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迪的沙福林
神色慌张的异教徒叫出了诗人的名字，在宽松的布袍之下，增生的血肉和多余触手表明他是一位堕落到足够深处的邪教徒。
他老练地隐藏着自己是杀意，尽管这个本事原本是为了对付审判官的提灯才练就的，但在此时却让他阴差阳错地躲过了【日炎圣盾】的致命灼烧。
堕落者们都知道，阿玛雅的那些空灵诗歌中，所歌颂的伟大种族正是大群。
“您有办法让溟痕蔓延过这些日渐干燥的海岸线吗？兄弟姐妹们死伤惨重，我们需要使者的帮助。”
阿玛雅皱起了眉头，自己的感官被难以言说的醉意干扰着，她连从盐风城获得的信息密度都大打折扣，要在此时跨越绵长的陆地呼唤大群的微生物环境改造群落——溟痕，又何其容易。
“愿意投身于进化之路的兄弟姐妹还有多少？”
那位信徒对阿玛雅的问题感到无比疑惑，主教阁下对每一位兄弟姐妹都平等地施以关怀，她的神经信号应该足以掌握每一位兄弟姐妹的情况才对。
但她却选择了用人类的方式来获取这个信息，选择用人类的语言进行提问。
“不多了。只有在进化之路上行进地足够遥远的一部分同胞既躲过了惩戒军，又躲过了那无名的鬼火。”
堕落者们显然还没能发现【日炎圣盾】生效的规律。
阿玛雅明白，如果此时她再不倾尽所有作最后的尝试，她将永远没有机会回到大群的怀抱。
“魂归大群的时候到了么。”
聚集在这处干涸的古井之下的堕落者从阿玛雅主教散发的信息素中得知了他们目前最后可以尝试的手段，进行一场自杀式的行军，穿过因为抬升而干涸的海床，尝试躲避惩戒军并触及大海，引发一场溟痕爆发，呼唤海洋伟力的帮助。
被抬升的海床暂时还处于人迹罕至的状态，残存的深海教徒簇拥在阿玛雅周围，他们的感知因为令的影响而进一步变得迟钝，惩戒军的无人机很快就能发现他们。。
可惜，在惩戒军发现他们之前，洛廷就已经锁定了他们的踪迹。
他知道这些被惩戒军逼得走投无路的堕落者会选择铤而走险。所以，他一定能在这片干涸的海床上找到那些在城市中不肯现身的邪教徒。
“我的修女，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洛廷怎么会不认识这个著名的“旱奸”，认为人类天生劣等，需要得到更高等的种族——大群净化的另一位主教，阿玛雅。
最重要的是，她亲自设计和参与了迫害劳伦缇娜的那次实验。
这些陆地上的敌人能让洛廷亲自寻找的唯一原因，仅仅是洛廷认为让他们被惩戒军所杀死太过轻松，不能让他们罪有应得。
“那个女人，我有印象。谢谢你带我找到了她，亲爱的。”
“她在玻璃干外面说，讨厌像曾经的我这样自我毁灭的战士。”
“我还记得她和那个发臭的烂海带总是在争论个不停。”
深海教会是一个相当松散的组织，各个主教之间的理念差异极大，倒不如说像昆图斯和阿玛雅这样能有组织地进行合作研究的两位主教才是少数情况。
劳伦缇娜微微眯起了眼睛，
“该狩猎了吗？”
洛廷在系统聊天界面里以一个俏皮的颜文字回应了她。
“老规矩，虎鲸，二队长，把那个轻飘飘的家伙留给我。”
“那么，快乐的时光开始了！”
劳伦缇娜兴致高涨，将她的两位血亲甩在身后，歌蕾蒂娅可以用速度赶超她，但她作为劳伦缇娜的前辈、老师、挚友和战友，同样也选择再次将这头恩怨颇深的猎物留给劳伦缇娜，不予插手。
更何况，歌蕾蒂娅现在也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同劳伦缇娜与斯卡蒂保持绝对的默契，这种微妙的距离感让她感到稍微有些无所适从。
属于是有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劳伦缇娜很喜欢炫耀自己从洛廷哪里得到的宠爱，歌蕾蒂娅觉得这大概只是在和那个三队的傻孩子较劲。
唉。自己队里的猎人，怎么就和三队的傻孩子一起变成了“共侍一夫”诡异关系了呢？
歌蕾蒂娅怎么都想不通，“诺提勒斯”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们毫无怨言地沉溺其中？
她很不服气。
歌蕾蒂娅的好奇心相当危险，可惜她自己并未察觉。歌蕾蒂娅尝试去思考，去观察，去找寻洛廷身上让深海猎人这种典型的悲情英雄所沉溺的安全感和安心感的同时，何尝又没有走斯卡蒂老路，同样被拖下水的风险呢？
寒光闪烁的槊不是刺穿，而是依靠劈砍直接肢解掉了敌人，寻回血亲却依然孤独的猎人猎杀着这些堕落的渣滓。
“诺提勒斯，你到底有什么魔咒......”
