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雪飘飘飞
亦或者,北方寒冷,南人难以适应北方环境。
即便如此,也颇为牵强。
战马自是重要,可要是说就因为战马就亡国,那断然是不可能。
天气亡国,更是无稽之谈。
汉武帝时期,那不就吊着匈奴打?
几位内阁大学士相视一眼。
都已经是权力巅峰的存在,几人胸中自有一口名为“自信”的气度。
谁也不会真的认为政权居于南方就一定打不过北方,地理位置就决定一切。
不过,内阁大学士有此觉悟,不代表其他人也有此觉悟,要是应对不当,事迹传开,怕是得滋生一大批消极投降派。
大相公韩章皱眉,望向得意弟子。
实在不行,也唯有诡辩。
十余人注目,史官提笔。
江昭面色不变,呵斥道:“言之谬误。”
“愿闻其详。”嵬名漫遇淡淡一笑,颇有得意。
“观使者言行,定是了解中原史书?”江昭问道。
嵬名漫遇点头,并不否认。
中原大地,渊源流长,孕育的文化自有独特魅力。
相比起实行南北面官制度的辽国,夏国甚至更早步入“半农耕半游牧”状态。
“那么,使者可否告知江某一些北伐失败的例子?”江昭望过去,缓缓道。
“最为出名的不外乎是诸葛武侯北伐失败,东晋桓温北伐失败,南朝陈庆之北伐失败,以及——”
嵬名漫遇故意拖长语气,面上含笑:“周太宗赵光义北伐失败。”
江昭点头,又问道:“使者可知几次北伐失败面临的敌人是何等状况?”
一言落定,几位内阁大学士已然知道了江昭要说什么,精神齐齐一振,嵬名漫遇则是眉心微凝。
“蜀汉偏居益州,疆域狭小,人口兵力不足,重臣名将相继病逝,敌人则是日益强盛的曹魏。”
“桓温的敌人是前秦苻坚,前燕的慕容垂。彼时,东晋腐朽而前秦初立,蒸蒸日上,前燕则恰好是国力的巅峰期,不乏名将能臣。桓温失败,不足为奇。”
江昭摇摇头,一一解释道:“陈庆之实为以少伐多,孤军深入而无后援,有此一败,实为情理之中;太宗皇帝时期,大周初定不久,根基不稳,不幸落败,不足为奇。”
“此四者,皆是以弱伐强,胜之固然上佳,失败亦实属常情。”
说着,江昭抬抬眉,平和的望了过去。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
所谓南不胜北,不外乎无稽之谈。
没有南不胜北的定律,有的仅仅是弱不胜强!
丹陛之上,赵策英无声舒了口气。
以江卿的实力,但凡正常发挥,的确是能压着任何人打。
相比起虚无缥缈的南不胜北,弱不胜强几乎是“真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末位,嵬名漫遇眉心紧皱。
南北之论,乃是他想了许久的“历史规律”。
这一下子就被江昭轻松反驳,着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足足沉默了十息有余,嵬名漫遇目光微恍,问道:“那少傅可否告知小臣,以南胜北的先例?”
言下之意,他自是不能证明以南伐北必败是真理,可江昭也不能证明以南伐北必败不是真理!
除非,能够举出先例!
“使者何其之蠢?”
江昭不免摇头,这是什么鬼逻辑?
“依使者的意思,要是江某说西夏要亡国,使者亦是得自证?”江昭质问道。
嵬名漫遇一怔,连忙道:“小臣失言。”
约莫几息,江昭瞥了一眼,缓缓道:“以南胜北,并非没有先例。”
嵬名漫遇望了过去。
他说的“以南胜北”可不是单一的一场胜利,而是政权之间大局观上的胜利。
南方政权灭掉北方政权,方为以南胜北!
“这就要看使者是如何认为以南胜北。”江昭徐徐道:“楚汉之争,算不算?”
“自是不算。”嵬名漫遇否认道。
楚汉之争,楚国势力偏东、偏北,汉国势力偏西。
要是硬说,肯定有以南伐北的色彩,但主流观点肯定是以西伐东。
“项羽伐秦呢?”江昭又问道。
“自是不,”
话出一半,嵬名漫遇硬生生的止住,面色微凝。
江东项羽,讨伐暴秦。
其中,项羽的势力核心无疑是南方。
核心一战,巨鹿之战也是以南击北。
“不算,”嵬名漫遇摇头道。
项羽伐秦,的确是南方政权灭掉北方政权。
可从本质上讲,项羽的势力是从秦国内部反叛,算是起义类型,并非真正的政权对峙。
“刘裕伐北魏、后秦,可为北伐否?”江昭三问道。
东晋时期,刘宋偏安江南,北方政权中的北魏和后秦内部争斗不休,刘裕抓住机会两度北伐,破北魏、灭后秦,复洛阳,这是妥妥的以南伐北,并灭掉北方政权。
当然,差就差在没有大一统!
