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泽EL
“我只是随口一提。”玄冥淡淡道,“如今我也顾不上这些。”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比比东和熟悉他的古月娜都听出了他话语深处的一丝冷意。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不顺利,如果他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到时候会死多少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了解了一下武魂帝国的公事以后,玄冥便跟着比比东来到了教皇殿的深处。
“你才去海神岛半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娜娜呢?”比比东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很好,我回来,是因为你的事情。”玄冥拨开额头的头发,露出了那一枚金色的三叉戟印记。
比比东眼神微变,“你……你获得了神考?海神的?”
玄冥点点头,“是海神的,但也不只是海神的,很复杂,我也不太清楚。”
“你……”比比东感受着玄冥深不见底的气息,仿佛比她还要强大。
短短半年,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进行到第几考了?”比比东忍不住问道。
“刚完成第二考。”玄冥说道。
比比东一愣,“这么快?”
从玄冥出发去海神岛,才过去半年时间,就完成了两项考核?
“不对,你说,是因为我的事情?”比比东眉头微皱。
“罗刹神考?”
“嗯。”玄冥点了点头,目光直视着比比东,“我的第三考,名为‘斩孽安魂’。内容就是处理罗刹神位传承的隐患,稳定传承者的状态。”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比比东的反应:“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变化?除了神考停滞之外,比如情绪、念头,或者身体上有什么异常?”
比比东的瞳孔微微收缩,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玄冥的目光,语气略显生硬:“没有,一切都好。”
但玄冥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和闪躲。她在说谎。罗刹的恶念侵蚀,绝不可能毫无迹象。
看着比比东那强自镇定的模样,玄冥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在比比东有些错愕的目光中,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别急,也别怕。”玄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稳定,“有我在。”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环绕,感受着玄冥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气息,比比东紧绷的心神微微一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翻涌。
她靠在玄冥胸前,沉默了片刻,忽然用一种带着几分自嘲和苦涩的语调,低声道:“我看到了……那一晚,你和古月娜……”
玄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比比东仿佛没有察觉,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酸楚和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很久以前就告诉自己,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也不会有未来。我能维持住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是奢望了。”
“我原本……是希望你和娜娜在一起的。那孩子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我希望她能开心,能得偿所愿,不要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无力,“可是,你却先选择了古月娜……你和娜娜在杀戮之都近三年,都一直保持着距离,为什么偏偏是她……”
这些话,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不该有这样的情绪,这不符合她教皇的身份,更不符合她一直以来为自己设定的、与玄冥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
但此刻,在玄冥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关于神考的巨大压力下,她控制不住了。
玄冥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能感觉到比比东话语中那份深藏的、连她自己都可能无法清晰定义的执念、不甘,以及那份希望胡列娜能幸福的、属于“母亲”的复杂情感。
这一切,都与她体内那躁动不安的罗刹恶念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绪变得更加混乱。
“你应该庆幸你把那些小姑娘全都带走了,不然……我可能早就已经忍不住对她们动手了。”比比东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古月娜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所以早早的把人带到了落日森林,带去了冰火两仪眼躲起来。
如果不是这样,玄冥身在杀戮之都的那几年,她就已经忍不住要把那些小姑娘给刀了。
尤其是古月娜!
“你为什么不对我动手?这是我的问题。”玄冥说道。
“是我舍不得,也是我贪心,这些问题的根源都在我,你就算要恨,要怨,也该是恨我,怨我才对。”
“她们是无辜的。”
比比东猛地抬起头,紫眸中交织着痛苦、愤怒和一丝扭曲的爱意:“恨你?怨你?我当然恨!我恨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恨你明明比我小那么多,却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我恨你让我有了这些软弱的、不该有的情绪!”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罗刹神力似乎受到她激烈情绪的引动,一丝丝紫黑色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她周身弥漫开来,让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可是……”她的声音又骤然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茫然,“我又能拿你怎么办呢?杀了你?我做不到……伤害你?我同样做不到……”
她看着玄冥的眼睛,“玄冥,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这条罗刹路,我走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不像自己。可如果放弃,我多年的坚持,我的复仇,我的帝国……又算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玄冥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和挣扎。
罗刹的恶念在放大她的偏执和占有欲,同时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份力量带来的痛苦与扭曲。
她知道自己早就疯了!千寻疾毁了她的一切!
在那个晚上,她失去的不止是清白,还有自我!
她本想着就这样疯狂的活下去,可偏偏玄冥冒了出来,他就那样在她眼前晃悠,硬生生把她给拉了回来,哪怕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
她想要逃避,想要像以前一样疯狂,可那只该死的九尾天狐天天在她脑子里闹腾!把玄冥一遍又一遍放到她的眼前,根本就不给她半点机会!
她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疯狂,可她也没办法保持清醒!
因为一旦当她保持清醒,保持冷静,她就会感到无比痛苦!
她的人生已经一团糟了!她回不了头了!
玄冥静静地听着比比东那近乎崩溃的低语,看着她眼中交织的痛苦、愤怒、不甘与那丝扭曲却无比真实的依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明白,比比东此刻的状态,不仅仅是罗刹恶念的侵蚀,更是她多年来压抑的、被残酷命运扭曲的情感,在神考停滞的压力和看到他与其他女子亲近的刺激下,彻底爆发了出来。
她恨他,怨他,却又无法真正伤害他,这种矛盾将她撕裂。
第340章 选择
……
“对不起。”玄冥收紧了手臂,将微微颤抖的比比东更紧地拥入怀中。
“怪我。”
比比东抬起泪眼朦胧的紫眸,看着他,“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狠心一点?为什么你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玄冥看着比比东泪眼朦胧的质问,声音平静如水:“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承担责任?”比比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嘲弄,“承担什么责任?承担我疯了,我偏执,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责任吗?玄冥,你总是这样!你总是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你让我……让我连恨你都恨得不彻底!”
