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鸾
按理说是前者。
毕竟，【苍梧县】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由专精“鬼道”的白鸢·一世创造的，之后白鸢·一世又在那里，留下了一缕“真灵”，作为轮回转生的锚点。
鬼鸢在那里待了二十年的时间，理论上早就应该把【苍梧县】的各个角落，都摸得一清二楚，没道理对这个秘密一无所知。
但是……
如果鬼鸢真的早就知晓了“前世”的事情。
那她的修为，就不应该只是化神后期。哪怕不像现在的白鸢一样直接踏入返虚，怎么着也该是半步返虚境才对。
而且，若是情况如此，那她当初在白鸢、叶霜儿面前现身的时候，也不应该是那样一种癫狂暴戾的姿态。
“……呵。”
鬼鸢勾起嘴角，笑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癫狂，同时又有点无奈的笑。
她缓缓抬起脚步，就那么赤条条的走到白鸢身旁，在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下，双眼带着几分凶戾地看过来。因为距离太近，两人的面庞几乎贴在了一起，高耸的胸脯也挨得很近，能够隐约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当然了，【生死轮】内只有魂体，并无肉身，所以这种“温度”，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而非真实的触感。
在和白鸢那副平静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后。
鬼鸢终于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将这一切收入囊中，对你取而代之吗？”
“如果可能的话，我早就有不下十次机会，能够将你杀死了。”
“只可惜，你才是‘白鸢’的主体，而我则是二十年前从你身上被分离出来的一段残魂，就算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那一部分记忆，也不会被认定为这一世的‘白鸢’，更没有继承此前十几世修为的能力。
“如若不然，我才不会为了救你，去与那只小凤凰交手。”
第272章 合体吗？
“……是这样吗？”
面对鬼鸢的回答，白鸢不置可否。
相处这么久，她现在也差不多摸清楚鬼鸢的路数了。
这家伙虽然戾气很重，言语上更是尖酸刻薄，好像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看不惯的样子，但是内里却有着一点“雌小鬼”的属性，时常会有一些口是心非的举动。
或许，她确实碍于魂体不全，没办法得到“白鸢·十六世”的认证，继承往世的修为，但是如果她的目标，只是单纯要吞噬白鸢这个“主体”，取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那机会还是有好几次的——
比如在【苍梧县】内的那一次。
还有与青萝对决的那一次。
后面这一次，鬼鸢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特殊操作，只要躲在【生死轮】内不露面，那白鸢就只能亲自去面对青萝。而以她当时初入化神境的修为，对上青萝的“焚天煮海”，结果多半比鬼鸢还要糟糕。一个神魂重创是躲不掉的。
哪怕事后有姬灵韵介入进来，帮她擦屁股和主持复活一事，中间的那段时间差，也足够让鬼鸢做很多事情了。
所以。
无论鬼鸢那边伔是出于何种考虑，放弃了吞噬的打算。对于白鸢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情。
“……哼，少自作多情了。一看到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我就恶心的想吐。”
鬼鸢冷哼了一声，嘴上不饶人。
对此，白鸢只是微微一笑，感觉就像是看到家养的小猫在对着自己哈气一样，心里根本没有什么波澜。
见她如此平静，鬼鸢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顿了顿，才问起了正题：“其他的事情暂且押后，先说说外面的情况吧……既然你的修为已经到了返虚，那应该已经对申屠家动手了吧，杀了多少人？”
“这个嘛……你自己看吧。”
白鸢一抬手。
就有一幅幅源自于她本人记忆的画面，在半空中浮现出来，好像放电影一样，放映了一遍。“影片”的内容是白鸢一行之前在申屠家族地内的经历，一直到申屠寒鸦的身死。
鬼鸢看着这段影像，嘴里还在吐槽着不停：
“哼，竟然能被申屠寒鸦那个家伙弄得如此狼狈，真是丢脸。而且居然没有把申屠家的人全部杀干净，留下这么多漏网之鱼，若是我的话，绝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你行你上。”
“我若是能够戴上那张面具，又何须为你做嫁衣。”
白鸢和鬼鸢如往常一样斗了几句嘴。
最后，随着影像播放完毕，白鸢轻吸了一口气，用认真的口吻开口道：“其实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都只是当年最初的那一位留在世间的，飘荡了数千年的孤魂野鬼而已。”
“虽然她当初创立的【岁月道】的目标，是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那终究只是一个目标。到现在为止，我们仍然处于那个人的阴影笼罩下，根本谈不上超脱。”
“所以……”
“要和我一起，撕开那团阴影吗？”
“此次行动或许极度危险，或许你我都会死，但是，我们却有着不得不为的理由。”
“……”
鬼鸢沉默。
白鸢所说的“一起”，并不是单纯在指两个人一起行动。
申屠先祖的实力，是天人境，或许在被重创和封印这么多年的状态下，不复全盛时期的力量，但至少也是接近天人的。想要打败他，无论是现在的白鸢，还是鬼鸢，都不太够格。毕竟跟这一位对标的，是上古时期的白鸢·一世和二世。
从白鸢的角度来看，一世的这招后手，虽然造就了她的“不死之身”，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卡死了后世白鸢的上限。
因为每进行一次轮回转世，就意味着白鸢的神魂要被分裂一次。哪怕她在下一世努力修炼，将神魂强度提升上来，也只能做到跟前世接近，却很难超越。这也是为什么从白鸢·三世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达到过天人境的原因。
