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家RIfxFe
陈曦那点微弱的怜悯之心,在帝国万年积淀的冰冷机制面前,就像试图用烛火融化冰川般可笑。
即便他下令改善工人待遇,那些写在羊皮纸上的改革方案,最终也会在官僚系统的迷宫中消磨殆尽。
即便是铸造工厂的直接管理者32,对此深感厌恶,亦无力改变。
她那双机械义眼中闪烁的人性光芒,每日都在见证着这场永无止境的血肉盛宴。
作为机械神教的高阶成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工厂的每个齿轮都在以人血润滑。
任何尝试,都可能被冠以“异端”的罪名被抹除。
异端审判庭的火焰喷射器,永远比任何善意的改革来得更快、更猛烈。
第424章 帝国食尸
更现实的是,若停止这恐怖的循环,何处安放每日产生的如山尸骸?
如果全部土葬,不出一个月就会堆出一座新的山脉,墓碑将如森林般蔓延至地平线,而活人将再无立足之地。
而焚烧炉的能源消耗,足以让半个星区的战舰停摆。
更致命的是——如何填饱那如癌细胞般不断增殖的、永远饥饿的亿万张嘴巴?
巢都下层永远回荡着饥肠辘辘的轰鸣声,那是比任何暴动都更可怕的定时炸弹。
饥饿的民众会吞噬一切,包括试图帮助他们的人。
救济站前每一次分发口粮都会演变成踩踏与厮杀,而最绝望的人甚至会转向更黑暗的食源——那些在暗巷中失踪的流浪者,从来不会出现在任何官方统计里。
轨道星环与水培农场带来的盈余,在指数级膨胀的人口和对血肉燃料永不满足的需求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些精心培育的农作物,还没等收割就被纳入了配给名单,最终分配到每个人手中的,不过是一块经过不知道多少道加工的能量棒——寡淡、坚硬,却标注着“标准营养单位”,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它背后残酷的供需现实。
“怎么办?吃吧。“
这个简单的解决方案,在帝国万年的历史中已经被重复了太多次。
每一次饥荒、每一次围城、每一次远征补给断绝时,这个选择都会像幽灵般浮现,成为最后的那条底线——不,或许早已不能称之为底线,而是习以为常的生存法则。
当道德与生存只能二选一时,帝国永远选择后者。
帝国的逻辑冰冷而高效:活人比死人有用,而死人至少还能喂养活人。
于是,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朝夕相处的工友,最终都化作流水线上的另一道工序,成为维持帝国运转的又一块燃料。
吃掉那些倒下的同伴。
食堂的菜单上不会写明原料来源,但每个工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沉默地排着队,接过餐盘,盯着那一坨毫无食欲的灰色糊状物——它可能是豆类、真菌、合成蛋白,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没人问,也没有必要去问,因为这在帝国甚至是公开的信息,而非秘密。
他们咀嚼着可疑的灰色糊状物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昨天还站在隔壁工位的同事。
那个人去哪儿了?为什么今天没来上工?
没人提起,但吞咽时的每一次喉结滚动,都像是在吞下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
帝国万年来,不正是如此“高效”地解决着“麻烦”吗?
尸体不必掩埋,饥饿得到缓解。
这是一道完美的闭环,一个早已被鲜血润滑了万年的残酷机制。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个完美的闭环系统:工人生产武器,武器杀死敌人,死去的工人喂养活着的工人,活着的工人继续生产武器。
没有浪费,没有多余,只有永恒的效率。
尽管大多数“尸体淀粉”或许并非直接源自人体(至少名义上如此),但自黑暗科技时代起,“食尸”便如同帝国的原罪,是它无法摆脱的、维系庞大躯体的肮脏秘密。
在官方文件上,它被称为“有机循环利用”,但在每个巢都居民的噩梦中,它有着更直白的名字。
在巢都那令人窒息的密度下,即使是最低的死亡率,每日也意味着数千万生命的终结。
这些尸体如果堆积起来,不出一年就能填满整个星系的空间。
焚烧?耗费巨大而无产出。
每一焦耳的能量对帝国而言都弥足珍贵,怎能浪费在毫无经济价值的火化仪式上?
