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作为正道联盟的高层，他自然清楚，灵石兑换的本质，始终是对散修的控制。
只要散修需要灵石，那他们就会变成比外门弟子、杂役弟子更好用的工具，不用管他们吃穿用度，不用考虑宗门内是否冗余，更不用担心伤亡。
这也导致了灵石系统出现后，各大宗门都渐渐废除了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的制度，开始走精英路线。
至于平时需要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做的杂活，只要丢出一些对于正道联盟成员而言，与石头无异的灵石，就可以随意驱策。
等到必要时，只需以诸如“灵石矿脉紧张”、“魔修抢劫灵石矿脉”之类的理由，减少灵石的正常兑换，便可以逼迫散修们不得不接取风险极大的悬赏任务。
可如果散修兑换灵石的数量降低了，就意味着他们对于灵石的需求下降，这才是大事！
见长老一脸严肃，执事还以为是因为这个月的补贴可能会缩减导致的，脸上也同样露出愤慨之色道：
“根据各派经营的坊市店面的统计，本月的交易额有明显的下跌，坊市的修士流量也有明显下滑，许多坊市甚至半个月都没人光顾。”
“什么？”度支长老的眉头紧锁，他很清楚这种情况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看着被他下意识泄露的法力震得两股战战的执事，他收敛起几分气势，用仍旧严肃的语气问道：
“近期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大规模散修伤亡，或者遗迹现世之类？”
“没有。”执事很是肯定的摇了摇头：
“收到账簿后，我用通讯符与周边几州的有关部门联系过了，虽然没有咱们这边的幅度大，但也都有走低的迹象，应该不是修士外逃或者被遗迹吸引之类的情况，至于死伤，这种规模不可能瞒得住的。”
“……”度支长老踱着步子，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但兑换出去的灵石只有平时的三成……难不成那些个散修全都化神了不成？
“或者……”
忽然间，一个念头在度支长老的脑中闪过，让他原本就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冽，本想让执事做些什么的他忽然闭上嘴巴，摇摇头道：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让人调查一下具体情况。”
“是！”执事知道长老这是在赶人，当即拿起文件，快步离开了房间，度支长老则是虚空画符，展开一层结界，将房间包裹，旋即启用了一片晶莹的玉符……
伴着如同呼吸般起伏的辉光，玉符忽然微微颤动，随即，一个声音在度支长老脑中响起：
“什么事？”
“盟主，西州疑似出现了灵石替代物！”
度支长老没有任何废话的意思，直接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听到这么一句话，玉符对面瞬间安静，大约三息之后，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
“确定吗？”
“还不确定，不过上个月的灵石兑换额度只有平时的三成。”度支长老快速吐出了相关数据，对面闻言，当即道：
“这个下降幅度，确实有些异常，你先派人调查一下，不过不要做得太激烈，最好做成寻找失踪修士的样子，我从天武堂调一支搜查队过去，你到时候接应一下。”
“明白！”度支长老虽然知道传音符只有声音，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玉符对面却再没给他回答，在听到他的回应后，便挂断了通讯。
虽然得到了答复，但度支长老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他原地踱着步子，脑中忽然有了想法，当即传音将刚刚离开没多久的执事又喊了回来。
“度支长老！”
“嗯。”度支长老应了一声，然后才道：
“之前说的调查……”
听到这里，执事的脸色顿时一黑，距离他离开办公室还不到一刻钟呢，这就问上了？他连派人都还没来得及呢好吧？
好在下一刻，度支长老的话便让不敢在这时候顶嘴的他松了口气——
“不要大动干戈，最好做成寻找失踪修士的样子，至于线索……不是还有三成的灵石兑换吗？去查一查剩下的这三成是什么成分，为什么他们仍旧在兑换灵石，顺便也查查有没有和他们相识，却没有兑换灵石的修士！”
“好的，我这就去做。”得到一个明确的指令，执事心中不由得安定了一些，之前啥都没说就让查，那妥妥是背锅行为，没查出来自己要倒霉，查出来了，风险那就是自己背。
而现在，明确的调查思路有了，他只是个办事的，成与不成已经有人扛着了，他原本那打算糊弄一下的想法也瞬间打消，调出自己手里的人手，开始挑选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
