形地汇聚其上，仿佛是在代替拥王者本人视察着整支军队和周围的一切情况。
又仿佛，一切胆敢阻挠这支远征军的人，最终都只会留下如旗上那般的痛苦面容。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会在这个位置上，重新审视一整支军队，”雷斯劳弗骑在灰色梦魇之上，转身环顾四周，向身畔的安格丽塔低声道，“一直以来，我都是在那个位置上——也或许是那里。”
安格丽塔顺着看去，雷斯劳弗所指的是前方的几处都卜勒阵地，在迪特尔超人的财力之下，这些都卜勒和前方普通步兵的比例几乎达到了一比三甚至一比二，那些阵地也完全可以被称为“都卜勒的阵地”了。
这些年来，由于雷斯劳弗的活跃，都卜勒们的薪水也随着水涨船高，但这一次，这些领着双份甚至更多份薪水的精锐士兵却是一个金币都没敢多要，为了参与这场战争，他们甚至愿意放弃掉一部分酬金。原因无他，雷斯劳弗如今便是都卜勒的代名词，他若能赢，那么便是都卜勒们赢；他若是输了，那也便是都卜勒们输。
没有人愿意重新拿回当年那个水平的收入，而绝大多数人都愿意要更多。
“现在您可不一样了，”安格丽塔微笑，“阿曼莎女士在统率其中一支，我认为您应该不必再如之前那般冲锋陷阵了——现在的您，有更棘手的敌人需要应付。”
说着，安格丽塔也看了一眼身边的其他同伴们，以及远处同样赶来参战的龙裔们。俗话说兵对兵、将对将，寻常的士兵和军队固然重要，但这些人，才是真正能够影响到局势的。
“最后一支部队也已经从海东赶到了，是海东矮人和包括人类在内各种族的混编部队，札柯特氏族的人带领着它，”一只巨大的猫头鹰无声地扇动翅膀从半空中飞落而下，化作贝拉的模样，“虽然拒战之境不会参与进来，但埃斯米尔给了我们它旧巢穴附近的密钥，如果再像我们当年那样翻越回去，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不，贝拉姐，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还有更隐蔽的手段，”安格丽塔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逃离故乡和皇帝父亲的小女孩了，我是将要回家的帝国公主。”
“传令开拔，我们走大道。同时通告前方一切关隘的守将放行，否则……”
“以叛国论处。”
第760章 雄关阻路
随着大军同样跨越了地理阻碍的攻城器械陈列于希南隘口之下，兵锋连结北侧的平原和南侧的歌林奥托山脉边缘，将对面呈犄角之势的雄关、要塞和城堡连成一体。
但即便如此，随着日月升落五次，这些饱经洗礼、甚至连高度都被削下去了的巍峨关口依旧屹立在联军面前，没有丝毫倾颓的迹象。
“看起来，疯王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疯，”菲力克斯大步走进主营帐中，将头上套着的锁子甲掀了下来，露出满是灰尘和血迹的头发，“难怪帝国内部打了那么久的仗——他恐怕完全没有动边防军！”
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此刻正站在一张地图前面，上面布置的棋子和记号与此刻外面的攻城势头相互呼应，闻声，雷斯劳弗抬起头来：“今天又碰上什么了？”
菲力克斯呲了呲牙想要发作，但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一支骏鹰部队！这真是（中伊纳萨斯俚语）见了鬼了！连贝拉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真是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把这五百多人藏到哪里去了！”
“五百人么？”安格丽塔不由得挑眉，“那位帕夏将军还真是沉得住气——造成了多少损失？”
“两个攻城阵地被轰炸，都算是半残，”菲力克斯郁闷地摇了摇头，“虽然他们也没得了好，沼喉和他的龙裔朋友们轰下来了差不多八成，但攻城的进度却是又要放缓了。”
对于能否攻打下这一雄关，在场的人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问题只在于需要多长时间。联军不是铁板一块，尤其是里面还有大量的雇佣兵，胜利虽然早已注定，但如果赢得不够好看、不够快，对士气依旧是一种打击，同时也会让后面的进军变得困难起来。