掩埋?土地有限且堆积成患。
在寸土寸金的巢都世界,就连活人都要像沙丁鱼般挤在蜂巢公寓里,哪有多余的空间安放死者?
于是,帝国找到了它的“终极方案”:将尸体循环利用,投入生产与消费的永动磨盘。
这个方案如此完美,既解决了尸体处理问题,又缓解了粮食危机,还提高了资源利用率。
从纯逻辑角度看,简直是天才的发明。
用逝者的血肉,喂养生者的躯壳,维持着这台名为“帝国”的巨型尸体处理厂的运转。
在这个可怖的生态系统中,每个人都是潜在的食粮,也都是潜在的食客。
今天你吃着别人,明天别人吃着你,如此循环,直至永恒——或者直至帝国这台机器最终崩溃的那一天。
或许存在更“人道”的方法?
那些被遗忘在数据板角落的提案,那些在贵族沙龙里低声讨论的改良方案,那些机械教密室里封存的禁忌科技——理论上,确实存在无数种更文明的生存方式。
但在帝国这具庞大到超越想象的僵尸体内,这套基于血肉的恐怖循环,已然是放之“寰宇”而皆准的、最“合适”的生存逻辑。
任何试图改变的尝试,都会像投入腐海的石子,连涟漪都无法激起就被吞噬殆尽。
“说真的,这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陈曦的目光扫过下方混杂在更多僵硬机仆中、步履蹒跚走向各自“刑场”的工人洪流,声音里浸满了无力与苦涩,向着身旁的32低语。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观察台的护栏,金属的变形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
那些佝偻的背影中,或许就有曾经还在为他的凯旋欢呼的民众,如今却成了这座血肉磨坊的燃料。
32对他的感慨只是报以一句玩笑般的回应:“你也要点燃银河?”
她的机械声线刻意模仿着某个影音资料中的腔调,但电子眼中闪烁的蓝光暴露了她同样的情绪。
这句玩笑背后,是他们对荷鲁斯往事心照不宣的默契。
“拯救帝国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们不能错过。”陈曦回应以沉重地叹息,虽然是在模仿荷鲁斯的台词,却也是在诉说事实。
他的视线穿过工厂浑浊的空气,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那个要么重生要么毁灭的关键节点正在逼近,就像超新星爆发前最后的宁静。
他面对的困境,与当年掀起叛旗的荷鲁斯何其相似?
同样的理想主义,同样的帝国重担,同样的两难抉择。
唯一的区别,或许只在于荷鲁斯最终拥抱了混沌的深渊,而他,仍固执地相信自己行走在荆棘丛生的“正道”之上。
这条路上每一步都踩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却不得不继续前进。
“是啊,如果我们抓不住,帝国和人类……就该彻底玩完了。”32收起了任何玩笑的意味,金属面容上是罕见的凝重。
他们心知肚明,随着银河被“大裂隙”撕裂,帝国将迎来怎样的终局。
第425章 绝望的未来
混沌的腐化将如脓疮般在银河各处爆发,把整个星球变成尖叫的活体祭品……
沉睡千万年的死灵王朝将从冰冷的墓穴中苏醒,带着对生者永恒的仇恨……
绿色的毁灭狂潮将席卷一切,在战吼中摧毁最坚固的堡垒……
来自深空的泰伦虫群将吞噬所有生物质,把繁华世界变成毫无生气的岩石……
若只是其中单一的威胁,以帝国的体量尚可一战。
但此刻,所有的灾厄如同约好了一般同时降临!
