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末日 第311章

　　而如今这座城市所有的桃源乡修士和怪兽都被我所屠杀，所有的幸存者和猎魔人也都被我转移到外界，重启却还是没有发生，其理由大概就是因为这么做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这座城市的重启，与过去人道司秘密据点的重启估计有着相同的限制，那就是无法将离开自己范围内的事物通过重启找回。桃源乡修士和怪兽们的灵魂本来就是隶属于梦境网络，没有必要设法找回；而其他人则是处于生效范围外，重启了也是毫无意义。

　　无论是梦境网络也好、有限空间的重启也罢，都能够从应凌云生前借由陆禅“可能性分身”形成的意识网络以及独立现实空间多少找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影子。再结合应凌云与桃源乡主孟章之间秘而不宣的合作关系来看，说不定“世外桃源”的部分设计和建设过程，都有着应凌云的参与。

　　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情的同时，小碗关心地向我询问起了先前经历的细节。我就顺势把自己刚才没有说出来的信息都共享给了她，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分析和建议，看看在自己的经历之中是否存在某些自己看走眼的部分。

　　小碗先是提了这么一个问题：“宣明把自己藏匿所有神印碎片的地点信息告诉给了你……那么重要的宝物，他居然不是随身携带的吗？”

　　我想了想后说：“也可以说是随身携带吧……”

　　根据我所得到的那些信息，宣明实际上是把所有的神印碎片都藏匿在了一处异空间里。

　　那是一处由他自己以神印碎片之力结合阵法技术亲手搭建创造的异空间，四舍五入也可以视为极其微小的虚境半成品。如果是有着尉迟级别的阵法技术，想必可以造得规模更大、完成度更高，但是宣明自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处微小雏形虚境并不能容纳虚境使徒的意识在里面开会，也不能容纳其他任何正常事物，只能拿来储存神印碎片。就宣明的实际需求来说，其实也没有必要追求更好的成果了。

　　在宣明死去以后，如果没有其他虚境使徒接手，这个微小雏形虚境就会由于缺少神印碎片之力补充而在不久后自动消灭。

　　保存在其中的神印碎片理论上会在那之后被放逐到虚无，但是指望虚无环境能够将神印碎片彻底封印，那大概还是想太多了。在缘力牵引之下，所有的神印碎片最后都会落入神印之主或者掌印者的手里，亦或是落入其他虚境使徒的手里……虚无连我的回归都没有能够阻止，更加不要说是阻止神印碎片的流动了。

　　而想要从微小雏形虚境里取出神印碎片，只要掌握正确的做法，随时随地都可以做到。

　　我尝试输出自己的神印碎片之力，将其与自己的法力相结合，发出了特定的频率信号。接着，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连接到了某个冥冥中存在的异空间。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的，这个微小雏形虚境一般来说只会承认宣明的访问请求。但是因为宣明将自己的经验感悟传递给了我，这种灵魂层面的“物质”，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另类的密钥，所以我也具备了访问微小雏形虚境的资格。

　　这个密钥应该不是宣明死到临头才即兴设计出来的东西，他很可能在生前就有计算过自己失败的可能性，做好把自己所拥有的重要事物传承下去的预案。

　　我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神印碎片开始在我的掌心处浮现。

　　一、二、三、四……总计十枚无主神印碎片，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微小雏形虚境散发出力量，使得这些无主神印碎片处于悬浮状态，并未与我的手掌发生直接接触。

　　饶是小碗肯定提前就有推测出宣明生前拥有大量神印碎片，却还是被这一幕画面给震撼到，嘴巴微微张开。

　　“有这么多……”她说。

　　我接着便将所有的神印碎片都收进了微小雏形虚境内部，然后看了看小碗的表情。现在我是仰卧在她的大腿上，在上空火球的照明光线下，小碗俯下的脸庞逆着光，布满了严肃的阴影。

　　“没想到宣明会把所有的神印碎片都转让给庄成哥哥……这真是一个阳谋，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叹息。

　　“你的意思是，拥有这么多神印碎片，会让我们陷入被神印之主和掌印者针对的处境？”我问。

　　“不止是神印之主和掌印者，恐怕连其他大无常都有可能会对你造成威胁。”小碗认真地说。

　　我认为这个推测并不是毫无可能，却还是怀着推敲的心态问了一句：“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呢？”