“殿下，我建议采用贝拉的策略，”菲力克斯等了一会儿，见安格丽塔和雷斯劳弗都没有下文，不由得开口道，“我们可以派一支部队从歌林奥托山脉绕过去，插到希南隘口的要塞群后方，两下夹攻，就算那个帕夏防守再稳妥，也势必会出现漏洞——毕竟他的军力是有限的。”
“菲力克斯叔叔，您说的很对，但这是战争问题，而我们这一次用兵，还需要考虑其他方面。”安格丽塔先是赞成了菲力克斯的方案，但话锋一转，让这位国王不由得有些丧气，“我们是合法的，我是真正的公主，或许维尔维提和他的冒牌货傀儡可以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重新潜入帝国境内，但我不行，如果那样做，或者采用任何让人联想到类似情景的手段，都会让我们的正义性大打折扣。”
“所以，我们必须从正面进军，如果有人一定要拦，那他就必须要死，哪怕帕夏将军的家族一直以来都负责守卫帝国西部的边防也是如此。”
“今天的劝降信有结果么？”
一旁的玛丽向前站出一步，微微躬身：“没有，殿下，我想到了这个地步，再想要让他投降怕是不太容易了。”
安格丽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她思考了一下，然后看向身边的雷斯劳弗：“雷斯劳弗叔叔，看起来，我们只能采用更激进一些的手段了。”
“好事，”都卜勒扯起嘴角，对于自己的行动自由颇感满意，“放心吧，明天中午之前，三号要塞必然会升起我们的旗帜，魔法的连结一旦破损和削弱，只是寻常的高墙也就没有那么难攻打了。”
在攻坚的预期期限上，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是有共识的：一旬之内，联军必须要正式踏入帝国境内，同时向那个正在和几个中立领主斡旋的假公主宣战，从后面断其归路，安格丽塔会在那时联系前方的二哥，双方合围将其绞杀，然后完成和皇帝麾下军势的合流。
无论如何，安格丽塔终究是姓马特的，而且和自己的绝大多数家人都没有龃龉，叛乱的大公必须先一步平定，至于后续的事情到了那时再决定具体的方针。
“那么明天的主攻目标就是三号要塞，但是要在五号要塞的方向依旧部署足量的军队进行佯攻，尽可能将其军力吸引过去，”安格丽塔推动地图上的棋子，忽然间，又看向那片要塞群的后方，一个有些不起眼的棋子，“这支援军的来头确定了么？根据前几天他们的行军速度来看，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明天一早或者今晚，”菲力克斯看了一眼，说道，“他们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如果卡莉丝特拉和她的斥候们没有出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支轻骑兵部队——派不上多大用场。”
帝国一向不以轻骑兵闻名于世，帝国出身的雇佣兵中，弩手的威胁要大得多，而职业士兵里那些成建制的施法者部队和禁军的重骑兵更加不是轻骑能够比拟的。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场攻防战，甚至于对方还是取守势的那一侧，在全方位的绝对优势下，哪怕十个菲力克斯也想不出来一伙轻骑兵能起到什么作用。
或许就只是支援得快一些吧……
他如此想着，忽然间，却见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同样一身戎装的诗蔻蒂走了进来，向几人点头行礼。
“对面有回信了，”她开门见山，将一封绑在箭上的信递到安格丽塔和雷斯劳弗面前，“是在对方的支援抵达后，卡莉丝特拉说，那伙轻骑兵刚刚进城不久。”
“呵，难道他们还真是什么主心骨？”菲力克斯觉得简直荒谬，不由得道，“他们说了什么，邀战、谈判、总不能是投降吧？”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可算是彻底看不懂了。
“不是以帕夏将军的名义写的，也不是给我的，”安格丽塔将信展开看了两眼，眉头便不由得蹙了起来，“是那个轻骑兵佣兵团的团长，他说和拥王者有交情，和我也……有过一面之缘，他希望能够从中说和，地点是明天关隘前，时间是清晨。这是什么意思？”
