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在木柱王说出自己愿望的一瞬间,火焰形成的门扉骤然洞开。
一双手从其中伸出,将阻挡住自己的火光撕开。
一双点缀着红色燃料的脚掌,踏在犹然在燃烧的炭火上。
随后,那些香气,珠光,火焰——均化作那曼妙身影的衣裳。
木柱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极其美丽,令人心折的女孩。
可这要怎么打败德罗纳,在床上吗?
木柱王指着站在火中的女孩,怒视奎师那:“这就是你说过的,祭祀能够解决问题?”
“当然!”
奎师那大笑着伸出双臂,“欢迎重新回到这个尘世,黑公主般遮丽——不,生主达刹之女,大天湿婆之妻——帕尔瓦蒂!!!”
扑通。
这是木柱王跌坐在地的声音。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
黑公主站在火中,深沉地呼吸着,似乎是在重新体味这个阔别已久的世界。
帕尔瓦蒂转头看向奎师那:“你是谁?”
“我是……”
奎师那蠕动了一下嘴唇,发现自己最终还是没法说出厄里斯的名字,“我是雅度族的奎师那。”
“感谢你。”
帕尔瓦蒂对他行了个上古的礼节,“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尊敬的黑公主,摩亨佐达罗的覆灭,宣告了上古哈拉帕时代的结束;圣王罗摩二十一次屠灭刹帝利,统一婆罗多,标志着吠陀时代的结束;而现在则是正法时代。”
“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帕尔瓦蒂戴上面纱,看着木柱王。
“你,你是我从祭祀中求取的孩子!”
木柱王惊恐地喊道,“无论你曾有怎样的身份,起码这一世,我是你的父亲呀!”
帕尔瓦蒂又看向奎师那,似是在求证他的意见。
“按照正法的体系来说,确实如此。”
奎师那说道。
“好吧,父亲。”
帕尔瓦蒂有些不太情愿地双手合十。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人投入火中的时候。
“呼,呼……”
木柱王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这个刚一“出生”便已成年的女儿,内心极其复杂。
不得不承认,有这样一个女儿,他将来也必定得到荣耀。
可那是未来的事——德罗纳还在城门外虎视眈眈呢。
“上师。”
木柱王看着奎师那,“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解决办法。”
“莫急,莫急!”
奎师那呵呵一笑,“你瞧这位黑公主,是不是到了适龄的年岁?”
“难道说……”
奎师那悠悠开口:“倘若大王为黑公主举办一场选婿大会,广招天下英才。德罗纳还敢不敢率军攻城?”
“他不敢!因为刹帝利的婚礼是受到诸神祝福的,作为婆罗门,德罗纳绝对不会逾越。”
“德罗纳无非想要您兑现当初的诺言,可如果您的女婿是如同罗摩,众友那样天下无双的大英雄,他还能强迫您兑现诺言吗?”
“他不敢!因为您的女婿在法理上,也拥有这个国家的主权。德罗纳想要战胜您,就必须要先打赢您的女婿。”
“德罗纳是君子。”
奎师那笑着说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啊。”
不多时,木柱王决定举行选婿大会的消息,被送到了德罗纳的手上。
后者的眼角颤抖着,将写着文字的帛书狠狠甩在了地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德罗纳哪里看不出来,这是有人在指点木柱王?
可他偏偏就不能率军直接掩杀过去。
他可以逾越正法,但俱卢军队则不能。
“老师,其实很简单的。”
迦尔纳捡起帛书,“我成为黑公主的‘丈夫’不就行了?”
“你……”
德罗纳犹豫再三。
“我会去参加选婿大会,然后击败所有的参赛选手。”
迦尔纳说道。
她平静地伸出手掌向下一划。
“到了那时,老师就飞身跃出,一箭直取木柱王项上人头……”
德罗纳听得目光闪烁:“好,好,就按你的计策来!”
……
象城。
紫胶宫落成,般度五子搬入其中,自然要举行宏大的宴会。
这宴会不仅在宫殿内,也在殿外的长街上办起了三日三夜的流水席。
独斫在随着迦尔纳出征前,已经叮嘱过自己的母亲,兄弟,告诫他们务必不要去参加宴会。
可作为长辈的,大多都有些固执心在。
或许是放不下身段,或许是觉得丢了面子。
倘若换了年幼的孩子,这就是“叛逆”,而长辈们会说“大人做事,小孩子不用管”。
总之,独斫的母亲看见这长街上的流水席时,当即将儿子的嘱托丢在了脑后,不仅自己吃,还要带着孩子们来大快朵颐。
吃着喝着,他们身边突然多了两道高大的身影。
原来是怖军和偕天。
“你们是独斫的家人吗?”
怖军问。
“您是怎么知道的?”
独斫的母亲有些胆战心惊。
“我们和独斫是同学。”
怖军说道,“早知道你是独斫的家人,我就该请你们进去了。”
独斫的母亲不疑有他,在怖军和偕天的带领下,带着自己的五个孩子走进了紫胶宫。
长街上流水席已经极为丰盛,而宫殿内更是散发着浓烈馥郁的香气,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这些尼沙陀人欢快地奔向宴席,开始胡吃海塞起来。
阿周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怖军身边:“人数凑齐了吗?”
“已经齐了,正好六个。”
怖军蠕动嘴唇,“你说,难敌真的会胆大妄为到,在象城放火吗?”
“我也不愿意去赌。”
阿周那的神色逐渐变冷,“但奎师那的预言从无错漏,为了保护妈妈,还有你们,我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如果难敌没有放火,那无非也就是请这群野人吃一顿好的。”
“可如果难敌放火,这些野人就是我们的替死鬼。”
夜幕渐渐落下,长街之上流水席已经散去,宫殿中的宴会却还在召开。
宫殿之外,难敌早已按耐不住。
沙恭尼的脸上也很是兴奋。
原因在于他们的行动竟然意外顺利。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持国王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是啊,这个软弱的君主,又岂甘心一辈子永远作王座上的傀儡?
就算他已经认命,可他也不愿意让难敌就这样屈居般度五子之下。
“夜已深了。”
沙恭尼说道。
“是时候了。”
难敌笑道。
下一瞬间,紫胶宫的角落开始浮现明晃晃的火光,火舌舔舐着宫殿的每一处角落,所过之处则是更多的热量。
当人们注意到这夜幕之中的冲天火柱时,整座紫胶宫已经被笼罩在大火中。
紫胶宫内,阿周那盯着宴会中央酣醉的尼沙陀妇女,以及她的孩子们。
他的眼中没有太多悲伤的神色,原因就在于,这些尼沙陀人是独斫的家人。
但他依然做出一副悲恸的表情——这是奎师那教导他的。
“丧心病狂的难敌,竟然在象城里点火!”
阿周那咬牙切齿,“兄弟们,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快走——对了,不要让母亲知道。”
“我早已经安排好了。”
坚战沉声说道,“这是必要的牺牲。这些尼沙陀人不在正法的庇护下,所以你不必为此自责,阿周那。”
“我知道,但……”
“别婆妈了。”
怖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们不是已经早就做好了计划吗?”
“你说得对。”
阿周那脸上终于不再有哀戚的神色,“我们走。”
有怖军和偕天,这两位同样走上兽夔道途的升华者开路,他们很轻松地就沿着早已挖出的地道来到了城外。
回望象城,即便隔了很长一段路,依然能看得见那冲天的火光。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贡蒂有些茫然。
“按照奎师那事先说过的,我们去木柱王那里。”
阿周那找到了方向。
于是一行六人乔装打扮成婆罗门的模样,往木柱王的王国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