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南
冯雪心中暗暗想道，虽然本人的视线十分端正，但越肩视角却已经将这宴会厅扫了个遍，包括那角落阴影中，狗狗祟祟的家伙。
“【镇尼】？这是什么命格？”
感受到冯雪的疑惑，如今已经闲下来的小铃铛立刻发挥出她搜索引擎的功能，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镇尼，是音译词，含义大致是精灵，但不是西幻小说里的长耳朵，而是更古典的，类似于自然灵的东西，是阿拉伯文化中的特殊精怪，形态多变，但有明确的性别之分，镇尼指的是这个族群中的雄性，具有强大的魔法力量，在阿拉伯神话、故事之中，经常扮演类似于金手指的角色，但大多数偏向邪恶，但也有善良的，而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灯神。嗯，阿拉丁神灯那个灯神（其实灯神的英文名字本身也是阿拉伯语镇尼的音译）。”
“哦，这玩意啊！”
换了一个说法，冯雪瞬间秒懂，也就是在他思考这个镇尼是否也能实现人三个愿望的时候，城主忽然发出一阵大笑：
“欢迎！欢迎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
那声音是如此的突兀，听起来充满了热情，但在冯雪的视野中，看到的却只有贪婪与腐朽——
眼前这家伙，甚至都不能算是人了，如果按照冯雪所学体系来描述，大概类似于民俗世界那种用负面愿力代替了自己肉身的恶灵？
嗯，就是肉体还没死透罢了。
但这位城主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他仍旧用那自以为豪迈的语气道：
“我是泽兰城的城主，穆塔迪·凡·阿卜杜勒。得知二位强者莅临我这小小的泽兰城，真是令我这里蓬荜生辉啊！快请入座！”
冯雪脸上立刻堆起无可挑剔的笑容，拱手道：“城主大人太客气了！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途经宝地，何德何能劳烦大人如此盛情款待？真是折煞我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在仆从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动作流畅，仿佛经常出席这种场合。
陈轩也学着冯雪的样子，略显拘谨地行礼后坐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眼神，避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内心却高度警惕，仔细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虽然没有冯雪那般作弊的眼力，但感知却是极为敏锐，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那东西给他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自称为神的妖怪还要强烈。
并非是强与弱的问题，而是更加本质的，就如蟑螂与猛虎，危险肯定猛虎更高，但要说厌恶，必然还得是蟑螂。
不过有了这大半年的历练，实力涨了多少他没个数，但演技，特别是扑克脸这方面，他还是练出来了，哪怕精神上的压力已经让他想要跑路了，但他表面上仍旧挂着一幅大学生般的清澈愚蠢。
宴会开始，城主热情地招呼着两人享用美食，绝色美人亲自为两人斟酒，动作优雅，眼波勾魂。美酒醇香，食物美味，只是若非冯雪给了眼色，陈轩都不敢动筷。
好在这宴席终究不是主要目的，城主很快就装作是酒桌闲谈般开口道：“看二位的风采，绝非寻常旅人。不知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啊？我这泽兰城虽然地处偏僻，但也算富足安定，若二位有意在此定居，我必以国士之礼相待！财富、地位、美人……皆唾手可得。”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立刻有仆从抬上来好几个沉重的宝箱，打开一看，里面是金光灿灿的金币、各色璀璨的宝石，以及一些看起来就古意盎然的艺术品。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就算是我送给二位的见面礼。”
城主大手一挥，语气豪迈，在这惊人的财富上，甚至还缠绕着某种贪婪与沉醉的愿力。
只可惜……
见识了冯雪点石成金的手段后，陈轩对金钱就已经失去了衡量标准。
若是放在一年前，他看到一张百元大钞都会惊呼好大一笔，但现在，看着这黄金与珠宝，他却是心如止水，甚至开始衡量冯大哥要用几块石头才能搓出来。
连陈轩都不会中招，冯雪自然是云淡风轻，他一边散播纳米单元，让小铃铛加紧解析那些财富上缠绕的特种愿力，一边随口道推辞道：
“城主大人厚爱，我等心领了。只是我兄弟二人志在游历四方，增长见闻，暂时并无定居一处的打算。这些厚礼，实在受之有愧，还请大人收回。”
城主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他余光瞥了一眼阴影中的镇尼，旋即才加重语气道：
“游历四方固然是雅事，但外界风沙险恶，盗匪丛生，哪有在我这泽兰城安稳舒适？”城主语气依旧热情，但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威胁意味——
“更何况，这城外还有不少匪患，二位若是离了泽兰城，怕是会有些危险啊！”
第656章 心肝宝贝
城主这话虽然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但其实已经相当直白的威胁了，哪怕是陈轩都能听得懂其中的含义。