　　“绝对没有过头的成分。”小碗严肃地说，“庄成哥哥，你是否有计算过自己这边现在拥有了多少神印碎片？”

第677章 小碗的看破

　　我在心里做了个非常简单的加法。

　　“我自己绑定了两枚神印碎片，将其与宣明送来的十枚神印碎片加起来，那就是十二枚。”我说。

　　“要我说的话，其实是十七枚才对。”小碗说，“除了此时所统计的十二枚，你还有两枚无主神印碎片是交给麻早姐姐和祝拾代为保管的。她们都是你忠贞不渝的伙伴，你也随时都可以将那两枚无主神印碎片回收到自己的手里。

　　“同样的，我也是你绝对不会背叛的伙伴。在我身上绑定的三枚神印碎片，只要你有这个需求，我随时都会为你而使用。

　　“然后是五号先生，尉迟……虽然他所持有的神印碎片是无法计算到庄成哥哥身上的，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继续收集神印碎片的动机，再加上过去结下的缘分，在庄成哥哥有需要的时候，很有可能争取到他的助力。”

　　十七枚神印碎片……重新审视一番，这个数量真是不少。

　　曾经企图挑战神印之主的神照，肯定都没有同时拥有过这么多的神印碎片。将其死后遗留的神印碎片和曾经转让给我和尉迟的神印碎片加起来，最多只有九枚。

　　小碗接着说：“在此基础上……庄成哥哥，你是否还记得神印之主过去提到的，神印碎片的总数量？”

　　闻言，我稍微回忆了下：神印之主曾经有说过，神印碎片的总数量是不确定的，但是应该会在二十一枚到三十五枚之间。

　　按照最低数量的二十一枚来计算，目前已经有占据总额八成的神印碎片落到了我的手里。而尉迟那边则至少拥有两枚神印碎片，再将其数量也算入“我方阵营”的话，那么这个数字就会上升到总数的九成。

　　考虑到戌狗至少持有两枚神印碎片，以及持有神印碎片数量不明的七号，神印碎片的总数量肯定不可能真的是最低的二十一枚，但即使取最大值的三十五枚，我这边所掌握的神印碎片也差不多有五成之多。

　　这个数字相当惊人。按照宣明的说法，神印可以分成现世神印和末日神印，虽然两个神印都是原始神印对半分开的产物，但是都具有超然一切、改天换地的伟大力量。而现在，我几乎是得到了一半的末日神印。

　　即使减去与我和小碗直接绑定的部分，我们也有十二枚无主神印碎片之多，超过了最小值的二分之一和最大值的三分之一，神印之主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呢？

　　如果其他大无常——这里主要是指卦天师和法正，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又会产生何种想法？

　　他们不止是想要用神印阻止末日，很可能也有着用神印改变世界的愿望。而同时，无论是卦天师还是法正，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精，对于我的本性多半都有着深入的把握。就像是宣明一上来就可以看出来我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本质一样，他们必定会不择手段地阻止我收集到完整的神印。

　　在现阶段，他们都要齐心协力拉拢我，尽可能把我绑上战车，把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而一旦作为最大敌人的福音院消失，他们必定就会把矛头指向我。

　　“神印之主方面是无法隐瞒的，起码我们必须避免卦天师和法正那边知晓庄成哥哥持有如此之多的神印碎片。”小碗慎重地说，“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以后我们会获得大量神印碎片，但现在实在是太早了。原本以为宣明即使被庄成哥哥打败了，也势必会想方设法杜绝自己所拥有的这些神印碎片落入庄成哥哥手里的局面，可是，他居然会主动将其全部送出来……

　　“幸运的是，就好像我无法在事先预料到宣明会做出这种决断一样，其他大无常也几乎没有可能预料到这种事情。

　　“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卦天师的占卜……但是卦天师无法对于同为大无常的对象做到尽善尽美的占卜。尤其是对于神印碎片去向的占卜，必然是难上加难的，否则他早就应该在很久以前就亲手收集完了所有的神印碎片。

　　“并且随着末日进程加剧，他的占卜术会越来越难以使用。而如今末日时空在现实世界的展开则更是加重了这一点，他还必须以全力遏制末日时空的蔓延，多半暂时无法将那么多精力分配在占卜‘宣明是否将神印碎片交给了庄成哥哥’这种事情上……”

