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你说什么？”听着执事的汇报，度支长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执事却只是绷紧表情，又将自己的猜测重新说了一遍。
作为度支执事，已经算是正道联盟的中层干部了，虽然没资格接触到更高级的内幕，但也算是知道不少黑幕的位置。
他有想过自己上报这种猜想可能会被灭口，也想过要不干脆直接跑路。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回到总部，和度支长老汇报。
不是说他多么忠心，只是他知道，自己这种和联盟高度绑定的人，已经没有了逃跑的资格。
同样是死，不如赌一把，万一长老不知道这件事，那自己非但不会被灭口，说不定还能成为长老真正的嫡系！
度支长老知道灵石这东西的真相，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荒谬，可仔细想想，如果是如他想象的那样，是出现了灵石替代品，那不可能半点风声没有，毕竟七成散修都知道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瞒得住正道联盟。
而在听了执事的分析后，他越发觉得执事的猜测好像没有毛病，毕竟散修这玩意，除了联盟，还有谁能将他们无声无息的消失呢？
就算是杀，那也得留点血气吧？
其实也不怪这正道联盟此时的懵逼，用冯雪上辈子的形容，就类似于白象国忽然无声无息的蒸发了七成人口，重点不在于蒸发，而在于无声无息！
“难道其实是盟主，或者其他门派的人绕过西州分部做的？”度支长老皱起眉头，忽然想起盟主派来的那一支天武堂搜查队，一时间有点头皮发麻。
正道联盟，说白了就是过去的名门大派联合起来组成的组织，而现在的西州分部，本质上是当年西州三大派的集合体，他这个度支长老放在几百年前，那也是一派掌门。
平日里已经习惯了正道联盟唯我独尊的环境，这让他稍稍有些迟钝，可当他认真思考的时候，那数百年前，与人勾心斗角的记忆，便飞快的复苏起来。
他看了一眼报信的执事，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让严肃的表情微微缓和：
“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继续去查，但不要做得太过火，还是和之前一样，查修士失踪就行，剩下的等我命令！至于别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执事听到这个命令，终于是松了口气，自己这命，至少是保住了，至于之后，那就看长老的操作了！
执事不是什么巅峰之智，玩不了谋士献策那一套，便快步离开了长老的房间。
待到执事离开，度支长老才叹了口气，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修士消失，意味着什么？
虽然他现在对这件事全无头绪，但凭借着曾经的经验，他却深刻的明白一个结论——
如果一件事不知道是谁做的，那就先去想想这件事的受益者是谁！
散修消失，看起来对于联盟有害无益，但若是把联盟分割开，不去看做一个整体，那么能从这件事中获益的人可就太多了！
度支长老脑中一一闪过每一个可能的既得利益者，最后皱着眉叹道：
“首先要确认是否是最坏的可能……嗯，如果是盟主的想法，那支天武堂小队恐怕也是幌子，借他们试探一下？不，风险太大，先监视看看吧！”
……
就在西州正道联盟度支长老正思考着要不要连其他几位长老也盯一下的时候，两支来自总部天武堂的搜查队，却已经来到了西州边境。
“秦队长，接下来要你们自己走了。”一个身穿一身玄色修士服，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的中年修士确认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才对着虚处拱了拱手。
而伴着他的动作，似有一张透明的幕布被忽然揭开，十余名衣着各异的修士也随之出现。
为首那个穿着寻常散修服饰，看起来不修边幅的青年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道：
“到这里已经很好了，楚队长，我们有缘再见！”
楚队长点了点头，伸手一挥，身侧的十余名修士立刻整齐划一的运起遁法，化作几乎排成一列的流光，朝着西州正道联盟分部而去。
秦队长看着那道道尾迹，片刻后，才对着自家好似杂牌军一般的队员道：
“任务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虽然回的一致，但听着却是五花八门，有拖长音的，有一字一顿的，有娘娘腔的，有飙高音的，对此秦队长也是见怪不怪，只是摆摆手道：
“那就出发吧，老样子！”
“是！”
修士们稀稀落落的消失在了原处，而秦队长却好似散步一般，选了一个方向，慢悠悠的走向远方……
第536章 心眼多到万箭穿心都死不了
“灵气环境正常，物产正常，凡人生活环境普通，没有魔修肆虐的痕迹。”
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村庄，秦队长好似心中默默进行着评估，这已经是他路过的第十六个村子了，但到现在为止，仍旧没能发现半点异常。