但冯雪闻言却只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旋即一捶掌心，恍然道：
“原来如此，泽兰城外闹匪患啊？我说这城里的居民怎么一个个都闷闷不乐的，这事好说，看在城主您礼贤下士的份上，这麻烦我帮你平了！”
“我是这个意思吗？”城主心中暗骂冯雪装傻，但还是维持着笑容道：
“那就不必了，我城主府也是兵强马壮，只是那些沙匪善于躲藏，这才显得棘手。”
冯雪懒得理会城主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一味吃喝，期间这位城主多次言语试探，冯雪都是各种含糊应对，直至酒足饭饱，小铃铛那边也完成了对财富愿力的扫描，那个美人的愿力更加复杂一些，目前只完成了基础建模，至于剩下的，那光靠看肯定是没办法搞定了。
于是冯雪站起身来，语气仍旧平和有礼：
“感谢城主的招待，只是您若有事的话，直说便罢，当然，若是我想多了，那今日，我兄弟二人便告辞了。”
冯雪的话听起来很是正常，但城主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却是终于逸散开来，音乐戛然而止，仆从们噤若寒蝉，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紧张起来。
城主难道没看出冯雪在敷衍吗？
他当然也看出来了，但他并非莽夫，自然也明白这种拥有强大心灵的人能够在这片大地上旅行，必然有他的依仗。
所以，他在忍，不是忍让，而是为了让他的怒火与渴望不断堆积。
强大的欲望能够催化法术，在冯雪那随意的敷衍下，城主那身为上位者的傲慢便已经积累出了强烈的怒意。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微微前倾，让那份压迫感越发浓郁几分，目光灼灼地盯着冯雪和陈轩，用略带几分颤音的，仿佛随时可能爆发的语气说道：
“既然阁下快人快语，那我便直说了——本王要你们的‘心’！你若是识相，本王之前答应的一分不少，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若冥顽不灵嘛……”
话至此处，强烈的威势已然逸散开来。
其实到了这时，镇尼也应该站出来给城主站台，以增加武力威慑的强度，但镇尼心里，却又是另一番主意。
作为率先发现冯雪二人的人，他难道意识不到两人的强大吗？当然能！
但就是因为强大，他才会将两人引来。
如果城主真的能把两人留下，除了城主长生的那一部分，剩下的还不都是他的？
若是城主拿不下，那更好，贪婪地国王终于受到了勇者的制裁，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而他，则可以将国王那已经被各种情绪浸染的灵魂一口吞掉，连带着这三年的全部积累，尽数化作提升自身的食粮。
说到底，国王，不过是他养的一只猪，现在猪养肥了，便找了个屠户来屠宰了。
实际上，若非镇尼命格不能主动对“契约对象”出手，他都不会等到今天！
只是就在镇尼继续隐身，等待双方开打的这档口，冯雪却是点点头，很平静的道：
“心？我这里有不少，你要哪个？”
“啥玩意？”
国王和镇尼人都蒙了，这回答不按套路出牌啊！倒是已经熟读西游记的陈轩回过了味来，只是心里也难免觉得离谱——
“总不能真把心掏……”
陈轩念头还没走完，就见冯雪将衣袍一抖，几十个带着恐怖威能的光团直接掉在了这餐桌之上，各个都比国王散发的那点威势要强。
就见冯雪跟个卖杂货的一般，笑嘻嘻的指着那些光团介绍道：
“这个，是救世安民的圣心；这个，是教化众生的贤心；这个，是求知向学的道心；这个，是怜惜凡人的仁心；这个，是游戏红尘的凡心……”
说着，冯雪的语气微微一变，又指着另一堆道：
“这个，是天地为我的贪心；这个，是众生为棋的玩心……对了，还有这个……”
冯雪忽然从那一堆光团中，捧出一颗，那光团深黑如渊，带着几分令人战栗的气息，仅仅只是泄露出一点余威，便让陈轩的意识产生了一瞬间的停顿。
那城主更是不堪，此时思维已经慢到了仿佛人生走马灯的状态，而冯雪，也咧开一口白牙道：
“这可是好东西，屠神灭佛的魔心！”
“咔！”
一声极为突兀的脆响骤然炸开，那城主的身形犹如受到重击的瓷器一般，裂开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各式各样的气息从那裂纹中向外逸散，顷刻之间，那年轻的外表便已经被愿力所撕碎，仅留下一个衰朽不堪，看起来形同干尸的老者。
“怎么可能！我的青春！我的力量！我……”
老者发出沙哑的嘶吼，但却好似耗尽了他的最后一缕生机，伴着那仿佛要撕破喉咙的呐喊，这具干枯的躯壳终于啪的一下，没了声息。
“这就吓死了，真没出息！”
冯雪翻了个白眼，把拿【神职】搓出来的“心”揣回怀里，陈轩却是总算松了口气，连续两个深呼吸，才心有余悸道：
“大哥，你这也太吓人了！不带这么唬人的！”
“谁唬人了？我这魔神天界认证的好吧？”
冯雪翻了个白眼，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一捞，就把一个黑影从角落里拖了出来——
“别跑啊！咱们聊聊！”
“大，大人！我只是个镇尼，帮这个城主是我命格的原因，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的命格就是谁触发了契约我就要帮谁达成三个愿望，这事真不赖我！”
镇尼其实早就想跑来着，但冯雪那气息太吓人了，以至于他的情绪只剩下恐惧，连释放逃命用的魔法都做不到，也就是他收起那堆“心肝宝贝”之后，他才提起点勇气跑路。
天地良心，他就想找个勇者把国王打死，让他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魔神啊！