　　问题在于，这种隐瞒到底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以卦天师为对象，我实在没有信心可以一直到最后都不出错。这与我本人的隐瞒意愿和演技能力无关，纯粹是卦天师这个大无常就是那么的防不胜防。宣明的阳谋迟早会把我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小碗没有鼓动我索性放弃手头上所有的神印碎片。无论是要阻止末日、还是推动末日，神印都是绕不过去的一关，而落到手里的主动权，我绝无可能将其放跑。

　　她继续深入地询问我之前发生的种种经历，每一处细节都没有放过，我也是事无巨细地将其全部说明。有时候，她会提出几个连我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有些是我可以立即回答的、有些则是我当时都没有留意到的，只能从记忆信息里面调取画面，重新看看当时发生过的事情。

　　就这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封锁市中心区域的“世外之壁”暂时还是没有出现解除的迹象。只是，那种不安定的感觉越来越显著了，小碗都时不时朝着那个方向看上一眼。看来再过不久，“世外之壁”就会解除开来。

　　在小碗尽心尽力的治疗之下，我已经顺利地摆脱了真灵重伤状态。那种仿佛随时都会一睡不醒的糟糕体验完完全全地远离了我，力量的输出和控制更是变得通畅无阻。说句极端的，现在哪怕是宣明突然当场复活，我都可以精神抖索地跟他再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这种神清气爽的体验终究是相对于重伤状态的反差，其实还是有着不少地方没有完成修补的。小碗没有允许我从她的大腿上起身，而是按着我的肩膀，有点强硬地让我躺着，继续治愈着我。

　　“治疗还没有结束呢，庄成哥哥。”她想了想后说，“还是说膝枕已经腻了呢？要是觉得我的大腿太瘦了，躺着不舒服，那么我也可以躺下来，让你把脑袋枕在我的肚子上……那样可能会有些重哦，但如果像是躺沙发一样，找一个倾斜的角度，让我从身后抱着你……”

　　我跟随着她的描述想象了下那样的体验，说来真是难为情，居然有些想要试试看。

　　但是要我主动说想要，又感到难以启齿。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想要把脑袋枕在幼女的肚子上，让她温柔地关照自己，那是多么有失颜面的想象。而且现在这种场合似乎也不是很适合做那种事情。

　　小碗微微一笑，说：“那么，这次就先用我的大腿忍耐一下。肚子的话，就轮到下次吧。”

　　我故意当成没听见，继续起了刚才中断的讲述。没过多久，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了。

　　“……”小碗陷入了沉吟。

　　看她的这个反应，不像是单纯在推敲我的叙述里是否隐藏着有价值的情报，似乎是真的注意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有意维持安静，并且放缓呼吸，没有打扰她的思考。片刻后，她才从漫长的思索之中浮出水面，然后说：“庄成哥哥，你还记得七号女士以前讲述的末日真相吗？”

　　“我们的世界是由两个互不兼容的世界融合而成的，所以才会形成现如今的错误人类史，进而招致世界末日……你是说这个吗？”我问。

　　“就是这个。”小碗点头，“但是，七号女士在说出这个情报之前，也有事先补充过这么一个前提——她所讲述的世界观，并不能保证是完全的真相。

　　“她也只不过是在推理而已，虽然可以至少保证有八成的正确，但是还有那么一小部分是存疑的。

　　“自打从她那里听说末日真相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所说的真相，到底具体哪个部分是可以保证正确的，又有哪个部分是存疑的。

　　“我曾经直接正面向她提问过，但是她不愿意展开细说。而现在，我大概可以将其分清楚了。”

　　我好奇地问：“那么……你的结论是？”

　　“我们的世界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并不存在‘原本各自独立的两个世界’。”小碗说。

　　“等等……这似乎有点问题吧？”我立即提出质疑，“原本存在两个世界……这不是就连黄泉都有得出过的结论吗？如果只是七号的一家之言也就罢了，就连黄泉都有相同的结果……”

　　小碗纠正道：“黄泉并没有在他留下的资料里说过‘原本存在两个世界’。虽然他使用了常识世界和怪异世界的表述，但那无非是对于同一个世界不同圈子的划分，并不是真的承认有两个世界。他只是承认了存在两种互相矛盾的历史，甚至其矛盾范畴都不是‘这个星球的历史’，而仅仅是‘人类的历史’而已。