“目前看来，应该不是本地分部强行掳掠修士然后虚报账目，也不是因为资源匮乏之类的问题导致的自发性迁徙。魔修的话……哪怕是那位域外天魔，也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的消灭如此多的散修。”
正道联盟的天武堂，作为门派的时候，曾经叫做天武阁，是如今正道联盟盟主原本的门派，在结成联盟后，并没有像其他门派那样就地组建分部，而是成为了总部的重要堂口，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盟主的私兵。
天武堂分为光影两部，光部就是明面上的天武堂，负责以盟主的身份，巡查天下。
而影部则如名字一样，是光辉下的阴影，是密探、间谍、刺客等等一切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讲的力量的集合。
而秦岚，就是天武堂影部的一个小队长。
别看只是小队长，放在还是天武阁的时候，那也是亲传弟子一级，属于嫡系中的嫡系，像这样的探查任务，他也经历过许多次了。
将以往的调查结果一一比对，秦岚意识到这次的问题恐怕不是之前的那些小儿科可比，清澈中带着几分愚蠢的眼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但只是一瞬，就又重新被那好似刚刚获许下山历练的菜鸟一般的眼神所覆盖。
将神识慢慢托高，然后从天空中进行扫描，这是影部必学的技巧，可以在有效避免扫到修士引起警惕的同时，保证可以获得情报上的优势。
“普通城镇，依水而建，周边村落状态正常，哦，那边有三个看起来境界不高的自耕修士……应该是负担不起灵石，放弃修行的养老散修。”
秦岚并没有对这些放弃修行的家伙暴露出鄙夷的神色，只是默默记下数量，然后一副没见识的样子，朝着那田垄走去。
“清神花、龙眠草……辟谷丹的主药吗？”
视线扫过田中的作物，秦岚一眼便看出这些药材的作用，对于在这里自耕的修士更多了几分不屑。
“种这种药材，说明连辟谷都做不到……”
心里想着，他便像是好奇宝宝一般，绕开作物，沿着边缘朝着不远处的那几间庐舍走去。
这些庐舍看起来好似普通的茅草屋，但却用法术加固过，看水准也就是筑基期左右，顶多维持半月就要补充。
“看起来应该就是几个元丹无望的筑基修士。”秦岚做出判断，却不离开，而是凑近了一些。
而他的出现，也引起了正在修行紫微养灵诀的林峰的注意。
见陌生人到来，林峰立刻终止了炼精化气的过程，引导那已然榨出却尚未吸收的元气流入四肢百骸，化作营卫之气，滋养肉身，同时不着痕迹的眯起了眼，做出一副假寐的姿态。
虽然已经有了两个疑似同样修行紫微养灵诀的邻居，但三人都保持着相当的默契，从来都是一副“放弃修行的咸鱼”的姿态，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峰才仍旧留在这里。
或者说，只要这些人中有一个提起紫微养灵诀或者类似的话题，他都会立刻消失在这里。
能修行到元丹境的修士，都不会是蠢货，散修修炼到这个境界，那更是要经历无数的尔虞我诈，他很清楚这套功法意味着什么，哪怕刀已经贴在了脖子上，在真正入肉之前，他都会继续装下去。
感受着那不做遮掩的脚步越来越近，林峰心知恐怕来者不善，待到对方进入筑基期修士的感应范围之后，又等待了几息，才做出被惊醒的模样，立刻做出了戒备的架势。
“这位道友莫慌，在下没有恶意！”
秦岚根据林峰的警戒范围，大致估算了一下他的境界，然后才露出和善的笑容道：
“在下只是途径此处，未察辟谷丹耗尽，见附近有村子，便打算来寻些补给，恰好看到道友种植灵田，所以前来买上一些，不知道友可否行个方便？”
“没什么漏洞，话语之间虽然有些青涩，动作也很冒失，但符合正常说话逻辑，不是那种严丝合缝的傻货。”
虽然没有听出什么漏洞，但林峰仍旧半点信任也无，但他显然不打算表露出来，甚至没打算给两个邻居发什么信号，只是随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封油纸包好的辟谷丹递了过去——
“一些辟谷丹而已，说什么买？道友拿去便是！”
见林峰连蜡封都没做，秦岚便知道这人怕是现炼现吃的主，无语之间，却又信了几分，至少这种包装，就不可能是早有准备，必然是常吃才会如此。
接过辟谷丹，秦岚执拗的摸出一根老参充作药资，这才取了一颗辟谷丹丢进嘴里。
“手法没问题，配药也没问题，药效还行……”
确认没有问题，秦岚解除了凝聚在喉间的法力，放任药液滑入胃中，同时像是闲聊般随口道：
“对了，这位道友，我看那边还有两个庐舍，可是还有其他道友？”
“嗯，不过大家只是萍水相逢，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只是大概知道姓氏。”林峰很是随意的说道，但秦岚倒也没怀疑这种不认识邻居的情况，散修不认识才是常态。
又随便聊了几句，秦岚并未发现有什么破绽，或者说破绽挺多，但更像是老男人随口闲聊时夸张的吹牛，见问不出什么，秦岚也只是再三道谢后，这才起身告辞。
眼见着秦岚离开，林峰却并未起身，反而重新躺下，在摇椅上晃悠着假寐起来，心中却是暗暗嘟囔着：