这些敌人太过弱小，歌蕾蒂娅甚至可以继续胡思乱想。尽管这和她以往一丝不苟的战斗风格大相径庭。
第二百二十九章：睡美人
发光的溟痕在阿玛雅脚下蔓延开来，她所掌握的源石技艺没有让她被劳伦缇娜的第一击给打碎。
“阿玛雅，你已经窘迫到不得不尝试进行如此绝望的行军。”
阿玛雅的源石技艺同感知相关，她也被格兰法洛的教徒称为先知。
这让她躲开了劳伦缇娜的第一击。
“看来你已经醒了，劳伦缇娜。”
这位翻译家和诗人踱步退后着，她挤压着自己的生物质，将它们变成溟痕，它们发出的神经电信号能对长时间暴露在其中的有机生命体造成神经损伤。
海床上裸露的石柱被这些微生物菌毯迅速腐蚀，但劳伦缇娜不以为然。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吗？”
“在那片如雪的沙滩上，你，身负重伤，像是一位睡美人那样躺在礁石上。”
阿玛雅在此时选择回忆起了她和劳伦缇娜的相遇，作为陆地人的她，第一次得到了能够展现阿戈尔伟力的实验素材。一直以来，只能通过岛民的知识了解海洋的他们，面前就放着那么完美的一个生物。
“顺着洋流漂泊了那么远，最后唤醒我的竟然还是散发着腐朽气味的陆地人，我多希望能一直睡下去。”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这个可怜的睡美人已经找到了唤醒她的王子。”
圆锯马力全开，劳伦缇娜小心地预判着对方的意图，提升感知的源石技艺也需要主观意识的驱动，但只要能利用深海猎人更加强悍的神经反射速度，劳伦缇娜可以骗过阿玛雅的意识。
“不，从始至终唤醒你的都是让你强大的另一部分。”
“这是一个可悲的结果，靠近海洋让海嗣的血液增强了你的身体，那么，现在的你倒地是海嗣还是深海猎人？”
“你体内海嗣的部分遏制了源石，只要回到海洋，你就会清醒。”
“你的王子可能要失望了。”
阿玛雅依然利用着自己的源石技艺，躲闪着劳伦缇娜的挥砍，这位濡湿的黎博利人，身体却轻盈地像是在翩翩起舞。
“那么，现在的你，到底是海嗣还是深海猎人呢？”
阿玛雅开始诡辩，她期望这些精心编纂的说辞能起到效果，让又一位姐妹回归大群的怀抱。
“我是诺提勒斯的修女，仅此而已。”
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灿烂如孩童。
“我很喜欢雕塑。”
“雕塑家门在死物的形体之中构建意义，将它从无意义的虚无中解放出来。”
“就像我的命运一样。唤醒我的王子同样也是一个将命运踩在脚下的强大之人。”
“你的鬼话毫无效果，阿玛雅。”
圆锯在此刻打中了阿玛雅，和昆图斯一样，海嗣化提升了她的身体物理强度，否则她的半边身子已经直接飞出去了。
“咳咳。”
阿玛雅瘦小的身体正在滴血，而凌迟的时候也已经到了。
洛廷再一次将饮血剑交给他的修女。
阿玛雅看到了云层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搅动，生命力的流逝让她看不清这尊巨物的真容，但她能看见劳伦缇娜朝着那个方向微笑着，一柄青铜巨柱投下了血色脉搏的剑。
“哈，睡美人，那就是唤醒你的王子。”
和昆图斯一样，海嗣的本能先于从视觉中获得的光学信息告知阿玛雅她所面对的存在。
大群为了对付它，不惜耗费大量的营养和能量，制造了规模和强度都空前的潮汐，连洋流也被刻意搅动。
“深海泰坦诺提勒斯，比起阿戈尔，你选择了侍奉于他，劳伦缇娜。”
溟痕吮吸着阿玛雅流淌而出的血液，发了疯似的长着，蜿蜒地向海洋窜去。
深蓝色的痕迹，宛如一颗巍峨古树的枝条。
但是阿玛雅瘦小的身躯里，并没有包含足以让这些溟痕蔓延到海洋的生物质，她作为一个个体，能量密度有限。
“你认为不会变化的环境能战胜大群。”
“对于大群来说，停止变化，即意味着死亡。”
系统托管期间不给经验，因此大群认为诺提勒斯的危险程度不会发生变化，可洛廷在上岸的两年期间，已经比起那时强大了太多。
这算是这个副作用其外地起到了制造信息差的作用。
