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子休
「猎豹矫健的身躯在荒原上追逐，利齿没入羚羊绷直的咽喉；灰熊的巨口之下，雪白的兔毛混着血珠飞溅；鬣狗群撕扯着角牛的腹部，弯曲的犄角在尘土中徒劳地划出深痕。」
「这些画面不断叠加、重复，渐渐褪去色彩，变成黑白交织的剪影，化作苍白的线条在虚空中纠缠。」
「一切的线条都在向着中心汇聚、坍缩…形成一个吞噬万物的奇点——」
「那是比黑暗更黑暗的存在。」
「而在翻涌的血海中，无数猩红的手臂从水面伸出，如同溺毙者的垂死挣扎，他们疯狂地想要抓住……」
「可除了虚无，他们一无所有。」
「黑天鹅惊恐地伸出手，修长地手指在虚空中抓挠，仿佛想抓住最后一缕逃生的希望。」
「可她的身躯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肢解、粉碎……化作飘零的羽毛，打着旋儿坠入虚无，彻底消散不见。」
库赞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黑天鹅被肢解前，脸上那惊恐的一瞬。
没有人敢嘲笑她，因为他们和她也并无什么不同。当足以湮没一切的虚无降临时，除了徒劳的挣扎，什么也不会留下。
“这才是真正的……引力。”
库赞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黑胡子。
不久前还在对黄泉实力有所质疑的黑胡子，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干涩的"嗬嗬"声。那丛浓密的黑胡子微微颤抖，缺损的牙仿佛地狱的大门——他这标志性的特征，此刻却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这……这女人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啊？”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胡子的喉咙里才挤出这句略带颤抖的话来。
他有些颓废地跌坐在甲板上。
暗暗果实拥有黑洞的无限引力，但在黄泉的深处与之对视时，他才发现自己才是被牢牢吸住的那个。不仅仅是肉体，而是精神……一切都在黑洞中崩解、毁灭，就如灰熊口中的兔子……毫无任何反抗之力。
当砂金表明黄泉令使的身份后，他还好奇自己的暗暗果实的效果能否作用于黄泉这样的令使，如今这个猜测也算有了答案。
黑天鹅被黑洞中湮灭成了漆黑的羽毛，而众人也终于——得以从这地狱的黑洞中解脱。
“真要命啊……”
希留感觉连自己的腿都彻底软了，唯有用佩刀支撑着，才能勉强保持一个站立的姿态。其他的船长们也从回忆中挣脱了出来，一个个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死斗，连呼吸都带着不自然的颤音。
「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震颤着消散。」
「舞池中央，黑天鹅无力地倒在黄泉的臂弯里，她稳稳托着自己的腰身。一场舞毕，湿漉漉的碎发黏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她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贪婪地进行每一次呼吸。」
「而黄泉的眸子依旧淡淡的，甚至还带了些……疑惑。」
「“泯灭帮……是谁？”」
“哈……她、她居然不知道泯灭帮？”
居合庵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指着天幕中黄泉那有些呆呆的眼神，在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记忆后，他苍白的脸上总算能挤出一丝笑容来。
“师父…她的记性果然很差呢。”
阳光下的原子武士缓缓回头，阴影将他大半张脸覆盖，当他微微抬起头时，众弟子才终于窥见他脸上的神情。
“师、师父？”
居合庵的笑僵在脸上。
他很少见到师父流露出这种表情：苍白脸上布满冷汗，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两条蠕动的蚯蚓。上一次见到这种表情还是在幻胧与景元他们的战斗中。
“蠢货。”原子武士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会记得被你踩死的蚂蚁的名字吗？”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只剩下几位弟子剧烈的心跳…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冥火大公……就是她踩死的蚂蚁。”
“像冥火大公这样的强者，恐怕她一路走来已经斩杀过不知何许了，他这样的强者，冥火官邸这样的势力——甚至在她的记忆里不配拥有名字。”
「“我注视她很久了，今晚是最后一次邀约。【巡海游侠】……”」
「黄泉独自走在漫长的街道上。」
「天色似乎正在悄然变化——浓墨般的夜空似乎被亡者的鲜血渗透，逐渐渗出暗红的色调。那红色越来越深，像稀释的血液般在天幕上晕开，将整片街道笼罩在诡谲的光晕中。」
「“不，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每个人都有过去，但有些人的过去，是无声的深海，填满了溺亡者的尸骸。”」
