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走吧，二白。该回去了。”
白鸢拍了拍象形妖兽的脑袋。
后者会意，开始调转方向，往西面走去。
【幽冥苦海】，位于东海以东，而它的西面，自然就是去往中州的方向。白鸢估摸着，自己能在这个时空逗留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她打算在最后的时刻到来前，将“血鸢”的身体送回中洲，然后安然结束这趟行程。
如果能遇到几个不识相的家伙，帮她试试新开发的剑法……
那或许也不错。
……
与此同时。
距离东海八百里外，一座临时修建的殿堂内。
身穿血色长袍的老者，从闭目修炼的状态中缓缓脱离出来，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脸上，不是一双，而是有整整三双、六只眼睛，在这一刻同时打开。每一只眼睛都呈现出浓郁的血色，里面像是暗藏着尸山血海，看起来分外渗人。
没错。
这名红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身为血源宗宗主的血神子！
他能长出六只眼睛，倒不是因为体内有着什么特殊的妖族血脉，而是因为修炼的宗内秘典《血海魔经》，让自己在修为提升的同时，身体上也出现了某些异变。至于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自然是为了追踪某位身怀血咒之人了。
此刻，血神子吐出一口长长的血浊之气，然后轻描淡写地往外瞥了一眼，缓缓开口：“她还是没有出来吗？”
短暂的安静。
然后，有沙哑阴沉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回禀宗主，还没有。”
“这几个月里，我等已经搜寻过东海的各个角落，没有发现那名身怀血咒之人的去向。同时也没有发现有人，从【幽冥苦海】中走出。不过宗主尽请放心，如若您的判断没错，那么我等守株待兔，必能将那人抓住！”
“……呵。”
听着下属的回应，血神子冷笑：“那人既然能带有我宗的‘血咒’，又敢进入【幽冥苦海】，想必不会是什么易与之辈。否则本座也不会亲自前来此地。”
“你们只需要盯住那片海域的动静，一旦发现不明踪迹，第一时间回禀给我便可。后续的事情，本座将亲自出手处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
血神子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第一时间霍然起身。
他扭头看向大殿一侧。
那六只猩红的血眸中，有诡异的光芒穿透了殿内弥漫的血雾，遥遥看向东海的方向——就在刚才，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血咒”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波动幅度不算太大，但却如夏夜的萤火虫般明显。
“是她？”
“时隔近三个月，终于……”
舍得出来了吗？
血神子嘴角扯出一抹狞笑，宽大的血色袖袍无风自动。殿内十二盏血灯同时熄灭，化作十二条血蛇缠绕在他手臂上。他一步踏出，脚下白骨阶梯凭空凝结，直通殿外云霄。
这时，角落里的另一枚传讯玉符嗡嗡响起，不过消息已经滞后了很多：
“宗主，东海传讯，有人自【幽冥苦海】内踏出，正在往中洲前进，弟子们拦她不住……”
“本座已知晓。”
血神子冷哼了一声，话音有如锈铁摩擦：“传令下去，让所有弟子全部退让，本座要亲自会会这位不速之客！”
说着，血神子身形已化作一道血虹，往大殿外贯空而去，眨眼间就掠过数百里长空。所过之处，云层翻滚，海面也自动向两侧分开。无数鱼虾海兽的尸体浮上水面，它们的血液被抽离成丝，在血神子身后织就一张遮天血网。
与此同时。
白鸢正坐在一头金雕身上，往东海郡的方向飞去。一袭素纱白衣，宛如飘飘仙子。
她确实遇到了那些血源宗修士。
不过，她并没有在后者身上浪费时间。毕竟那些家伙的实力普遍都不怎么强，白鸢要是想，分分钟就能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秒杀。只是这种虐菜局没什么意思，而且那些家伙也确实弱到了连给她试招的资格都没有。
本来，白鸢都在考虑从出来后遇到的血源宗修士中，随机挑选一两名幸运儿来担任试剑的对象的。
然而……
情况似乎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嗯？！”
白鸢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
陡然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了。第一时间抬起头来，就看到海天相接处泛起了一抹猩红。
那猩红，起初还只是针尖大小，转眼间便扩散成了铺天盖地的血云。云层中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整片海域开始沸腾，就连白鸢坐着的这只金雕尸骸，都不安地拍打翅膀，震起了十数丈高的浪花。
轰隆隆——！！
血云深处。
身穿红袍、面带六眼的血神子踏空而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从四面八方远远传来：“本座血神子，不知阁下与我血源宗有何关系，身上竟带着我宗特有的‘血咒’，不妨留下一叙……”
“……怎么是他？！”
白鸢沉下脸来。
仔细想想也是。
她身上的“血咒”，对于这个时代的血神子来说，确实是一桩很迷惑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如此奇怪的现象，引得血神子亲自前来一探究竟，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过……
如果现在的白鸢，落入这家伙的手里，情况恐怕就有点不妙了。
“呼……”
白鸢深呼吸。
她握紧腰间的骨剑，将其缓缓抽出。
随着这个动作，白鸢体内那沉寂了两年之久的灵力，开始奔涌起来。
化神境神魂于此刻发力，仿佛凭空制造出一个漩涡，将方圆数百公里海域内的灵气，都疯狂地吸收过来。使她的修为从最初的元婴一品，不断向上飙升，一转眼就已经达到了元婴九品。