这恐怕没什么好谈的余地，帕夏要么让路，要么就被联军碾过去，无非这两种结果而已。
“和我有交情？”雷斯劳弗好奇地投去目光，“我和骑兵的那些雇佣兵一向关系不太好，他叫什么名字，他的佣兵团呢？”
安格丽塔看了一眼信的落款：“是蹄铁佣兵团。团长叫……本杰明·鲁索。”
……本杰明？！
第761章 要赛前的会面
记性再好的人，也很难记得一个只能作为配角的存在，尤其是当那个时候，和其一起出现的人还是雷斯劳弗。
除非，他后面也有了自己的名气。
“蹄铁佣兵团，”说起这个，雷斯劳弗想了起来，尤其是想起来对方当时伙同两个老兵，居然试图抢自己刚发下来的薪水，“有点意思，没想到居然会是他——他和前任的团长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线索，”诗蔻蒂道，“我专门问过了那位精灵女士，她很长时间都在帝国境内混迹，但即便是她也不清楚具体细节，似乎只是个被前任看重的年轻人而已。”
“您的印象里，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比菲力克斯好上一些，但不多，”雷斯劳弗瞥了已经是国王的爵士一眼，并不避讳地说，“没那么简单，就算是帝国，想要成为一个佣兵团的新团长也不是仅凭‘被前任看好’就能做到的。”
“回复吧，就说明天我会和他们谈谈。”
攻城的第六天头上，在过去数日见从未间断的器械呼啸声罕见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却是希南要塞的吊桥被放了下来，在数骑扈从骑士和几名轻骑兵的簇拥下，关隘的守将帕夏将军和本杰明·鲁索一前一后地策马而出，抵达约定的地点。
“说真的，您就不担心，他们会袭击您？”本杰明看着身前须发斑白的老贵族，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搭在佩剑的剑柄上，“拥王者可不是善茬，我和他打过交道，好几年噩梦里都是他的身影，直到听说他真的回了东伊纳萨斯才逐渐安下心来。”
完全不需要控缰，哪怕是在绝大多数的骑兵中这也是极其少见的技术，但本杰明却以此而在帝国雇佣兵的圈子中闻名，近些年来为一向被人耻笑实力不佳的东部轻骑兵赚回了不小的名声。相传他不但在马上有一手好剑术，而且还能左右开弓，如同苔原上的那些游牧民一般。只可惜他并没有将类似的技巧传授给麾下的骑兵们，否则的话蹄铁佣兵团的薪酬说不定还能更高一些。
“如果他只是一个雇佣兵，我是绝对不会听从你的建议的，”帕夏将军哼了一声，“但他现在肩负着一个过于沉重的头衔，再者说，公主殿下还在他身边，考虑到这份名号的额外重量，他不敢怎么样的。”
“您知道对面是公主？”本杰明怔了一下，“那现在帝国境内、不久之前攻打欣木城未果的……”
“赝品，”将军的回答带着军人的干脆和果断，“毫无疑问。”
“那您为什么——”
“我和我的家族的责任是驻守边疆，本杰明先生，”帕夏皱眉，“家族的荣誉和忠诚怎么能够玷污在我的手上？她必须从这里正式通过来证明自己血脉的纯正，而我也必须坚守此地，直到守不住的那一刻为止——我们都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如果拦住了安格丽塔·马特殿下，接下来无论她是从旁边的歌林奥托山脉翻过去，还是另找其他关隘借道进入、亦或者无功而返，那都不是他的问题；但是相反，如果他放任对方领着那些蛮子组成的联军进入帝国境内，哪怕后者能够秋毫无犯、纪律严明，他的家族也会因此蒙羞，他本人更是会受到质疑，无论是在生前还是身后。对于一名保持了六十多年操守的贵族而言，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我宁可死在殿下或者那位拥王者的剑下。”帕夏低声喃喃自语，但本杰明却也能听得清楚。
本杰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此刻，却见攻城的军阵中，前方的盾手向两侧如潮水般分开，燃烧着灰色火焰的梦魇迈动着有力的步伐，驮载雷斯劳弗一路抵达阵前，而落后他半个马头、以及稍微远一些的位置，安格丽塔则胯坐着薇露娜拉跟随在后方。
诗蔻蒂、菲力克斯以及爱德华等一众伊纳萨斯国王则在更远的位置停留，虽然他们的地位足够和对面的那名帝国将军交谈，但在这种场合下，他们只能享有扈从般的地位。
