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蜉蝣须臾
李昂点点头，默念卡莉奥和此事的因缘。她是欧内斯特的孙子瓦连的学生，从欧内斯特的记录中回溯，瓦连极可能也到过和见过创世之炉，说不定说给过凯克鲁斯三兄妹听。
“第二，就是恶魔也能提供给她某种力量，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想成为灵铸师？”黛奥忍不住开口，紧眉头。
“灵铸师是您用来阻挡巢穴中那些事物的力量？”
希芙对这个概念没什么了解，但她能看到黛奥看向李昂的视线，她综合信息，迅速判断出，这或许就是拯救自己的这位前辈掌握的力量。
“你这么想也没错。”李昂道。
“我不接受，她不配。”黛奥竖起眉毛，似乎这触及了她的逆鳞。
希芙和法琳娜都有些惊讶褐肤少女突然显现的态度，“那是凝聚了无数前行者的悲愿，汇聚了神灵般强敌的技法，又被伟大的万灵祝福的职业，这种玩弄他人命运的炼金术师，凭什么想要掌握？”
黛奥话中的每一段字句希芙都能理解，所以橙发少女也显露出一些惊讶，之前灵之维度的景象让她惊讶，虽说过得太快她没得到多少有效信息，但足以让她结合情报判断整理出这份力量的含义。
如果恶魔都是初诞者转化，那么它们必然个个都是灵铸师，本身恶魔之力就是更加邪恶和不计后果的灵铸术，以卡莉奥的学识，条件满足，成为灵铸师也并不是不可能。
“不要担忧，她未必是图这个，就算是这个，也未必能实现。她就算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但是在恶魔眼里也不算什么。”
李昂或许是如今最懂初诞者和恶魔观念的人类。
“我不觉得恶魔能把灵铸术交给她，更有可能，她最后所得的只是恶魔转化，如同那种恶魔崇拜者的最终下场。”
“恶魔转化？”希芙显然对这种力量无比陌生。
“当自身与恶魔力量过度的结合，就会被扭曲为和恶魔同样的外貌，身缠那种腥红棘刺的模样。”
李昂凝视着希芙：“说起来，你没被转化都有些奇怪。”
希芙脸色剧变。
在法琳娜和黛奥的注视中，她的表情一点点崩溃。
“起初，我还以为那只是那个存在身为异界之物的表象……原来，这是必然的结果——”
少女双眼满是苦涩的吩满泪水：“果然，我回不去了。”
她紧握拳头，缓缓拉起左臂的袖子，众人看到，她小臂末端长出了一小截锋锐的腥红棘刺。
“自从我和它契约后，我并不想完全接纳它给予的力量，所以，它对我很恼怒，然后李昂评估了一下她的手，道：“情况还好。”
“这还好么。”
希芙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但她却看到了黛奥和法琳娜微妙的神情，好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昂抬起左臂，拿奥利哈克敲了敲：“你看。”
中空的回响让少女一愣，这说明他左臂是断掉的情况。
在青年身后，那宛如覆盖着紧致的腥红甲壳，带有异质感，却又好像某种神像般肃穆的腥红之手缓缓浮现，之前希芙只模糊的看到他驾驭着某种悬浮物，现在才发现，那是好像更强大的恶魔之手。
“我们曾经处于同样的困境，曾经我对此束手无策，不过现在，这已经是可逆的情况了。”
少女呆呆的看看他的断手，又看看恶魔之手，三人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第611章：胆大妄为
“原来，也有人和我有着一样的处境。”
希芙迅速让自己的神情恢复平静。
在她这个十六岁左右的岁数，自是很难做到事事处变不惊，李昂和法琳娜都能看出，她是在勉强自己，让自己显得稳重冷静，仿佛这是她对自己的期盼和追求。
但是，因为这行为过于刻意和急切，她没控制好呼吸，表情倒是平静了，吸气时的声音却很明显，直接闹红了脸，再加上对面三人忍俊不禁，她满面殷红的直直垂下了头。
李昂笑了两声，正色道：“你的恶魔诅咒蒙绕不深，加上影响你的恶魔对物质维度的干涉有限，我现在对这种力量有所了解，所以逆转起来不费什么功夫。”
他朝希芙伸出手：“你担忧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开始解除，应该不会要太久。”
希芙神情一，缓缓抬起头，好像又陷入了思考和迟疑。
她的目光在自己手肘末端的那枚透着腥红的弯钩尖刺和悬浮在李昂身侧，恍若魔神之手的腥红手臂之间来回移动。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少女弱弱的举起手。