回答她的是劳伦缇娜手中的【饮血剑】，这把魔剑不会嫌弃所吸收的血液是否肮脏。
“阿玛雅，你知道被这把剑所斩杀意味着什么吗？”
溟痕在剑锋触及的一刻便萎缩了，流出的血液在触碰到剑锋的一刻便干涸了。
“你心心念念的进化之环，恐怕，你没有机会再遁入其中了。”
一直以来都尽力表现地无欲无求、镇定自若的阿玛雅开始惊慌了，她注视着那把活着的魔剑，大群的本能在告诉她这把剑的危险。
她无法再魂归大群了。
一剑又一剑，仿佛劳伦缇娜不是在折磨一个自己以非人实验加害于自己的仇人，而是在以血肉为颜料进行雕塑。
很可惜，雕刻手艺生疏的劳伦缇娜没能完成这个作品，一块不好的料子和报废的作品，倒是绝配。
除了一地钙质化粉末之外，几片轻飘飘的羽毛，就是这个堕落者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劳伦缇娜回到了洛廷身边，青铜巨神亲自将猎人们托举而起。
劳伦缇娜还有好多话题想和洛廷慢慢分享，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惩戒军的军锋已经触及了伊比利亚之眼，他们越过了已经不能再作为码头使用的寒礁码头。
曾经这座巨舰启航的繁荣港口在大静谧中坠入深渊，现在又在诺提勒斯的伟力下搁浅。
在卡西米尔被找到的钥匙通过达里奥转交给了前方的工兵部队。
于是，尘封的伊比利亚之眼终于被打开了。
灯塔看守人的小屋中仍保六十年前的痕迹，灾厄发生得毫无预兆，当时驻扎其中的几名看守人从此音讯全无，如今六十余年过去，仍有一位看守人凝视着窗外的洋面。
他的身躯早已腐朽，眼眶中空无一物，但坚守和职责依然留存了痕迹。
洛廷注视着这些坚守者，为他们致以敬意，他们的勇气和那个懦弱的缆绳操作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足够多的伊比利亚金币让这里的居民心甘情愿地加入到了维修灯塔的劳工队伍当中，洛廷的庇护让他们不会脆弱到无法直视活着的怪物。
很快，伊比利亚的眼睛就将重新被点亮，而洛廷也终于可以借此得知愚人号的下落。
第二百三十章：横断大洋
洛廷在等待着伊比利亚之眼重新亮起，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确定愚人号的方位。
游荡的恐鱼不够强大，大群的探知陆地的眼睛被洛廷和惩戒军一一戳瞎，而令的权能更是让陆地滞留的恐鱼与海嗣处于严重的信号不良状态。
伊比利亚之眼的维修工作进行地十分顺利，审判庭集结了仅存的技术人员，竭尽全力地想要修复这座灯塔。
它本身也是一座高效的监测站，正如它的名字“伊比利亚之眼”所显示的那样，能够有效地检测广袤海洋的异象，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
海雾无法蔓延过干涸的海床，但伊比利亚之眼已经重新被点亮，黄金时代的歌谣在惩戒军和参与维修的工人之间重新唱响。
“黄金时代终将回归。”
“犹记当年意气风发......”
洛廷会唱这首歌，不，应该说他对这首歌烂熟于心。
愚人曲，愚人号的船歌，愚人号上的打捞员当然能毫无压力地哼唱这首歌谣。
两年前他还没离开伊比利亚的时候，他为了哄劳伦缇娜曾经为她唱过这首歌。
废弃工厂里，未完工舰船的骨架横陈于机械巨构之间，如同荒野上血肉被啃食殆尽的尸骸，惩戒军从这座工厂里搜刮着尸骸上的皮和肉，准备拼凑出一艘足够向愚人号投送精锐力量的小船。
当它被组装完毕时，洛廷控制着地表将其运送到了海面之上。
终于，深海泰坦再一次直面大海。
“亲爱的，我听到了海的声音，海洋在躁动。”
“那位爱喝酒的龙小姐似乎没办法让海里的怪物也像她这样醉醺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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