(如图:刘裕猛人,妥妥的以南伐北)
嵬名漫遇紧皱眉头,沉默起来。
过了十余息,他干脆不再争辩,转头向着赵策英重重一礼。
“小臣惶恐。”
“不过,新君登基,料来定是根基不稳。”嵬名漫遇平和道:“伏望陛下垂帘,既是为两国子民考虑,亦是为神器宝座考虑。”
赵策英面色微沉,望了一眼少傅,摆手道:“来人,送使者下去歇息吧。”
江昭的言论,甚是合乎他的心意。
何来的南边必败之说?
有的,仅仅是以强胜弱!
吐蕃俞龙珂部十万青壮,边疆二十万士卒。
以西夏的国力,顶了天就一二十万大军。
即便真的打起来,大周也根本不怕。
英国公、忠敬侯、顾廷烨、王韶、种谔等人,都是名将之姿。
要是这些人不行,那还有江昭!
甚至,他未尝不能御驾亲征!
反正,已经解除了的耻辱和议,他不可能再应下来。
先帝的耻辱和议,熙河开边两千里已经彻底洗刷干净。
他可才刚登基呢!
一登基就应下已经解除的和约,他成了什么?
第181章 朕要变法!
嵬名漫遇一走,赵策英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千古一帝的梦啊!
世宗皇帝的梦啊!
沉默了几息,赵策英向下望去,问道:“几位阁老,意下如何?”
岁赐,归还疆土,他都不想答应。
不过,作为新帝,实在没什么根基。
说句不好听的,他说话不一定算数!
涉及两国之争,要是几位阁老认为不合适,那也实在是没办法。
因此,他并未严词呵斥使者,反而是让人把使者带下去。
为的,就是腾出时间,问问几位阁老的意思。
要是几位阁老真不同意两国对峙,意见与他相悖,那也唯有听之任之。
不过,谁答应了岁赐、割让疆土,谁就得背锅,承受千古骂名!
此言一出,几位大学士面面相觑。
这锅谁敢背啊?
劝皇帝归还疆土,向失败者送钱?
十余人,竟无一人发声。
片刻,江昭打破了沉寂,分析道:“辽、夏、周三国。辽已立国一百六十余年,游牧与耕田兼具,要论起国力巅峰期,应是辽圣宗耶律隆绪执政之时,对内施行南北面官制度,缓和民族矛盾,对外签订檀渊之盟,征服高丽。”
“而今,南北面官已然施行近六十载,世选制盛行,内部固化腐败,契丹、汉族、渤海族矛盾渐剧,因骑兵的缘故,论起军力,可能略强于大周;可论起富裕,已是远远不如大周。”
相比起科考兴盛的大周,辽国实行的是“双轨制”,既世选制与科举制并行。
所谓世举制,类似于九品中正制,血脉就是一切。
并且,两种选拔人才的制度,以世选制为核心,科举制仅仅是辅助作用。
本就已经立国一百六十余年,还坚持实行世选制,阶级固化,可见一斑。
阶级固化,随之而来的就是腐败与内部分摊不均的矛盾。
相比起上一任皇帝辽圣宗,这一任的皇帝耶律洪基就是个普通人的水平资质,显然是镇不住底下人。
“西夏建国仅三十载,然李元昊早亡,幼帝登基,并无国力底蕴。”
李元昊积累了不少国力底蕴,但两岁幼帝登基,外戚专政,内部斗争严重,足以消耗掉一切底蕴。
江昭继续说道:“论起疆域,大周是辽国的六成,西夏是大周的三成。论起人口,大周为一千二百余万户,辽国为两百万户,西夏一百五十万户。
疆域一道,周、辽相差不大,西夏疆域太小。人口一道,西夏与辽联合都不及大周的三成。”
“其中,尤以西夏疆土最小,人口最少,国力最弱。经熙河一役,西夏与吐蕃失联,东临辽国,南临大周,就更是不足为惧。”
言下之意,自是无惧西夏。
大周与西夏僵持多年,主要就是担心北方的辽国趁人之危,而非西夏本身就真的能够打得过大周。
北方战马固然强悍,南方也未尝不富裕。
后勤补给充足,论及综合国力,大周甚至都能耗死西夏。
丹陛之上,赵策英连连点头。
这就是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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