　　“不止是黄泉，就连对于末日真相明显有着深入了解的宣明，都一次也没有提及过‘原本存在两个世界’这样的概念……这完全就是七号女士的一面之词。”

　　我在思考之后说：“但是，七号的说法在逻辑上是成立的。黄泉和宣明仅仅是没有提及，并不能说明他们真的不承认这个概念，也有可能只是刚好没有说到而已。只是因此就将其否认，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小碗坚定地摇头。

　　“七号女士所提出的概念，在逻辑上也是不成立的。”她说。

第678章 小碗的看破续

　　“哪里不成立？”我奇怪。

　　小碗像是在思考应该从什么角度展开解释，两秒后，她似乎是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说：“最显而易见的矛盾点，就在于星球自然意志。庄成哥哥，你可还记得卦天师是如何解释星球自然意志的成因吗？”

　　“星球自然意志，是随着这个星球的生命演变史而积累的无穷死者灵魂沉淀，在地心处所形成的超级灵魂……这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小碗说：“如果说原本存在两个世界，那就意味着原本存在着两个地球，也就是两个星球自然意志——是否如此？”

　　我先是推敲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至少两个否定的角度，不过听小碗的口气，她似乎是想要先站在肯定的角度分析下去。我想要先听听看她的后续推理，便姑且说：“就先当成是这样吧，然后呢？”

　　“在掌印者许下愿望之前，两边的世界都没有面临末日的威胁，神印也没有分裂成现世神印和末日神印。”小碗说，“完整的神印存在于其中一边的世界，我们也可以将两个世界区分为‘有神印的世界’和‘没有神印的世界’。”

　　“而死后世界则是由六千六百万年前毁灭的超古代文明以神印的力量所创造的，有神印的世界才有死后世界，没有神印的世界就没有死后世界。

　　“死后世界的创造致使星球自然意志的灵魂积累遭到中止，无法孵化为卦天师所预言的、会在出生之际毁灭一切的终末凋零之神……那么没有死后世界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试着进行推演：“没有死后世界的话，星球自然意志便会继续发育，直至成为完全体。”

　　也不一定会在我们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就发育完全。虽然不知道超古代文明具体是从何时开始建造死后世界的，但要知道星球自然意志的成长史横跨数十亿年，即使死后世界是在一亿年、两亿年前就完成建造，对比星球自然意志的演变史也只占据一部分。要说利用这段时间就一定可以完成发育，说服力是不大足够的。

　　不过据说死后世界在完成建造以后不止是暂停了星球自然意志的发育，也将地底一部分沉淀的灵魂给吸收了。可以确定的是，没有死后世界的星球自然意志，必然比我们所知晓的星球自然意志——死后世界的奈落福音要更加强大。

　　是的，现在这个星球自然意志必然是有死后世界的世界所产生的。死后世界是以所有死去生灵沉淀而成的产物，虽然不知道是原始状态是什么样子，但是如今的死后世界也可以视为星球自然意志的显化。“我们可以接触到死后世界”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判断现如今星球自然意志的来历。

　　念及此处，我这才意识到了一个矛盾——既然如此，那个“未被死后世界遏制的星球自然意志”又到了哪里去？

　　难道是因为两个世界被融合到了一起去，所以两个星球自然意志也被融合了吗？可我们都很清楚，虽然将其称之为星球自然意志，但这个超级灵魂本质上是以行星作为孵化器的终极怪物，纵使看似具有世界的立场，却并不与这个立场绝对绑定。

　　莫非是由于“一个星球不能存在两个星球自然意志”之类的理由，被现如今的星球自然意志给覆盖了？那就有些缺乏道理了，更加强大的一方又如何会被更加弱小的一方所覆盖呢？

　　正在贴身治疗我真灵的小碗，大概能够读取到我的思考，她像是接过我内心的话语一样说了下去：“除非从一开始就只存在一个世界、一个星球，以及一个星球自然意志——”

　　“不对，你这个推理也有破绽。”我说出了先前想到的两个否定角度，“可能原本存在的两个世界，只有其中一边的世界存在星球自然意志。”