“你说。”
“您的这份力量，是否是建立在经验和知识的基础上的？”
希芙的话三人第一时间都没听懂，不过片刻后，除却法琳娜还有些迷惑，李昂和黛奥已经是清楚她想问什么了。
“你是想问，这种能力可以通过学习来掌握吗？”
这小姑娘，不坦率啊，不过在欧库特斯这样的环境也不怪她。
“是“你想学？”
李昂一问，一旁的黛奥却眉头一皱。
对于从古代咒术师那儿流传下来的咒术，以及它们的源流的灵铸师，古巫少女一直都是存在一种敬畏态度的。
在祖尔汀泽的传承故事的薰陶中长大，黛奥自己也是向往灵性操纵之力的，但她对此的天分远没有和万灵沟通从而施展古巫法术高，所以她一直没怎么提过这个想法。
希芙的想法符合正常人的思路，但对于黛奥来说，有点像是侵入到她的某种领地当中一样，当即就让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友善。
早已练就察言观色的橙发少女立即注意到黛奥的态度，变得更加拘谨，连忙解释道：“是我越了，力量决定着世间的一切，不该凭着父亲和您的关系，就妄想什么都不付出便换得这种强大秘法的知识。”
希芙提到付出的时候，发现黛奥的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了，和旁边的法琳娜一起，眼神暖味的斜警李昂。
“咳哼！”
李昂轻轻一拍桌子，一天天把他当什么人来想了。
他加快语速，对着有些茫然的希芙道：“其实学习灵性操纵的关键在于天分而不在于它是否稀有，或者说，稀有也是因为能掌握这种力量的人稀少所导致的结果。”
“纽比斯历史漫长，曾经掌握这种力量的人肯定存在过许多，其中必然也有愿意将其推广传播的人，但最终应该没什么人取得过成功。”
李昂所了解的情况里，无论是初诞者还是德乌斯人，都是与生俱来的血脉决定了他们的力量，而其他种族的咒术师们只是偶然符合条件才出现的。
“你想学，得看看你是否有入门的可能，才能做打算。”
李昂的意思其实是肯定了希芙的想法，少女立刻眉眼舒展，因为先前的境遇而蒙上的那层阴散去许多，那魅人的气质随着浅浅笑而复苏了不少。
“然后，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前辈。”希芙神情严肃。
她抬起手臂，展示那根棘刺：“被朝着恶魔转化，能让这份力量更强吗？”
黛奥忍不住说：“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份禁忌之力，若不是大巫在这里，必然会将你彻底吞噬。”
她已经说得比较轻了，即便是更加锋锐的话语也不为过。
李昂看着希芙，这个小家伙看着柔柔弱弱，身形纤巧，面容魅人，怎么都不会让人联想到沾染禁忌力量的层面去。
之前，是因为年少，见识有限，一步踏错导致自己身陷图图，固然是有人在幕后引导，从对错的角度怪不得她，但是她之所以会走到那一步，也有她自身性格和追求的原因。
她颇具野心，这是显而易见的。
好吧，我之前想错了。李昂心道自己应该修改评价，这橙发少女果然是适合欧库特斯的。
“从客观上来讲，保留恶魔部分，确实能大幅提高灵性掌控能力。”李昂道。
“大巫？”黛奥皱眉看过来。
“放心，我有把握的。”
李昂对褐肤少女说了声，随即严肃的与希芙对视：“不知道该说你是胆大还是勇气可嘉，但距离胆大妄为确实只有一步之遥。”
“前辈。”
希芙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严肃的鞠躬。
“我感知过魔法书彼端的恶魔所能施展出的力量，我承认自己对这份力量非常动心，但之前学识浅薄让我无法理解其本质。
有幸能从前辈这里听到力量的真相，我希望藉此获得触及这份力量，获得更强大实力的机会。”
少女说的非常诚恳，让黛奥的忿忿之意也稍有减轻。
李昂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做的这些事，应该不想让维尔知道吧？”
一提到找家长，希芙那显得远比这个年龄表情成熟的精巧小脸也变了颜色。
“唯独这个请您手下留情！”
李昂有些无奈，接触到恶魔也不是她的错，既然接触过了，有他在，说完全抛开，也很困难。
眼前这家伙也是个十足的问题少女，他不正确加以引导，说不定后面就是她主动试图召唤恶魔了。
而为什么那么渴望力量，之前在千面老人的影像里，李昂也了解了一大半。
有家庭的原因，有自身的骄傲。
“你不用急，我们当初受了维尔不少照顾，本来就打算到达千塔城时关照一下你。”