西州，甜水镇外，几片相邻的田地中，林峰正动用神念清扫虫害，辟谷丹所需灵药种植条件并不苛刻，在甘霖咒的帮助下，这一个半月来，他已经收了三茬，开了六炉，炼出的辟谷丹哪怕修行紫微养灵诀，也可支撑半年。
此时他正思考着，这一茬收完，是否应当轮作一下，种一些养地的灵草……
“林兄，你这灵田长势不错啊！”
就在林峰思索之际，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峰扶了扶头顶的草帽，虽然带着几分警惕，但还是回应道：
“只是我当年修行之前，便是农家出身，如今不过是干回本业而已，便指着这些药材能换些灵石，不求增进修为，只要能补上甘霖咒的消耗便好。”
那开口的修士闻言，却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来……”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眉头一挑，望向不远处飞来的一个修士，却是笑道：
“看样子咱们又要多一位邻居了！”
第534章 敢说“有”的已经死了
度支执事守在坊市灵石兑换处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虽然看起来百无聊赖，但他此时心里却是惊恐的。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上个月还有三成，可我来这里蹲了五天了，居然一个来兑换灵石的都没有，下个月别说三成，能有半成都是好的！”
想到这里，执事不由得想起长老那张严肃的脸，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里已经是西州最大的坊市了，他这边都没有消息，想必其他几座坊市估计也大差不差，至于黑市……
开玩笑，黑市里要是能兑换灵石，傻子都知道那是正道联盟的眼线了好吧？
就在执事思考着今天恐怕又得无功而返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修士走进了兑换处，精神立刻紧绷起来。
……
赵平摸着怀里的几块灵石，心情说不出的忐忑，最近不知怎的，认识的面孔越来越少，往常经常争夺妖兽、灵妖的那群人也都没了踪影。
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是件好事，但随着时间推移，坊市里的修士越来越少，相比于比邻的凡人城市，简直就像是一座座鬼城，这让他忽然有种“自己莫不是中了幻术”的念头。
好在灵石终究是真的，他一边揣着灵石，一边一缕缕的吸着里面的灵力。
虽说近日来修士数量大减，但他还是秉持着尽可能在离开坊市前就把灵石吸收干净的习惯。
只是这次，才刚刚一只脚踏出兑换处，便只觉得一股狂风呼啸而来！
“该死，怎么会有人在兑换处门前动手？不要命了？！”
赵平心中大骇，只盼着兑换处的大修士出手时能收着点，别把他一并打死了。
但事情，却朝着另一个极端去了——
压根就没人出来。
“什么情况？总不能连兑换处的大修士也消失吧？可要是消失了，大佬你为啥不抢兑换处，抢我作甚？”
赵平虽然修为一般，但到底也是个修士，念头一动，便闪过诸多想法，只是就在他寻思着多吸一口灵石里的灵气来降低损失时，却忽然感到一阵钝痛，竟是被人直接丢在了地上。
“这位前辈，小的……”
话还没落，一股威压骤然袭来，那灵动境的气场立刻将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旋即，才听到那冷漠的声线——
“我问，你答！”
“前辈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
赵平连忙露出乖巧的姿态，双手微微突出，似乎是要表达自己绝对没有危险。
执事不在乎这些，一个连元丹都未凝结的散修，就算真的动手，也伤不得他分毫。
见赵平愿意配合，他当即道：
“你这个月兑换了多少颗灵石？”
“！！！”赵平闻言，脸色顿时一白，连忙道：
“前辈，小的兑换的灵石已经全部都吸收……”
“我问你，上个月你兑换了多少灵石，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执事那如刀锋般的气势将赵平按在地上，他连忙道：
“七颗！一共七颗！”
“怎会只有七颗？”执事皱眉，赵平只当他不信，连忙道：
“这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外出狩猎的修士少了许多，我修为不济，无人组队，便只能抓些低级妖兽，采些随处可见的草药，兑换不来更多！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话……”
“修士少了多少？”执事再度打断了赵平赌咒发誓的话语，听到这个问题，赵平犹豫了一下，才有些犹豫道：
“具体不太清楚，不过在坊市外几乎遇不到散修，哪怕是坊市内，也要三五天才能碰到一两个修士。”