本杰明有些惊艳地打量着那位坐在独角兽背上，身披银白色胸甲和罩袍的少女，回忆着当年那种模糊的印象，那还非常稚嫩的面容和如今的模样渐渐重合起来，让他相信，这的确就是那位真正的帝国公主。再者说……
“一匹独角兽……就算她是假的，那她也可以是真的。”雇佣兵团长的这种发言让帕夏将军侧目而视，但他没功夫谴责对方这种态度，而是立刻催马向前，朝着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二人靠拢了过去。
“日安，公主殿下，”老贵族在马上欠身行礼，“早就听闻有风声，言说您因故离开帝国，如今见到贵体安好，真是不胜欣慰。”
“只不过，这副戎装只怕和您的身份并不相衬。”
“侯爵大人，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如此硬朗，”安格丽塔微微颔首，算是对对方礼节的回应，“在我小的时候，还记得您曾经教过我射箭的技巧，只可惜我在这方面的确天赋不佳，没能学会。”
“那时候殿下还小得很，”听到安格丽塔这样说，将军绷紧的面孔不由得稍微放松了下来，“那是我最后一次觐见亨利陛下，没想到居然喝多了酒而失态，居然忘记了身为臣属的规矩。虽然后来亨利陛下和您的父亲并未怪罪，但时时想来，还是令我寝食难安，如今一看……恐怕也确是给您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安格丽塔看着对方，事实上，她很难记得当年的那些片段，她只是想要为这次会面定下一个基调，进而说服将军能够网开一面，放任她的军队通行而过。
这并不容易，但她有很多理由。只可惜，在为时近一个小时的反复周旋后，结论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起来，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让殿下放弃武力了，”将军长叹了一声，猛地拨转马头，“那就让我们用事实说话吧，殿下！我的要塞，您，通不过！”
“法师们，动手！”
随着他话音出口，帕夏将军却是眼前一花，在自己一方的阵营中，一骑快马斜刺里杀了出来，骑手并不挽缰，而是径直挥剑朝他当头砍来。
“收到！”兵器仓促的交击中，传来了本杰明的大笑声。
第762章 贵族和佣兵的荣誉
“本杰明，你疯了吗？！”
帕夏将军不愧是老当益壮，即便是在如此紧迫的偷袭之下，也依旧拔出了佩剑和对方交战，而在同时甚至更早的时候，随着他的下令，城墙之上亮起了一片片耀眼的魔法辉光，早已准备就绪的法师们瞄准了下方那些攻城部队，释放出了各自最强大的法术，甚至透支自身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这种小伎俩，却是无法逃过雷斯劳弗一方的谋划。毕竟在联军之中，可是有着黑暗精灵这些用惯了阴谋诡计的狠角色存在的，哪怕伊文思家族为不惧阳光而付出了施法的代价，但仅仅是指导，也足够让联军一方的法师佣兵们及时撑起防护屏障，将第一波攻势拦下了大半。
“将军，我很遗憾，你居然会为了阻拦我而做到这一步，”安格丽塔微微摇头，示意薇露娜拉向后稍退，“是你先动手的。”
“雷斯劳弗叔叔。”
在帕夏将军恐惧到了极点的余光中，那抹灰白色的火焰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周围几骑骑士虽然反应了过来，但旁边的那些蹄铁佣兵团的雇佣兵们却也同样，纷纷朝着方才还策马同行的友军抽出自己的武器。
事实上，他们这番作为反倒是救了这些骑士一命，就在刚刚，以太化的雷斯劳弗几乎都已经决定要先拿这些不重要的骑士们开开荤了，但突然之间的变化却让他转移了目标，纵马出现在帕夏的身后。
没有骑枪、没有巨剑、甚至连那把名为弑君者的斗剑都没有抽出来，雷斯劳弗就这么舒展臂膀，穿插过帕夏和本杰明交战的空隙，轻松一把抓住了老将军的后腰带，将他从马背上腾空抓了过去。将军还想要挣扎，但雷斯劳弗的巴掌已到，只是随手一下，便几乎将他送去了“星界”——可怜老贵族眼前一黑，到处便都布满了星星。
“嘭！”