不过冯雪显然不打算放过他，就见他露出一个看似平和，但放在镇尼眼里，比十亿个杀人狂更恐怖、更可怕的笑容：
“那我现在放你一马，你是不是也要实现我三个愿望？”
第657章 倒果为因
听到冯雪这话，镇尼都要哭出来了，这什么事啊？您这么大咖位都搞不定的事情，那是我能掺和的？
想到这里，他当即卖惨道：
“大佬您就别逗我了，我真的是逼不得已啊，而且以我们这边的命格走向，就是贪婪的国王为了一己私欲滥用权力，年轻的少年在智者的帮助下战胜邪恶的国王，然后少年成为新的魔王，百姓安居乐业。
“我已经在能力范围内降低国王的破坏了，你看这些百姓，吃三年苦就能让一个不堪的国王退位，迎来一位贤明的新君主，多划算啊！而且这三年他们其实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失，只是那些不记事的孩子三年没有太强的情绪波动而已……
“这国王本就是个贪婪的人，这三年他被虚幻的美色诱惑，没有从民间征夺民女，也没有继续劳民伤财的收购奇物，我给他的强大力量让他将周边的匪患杀了个七七八八，我做的是好事啊！”
“大哥，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陈轩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听镇尼这么说，多少有点信了，但冯雪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将眼角一吊道：
“祸乱人心，倒果为因，好一副伶牙俐齿啊！”
“诶？”镇尼脸色大变，陈轩面露疑惑，冯雪却是笑着对陈轩道：
“你不能从结果逆推过程，而是要往前看，没有这个镇尼，国王是什么样的？七十多岁的高龄，他有那个心力去强抢民女？去横征暴敛？怕不是一门心思都在延长寿命上。正是因为这个镇尼给了国王青春和力量，他才有能力去为非作歹。
“事实就是，这三年的榨取才是因，国王的贪婪反而是果，如果没有镇尼，国王也不过就是个衰朽的贪婪老头，是不可能将自己的野心付诸实践的，至于所谓的贤明君主，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喵的就一个靠命格上位的城主，贤明了能怎么样？还能统一全国，征伐世界不成？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想要升华命格的人，以全城小孩的情绪为诱饵，引爆一个渴望青春的上位者的欲望，借此牟利的故事，受贿者固然有罪，但行贿者难道就是无辜的？”
“……”陈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冯雪仍旧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着镇尼。
镇尼终于认命般的叹了口气道：
“您想要什么就直说吧，我尽力。”
“早这样不就行了？”冯雪伸手指了指那个在国王死后，就呆立在原地的美女道：
“这个是怎么做的？”
听到冯雪这话，镇尼眼睛一亮，当即道：“您要是喜欢，我再给您做……”
“啪！”冯雪抬手就给了镇尼一发人格修正大逼斗：
“我说我要了吗？我问你的是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懂？”
“懂的懂的！”镇尼捂着腮帮子，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双手一摊，那美人便化作了一股奇特的愿力，在他的手中凝聚成了一团——
“这个属于镇尼命格自带的‘创造’法术，具体很难形容，大概就是将欲望实质化的感觉，国王渴望美女，于是我用他的欲望，制造出了这个美女，他的欲望越强，美女就越是美丽，而美女越美，他也就会产生更多的欲望，不过现在国王死了，这个欲望也就没了源头，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消散的。”
“欲望驱动？”冯雪没眉头一挑，似乎察觉到了情绪魔法和愿力的差别。
或者说，情绪魔法虽然是愿力，但它的核心，却恰恰是愿力体系最不需要的那一部分杂质。
也就是平时所说的“信仰之毒”。
“有意思，通过对极具个人印记的信仰之毒的应用吗？”
这一刻，冯雪终于从原本见猎心喜的心态，转变成了抽卡出货的喜悦，要知道，哪怕是民俗世界那种对于细节高度钻研的世界，对于信仰之毒也没有什么利用手段，只能通过【筛选】将其筛掉，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浊愿会沉入地脉，与煞气相结合，这也是民俗世界逢年过节都要针对浊愿魔物进行布置的原因。
而看镇尼这话的意思，他们这边，直接就是用浊愿施法的？
这可不是一点点提升的问题，这是多了个法力池啊！
要知道，冯雪为了保障虚神的纯洁性，从来都是只提供对项的精纯愿力，剩下的那些残渣、浊愿，都是被本真过滤后以心焰直接烧掉。
但这种烧并不是作为燃料，而是直接“销毁”处理，这就导致冯雪使用大源愿力不止没有增益，反而还要额外消耗心力来【筛选】其中的杂质，并消耗力量将其净化。
因此在完成元愿一体的太极元力之后，他就基本不再使用大源愿力了，就算用，也都是直接从各路“神灵”的神魂里提取精炼过的成品。
而如果掌握了浊愿法术，冯雪就不必为大源愿力中的杂质发愁了。这不止意味着他多出天清/地浊两个法力池，更是多了一种可以加入法术阵列的基础技能。
冯雪的法术体系，本质上就是一种排列组合，每多一种基础排列项，所能够产生的法术便会以指数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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