「当猩红散去，黄泉一边静静地走在街上，一边努力回想着黑天鹅刚刚提起的名字。」
「“泯灭帮…泯灭帮……”」
「忽然，脚步一顿，黄泉恍然大悟似地微微抬起头。」
「“啊…是他们啊……”」
“怪不得当初星提议和黄泉一起行动时，黑天鹅的表情似乎有些忌惮……”
蝴蝶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在她心里可憋很久了。在看到那宛如末日般的画面时，她真的一刻也不敢呼吸，直到岩柱往她身后轻轻拍了一掌，她才从那漫无止境的“引力”中勉强回过神来。
“仅仅只是窥探她的记忆，结果却比中了幻觉型的血鬼术还要糟糕。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会这么强？”
虽然天幕中这些命途行者的外表不能粗浅按照人类的时间照应，但她毕竟不是像仙舟人那样的长生种，看样子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甚至比他们这些柱还要年轻。
不死川实弥无法理解，这女人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战斗，才抵达今天的境界。
“……会不会星神的赐福让她拥有了近乎无限的生命？她和镜流女士一样，只是看着年轻而已？”甘露寺蜜璃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实际上她已经经历过无数厮杀，无论是技艺和命途都走得非常遥远。”
第361章 假面双人舞（一）
「一段时间之前。」
「黄金的时刻商业街上，黑天鹅正与猎犬家系的人交谈着。」
「“…在我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一场谋杀。”黑天鹅笃定地说。」
「“谋杀…这个词对我们太陌生了。在家族的保护下，匹诺康尼不可能出现任何伤亡。”女子说，“在梦中，就算一个人被铁锤殴打千百下，充其量也只是在现实酒店中醒来。”」
「桑博从黑天鹅身后走来：“话不能这么说啊，就算结果构不成伤亡，这犯罪意图…也够明显了吧？你们特地过来封锁现场，不就是因为这案子性质恶劣？”」
「“你说的也对。即便不会真的受伤，但好端端地走在大马路上，就被人用锤子一顿乱砸…这绝不是该发生在匹诺康尼的事。”」
「说完，家系的成员便离开了，表示现场任由两位调查。」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路边的一把做工精致花哨的大锤子上，旁边还散落着几颗紫色的忆泡。」
「等那人走远了，桑博像只小狗一样迅速凑了上来：“好姐姐，你究竟使的什么法子，让她转眼就相信咱们是什么【侦查人员】……”」
「黑天鹅如实相告：“只是一些记忆层面的暗示。如果一件事出现在所有人的记忆中…那么它就是【事实】。倘若时间再充裕些，让她相信我是【同谐】本人垂迹也不是不可能。”」
黑袍纠察队。
一推开公寓的大门，休伊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老年香水和叶子燃烧的呛人气味。
休伊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客厅里，士兵男孩正仰躺在真皮沙发上，古铜色的胸肌上印着几个口红印。三个皱纹能夹死蚊子的白发老太太正挂在他的身上——看得出他们玩得很疯狂，其中一位老人的假牙还泡在桌上的香槟杯里。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老年联谊会了？”布彻尔说。
“我们确实聊得挺投机的，你们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士兵男孩朝着他们眨了眨眼。
“哇哦，她们确实很可爱。”
“当然，女人就像美酒，越老越香醇。”士兵男孩一巴掌拍在其中一位老太太的臀部，发出清脆的“啪”声，“嘿，甜心们，我们要谈点儿正事了，改天再来找我，我们好完成剩下的部分。”
老太太们咯咯笑着起身，穿好衣服蹒跚地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给休伊抛去一个媚眼。
等最后一个老太太关上门，休伊终于爆发了：“老天！我们不是跟你强调过吗？天幕！命途！你不去关注这个，却在和一群能当你祖母的女人调情？”
“纠正你一下，真论年纪，她们可能得叫我爸爸。”
与几十年前相比，士兵男孩几乎一点没变，皱纹没有增多，脊柱也没有弯曲。在他身上，时间是凝固的。
士兵男孩拿起桌上的一杯香槟，“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让我踏入命途，成为什么【巡猎】、【存护】……或者什么的命途行者，好让我在对付祖国人时十拿九稳。”
“听着。”士兵男孩站起身，走到布彻尔面前，“我他妈当初在诺曼底登陆，英勇战斗的时候，用的可不是什么命途，而是他妈的一对拳头……还有勇气。我干掉过比祖国人更狠的角色，我和俄国人战斗过。”
“现在不是七十年前。”休伊忍不住插嘴，“现在——”
“FUCK YOU！”士兵男孩粗暴地打断了他，他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休伊的胸口，“我他妈需要你这个娘炮来教吗？”
他抬头看向天幕，里面黑天鹅正和桑博聊天，他绿色的眼睛不断上下打量着忆者优美的曲线。