李昂不想去提及维尔因为照顾家人选择在关键时刻卸下空骑土身份，导致他实力落后，也没法赚取足够丰厚的财富，在少女求学路上显得捉襟见肘。
可能一些人的观念是，维尔应该继续冒险，积累实力和财富，给妻女更好的条件，实现“曲线救国”。
但一则是维尔本身在乎他人的那种性子才是他最大的优点，没有这一点，灵魂顶点的核心几人当初也不会那么凝聚，二则是谁能说得好如此选择的后续情况，有可能没有父亲指引，这个女儿会走上歪路，至少可能在面对各种困境时，不像现在这样能坚持到如今的地步。
维尔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当初，李昂、法琳娜、莫拉莱斯、基坦四人也不能说得上是多有见识，虽然他们如今见到了更高的风景，不代表维尔就低人一头，他只不过是因为更重要的事停下了脚步。
对希芙的关照，是李昂他们每个人都主动和情愿的，只是各种机缘关系，哪怕是更早过来的基坦也识破不了希芙所在的困局。
她的困局也是欧库特斯的困局，这怪不得她，李昂觉得，当之前被恶魔利用的阴影散去后，她或许能快速的从正道取得巨大成就，就像是命运对之前欠缺的补偿。
“先试试你对灵性的掌控水平。”
李昂引动魔力，在桌面画下咒纹，魔力微微引起元素变化，留下了可以轻易擦洗掉的焦痕，清晰的标注出了咒纹的脉络。
“这是最简单的咒术，魔力冲击，思路和寻常的魔法完全相反。”
李昂解释道，魔法是用魔力干涉物质的运用方法，而咒术是用魔力干涉灵，再让灵来产生另一层面的效用。
在水平尚浅时，只能反向激化魔力，产生单纯的冲击。
“这有些像奥术的思路。”希芙评价道。
她指的是阿肯纳的高阶魔力奥能，其中凝聚的多种微缩法阵所提纯和强化的最终结果，也不过就是让魔力所能产生的威能提高很多倍。
用繁复的技艺编织纯粹的力量，这是奥能的本质，阿肯纳人认识到，与其把法术玩成艺术，不如将繁复的事情放在幕后，凝聚和释放时，只需要强大的力量摧垮敌人，以力破巧。
这看似简单，但许多法师关于魔法技艺研究久了，反而不愿意接纳这层意思。
而希芙看上去则是只认真理，不太会被自己的偏见所困的类型，她简单思索，迅速拿准了其中的关键，然后开始施法尝试。
纤长白皙手指精准稳定的在空中划出轨迹，魔力也按照轨迹稳定运转，即刻产生出效果，一团积蓄着力量将要暴冲的法术凝缩于少女指尖。
除却被恶魔驱使的情况，这是希芙第一次释放魔法之外的法术，全新的体验让她大感新奇，一旁的三人也为之动容。
“如此便能施展出灵性操纵法术，我还难以理解。”少女收束着那一团魔力冲击说道，“咒纹只是经验的总结，你慢慢习惯，才能够开始了解灵性操纵的原理。”
李昂像是察觉到少女随即升起的疑惑，先一步说道：“明白了灵性操纵原理，依然距离灵铸术有很大一段距离。”
“嘶一一”
刚一解除魔力冲击，少女就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她看向手肘，那根棘刺肉眼可见的变长了些，这种身体上的异物不断成长的冲击让少女惊慌失色。
“怎么样？”
李昂平静的问：“这只是最简单的代价。”
希芙看向李昂的腥红之手：“棘刺会越来越多，最后覆盖整条手臂是吗？”
“不加以遏制的话会是全身，或者在那之前你已经变成了非人的存在，这取决于你自身的抵抗能力。”
“而且，别以为有我在就能走一样的路，也别以为你的手臂会和它一样的形状，异常增生的棘刺替代了你的皮肤和骨骼，最终会更像地底的那些触手一样。”
腥红之手浮在李昂的右手边，同步的转动并指向希芙：“我这是使用了很多限制和扶择，最终不得不斩去，又因为一些机缘成为这样的，并非是一条稳固能复现的道路。”
希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沉默了好一阵，抬头道：“那，请您帮我祛除诅咒吧。”
法琳娜和黛奥呼出一口气，眉头舒缓，她们像是松了一大口气那样。
并非是他们不喜欢希芙得到强大的力量，而是一路看着李昂走来，再对比橙发少女，她再怎么天才，也不像是能驾驭住恶魔力量的样子。
“来吧。”
李昂伸出手，握住少女递过来的纤细小臂，灵铸解离。
对自己、对伊南娜他都试过类似的法术，现在早已是轻车熟路，迅速的将少女身上的异质灵性剥离。
失去了锚点，恶魔诅咒被轻易的拆解，女孩手肘上的那枚棘刺也掉落下来，但光泽依旧。
希芙将掉落桌面的棘刺捡起来，翻来覆去的观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好了，早些休息吧，明早介绍船上的成员给你认识。”李昂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