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你说什么！？”
血神子勃然大怒。
面对这不加遮掩的挑衅，他身后的法相再次凝聚。那些刚刚被斩去的手臂，也在血雾翻腾中重新出现，作势就要对白鸢出手，以捍卫血源宗的威严。
但白鸢却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意图了。
她的目的，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所悟，而不是和血神子死磕。经过刚才的那一剑，她已经将所悟验证了一半，而剩下的那一半……就不是这一时半会儿能够看出来的了。
考虑到自己能待在这个时空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在离开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我刚才的话，阁下应该已经听清楚了，用不着我再赘叙一遍。”
“我并非中洲之人，只是天地一过客，刚才那一招，姑且算是平手。如果血神子宗主觉得不服气，非要胜在下一招，那不妨到大荒来找我。我在大荒深处的葬仙窟内恭迎大驾。”
——此乃谎言。
大荒禁地，是《问仙》世界的三大禁地之一，也是最凶险的一处。
白鸢就是这么一说，目的是为了带偏血神子的思路，她可不信这家伙会为了求证这一点，跑到大荒深处去。就算真跑去了，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毕竟大荒深处本就是最佳的埋葬秘密之所。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
白鸢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空间裂缝自虚空显现出来，紧贴着她的后背，迅速扩大。
对面的血神子觉察到了“空间法则”的波动，脸色微变：“你要逃？”
“……呵。”
白鸢没有回应，只是有点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身体向后仰着倒了下去。
血神子猛然挥手，血色法相的几十条手臂同时探出，高空中的血云更是翻腾着凝聚出一只巨型手掌的模样，带着滔天的杀气和血气，抓向了白鸢。
但是，就在血色巨掌快要触及白鸢的前一秒，白鸢的身体整个儿躺了下去，然后，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橡皮擦掉了的铅笔线一样，在这方天地间骤然消失。那道空间裂缝也随之不见，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只剩下漫天的雨点，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在半空中飘散。
还有周围尚未散尽的能量余波，以及漂浮在海面上的众多海兽的尸体，诉说着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交锋。
血神子的身影闪烁了一下，出现在白鸢消失的地方。
他摊开右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看着它在掌心缓缓融化，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这个女人……”
“到底是什么人？”
“血咒的气息……”
“突然消失了？”
后面这一点，并没有血神子感到惊讶。
毕竟对方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无疑也是个化神境、甚至可能比他还要强。“血咒”虽然是种阴毒霸道的法术，但是也绝非无敌。如果对方对法则之力的掌握足够深，理论上是有可能窥破“血咒”的原理，将其抹除掉的。
困扰血神子的，主要是前面那个问题。
他有种微妙的预感——
今天的事情，其实并未结束。
这个手持骨剑的神秘白衣女子，很可能会是他的劲敌。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再次出现，向他展现出那惊艳绝伦的“斩天拔剑术“......而下一次再出现的时候，恐怕就不会像这次这样，有头无尾的结束了。
而是一场真正意义上，不死不休的巅峰对决！
“……宗主！”
几个血源宗长老匆匆赶来，不露声色地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色，然后就停在半空中，远远地向血神子低头行礼。
因为摸不清楚这一战的情况，所以他们都没敢多说，只是等待着自家宗主发号施令。
“……走吧。”
血神子按捺下心里淡淡的不安，沉声开口：“此人实力不在我之下，并非你们能够应对的对手，不用再继续追捕下去了。”
“诶？可若那人再来……”
“那就等她再来！”
面对几个长老的担忧，血神子神情平淡：“虽然是个劲敌，但也不过是个劲敌而已。如果她敢再出现，本座自然会亲自出手将她击杀。我血源宗在魔道的威严地位，不容任何人挑衅。”
“走吧。这次待在东海的时间已经够久，该回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譬如，和那位申屠家的长老见面一叙，好好商量一下那个计划。
血神子最后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战场，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
差不多是在血神子离开的同一时间。
中洲北侧，那座青萝被“剖心挖骨”的荒山附近。
一袭红衣的血鸢，在山洞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咦？”
虽然的确是记忆中的地方，也的确是记忆中的穿着和装扮，但血鸢却在苏醒后的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将身体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那根从弟子胸腔内挖出来的【澄心剑骨】，还老老实实地躺在一边，不仅没有损坏，似乎还比印象中更加明艳锋锐了一丝丝。
“……”
血鸢皱着眉，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捡起【剑骨】，站起身来。
“那孩子……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虽然有点对不起她，但是……这是必要的牺牲。”
“接下来，该找个地方，先把这块骨头移植到身上，然后好好闭个关了。”
血鸢抬脚走出了山洞，在四下看了一圈后，就选中某一个方向大步行进。鲜红如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冰雪消融的天地之间。
……
“……”
血神子站在夜空中，神情有些晦暗不定。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穿越了。