“问这么多，一看就是个探子，不过也可能是故意露出破绽调我的防备情绪，啧，心眼真多，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而此时，离开林峰庐舍的秦岚也在远远关注着他的动静，见这人又开始打瞌睡，不由叹息道：
“真真假假，反而看不出虚实，不过此时却也不好再去找另外两家，留个标记，过几天换张脸再来问问。”
第537章 早就动手了
“哦吼！终于看到有人来查了！”
正在东州卖灵果的冯雪微微坐直身体，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不得不说，天武堂的影部伪装调查能力确实十分出众，每次露面都必然会更换身份，人设也好，嗓音也罢，都会进行变更。
哪怕明知道会有人来查，前前后后碰上十几次，也未必就能够发现其实都是一个人。
但冯雪不一样，透过“太阴灵果”对每一个修士进行远程监控的他，清楚的看到不少修士都遇到了突然找上门来闲聊的路过修士。
哪怕这些修士的相貌、谈吐、气质都不相同，光是从特定时间段起，沿着西州版图一路延伸的这复数的巧遇，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这就好比你家楼下十几户邻居挨个被问了类似的问题，就算问的人不一样，你也该意识到这些人是一伙的了。
之后再通过小铃铛比对他们的神识特征，最终判断，至少有十二个密探在不断变更身份进行调查。
对于这些人的出现，冯雪自然是早有预料，只是发现归发现，却不会立刻动手。
毕竟这些人都是有组织的，忽然死那么一两个，那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没啥区别。
真要是被他们打听出点啥，冯雪再远程神降一套鬼上身鬼迷心人格排泄记忆修正的连招打下去也不迟。
额，毕竟是修真世界，万一能看出点痕迹呢？
“老板，果子怎么卖？”
听到询问，冯雪微微抬头，根据对方的余寿、装扮、表情，迅速判断出了大致的实力和身份，觉得大概不是探子或者白龙鱼服的二代，他才竖起了三根手指。
客人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付账，然后就如之前的那些客人一样，在短暂的呆滞之后，迅速离开了坊市。
“我最喜欢聪明人了，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冯雪重新摸出一颗灵果放在摊位上，一副“又骗了一个傻子”的姿态，听到他的腹诽，墨霙却道：
“敌人聪明你也喜欢？”
“当然了，智者的千般谋划，也比不上傻子的一机灵，聪明人凡事都要考虑，都喜欢寻找最优解，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够预判他们的想法，提前做出布置，但没有人知道傻子会冒出什么样的想法，没法预判，这就容易失去先机。”
冯雪在给霙宝讲解，但未尝不是在培养小铃铛和辉夜，这俩ai神到底还是有局限的，想要越用越顺，还是需要时不时进行一些思维模型的训练。
“所以你这是不打算现在动手咯？”透过幻兽契约的联系，穷极无聊的菲娜打着赛博哈欠问道。
“我已经在动手了。”冯雪仍旧挂着笑容，语气中透着玩味。
“动手？什么时候？”菲娜回忆着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切，却始终没发现冯雪脱离视野的时候，这要怎么动手？
“秘密。”
……
“一群老油条！”离开又一处村庄，秦岚捏了捏眉心，这些个筑基期修士真就是彻彻底底的散修作风，什么话都敢唠，什么牛都敢吹，但你想找到一句有用的，那是根本没有。
不过这对于散修来说倒也是常态，要是真能随随便便从这些打从修真之日起就要不停勾心斗角的家伙嘴里套出点啥，他才该担心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暂时不想再和那些老油条打交道的秦岚直接腾空而起，修真小菜鸟的马甲随手丢开，一路朝着附近的坊市疾驰而去。
只是就在飞行途中，他忽然停下云头，因为隐约看到，有一个修士，正在追击一头低阶妖兽。
“做任务的散修？不，现在西州应该就没多少散修做任务了才对，这么容易碰到，怕不是陷阱？”
秦岚心中一紧，却是没有按下云头，只是快速将这修士的各种信息强记下来，然后取出一张分灵符。
符纸点燃，一个与他一般无二的虚影随之浮现，秦岚的双眼仍旧注视着那个修士，头也不回的道：
“去查一下这个修士的身份！”
“明白！”分灵给出回应，立刻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无踪，秦岚本就在前往坊市的路上，如今分灵全速飞驰，不消片刻，分灵便传回一段记忆——
“韦林楚，西州人，散修，主修功法为《平心功》，筑基后期，为人欺软怕硬，媚上欺下，曾多次举报其他修士的……”
快速扫过脑中的信息，秦岚也不由暗道“好一条忠犬”，但旋即也疑惑起来：
“这人没有消失……会不会就是因为他身为散修却对联盟忠诚？”
想到这里，秦岚立刻将念头记了下来，打算之后找楚队长，以光部的名头，调查一下目前存留的修士名单，看是否大量存在这种“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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