雷斯劳弗轻而易举地便将对方重重地摔落尘埃，从后方，一道不比马高的黑影窜了出来，带着钩爪的脚掌立刻踏在了将军的胸口上，帕夏还想要挣扎，耳畔却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嘶鸣，那副长而尖的嘴筒张开，朝他的面门上喷出一股腥气，熏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好了，黑爪，先别动手。”雷斯劳弗止住了他的动物伙伴，这次远征，他将恐爪龙也带出了家门，他一面说一面转向将军，“帕夏大人，你最好放聪明些，否则的话虽然我们都有分寸，但动物只怕理解不了复杂的交涉流程。”
“你——”帕夏怒视着雷斯劳弗，下一刻，便将怒火转移到了的一旁的本杰明身上，“你这个卑劣的仓鼠，帝国佣兵的信誉，就要毁在你的手上了！”
临阵反戈，而且还是在雇主全无过错的情况下，这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尤其是，本杰明的佣兵团，是在过去数十年中都一直号称实力和忠诚成反比的蹄铁佣兵团！
不可思议，甚至不可理喻！
“实力和忠诚是成反比的，老爷子，”本杰明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俯视着他，“既然在我的带领下，战团的实力不同往日，那么其他方面的规矩自然也得改一改。尤其是在，‘特殊’的情况下。”
说着，他也不顾老爷子震惊的表情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的马前：“蹄铁佣兵团团长，本杰明·鲁索，特此前来投效！愿意用希南要塞作为见面礼，宣告本人及本战团对公主殿下和拥王者的忠诚！”
“你这话说得太早了！”顾不得对这份无耻感到震惊，更顾不得胸前那越来越用力的钩爪，在地上已经被擒住了的侯爵大人狂吼了起来，“你以为我不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吗？在城上还有我的三个儿子、我的儿子还有孙子！来吧，杀了我！只要我们家族还有一个人有一口气，你们就休想——”
啪、啪。
本杰明跪在地上，却是往将军的那侧凑了凑，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黑爪，然后伸出手去拍打着将军的面颊：“大人，您难道以为我会不知道吗？要不，您看看城上呢？”
此时，雷斯劳弗一侧的士兵们已经赶了上来，几个人抹肩头拢二臂地将帕夏将军扯起来捆好，压着他面朝城墙。
在那里，法师们的法术轰炸似乎已经完全静默了下来，而在将军的眼帘里，他看到了一抹苍白的有角身影，那似乎是个女性，而且是非常少见的提夫林，后者发现了帕夏的目光，向他笑了一下，然后……
他就看到了自己家族上下十几口人，被排成一列压上了城墙，从城垛的间隙里探出身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震惊至极的帕夏惊惧地看向安格丽塔，“昨天晚上你们才收到信函，怎么会——”
“只需要几个小时的辛勤工作就可以了，里应外合，然后再里应外合，”本杰明凑到他的耳畔，用只有将军能听得到的声音低语，“就连您都下定不了决心，又怎么能保证您的那些晚辈们也能够齐心协力地守城呢？”
“别挣扎了，您不就是想要一个台阶嘛，我给你，但是我的大人啊，您可千万别踩空咯。”
老将军的目光从愤怒、震惊而渐渐变得空洞涣散了起来，那梗着的脖子和高昂的头颅也随之低落了下去。
还能怎么办呢？虽然连成一体的要塞群并未全都陷落，仅仅是被渗透了其中之一而已，如果还有手下愿意抵抗的话，肯定是能够继续给安格丽塔等人造成困扰的，但……就这样吧。
他和他的家族都已经尽力，至于剩下的就交给……爱交给谁交给谁吧。
“明智的决定，将军，”安格丽塔微笑着注视帕夏的变化，“虽然这里重建或许需要一些时间，但它们的主人依旧不会改变，而且我想……”
本就甜美如同天籁般的嗓音有意转折了一下，就算是心如死灰的帕夏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然后他便听到：
“或许重建之后的希南地带并不需要这么严肃的工事了，您身上的担子，以后也能松上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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