　　在七号的说法里，原本存在的两个世界，其中一个世界是有着怪异和猎魔人的世界，另外一个则是过去的我很熟悉的常识世界。

　　假设常识世界并不存在任何怪异力量，那么可能也不存在“灵魂”这一超自然事物，更加不存在因众生灵魂沉淀于地心而诞生的星球自然意志。

　　再者，怪异世界那边的世界观在融合之前可能也不是星球世界观，说不定是天圆地方世界观，或者是像其他神话故事所描述的那样，世界是被超级巨大的乌龟载在背上的……我知道这种想象过度天马行空了，但既然是能够承载那么多大无常的舞台，如果说那也是与地球相同的地方，未免说不过去。

　　而在那样的世界，不一定会有星球自然意志这样的概念。

　　“就暂且按照庄成哥哥的观点推理下去。这两个否定角度存在着一个共同点——都是在主张原本的两个世界，其根本层面存在着截然不同的底层规则秩序。”小碗说，“如此迥异的两者，想必会从诞生开始就具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演变史，对吗？”

　　“我想是这样的。”我说。

　　“那么，当两者融合之后，为什么会只有人类史发生矛盾呢？”小碗一针见血地说，“我们所栖息的这个行星诞生于四十多亿年前，已知的第一次生命活动痕迹出现在三十多亿年前，星球自然意志的积累也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的，而人类登上历史舞台则是区区百万年前。甚至要是将人类的定义仅仅局限于智人，那么就只有三十万年左右的历史……

　　“凭什么出现冲突的只有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历史区间？在此之前的历史难道就无关紧要了吗？

　　“甚至就算是在最近三十万年的历史里，也不是只有人类在活动。猫的历史、狗的历史、鱼的历史……虽然它们与怪异之物一样不会记录自己的过去，但是他们的遗传因子和意识本能会传承下来，是另类的历史记录。”

　　相反，怪异之物不会有传承基因的说法，虽然也会有与时俱进的变化，比如说在近现代出现通过音像制品和网络传播的怪异事件，但更加像是在映射人类社会历史的变化，没有自己的积累。所以七号曾经主张怪异之物没有历史，不会出现历史矛盾。

　　而到这里，我也算是完全理解了小碗的观点。

　　她所提出的这些矛盾，只有“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世界”能够化解。

　　“是神印将原始世界就地修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集中修改人类史的部分，致其沦为故障病灶。”小碗说了下去，“结合星球自然意志将猎魔人和怪异之物统统判定为错误因子、意图以麻早姐姐之手将其清算的做法来看，我认为这个世界在被修改之前的纯净形态，应该是虽然有着神印和超古代文明等等概念，但是没有猎魔人、也没有怪异之物的世界观。

　　“而因为是神印将后续的矛盾概念缝合进了我们的世界，所以神印碎片也被星球自然意志判定为了需要清算的对象。麻早姐姐的扫把星之力会对神印碎片产生命运层面的吸引，多半就是这个原因。”

　　“……比起原本存在两个世界的说法，确实是这个说法更加简洁。从‘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角度来看，这个说法也更加有说服力。”我承认。

　　更加重要的是，我现在也算是破除了知见障——站在使用神印许下愿望之人的立场上，如果想要创造出一个符合愿望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必要通过“把另外一个世界融合进来”这种手段。神印本身就是一切手段的上位替代，直接使用神印把自己原本所处的世界修改成符合愿望的状态不就可以了吗？

　　接着，我产生了新的疑惑：“但是，为什么七号没有得出相同的推理，反而要多增加一个环节，去做出那种更加复杂的推理呢？”

　　我不认为七号当时是在撒谎，当着小碗的面，任何谎言都不堪一击。

　　“她有可能是无意识地在真相之中混入了自己的期望。”小碗说，“因为要是承认我的推理，那就等同于承认了猎魔人和怪异之物的历史都是掌印者的白日梦，只是这个虚幻的梦境被他以神印的力量化为了现实而已。七号女士可能就是不想要承认这一点，所以才会想要拐弯抹角地追求另外一个解。”

　　“梦……”

　　我似乎多少可以理解七号的心境。如果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某个人的梦，那真是糟糕透顶。我的冒险可不是那种浮夸的东西。

　　小碗看着我。

　　“但是，在这之上，我还是想要说一句——我并不认为这些后续被添加进来的事物，真的就单纯只是脱胎于掌印者脑海的幻想之物。”她说。

　　“为什么？”我再次想要依赖小碗的智慧。

　　小碗却没有再次说出精妙绝伦的推理，而是这么说：“这只是我的直觉……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只是感觉而已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