因为他的脑海中，依稀多出了一段原本并不存在的记忆——那是他在三十年前的东海之滨，与一位手持骨剑的神秘白衣女子，隔空斗法的画面。虽然原本并不存在，但这些画面却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他的记忆里，严丝合缝，挑不出一点毛病。
哪怕是血神子自己，也在下一秒恍惚了一下，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自己忽略了。但是仔细去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也罢。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眼前的这两个女修，该死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此刻的血神子，突然觉得青萝和叶霜儿，乃至已经落入他手中的姜娆，都变得格外碍眼。让他有点忍不住，想要将她们全部掐死，再炮制成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才能消解心头的愤恨。
若非血色法相的几条手臂突然断掉，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把她们弄死了。
等等……
血神子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批断掉的法相手臂，居然无法再生了。
在那些“伤口”处，竟分明缠绕着某种诡异的法则之力，正在不断侵蚀他的灵力，然后借此形成一种特殊的阻碍之力，让他无法再用血雾凝成法相。
“这是……！”
血神子瞳孔微缩，意识到了这种法则之力的源来——
如果他的判断没错，那么这股力量，分明是源自于三十年前，由那个白衣女子所留下的！正是那种曾让他看不透、却又心生忌惮的力量！
这力量当时并未触发，而是像一颗看不见的种子，在血色法相中寄存了下来，在漫长的岁月中仿佛并不存在。直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它才在一瞬间，完成了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过程中，展现出原本应有的锋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伴随着一道灵光划过脑海，血神子突然悟了：“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
“什么来自大荒禁地，什么'斩天拔剑术'……都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
幽冥苦海，东荒妖域，神凰血脉，剑意之骨……
刹那间，所有这些线索，都在血神子的脑海中浮现，再抽丝剥茧、拼凑重组，最终还原成一切的真相——
是【岁月道】！！！
第217章 你……可曾见识过我的全盛期？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种事情，想要做到是很难的，但是单纯想到的话，却很容易。
只需要捅破一层窗户纸。
普通人不易捅破，是因为实力有限。
而血神子参悟的法则是“生死”方面的，虽然没有修炼过【岁月道】，但是与【岁月道】非常接近。所以哪怕是在白鸢改变了时间线后，仍然能隐隐觉察到，自己的记忆似乎被人覆写了的事实。
如今，他更是从血色法相的异样，推断出了这一点，于是猛然抬起头来，用凌厉的眼神看向了青萝。
——准确的说，是看向被青萝藏在羽衣中的某人的“尸骸”。
此时此刻，那熟悉的“血咒”气息，正在从最初的沉寂，逐渐变得鲜活起来，而这也让血神子判断出，“血鸢”可能正在复苏。而一旦她在这个时空苏醒，那血源宗此前的一番筹划，就很可能会遭遇不可预知的变数！
“此女断不可留！”
“必须趁现在，将她除掉！”
一念及此，血神子将双掌一合，一身化神境气势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硬生生地撕裂了空气，在四周掀起了滔天的血色潮水。
而那些血潮中，又有凛然的杀气和煞气凝聚迸发，形成了各种刀枪斧钺、骷髅阴兵的模样，如排山倒海般冲向青萝两人！
“！？”
青萝和叶霜儿神情剧变。
她们的实力本来就弱于血神子，又被有心算了无心，以残血状态迎接战斗。此刻面对火力全开的血神子，两人不得不再次催动修为，将体内所有灵力全部压榨出来，灌注到了身边环绕着的火茧之中，试图抵挡血神子的攻势，再伺机反攻。
但却只是徒劳无功。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金紫色的火茧只坚持了两息时间，就在连绵不断的“咔嚓”声支离破碎！
而后，那漫天的血色，就将青萝和叶霜儿的身影吞没。
只一瞬间，将她们绞成血肉碎片！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道清越的剑鸣声忽然在空气中炸响——
“铮！“
这一刻，只见一抹雪亮的剑光，从虚空中迸现了出来。
就好像黑夜中点燃的一支火炬般，撕开了漫天的血雾。
然后，一道模糊的人影跟着“火炬”显现出来，将叶霜儿和青萝庇护在身后。所有汹涌而来的血潮，都在靠近这道人影的瞬间，被消弭抹除，湮灭于无形。从旁观者的视角看，就好像看到一块礁石矗立于大海之中，把潮水分成两束。
“？！”
“……师尊？！”
叶霜儿眼神颤动了一下，在还没有看清楚眼前事物的情况下，就出于本能地喊出了那个魂牵梦萦的称呼，面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师尊来了，安全就有了。这是白鸢长期以来，为叶霜儿构筑起来的印象。
就算不安全，那也没关系，只要身死的时候有师尊陪伴，叶霜儿就已经很满足了……
旁边。
青萝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猛地扭过头，看向了自己身侧——
不知何时，一道红衣似血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那身影纤细修长，身上的不少地方还沾着涅槃真火的焦痕，正是青萝先前亲手留下的伤口。而此刻这些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抚平。
青萝瞳孔剧震：“你……”
“好久不见，霜儿。还有……青儿。”
白鸢微笑开口。
在说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撑开了【星河幻纱】的符阵，形成一圈星光璀璨的防护罩，将两人庇护在内。
——这玩意之前被小废物帮忙，带到了三十年前的时空，在那里吸收了大量的星月精华，所以防御性能早已恢复。这会儿对上化神八品的血神子，短时间内也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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