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末日交响曲,每个毁灭的乐章都在最糟糕的时刻重叠共鸣。
不仅如此,还有神出鬼没的灵族海盗在混乱中趁火打劫,野心勃勃的钛帝国趁机扩张版图,以及帝国内部从未停歇的叛乱和因大裂隙而彻底撕裂的疆域……
这些伤口每一个都足以致命,而现在它们全部在同时流血。
未来凡人二十年,将是人类帝国坠入最深沉、最绝望黑暗的前夜。
这段时期的历史记录将会充满矛盾的叙述——有人看到的是最后的辉煌,有人见证的是崩溃的开始,而这完全取决于观察者站在大裂隙的哪一侧。
若非基里曼奇迹般的苏醒,人类恐怕就要在经历一次名为旧夜的绝望,整个帝国也将彻底分崩离析。
这位原体的回归就像黑暗宇宙中突然亮起的一颗恒星,但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这道光芒究竟是黎明的先兆,还是文明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所以,为了拯救帝国,哥们,一些……原则和底线,就不能再死抱着3K时代那套了。”32伸出手,冰冷的金属义肢轻轻拍了拍陈曦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安慰”。
她早已调整了心态,将这绝望的世界视为一场无法更改规则的大型沉浸式游戏。
作为“玩家”,她选择在规则内“通关”,压抑着内心的不适,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而陈曦,则背负着更沉重的正义感与同情。
每当看到工人被送入回收车间,他的胃部就会生理性地痉挛;每当签署又一份妥协的文件,他的签名都会比平时更加用力,仿佛要把纸张划穿。
这些细微的反应,32都看在眼里,却只能选择沉默。
作为总督,他拥有改变局部的力量,也渴望做出改变。
他在罗斯托夫II号上建立了全星区最高效的水培农场,给工人宿舍安装了真正的窗户,甚至偷偷减少了机仆改造的配额。
但这些小小的善意,就像黑暗宇宙中微弱的星光,转瞬即逝,无法照亮整个银河。
帝国整体的腐朽巨轮惯性太强,个体的善意如同投向深渊的石子,激不起多少回响。
陈曦的改革措施在传播三个星球后就开始变形,传到第十个星球时已经变成了完全相反的政策。
官僚系统就像一面哈哈镜,将所有的善意都扭曲成它能够接受的模样。
即便是重归帝国的基里曼,面对内政部那堆积如山的“屎山代码”般的官僚体系,也只能徒呼奈何,不得不另起炉灶。
这位原体在私人日志中写道:“有时候我真想把整个泰拉官僚系统扔进太阳,然后从零开始。”
但他最终也只能选择妥协,建立平行机构来绕过这摊淤泥。
这整个帝国,就是一个运行了万年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屎山”。
它的每个子系统都相互嵌套,每条法令都盘根错节,每个传统都根深蒂固。
就像一台由无数代程序员不断打补丁的古老计算机,已经没人能说清它的原始架构,更没人敢贸然关机重启。
任何试图在其底层进行修改的尝试,都无异于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挖掘地基——祈祷山体不会轰然崩塌,已是最大的奢望。
陈曦曾在梦中看到自己用力拉扯帝国这具腐尸上的一根线头,结果整个躯体都开始分崩离析,露出里面无数具被吞噬的改革者骸骨。
惊醒时,他的枕巾已被冷汗浸透。
“行吧,我知道了。“陈曦的叹息几乎耗尽了胸腔的空气,那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金属护栏,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他何尝不明白这冰冷的现实?
只是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忍与不甘,如同荆棘,始终缠绕着他的心。
每当闭上眼睛,那些被战火吞噬的面容就会浮现在黑暗中,他们最后的呐喊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归根结底,人类帝国的基石,是那亿万个有名有姓、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个体。
他们曾在某个清晨为孩子的诞生而欢笑,在某个黄昏为亲人的离去而哭泣,他们的生命本应如同星辰般独一无二。
如果这帝国自身都视个体如草芥,只为了维持“帝国”这个抽象巨兽的存在而肆意碾碎他们,那么最终被守护下来的这个“帝国”,究竟还剩下什么属于“人类”的意义?
它不过是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空壳,徒有其表的行尸走肉。
它守护的,难道仅仅是“存在”本身这个空洞的概念吗?
就像守着一座金碧辉煌却无人居住的宫殿,或者一本写满文字却无人阅读的典籍?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因为从帝皇高举人类统一旗帜的那一刻起,他眼中所能够注视的,便是“人类”这个宏大而抽象的概念,而非具体的某个人。
那目光穿越了时空,注视着遥远未来的集体命运,却忽略了脚下正在消逝的每一个生命。
为了这个宏愿,他甘愿牺牲自己,又何况是亿万如尘埃般的个体生命呢?
在宏伟的蓝图面前,个人的悲欢离合不过是历史长河中微不足道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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