“你可有相熟修士的联系方式？”对于赵平这次没废话，执事很满意，而对于他这个问题，赵平只能摇头：
“回前辈的话，小的修为低微，又是散修，有所交集的也都是相近境界，多是不敢留下传讯印记的，大家交流基本就是约定一个地方，互相留言，又或者干脆在兑换处等。”
“一个熟悉的都没有？”执事有些不太相信，但赵平却是说的实话，他这种散修，哪里配组长期队伍？还不是哪里有活就去哪里，人多了那不是互相抢工作吗？至于联系方式？那不就是让人来追杀自己吗？
不过就从能问出这个问题来看，赵平已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恐怕是正道联盟的某位大人，只有这种人，才能问出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问题，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在兑换处门口抓人而不被追杀。
“看样子联盟是打算调查修士失踪……这么说，这个失踪并不是联盟的手笔？那会是谁？魔修？邪修？又或者是那位域外天魔？”
赵平心中念头频频闪过，表面上却只是摇头道：
“真的一个都没有。您找一百个筑基期的散修，九十九个都会告诉您没有。”
“那还有一个呢？”执事冷着脸问道，赵平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居然还追问，只能苦着脸道：
“剩下那个您找到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尸体了。”
“哼！”对于赵平抖机灵的样子，执事很是不爽，但这是他这几天蹲守下来唯一的收获，却是不好直接打死，只能弹出一缕灵力，让对方吃了些苦头，然后才对着那满头冷汗，嘴角渗血的散修道：
“所以你完全不知道修士减少的原因？”
“不知道。”赵平有些虚弱的吐出三个字，似乎是担心再挨一下，又补充道：
“上个月我就发现熟面孔变少了，当时还以为……”
说到这里，他的话忽然卡壳，脸色顿时煞白一片，执事立刻眼睛一瞪，威压也旋即压下：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是联盟抓走的……”赵平有些纠结的说道，执事这次却没有动怒。
实际上，若非他自己就是联盟的人，他也会觉得这是联盟干的。
毕竟，除了联盟，这世上又有什么组织，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七成的散修消失呢？
“等等！”执事忽然微微一怔，眼神快速闪烁起来。
“难道说……”
一个有点荒谬，却又是此时唯一靠谱的解释，就这么在他的脑海中升腾起来……
第535章 好消息，曾经的记忆被唤醒了！坏消息，是内斗的记忆！
众所周知，散修是整个修真界最庞大也最不团结的群体，由于正道联盟的改革，杂役弟子与外门弟子被精简，这就导致许多有修真资质，却不拔尖的苗子被拒之门外，这进一步增加了散修的数量。
可以说，全修真界，九成五的修士，都是散修。
这么庞大的数量，骤然消失七成，这显然不可能是正常情况，之前执事是一叶障目，但如今被这赵平点破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除了联盟之外，还有谁能做到悄无声息的让如此多的修士消失呢？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些修士是自行消失的，还是那句话，散修是最不团结的群体，再加上正道联盟借由有数量限制的高回报任务营造的不和谐氛围，怎么可能出现七成散修联合起来消失，却没有露出半点风声的情况？
想到这里，执事也懒得管已经快被他的沉默吓傻的赵平，化作一道遁光，消失无踪……
“我……”赵平看到那位前辈消失，终究还是没敢骂出口，只能默默的收好怀里还没吸干的灵石，快步消失在了坊市。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段时间修真界怕是有大动荡，那些没影的要么是遇害了，要么就是听到风声跑路了，就自己傻傻的还在这做任务！
跑路，必须跑路！
赵平将灵石彻底抽干，头也不回的离开坊市，他这筑基期也还有六百年可活，躲个几十年，全当打磨心性了！
而这，也是许多消失的修士共同的想法。
是的，除了得到紫微养灵诀后跑去种田的修士外，还有不少修士是发现坊市修士密度下降后，选择躲藏起来的。
到现在还没跑路的，要么是一个月都消化不了一颗灵石，因此还没意识到兑换处异常的炼气期，要么是喜欢给正道联盟当狗的“狗修”，如赵平这样的，已经是硕果仅存的傻大胆了。
而如今，连傻大胆也都知道要跑的时候，整个西州修真界，已经冷清的不像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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