她猛地推开玄冥,紫眸中充满了痛苦与不解:“你为什么不能像对待千仞雪那样,对我狠一点?骂我自私,骂我疯狂,骂我被力量蒙蔽了双眼!为什么你每次面对我的失控,都只是沉默,或者把过错归咎于你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痛苦!让我觉得自己更加不堪!让我连发泄的借口都找不到!”
比比东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周身的罗刹邪气剧烈翻腾。
她宁愿玄冥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敌人那样对待她,给她一个彻底爆发、彻底沉沦的理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种近乎包容的、将责任归于自身的态度,让她在疯狂与清醒的边缘反复煎熬。
玄冥走上前,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不符的温柔:“我不是在揽责任。”
“我是在陈述事实。你的状态,罗刹神考的异常,确实与我有关。我的出现,我的选择,影响了你的心绪,进而影响了你的考核。”
玄冥顿了顿:“路是你自己选的,力量是你自己追求的。如何走下去,如何掌控它,最终的选择权,始终在你手里。”
“我无法替你做出选择,也无法替你承受选择带来的后果。我能做的,是在你即将坠入深渊时,尽我所能拉你一把。但要不要伸手,要不要抓住,决定权在你。”
“我知道你失去了很多,但……至少你还不是一无所有,是要为了过去已经失去的东西发疯发狂,连同你现在还拥有的一切也一并抛弃,还是……尽力保住你还拥有的一切。”
这句话重重地敲击在比比东的心上,让她沸腾的情绪瞬间冷却了几分。
她失去的……太多了。
清白、尊严、爱情、对未来的憧憬……几乎被千寻疾彻底摧毁。
她一度以为,自己除了复仇和毁灭,已经一无所有。
但玄冥的话提醒了她。
她还有……武魂帝国。这是她倾注心血,一手建立起来的庞大基业,是她复仇的依托,也是她力量的象征。
她还有……胡列娜。那个视她如母、依赖她、敬爱她的弟子,是她冰冷内心为数不多的温暖和牵挂。
她还有……眼前这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法真正放手、甚至隐隐成为她某种精神支柱的男人。
她真的……要为了那已经无法挽回的过去,彻底沉沦于罗刹的疯狂,将眼前这一切也亲手毁掉吗?
毁灭的快感固然诱人,但那之后呢?无尽的空虚?还是彻底的消亡?
比比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紫眸中的疯狂与痛苦激烈地交织、碰撞。
玄冥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抉择。他知道,这是她必须自己跨过去的一道坎。
时间仿佛凝固了。
许久,比比东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带着一丝绝望的清明。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玄冥,“你都不劝劝我吗?”
一直都是这样,玄冥说话总是冷冰冰的把选择丢在别人眼前,也不给出任何的指引,更不存在半分偏袒。
你爱怎么选怎么选!
“劝?怎么劝?”玄冥反问道。
“劝你放下过去?还是劝你阳光一点?”
“我自己都放不下,我自己都没办法阳光。”
“论扭曲,我也不比你强多少。”
“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劝你?又能怎么劝你?”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自嘲,却无比真实,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两人同样千疮百孔的灵魂。
比比东怔住了,紫眸中的激烈情绪缓缓沉淀,化作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死寂的茫然。
是啊……劝什么呢?
劝她放下被千寻疾摧毁的一切?劝她忘记那刻骨铭心的屈辱与仇恨?劝她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抱阳光?
这些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无比苍白可笑。更何况是从玄冥嘴里说出来——这个同样背负着沉重过往、内心同样被黑暗侵蚀、甚至同样踏上一条近乎自毁道路的男人。
他确实没有资格劝她。
因为他自己,也从未真正“放下”或“阳光”过。
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黑暗中挣扎,在泥潭里前行。
他的冷静,他的强大,并非源于释然,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次的、对自身命运的接受与掌控,哪怕那种掌控有时显得冷酷而极端。
玄冥看着她眼中逐渐褪去的疯狂和涌上的茫然,继续说道:“我能做的,不是劝你,而是告诉你事实。告诉你,你面前有选择。告诉你,不同的选择会通往怎样的结果。”
“是抱着过去的灰烬一同沉入深渊,还是抓住眼前还能抓住的东西,哪怕前路依旧痛苦艰难。这个选择,只能由你自己来做。”
“因为只有你自己,才需要为你自己的选择承担所有后果。”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温情脉脉的鼓励,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指责,只是冰冷而清晰地陈述着现实。这种近乎残酷的坦诚,反而让比比东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不需要虚伪的安慰,不需要无用的劝导。她需要的,或许正是这种直面鲜血淋漓现实的清醒,哪怕这种清醒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比比东缓缓站直身体,周身的罗刹邪气虽然仍未完全平息,但已经不再失控地翻腾。她看着玄冥,紫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你什么时候长大的?”
比比东这个问题问得很轻,带着一丝恍惚。
在她的记忆里,玄冥似乎一直都还停留在当年,在武魂城,那个倔脾气、死脑筋的小孩儿。
因为在天斗城的这些年,他在千仞雪面前的样子,从未改变过——依旧是那个冷漠、固执,甚至有些幼稚地跟千仞雪针锋相对的少年。
玄冥沉默了片刻,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大概是从意识到,任性需要资本,而我没有的时候。”
任性需要资本。
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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