如今，得到【修罗鬼面】的白鸢，依然只是返虚境。
如果是用正常形式修炼，那她想要在短时间内达到天人境，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甚至就连接近，都有点困难。
所以……
白鸢才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那就是将所有被分离出去的神魂，全部收拢起来，合为一体，从而让自己的修为，在较短时间内飙升到与一、二世相近的水平，成为打败申屠先祖的筹码！
这种策略当然风险很大。
因为一旦在这种情况下输给了申屠先祖，那她很可能将会形神俱灭，再也没有轮回转生的机会。
但是……
如今的白鸢，已经没有退路了。
千年的那一次，她就曾有过预感，感觉自己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轮回；而如今，如果身为“十六世”的她，还无法将这段恩怨终结，那么就算她还能再次轮回，等到下一次出现在世间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局面恐怕将已经彻底脱离她的掌控。
除了鬼鸢以外。
白鸢还打算再去一趟【苍梧县】，把昔年白鸢·一世留在那里的“真灵”，也一并取来。然后破釜沉舟，与申屠先祖展开最后一次对决！
“……你已经想好了？”
鬼鸢看着白鸢，低声问道。
“嘛，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已经活了十六世了。”
白鸢说道。
“……那好吧。”
鬼鸢并没有考虑太长时间，仅仅数息过后，就点头应下，然后朝着白鸢靠近过来，向她抬起了一只手，似乎要和她完成击掌：“来。”
“先等等。”
白鸢并未像她那样伸手，反而后退了半步。
“嗯？”
鬼鸢微微挑眉，似乎有点不解。
面对后者的疑问，白鸢轻吐了口气，缓缓说道：“一旦你我合为一体，可能就再也无法分开。届时世间将再无‘鬼鸢’和‘白鸢’，只有融合后的那一重意识。所以……
“还是等到出发前往大荒禁地的前夕，再这么做吧。”
第273章 师尊在吗，我是娆儿
某种意义上来说，白鸢与鬼鸢也算是“朋友”的关系了。
两人虽然出自同源，但是彼此独立的生活了数十年，已经相当于两个独立的个体。如今若是合二为一，意味着两人都要“死”上一次，然后才能以一体的形式复苏。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建设的。
当然……
其实也还好。
因为两人毕竟是同根同源，并且曾经共享过一段人生。再加上鬼鸢之前的那二十年，是一直待在【苍梧县】那座死城的，和外界基本上没有任何联系，所以也不存在什么需要割舍社会关系的问题。
正因如此，鬼鸢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下来，并且在做出答复后，立刻向白鸢伸出了手掌，准备完成和她的融合。
不过。
鬼鸢那边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白鸢这边可不是。
至少，她这里还有一份许给弟子的约定尚未履行——
嗯，说的就是给姜娆“补课”那件事情。
鬼鸢倒是也认识姜娆，毕竟当年血鸢在【苍梧县】救下姜娆的时候，她还没有被分离出来。但是她印象的姜娆，更多的是当年那个仓皇逃命的小孩子，而非被白鸢收为弟子、又往各大宗门四处卧底的姜娆。
对于白鸢来说，要是先跟鬼鸢融合，再去“奖励”姜娆，那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就好像自己绿了自己似的……
“也好。“
鬼鸢那边并不知道姜娆的事情，看到白鸢暂时回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垂下手臂，仰头吐了口气：“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我便不留你了。申屠无赦并非易于之辈，就算你我融合，也未必赢得了她，需要争分夺秒的修炼。”
“？”
不是，你这副送客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还真把【生死轮】当自己家了？
白鸢有点小无语，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双眸闭上后，身体就在这片空间内缓缓消失。
最后一刹。
鬼鸢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视线越过冥冥的虚空，落在白鸢消失的地方，脸上流露出一仯丝讶异的表情。
不过很快，这种表情就被一抹玩味的笑容取代。
“原来如此……”
“难怪她能在修为未复的时候，就把那几个逆徒收拾地服服帖帖，原来是用了这种手段。若是当初我和青儿……嘛，多想无益，还是趁着这最后的准备时间，好好修炼吧。
“这段从上古时期延续至今的恩怨，是该有一个彻底的了结了。”
鬼鸢张开双臂，回到了那棵由血管、肠子盘绕而成的参天古树上面，再次进入了修行状态。
……
现实之中。
白鸢仍然保持着坐在浴桶中的动作，全身上下不着片缕，双眸也紧紧闭合，看上去就像是水中假寐。外溢的灵力不断加热着桶中的水，使得淡淡的热气不断氤氲开来，让她的身体显得若隐若现，宛如一朵水中白荷。
忽然。
有轻微的叩门声从外面传来。
然后就是细小的宛如蚊鸣的声音，透过简易结界的缝隙飘了进来：
“师尊，你在吗？我是娆儿~”
“……”
室内暂无回应。
短暂安静了片刻后，姜娆又问了一声。
这丫头身在外面，说话时有被旁人听到的风险，所以是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在尝试呼唤白鸢，并且对传音的内容做了几次加密，可以说是相当谨慎。
另一边。
白鸢的意识逐渐回归，如梦方醒般睁开了眼睛，这才听清楚了外面的话语。
不得不说，她这三个弟子里面，还是姜娆最有礼貌。她之前在厢房外围布置的结界其实并不复杂，只是起到了一个通风报信的作用，对化神境以上的强者，并没有太多实际性的阻拦作用。
要是换做青萝和叶霜儿，多半就直接闯进来了。
嗯……叶霜儿可能闯不进来，因为这丫头在阵法方面的造诣多少差了点意思。不过这只是硬性条件不允许，而从主观上来说，她肯定是有这种意图的。
也就只有姜娆，哪怕得到了自己的提前授意，也会敲门问候，征求她的进一步许可。
“是娆儿啊。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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