“操……真他妈的来劲，比奥马哈海滩上的德国碉堡还要来劲。”士兵男孩灌了口酒，喉结上下滚动，“她是哪个命途的？”
“记忆。”布彻尔说。
“哦，我如果踏入记忆命途，能把她约出来吗？”士兵男孩问道。
“或许可以。”布彻尔露出混蛋般的笑容，“要不你试试？”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你这位【同伴】吧？”」
「黑天鹅话音刚落，一副面具忽然凭空出现在两人身旁，里面传出花火的声音：“忆庭的忆者，我注意你很久了。”」
「“入住酒店时，你就在偷看我。来到梦境后，我去哪，你就跟到哪；商业街的橱窗里，艾迪恩公园的水下，甚至酒杯的倒影里，无处不在！”」
「“——亲爱的，你是不是暗恋我呀？好呀，既然你对我这么感兴趣，咱们就玩个游戏吧？”」
「“我在奥帝购物中心附近给你留了道谜题，解开它，证明你有能力取悦我。如果你能做到…我们也不是不能谈谈。”」
「“别让我等太久了，亲爱的。在匹诺康尼被搅得天翻地覆前，试着找到我~抓住我~阻止我吧~”」
「面具咯咯地笑着，然后一闪便消失了。」
「黑天鹅的语气有些无奈：“事实上，来到匹诺康尼的忆者不止一人，她把我和其他人弄混了。不过也无妨……面具提到的地址就在这里，只是没想到…花火小姐口中的游戏竟是在匹诺康尼的街头‘大开杀戒’。”」
“真是自由啊，假面愚者。”
德川家的府邸中，一位身高超过190cm，身材健硕的黑人男子正轻轻掸着雪茄的烟灰。
“敢在街头当众杀人，恐怕她就是‘匹诺康尼最自由的女人’了吧？”奥利巴发出“嘿嘿”的笑声，似乎非常欣赏这位愚者小姐的行径。
“杀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已，如果她敢对那位星期日那小子和黄泉动手，那才算自由。”宫本武藏咧嘴笑道。
“黄泉……”奥利巴缓缓吐出一口烟，“宫本武藏，传闻你是日本战国的大剑豪，你敢对黄泉动手吗？”
“啊…当然不敢啊，为什么要问这么无聊的话？”
宫本武藏露出费解的表情：“如果向那个女人拔剑的话，毫无疑问会被当场斩死吧？剑术、杀人技，都是为了求得财富与名誉的敲门砖，既然来到匹诺康尼就等于获得了这些，那为何还要向她拔刀……让自己失去这一切呢？”
范马勇次郎听完不屑地“啧”了一声：“纯度太低了。”
“纯度…有用吗？”宫本武藏抬头看着他，“范马勇次郎，我知道如果你有这个机会的话，一定会动手的。在地球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你所谓的‘纯度’…但在地球之外的世界，过分追求纯度的话……你也活不长啊。”
第362章 假面双人舞（二）
「“收到如此直接的挑衅，我也多少被激起了些好胜心呢。”黑天鹅微微一笑。」
「“姐，您饶了我吧，她说的这些我真不知道——都给你查过脑子了。”桑博语气一软，连连求饶，“我只是朋友一场，帮她送个信而已——谁知这不是送信，是下战书来了啊！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您放我走吧，你们玩得太大了，我实在陪不起……”」
「黑天鹅满意地点点头：“很害怕的表情呢。放心，既然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为难你的。就当陪我走走吧。”」
「事已至此，桑博也只好答应了。两人从猎犬家系的人那儿了解到，出事的人是公司的职员沙马里，他在街上突然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袭击，被锤子砸死。而除此之外，现场还留了两个惊梦剧团，似乎是从别处偷来的。」
「黑天鹅找其中的电视机人了解情况，那家伙自称是“捕头”，而身旁的大猩猩则是协助办案的捕快。」
「只见捕快一见到桑博便阴阳怪气地说：“哟，寒腿叔叔，你怎么叛变了？”」
「“还真开口说话了！黑天鹅小姐，它们果真是冲着你来的——”」
「捕头突然发出花火娇俏的少女音：“少插嘴，有你说话的份吗？咳咳……”她掐着嗓子又换了一种声线，“听闻黑天鹅大人智计超凡，想来定能解开这起【花火大人遇害案】的真相！”」
「黑天鹅眯起眼睛：“【花火大人遇害案】？受害者不是星际和平公司的沙马里吗？”」
「“您弄错了，黑天鹅大人。遇害的分明是金槌家的家主，金槌花火大人啊！”」
阿良良木历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天幕中这两个会发出花火声音的惊梦剧团，说这是一场严格的侦探推理……那简直是对“推理”的莫大侮辱。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小鬼吧。”阿良良木历叹了口气，“以整个匹诺康尼的路人安全为要挟，强行把这位忆者小姐卷进她的侦探游戏里。”
忍野忍坐在他身旁的书桌上，晃荡着白皙的小腿，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挺好玩的，不是吗？”
“哪里好玩了？我甚至怀疑这个桑博就是花火变的。”历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愚者天知道有什么手段，说不定能忆者也能糊弄。上次她就化身成桑博的样子，这次的桑博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上一篇：龙珠：从逃离贝吉塔行星开始
下一篇：冰川幺妹，不想成为三明治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