而和修为相比，白鸢手中的那把骨剑，更是被缓缓举起，剑尖指向了苍穹。
这一刻。
“虽然不是预想中的人选……”
“但如果是你的话，也好。”
“就拿三十年前的你……来验证一下我的所悟吧！”
就在白鸢心念浮动的时候。
周围偌大一片天空，已经暗了下来。那汹涌翻滚着的血云中，赫然出现了一只遮天巨掌，掌心纹路清晰可见，每条掌纹都是一条奔涌的血河，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尽数毁灭。
而白鸢则是微微闭上了眼睛，感觉着体内的心脏砰砰跳动，每一滴血液在血管中流淌；感觉着时间变慢，一秒钟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将这两年多来，对岁月道的种种感悟，对生死法则的理解和体会，以及对养剑术的改良，全部凝聚在这一剑之中。
其名为……
“斩天......拔剑术！！！”
白鸢猛然睁眼，骨剑挥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炫目刺眼的光芒。只有一道薄如蝉翼的冰蓝色细线，从剑尖延伸而出，悄无声息地划过天空。那道细线所过之处，空间被整齐地切开，血云中的巨掌还没来得及拍下，就裂成两半，裂口处凝结出晶莹的冰晶。
更可怕的是……
这道斩击，竟已无视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似乎是在白鸢出剑的同时，就已经抵至数公里外的血神子面前！！
——————
ps：昨天一章末尾提到的闭关时间有点短，考虑到【幽冥苦海】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所以修改为一坤年。
第216章 你是谁？
“？！”
血神子瞳孔骤缩。
以他的境界，自然能看出，那道看似平淡无奇的冰蓝色细线中，分明蕴含着充沛的法则之力。而且，那法则之力的强度，甚至能让他这个成名已久的化神境强者，都近乎本能地感到心悸！
没有任何犹豫，血神子双手结印，身后的百丈法相迅速凝实：
“血海无量！！！”
这一刻，与三十年后面对青萝和叶霜儿时相似的血魔法相，在翻腾的血云间浮现出来。
法相两侧的那上千只手掌，齐齐挥动，每一只手掌都结着不同的法印，化作层层叠叠的血色屏障在身前展开——这些屏障并非简单的灵力凝聚，而是蕴含了血神子对“生”、“死“法则的领悟，试图挡下白鸢的拔剑术！
“嗤——“
冰蓝细线与血色屏障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天地也骤然安静下来，就仿佛一切的声音和影像，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红蓝两色，在高空中凝固定格。
然后——
“轰！！！！！“
绝对的寂静之后，一道无法言容的爆炸声响彻东海！！
以两股力量的碰撞点为中心，一圈直径超过百里的环形气浪轰然扩散，顷刻间掠过白鸢和血神子的身体！波涛汹涌的海面静止了一瞬，然后就掀起了千丈巨浪！海浪汹涌着奔向天空，露出了海底那嶙峋的礁石，与千万年间累积的沉船！
而后，冲击波继续向着周围各处蔓延。
所过之处，云层粉碎，空气电离，大片大片的真空地带形成，无数海鸟从半空中坠落，在坠入大海之前就被碾成齑粉，然后再与那些粉碎的海鱼混在一起！！
这种波动，一直蔓延到了数百公里外。
那些分散在东海各处、负责寻觅白鸢踪迹未果的血源宗修士们，纷纷惊愕地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血神子和白鸢交战的区域，有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是没有人敢过来查探——废话，这种级别的战斗，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够搀和的？
一个月几百块灵石，玩什么命啊！
千里之外都已经是如此。
作为冲击爆发的起点和中心，场面自然更是一片狼藉——
“哗啦啦……”
随着海浪从天空中坠落，交战双方的身影也再次显现出来。
血神子的那尊百丈法相，在碰撞的瞬间剧烈晃动，有数十上百条手臂齐根断裂，再直接爆成血雨洒落。而白鸢斩出的那道冰蓝细线，则在穿透了七层屏障后，终于缓缓消散，在法相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表面上看，这一次对碰的结果似乎势均力敌。
虽然白鸢那一剑的声势骇人，但毕竟是被挡下来了。
但是……
血神子心中的震惊，却无以复加。
只因他从这一剑中，感受到了与他所悟相似的法则之力，但是，白鸢的法则之力，却比他更加精纯、凝练。更重要的是，那剑势中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种非常特殊的力量，虽然没有直接发生作用，却比前者更加让他忌惮。
比“生死”还要可怕的……法则之力吗？
那会是什么法则？
血神子有点捉摸不透。
但他随即就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是谁？”
修行界的化神境向来都是有数的，除了像姬灵韵这种“转世重修”的极个别情况，基本上不可能出现籍籍无名的化神强者。
可是血神子把印象中所有化神境、包括已经被传言死去的、和这个时期有可能达到化神的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关于白鸢的任何线索，就好像眼前之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这一点，甚至比刚才那一剑更让他惊悚。
“你是谁？！”
血神子又问，六只眼睛死死盯着白鸢。
千米之外。
白鸢轻轻吐了口气，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将骨剑挽了个剑花，再轻轻垂在身侧。
“血源宗宗主好大威名，我还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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